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by落鲸吟

　　弗莱德恍然若失地离开，却没想好要去哪里。杰登的描述在他脑海逐帧形成画面，纤瘦的身躯缩瑟在黑暗角落，含泪呢喃着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原来祁余当时是这样想的啊，他原来一直……这么在乎自己。
　　即便被视为叛徒，丢进冰冷漆黑的监狱，也没有怨恨过自己的冷漠残忍，而是默默承受着委屈。
　　这样说来，弗莱德似乎从没见过小少爷半分愤怒怨恨的样子。
　　取而代之的是祁余各种鲜活的表情，在他记忆中逐渐清晰，只可惜初识对方那般阳光自信的模样，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原来对方的一颦一笑，在自己刻意忽略下仍旧无法磨灭，美好而生动……
　　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辜负了祁余无条件的信任，伤透了对方的心。
　　突然，弗莱德迫切地想为祁余做点什么，竭尽全力减轻他的痛苦，拯救他的生命。
　　他必须立刻找到洛根，商讨出一个彻底根治的办法。
　　思及此，弗莱德大步消失在走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和帝国上将的世纪婚礼
　　病房里，祁余保持着先前同样的姿势，决堤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
　　其实从男人一进门开始，他就辨别出专属于弗莱德的脚步声，他害怕再听到来自男人的训责，于是逃避似的闭紧双眼，然而下一秒，炙热的温度分毫不差地贴上他的后背。
　　那是祁余曾经渴望的安心与关怀……
　　但是现在……
　　还有什么意义呢？
　　祁余感觉心如刀绞，明明弗莱德对他从来只有恨意，何必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又做出让他动摇的事情。哪怕男人施舍再多的温柔，也不过是出于责任和同情罢了……
　　在男人关门的一刻，他才再次睁开双眼，夺眶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天空淅沥沥飘起无声的细雨，乌云掩盖了即将破晓的曙色。
　　洛根医生的办公室里，弗莱德把皱巴巴的体检报告摊在桌上，浑身散发的警戒气息证明他不愿意待在此处，但是能尽快缓解祁余痛苦的，似乎只有这个男人能帮忙。
　　洛根也显然不欢迎帝国上将到访，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后，就当没看见一样继续收拾手中的资料。
　　弗莱德率先打破沉寂：“我只注射过四分之一剂量……”
　　说一不二的上将从来不会推脱自己的责任，自己做过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弗莱德知道洛根对自己的印象，因此这句话在医生耳朵里，或许像极了渣男的自我辩解。
　　洛根动作一顿抬起头，语气淡淡地道：“那剩下的超剂量是谁，什么时候注射的？”
　　“是凯尔，在婚礼那天。”弗莱德眼神落在褶皱的报告上。
　　“……”
　　洛根原本平静的心抽动了一下，结合他所了解的新闻报道，理清了事情的大概轮廓。
　　“那你把他救回来之后，就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洛根毫不留情抛出疑问。
　　弗莱德：“……”
　　洛根：“你甚至在亲手注射过药剂之后，都没有比对我的提醒，察觉出他额外的异状？”
　　“我……”弗莱德不想为自己开脱，可是正因为他都注意到了，才会在此刻更加难受。
　　早在庭审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祁余的不同，那样颓唐暗淡，谨小慎微的模样，和他当初认识的祁余根本是判若两人。
　　而且那次他看到自己手中的药剂的时候，那种疯狂的挣扎也是一种警示。
　　他全都看到了，但是全都无视了……
　　自从得知小少爷的父亲是谁，他就抗拒着，再也没有把祁余放在心上。
　　可是，自己对康纳公爵的恨，又和祁余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祁余甚至还没有出生。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迁怒于他，用冷漠和无视伤害了他。
　　还是以后找机会慢慢弥补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尽快帮祁余摆脱痛苦。
　　“希望洛根医生能尽快治好乔舒亚。”弗莱德语气郑重坚定，他突然有些怀念，曾经会对他扬起灿烂笑容的脸……
　　洛根显然没心情了解弗莱德丰富的内心活动：“这个用不着你担心，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份内的工作。”
　　洛根当然会全力以赴帮助祁余。
　　在他听说过祁余在飞船中的英勇表现，和对机甲技术起到卓越的推进性作用时，洛根就对这个年轻人打心底涌上钦佩之情。
　　然而在他看到记录超量残留的体检报告后，他瞬间想到弗莱德莫名询问的脸，意外拼凑出真相让洛根火冒三丈。经过当事人的解释，事实并不至于他想象的那样恶劣。
　　可是身为丈夫能对伴侣疏忽大意到如此地步，洛根也无法彻底抹去弗莱德在心中的负面的标签。
　　但是，治疗病患需要家人的全力配合。
　　“我现在要去病房一趟，你跟我一起。”洛根冷冷地通知弗莱德。
　　弗莱德不由得攥紧双拳，没有开口反驳。
　　二人没多久回到了住院大楼，回廊里远远听到七嘴八舌的喧哗，其中不乏杰登的声音：“病人不接受任何采访，请你们立刻离开！”
　　弗莱德远远看到三个便衣男子，企图进入祁余的病房，杰登背靠着门站着，寸步不让地守在门口。军事医院不该有闲杂人进入的，弗莱德微微眯起双眸。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洛根的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严肃的表情配合着一身白大褂，在飘着淡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话音似乎格外有分量。
　　三个男子循声将视线投向身后来人，又看到洛根身后凌厉森然的帝国上将，立即收声，面面相觑。
　　等六个人都汇聚到病房门口，其中为首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向弗莱德和洛根点头哈腰道：“我们是帝媒体的记者，想来采访一下，乔舒亚顾问对于如今国家决策的看法。”
　　杰登不耐催促道：“说了这属于军事机密，你们再这样我要叫警察了。”
　　中年男没有半分退缩，只是回避了弗莱德的眼神，望向洛根继续陪笑道：“乔舒亚顾问是咱帝国的英雄，为了帝国做出很多牺牲，民众都在关心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帝国，我们只要得到个准信儿……”
　　“他要去哪儿？”弗莱德冷声打断道。
　　中年男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尴尬，眼神躲闪：“乔舒亚顾问是为了帝国，维护了星际和平，拉铂尔星的皇子说过不会为难他的，上将大人您应该高兴的，这是家族光荣的大好事啊。”
　　弗莱德即刻赫然而怒，忿火中烧，低沉的嗓音如同猛兽的嘶吼：“乔舒亚不会离开帝星半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滚！”
　　两个年轻气盛的记者被弗莱德的话吓了一跳，索瑟着完全没有刚才夺门的气势。在帝国，没人不认识雄姿飒爽的年轻上将，所有人都见过惹怒弗莱德的人会落得如何下场。
　　中年男身型又佝偻了半分，识时务地连声说：“好好好，弗莱德里克上将您别激动，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三个身影迅速闪出视野。
　　弗莱德冷声命令杰登道：“再多派些人到楼下看守，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乔舒亚。”杰登领命去一旁准备增派人手。
　　洛根从一旁打量着弗莱德，若有所思地推了下镜框，轻快推门进入病房，弗莱德凝眉跟在身后。
　　然而在男人的余光捕捉到室内投来的视线时，一双通红写满悲伤的眸光让他刻意避开四目相对，双脚铸铅一般，沉重到就要无法迈开步伐。


第20章 和帝国上将的世纪婚礼
　　为什么要下意识躲开呢？弗莱德胸口有些烦闷。
　　方才还正颜厉色的帝国上将，散去一身的威严，强作镇定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游弋。他分明面对再血雨腥风的场面也从未畏惧退缩过。
　　病房里有医生就够了，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尽快处理，弗莱德索性来到窗边，打算联系媒体的负责人，却在登陆网页时看到弹出窗口。
　　#乔舒亚赶快滚出帝国！你不该让所有民众替你的自私买单！#
　　#帝国和拉铂尔星皇子高度达成和平共识#
　　#帝国军方对国家决定视而不见？！#
　　……
　　网上遍布的帝国对祁余的处理态度，激发了一群无知的愚民敌视祁余的情绪。
　　每一条点开都能看见成千上万条评论，数量仍在不断攀升，评论里充满谩骂与诅咒。甚至在视频转播中，有人正在组织游行，试图催促逼迫祁余离开帝星。
　　弗莱德感觉一股气血冲上脑顶，额上的青筋随着脉搏跳动。
　　早在他率军回星的途中，就有军方领导联系到他，说帝国收到了拉铂尔星开出的条件。弗莱德冒着被扣造反罪名的风险誓死反对，才暂时阻止了决策的实行。
　　他才知道原来帝国皇帝竟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口口声声为了顾全大局，却轻易把帝国英勇的战士送给敌军，国家根本不知道，祁余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争分夺秒，才换来帝星免于灾难！
　　一个将领最悲哀的就是自己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奋力为国家冲锋陷阵的时候，国家已经率先认输，任由敌军宰割。
　　而那些打着自由旗帜发表个人观点的群众，何尝不是在做同样的事？
　　为什么这样的态势会被允许在网络上蔓延发酵，什么时候国家决策都可以被民众指手画脚了？
　　弗莱德握拳，指关节发出清脆弹响。
　　这时，身后传来祁余虚弱的询问声：“洛根医生，我……能随便找点什么看吗？”
　　洛根柔声回答：“可以，但是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如果是视频的话音量也要尽可能小些。”
　　祁余乖顺点头，默默打开通讯器。
　　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让他必须找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
　　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忘记男人，弗莱德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的视野，男人扑面而来的强烈存在感，肆无忌惮地侵占他所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吸入肺部的氧气都变得格外稀薄。
　　加载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要自己看视频时足够专注，就可以假装对男人不在意。
　　弗莱德回头发现祁余已然点开了一个视频，掺杂着嘈杂街道背景声的怒斥滥骂呼啸而出：“乔舒亚赶快滚出帝国吧！这里容不下你，也不欢迎你！国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祁余睁大双眼，目光满是震惊与迷茫。
　　他们骂的……
　　是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啊……
　　“不要看这些了，你耳朵还想不想恢复了。”弗莱德不知何时走到床边，直接动手关掉了祁余的通讯，英挺俊朗的面容浮现不悦的神色，“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会让你离开帝国的。”
　　祁余并不知道弗莱德为他做出多努力的争取，而沉浸在被国民敌对排挤的悲伤中，肢体下意识向后缩起，灰蓝色的双眼满是惊惧，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弗莱德察觉祁余的反应，心里抽痛得不行，却要顾及对方身体状况不能解释太多。
　　洛根察觉二人沉重的气氛，无奈开口：“放一些治愈的白噪音吧，能够舒缓神经，平静情绪。”
　　说着，他点开病房的虚拟控制设备，白色的内墙瞬间切换成傍晚的海滩，浪花伴着海浪声由远及近，绚烂夕阳的霞光温暖又舒缓，甚至还能闻到淡淡咸味的海风。
　　这是配合病人治疗的方式之一。
　　洛根只觉得弗莱德那样表达关心，大概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会刺激他的患者。
　　然而祁余似乎并不在乎周围的变化，自顾自沉浸在视频的巨大打击中，无助地抬头望向弗莱德，薄唇开阖半晌，吐出微弱的气息：“帝国……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滚出帝国，祁余甚至说不出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发展，为什么在爱人抛弃他的时刻，连他的祖国也容不下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祁余鼻尖一酸，红肿的眼眶又泛起泪光。
　　那是他不顾牺牲自己，拼尽全力维护的帝国啊……
　　弗莱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舍得这副破碎不堪的身躯再受到丁点外界无端的伤害。可是安慰的话语他实在不擅长，只能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沉默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祁余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在宣泄内心的哀恸和绝望。
　　弗莱德看着祁余泪流满面的模样，浓郁的苦涩在口中蔓延，祁余无助崩溃的表情，让他想到自己当年被伯爵夫人找到时的情景。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别人最恶毒的谩骂诅咒，有些人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怨恨，就肆意践踏欺凌他人。
　　为了摆脱幼时的无力感，他一步步走到帝国上将的位置，如今他拥有反抗的能力，绝不允许悲剧再次上演。
　　弗莱德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深邃的眸光里充满火花，他声色俱厉地连联系命令杰登：“派出军队配合防暴部队对滋事民众进行镇压，通知媒体删除不当言论，否则全部按妨碍军事决策逮捕。”
　　压制暴民从来都是武装部队的事，但是他现在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控制形势，就让他来制止由无知狭隘而产生的伤害。
　　他要替国家保护值得全帝国敬重的人，保护他……亏欠了的人。
　　祁余哭起来就没再注意到弗莱德的举动，整个人的情绪像是失控了一般，肩膀剧烈耸动，啜泣不止，气息杂乱导致粗重的咳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