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by落鲸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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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露出的少许皮肤被鲜血衬托得异常惨白,亲眼目睹少年奄奄一息躺在血泊的视觉冲击,让俞时渊脑袋嗡嗡直响。
明明不久之前少年还有力气和他大发脾气,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难道是少年故意惩罚他,狠心留给他一具惨不忍睹的冰冷尸体。
一旁的手下低头死死握着双拳,哽咽着对男人痛诉道:“俞总,对不起,都怪我没盯好唐少爷……”
俞时渊像是没听到一样,眼里心里都只有祁余,口中不断惶遽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似乎光是言语鼓励的力量还不够,他突然好想拥少年入怀。然而伸出的手颤抖地久久悬在半空,鲜血淋漓的血人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几乎遍布全身的伤口让他无从下手。
他想起小时候的少年连划破了手指都会泪流满面,如今同时被割开这么多伤口,少年一定疼极了吧。
根据手下对少年颓态的一路实时汇报,俞时渊在家里来回焦躁踱步,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结果还没等他把人抓回去,意外在途中得知少年发生了事故。
手下在向他汇报之前,已经优先拨打过急救电话。
可是现在救护车呢?
能救少年命的车呢?!
为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救护车还没有赶过来?!
俞时渊按耐着强烈动荡的心情,小心牵起祁余还算完整的左手,似乎这样就能传递过去力量和希望。结果等来的却是少年更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男人不敢继续深思,即将失去少年的恐惧在他心中肆意疯长。
随之萌生出迫切愿望,只要少年能够平平安安地醒过来,不论什么他都愿意无条件答应!
……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一群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赶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医生和护士对祁余做了简单的处理,随后两名担架人员利落把伤者运上救护车。
就在俞时渊跟随准备一同乘车时,担架人员扫了他一眼抬手将人拦在车下:“大厦负责人回去等消息就行。”第一次遇到肇事方解决问题那么积极的……
俞时渊脱口而出解释道:“我是他家属,他叫唐新,还差两个月满二十二……”
对方及时打断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家属了……赶快上来吧。”
俞时渊上车后,立马紧紧牵住祁余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眉眼和他微弱的呼吸,怕一错眼珠人就咽气了……
救护车一路奔驰在拥挤的道路,车子才刚停稳,祁余就被送往急救室,经过心率控制和血压维持等一些列抢救之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又转头被推进了手术室。
……
窗外的天空曙色微明。
随着时间一并流逝的是少年脆弱的生命。
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俞时渊的表情凛若冰霜,双手交叠紧握着拳头,他从来不知道时间竟可以被拉得那么漫长。
祁余浑身是血的样子,在俞时渊眼前许久都挥之不去。
交叠穿插着少年以往乖巧羞涩的表情,反复煎熬着男人的心。
他明明才意识到对方一直深爱着自己,自己也是打心底真的喜欢对方的,究竟是为什么一夜之间,二人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少年如今生命危在旦夕,浓烈的苦涩覆盖了男人理性的心绪。
如果他再说得委婉一点,多照顾一下少年脆弱的情绪,是不是对方就会愿意留下来,不会嚷嚷着要离开?
如果他没有放任少年离家,或者退一步他能再早些追出来,是不是就能让祁余避免受到这样的伤害?
可是事到如今,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他能做的唯有静静等候,等待他的少年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
俞时渊的薄唇拉成一条直线,忧伤悔恨的目光定定锁在腕表金色的指针上。
直到天光大亮……
手术室灯灭的一瞬间,俞时渊倏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疲惫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医生见到男人愣愣地望过来,放缓脚步:“家属是吧,你别担心,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续还要留院观察。”
从医生口中得到肯定的回复,男人眼底涌上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经过长久等待的劫后余生,让整晚压在心头的大石顿时如释重负,千言万语的感激汇聚成一句沙哑的道谢。
“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后快步离开。
俞时渊目送医生走后,激动地推开病房的门,亲眼看到祁余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一颗才放松片刻的心,又沉沉朝无底的黑洞坠了下去。
祁余浑身裹着厚重的纱布,严严实实的,乍看之下活像是一个木乃伊。若不是病床前写着少年的名字,男人甚至都无法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经病床边的护士解释说,祁余浑身大大小小的创口有上百处,一共缝了七十八针,右手手指骨外露,肌腱断裂,皮肤缺损,血管受到严重损伤,手指伸曲功能未来或许会受到较大影响……
俞时渊心痛地坐在病床边,任由复杂的情绪在体内撕扯翻涌,透过层层纱布和厚重的石膏,想象护士口中少年支离破碎的模样。
突然,想要弥补对方的冲动愈发强烈。
男人迅速搜索记忆中的线索,想要搜寻少年在乎什么。这对从小到大一同成长的男人来说并不困难,二人近期的一幕幕也如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切换。
最终,画面定格在祁余离家前的场景……
少年声嘶力竭想要挣脱他的表情不断煎熬着俞时渊的心。
似乎正是因为那些画,少年才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既然少年那么宝贝那些画稿,顺从一下他的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俞时渊走出病房拨通了书林社领导的电话,简单沟通结束之后,才发现手机里无数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他定了定心弦,命人把合同文件送到医院来。
几小时后,乐哲拎着公文包穿过医院住院部走廊。
一路上病人家属的哭嚎让这场商谈气氛变得严肃凝重,当他来到约定地点,认出病床边人影时,登时心底火冒三丈。
原来主编跟他说要商谈漫画出版的人竟是俞时渊?!
俞时渊察觉来人之后脸色也立马黑了下来,有些意外乐哲还能以书林社编辑的身份出现。
就以他派人爆出那些颇有争议的真实信息,足够让这个人被出版社辞退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有点手段,解决了以古板严肃出名的书林社领导。
但是……
既然出版社派来商谈的人是乐哲,那祁余的画稿就绝对不交能给这个家伙了。
俞时渊不咸不淡地率先开口:“乐编辑好久不见,我才知道贵社那么大度,对私下收取贿赂的编辑也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乐哲听到男人提及此事,立马明白了前阵子是谁在背后搞鬼,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他三天就睡了两个小时,跑遍各地去搜集证据,原本自证就让他分身乏术,然后他又听到Chris的官宣消息……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简直恨之入骨!
乐哲语气冰冷地道:“俞总马上就是万家的女婿了,不考虑一下把唐新让给我吗?”
自从第一次撞破二人的事情,过于剧烈的视觉冲击让乐哲下意识认为祁余是被男人逼迫的。
然而回想起在宴会单间,少年恐惧看向俞时渊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隐约的期待,小心翼翼的动作掺杂着浓厚的依恋。
其实乐哲没过多久就想明白了,祁余并不是受到威胁就轻易放弃抵抗,会任人摆布的少年。他会甘愿留在男人身边,全是因为爱。
可是这种珍贵纯粹的东西,却是俞时渊没有的,少年付出的一腔热忱必定会得不到回应,无疾而终。
如果祁余跟着俞时渊注定得不到幸福,他就要不惜余力把人尽早夺过来。借着订婚这个敏感时点,给俞时渊压力,逼他放手。
以最高效的交涉方式,尽可能贴合对方的意识……
“我对俞总的助理还挺感兴趣的,俞总不妨开个价把人让给我吧?给他安排个新金主……也能让借唐新抹黑你的人多一层忌惮不是?”乐哲语气轻松调侃着,眼里阴沉裹着霜寒。
俞时渊闻言眯着视线打量对方,黑暗的情绪在酝酿膨胀,这个贼心不死的混蛋如今还妄想用钱打他少年的主意。
他神情严峻地一步步走到乐哲面前,充满攻击性地抓起对方单侧衣领,铺开的强势威压如同架在乐哲额间的枪杆,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
男人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乐哲丝毫无所畏惧,昂着头直视男人,压低声音:“在你心里,他不就是个单纯泄欲的工具嘛,一个用旧了的二手货,俞总有那么多选择,不会唯独舍不得这一个吧。”
少年对乐哲来说是最致纯的存在,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他之所以这么说纯属是在用激将法刺激男人。倘若男人为了一时的面子,能松口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俞时渊听到刺耳的形容,脸色登时变得阴狠暴戾,挥起的拳头猛然重锤向乐哲侧脸。
乐哲这次早有防备,不过极近的距离还是让他稍微躲闪不及,浅浅刮破了嘴角。他猛撤两步后定身站稳,看着对方马上要再冲过来的吃人表情,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
单单就只是如果……
会不会俞时渊其实对少年也是有感情的?
乐哲不敢置信停顿的一瞬,让重新冲上来的男人有了可趁之机,被俞时渊迅速捶打在地,侧脸火辣辣的痛觉一下串联起过往的细节。
乐哲曾一度认为,骄傲的男人是对别人觊觎他所有物感到愤怒,但是俞时渊此刻单纯是因为少年被人贬低,气到无法抑制住怒火。
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少年在俞时渊的心里,甚至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转念一想既然如此,为何对方还要一次又一次伤祁余的心?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顺便替祁余试探一下男人的心意。假如这二人真的是彼此相爱,那他也不致于为一己私欲挑拨别人感情。
乐哲心念电转,直截了当道:“听这几句话就受不了了?我还以为俞总有多大的气魄。”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么说唐新!”俞时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紧握布满青筋的拳头,像俯视蝼蚁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乐哲。
“现在对不起唐新的人好像是俞总你吧……别搞得好像你有多在乎他似的。”乐哲起身,擦掉嘴角血迹,挺立于男人身前,“如果你真的珍惜他对你的感情,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准备接纳别的女人?自己沉浸在新婚的喜悦还不放他寻找自己的幸福……遇到你简直就是唐新的灾难!”
乐哲阴沉着一张脸,一边说着一边向男人逼近,尖锐直白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戳进对方心门上。
俞时渊逐渐膨胀的愤怒,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瞬时化身一个撒了气的皮球,紧握的双拳逐渐放松,坠在身侧无力晃了晃。
自己对于少年来说,原来是……
灾难吗?
不对不对,乐哲一定是想方设法在激怒自己。
他给少年的那些明明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啊……
难道少年一直都感受不到吗?
相识多年他从不需要解释什么对方就都能明白,这也是他和少年在一起感到舒心的重要原因。本就不会喜欢女人的俞时渊从没把订婚当个事儿。他以为少年也懂得这个道理。
然而俞时渊回忆起祁余两次想和自己结束关系时,都主动提到了订婚这件事。他当时气愤少年要和别的男人离开,以为那不过是对方随便找来呛他的借口。
所以,如果少年其实介意的话……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俞时渊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来这才是祁余要离开他真实的原因?
正在这时,病床上传来细微的摩擦声。男人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他急忙赶到病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紧闭的双眼。
不过片刻,祁余右眼睫毛簌簌轻颤几下,迷蒙着缓缓睁开,少年原本是一时间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手术结束麻药劲儿过了,逐渐恢复了意识。
俞时渊心中郁气瞬间消散,欣喜地唇瓣一开一合,激动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终于得到上天眷顾,一切过失还有来得及弥补的机会!
他期待地注视着少年,少年望过来的视线逐渐清明,似乎在认清他面容时一怔,回避一样闪烁着撇开……
这是……
还在生自己的气呢。
俞时渊的笑容僵了僵,努力压制住内心的苦涩,转头迅速联系护士。
乐哲的注意力这才落到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病床前记载着患者姓名的小卡片中央,赫然写着“唐新”两个字。
乐哲心跳蓦然停滞一拍,踉跄两步来到病床前,由于太过震惊不小心撞到途中的椅子,腹部传来的疼痛远不及此刻的胸口的痛心切骨。
他躬身怜惜地望着祁余,轻缓的语气微微颤抖:“唐新,是唐新吗?你……这是怎么了?”
乐哲慌乱的眼神迅速扫过少年身上满覆的绷带。
祁余缓缓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细如蚊蚋:“学……长……”
“好了好了,你先别说话。”乐哲见状连忙打断,“大夫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