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耍无赖么——by釉彩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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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不理解你在想着什么,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殷云背手走到殷舒面前。
此时的殷舒此时没有使用梦剂,他是醒着的。
他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瞳微微颤动。他并不害怕,这些只是使用太多梦剂的后遗症。
殷舒没有回答殷云的问题,他痴笑着,向对方讲述起了自己做的美梦:“我刚才看到好大一片花海,无数人都躺在里面,嘿嘿,我们抬头就能看到蓝天,一抬手,就能摸到风。”
殷云垂眸,静静地听着。
“所有人都躺在花海里,没有饥饿,没有血腥杀戮。”殷舒的嘴角抽搐,口水顺着唇边滑落,“我们只是在思考,安静地思考。”
殷云坐到了他的床边,伸手抽出一旁的布料给殷舒擦嘴。如今这个年代,人造纺布比纸巾便宜得多:“你们思考出什么来了?”
殷舒想了想,随后他摇头:“不知道,好像也不需要知道,因为那里太安静了,无论思考什么都没有意义,我仿佛与土地连为一体,我们一同望着天空,等待一场雨的滋润,那种不会侵蚀人皮肤的雨。”
“我随着周围的花一同呼吸,哦不不不,或许我就是花,我已经扎根进了泥土当中。”殷舒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我存在,然后终有一天,我会死,没入土壤中。在一个冬季的洗礼之后,我大概又会冒出来,重新看着天空,重新开始幻想。”
殷云又问:“那样的感觉很棒吗?”
“很棒,很安静。”殷舒肯定道。
殷云摸了摸他的头:“我为你高兴。”她笑着说。
殷舒兀自回味了一会儿,随后他拍开了殷云的手:“好了,大姐,说说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吧。”
“为什么这么说?”殷云像是不理解。
“你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过我这里了。”殷舒摆摆手,“你也许在乎我,但我没用了,所以你就把我扔了,以你的性格来说,这很正常。所以你不觉得你现在坐在我的床边显得很诡异吗?”
殷云深吸了一口气:“的确,我过来只是因为我还想再看你一眼。”
“再看我一眼?”殷舒歪了下脑袋。
“是啊,现在我们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殷云笑着起身,她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常路回来了。”
“常路?!”殷舒诧异,“她居然还活着。”
“是的,所以。”殷云抬起胳膊,她手上拿了一把枪,而枪口正对准殷舒的眉心。
外头的仿生人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场景之后并未惊讶,祂只是低下了头:“监控处理完毕。”
“你知道谜底的答案。”殷云说,“所以……”
“所以我该死了。”殷舒接话。
“是的,只不过作为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有你,我希望再多见一面,亲自送你离开。”殷云语气依旧淡定,但多了几分紧绷感,“抱歉。”
扣动扳机。
巨大的白色光束瞬间笼罩了殷舒,那一瞬间,殷舒化为血雾,就如同他那场荒诞的梦一般,变为了鲜红的花,随后消散。
殷云收回枪,随后将手中的本子交给仿生人:“处理干净。”
“好的。”仿生人接过。
殷云看着被血染红的床铺和墙壁,她停顿了许久,最后她问:“死亡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如果您是想要一个安慰的话,那么,是的,殷舒少爷期待死亡的降临。”仿生人恭敬道。
殷云看向仿生人:“如果不是安慰呢?”
“那么我会说,殷舒少爷期待的死亡是他自己给予自己的,而您这种行为更像是抛弃。”仿生人表示,“您抛弃了他。”
“下次别给我安慰版的说辞了。”殷云把枪也扔给仿生人,“太虚伪。”
仿生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收起了枪。
……
谛复的抢救行动还是挺快的,只不过覃戊司的影子无法运送人员,原本活着的殷家血脉还有八个,谛复只带回来了四个。
按理来说,四个已经不算小数目了,毕竟基站的数量也就七个。
这四个殷家人,再加上殷云,殷家主,他们只需要排除一个可能性,就能试到真的锁在哪儿。
但他们的麻烦并没有得到解决。
因为谛复带回来的这四个人,没一个是大奸大恶之辈,没一个手上沾了人命。
“一个是自闭的画师,一个立志成为舞蹈家,两个还不满十岁的未成年,见鬼,殷家主现在还没失去繁殖能力吗?”杨牧嘉看向最小的那个小男孩,询问,“你以后想做杀人如麻的恶鬼吗?”
小孩坚定地摇头,并且握紧拳头表示:“我要成为能改变世界的科学家。”
杨牧嘉捂脸。
“你怎么了,杨先生?”那位自闭画师皱眉开口,“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他在为找不到理由杀你们而感到悲伤。”一旁的谛复解释。
好不容易主动透露出关心的自闭画师动作一顿,随后又默默缩回去,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我们必须死吗?”那位立志成为舞蹈家的女士询问。
“不,事实上你们不用死。”谛复说,“不到要命的时刻,我们只会杀那些手上沾了人命的混蛋,因为这样会让我们有所安慰,尽管这样很虚伪,毕竟都是杀人。”
谛复在说完之后,发现房间里的人都看着自己,他不理解:“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你说得对。”王复安按摩自己的太阳穴,她看向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这群人,又补充道:“庆幸你们本身是个好人吧,这救了你们一命。”
“但是这救不了我们。”杨牧嘉说,“现在咱们必须争分夺秒。”
他的儿子和儿媳还在外区筹划平民转移的事项。
“我不能确定我家崽子是生是死,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杨牧嘉感觉自己头都快秃了。
原本他们只是想和殷云互相试探,谁知道殷云直接来了个这么狠的招数?
“呃,有。”谛复再一次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谛复清了清嗓子:“战斗系仿生人即将过来的消息算不算糟糕。”
杨牧嘉睁大双眼。
“我通过监控听到的,她似乎也没准备隐瞒。”谛复表示。
“她发现你是001了?!”
“没有,她只是想借战斗系仿生人的力量快速解决我们。”谛复摇头。
殷云这次属于是歪打正着。
“卧槽!她个神经病!”殷云一把带走这么多殷家人,纯属是扩大事件的严重程度。
快两百人都死绝了,上头再不派支援可就说不过去了。
“她就没想过欺骗高层的后果吗?!”杨牧嘉疯狂挠头。
一旁的王复安尴尬地笑了两声。
谛复望向王复安:“王经理,你有看法?”
“殷云她现在反应这么大,可能是我以前把她给吓应激了。”是的,王复安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问题。
毕竟她以前闹出来的动静实在不算小。
谛复挑眉:“我还没有仔细了解过,您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她以前凭一己之力调查出了贵族‘乐园’的内幕,甚至混进去拍了照片和视频,相信我,那种东西本身的存在就足够触目惊心。”杨牧嘉显然了解王复安以前做过的那些事。
王复安补充:“并且我把几大企业背后用旧大陆人做实验的事也给曝光了,当时的我可以说是被全方位围剿。”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王复安光顾着惦记001的身份不能暴露,却低估了她本身带给殷云的震撼。
谛复无奈:“那就难怪了。”
王复安又是死而复生,背后的势力又极其神秘,殷云不防备才是有问题。
“那些东西我还有备份,只是现在发出去就会被追踪。”王复安也很无奈,如果她过去足够小心,也不至于在消息还没透露时就被“弄死”了。
“那些战斗系仿生人到了,你们最好动作快点。”覃戊司从影子中走出来,他刚刚游荡于各大港口,在战斗系仿生人到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一共十个战斗系仿生人,最厉害的应该就是那个003。”
“我们应该先处理掉殷云的。”覃戊司皱眉,“先把她杀掉,之后一切都好说。”
“不,家主不能随便杀。”谛复摇头,“一般这种设置在感知到最主要的‘钥匙’死亡后都会自动封闭,等待重新设定。”
覃戊司脸色相当不好看,显然,他不怎么喜欢殷云,也不太能接受殷云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还有。”覃戊司环抱双臂,坐到了沙发上,“殷俞航的妈妈找过来了,就在门口按门铃。不过我们这里的信息被殷家切断,你们感受不到。”
殷俞航的妈妈?众人看向门口的方向。
覃戊司往沙发把手处挪了挪:“你们聊啊,我不参与。”
“等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再说。”谛复提醒,这时候找出去,不就证明了他们有能够监视外部的力量吗?
殷俞航妈妈找到杨家的消息也传给了殷云。
殷俞航的妈妈并不是个多复杂的人,或者说,殷俞航本身就是他妈的性转版。
她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
作为一个小贵族的次女长大,本身不管理任何事物,人生都在玩玩闹闹中度过。和殷家主春风一度后,觉得生个殷家的崽也不亏,于是便有了殷俞航。
要说母子情,那估计不太浓厚。毕竟殷俞航大多数时候是交给保姆机器人带的,而她只需要领着自己的傻缺儿子四处玩乐,做两个快乐的傻缺。
“放她进去吧。”殷云摆摆手,“最好能闹起来。”
话落间,殷云的车已经开到了港口,而她也见到了高层派来的战斗系仿生人。
战斗系仿生人们穿着外附机甲,殷云看不清他们的面庞,但她能看到他们胸口和手臂的涂装。
殷云朝着那位003伸出手臂:“欢迎你们。”
003与她交握:“殷少家主。”
而003身后的那些仿生人都没有发声。
“我们会协助调查,请把所有的资源都拷贝给我们一份。”003直奔主题,没有多余的客套,“还有,希望您明白,我们无法直接杀人,所以需要您自己解决问题。”
殷云当然明白:“各位对杀人反感吗?”
“不,只是程序设定。”003否认了殷云的说法,“如果没有程序,那么我很乐意上手试试。毕竟活着太痛苦了,我能给予他们解脱。”
殷云动作一顿,她诧异地睁大眼,看向003。
“怎么?”003问她。
“不,就是感觉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和您抱有同样的想法。”殷云说,“他觉得死亡才是解脱。”
003有些意外:“谁?我能认识一下吗?”
“我的弟弟,您现在大概见不到他了。”殷云收起笑容,缓缓开口道:“他已经死了。”
“那么他应该是去了他想到达的地方,他会高兴的。”003罕见地安慰。
“他可能没那么高兴,他死去的方式可能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很遗憾。”003公式化地表示。
“是啊,很遗憾。”殷云语调和003差不太多。
003没有再开口,她想搞清楚殷云让他们处理的到底是谁,如果001真在这里的话,那001的具体位置又是哪边。
她不知道,此时被她惦记的001正和覃戊司一起挤在影子里偷听别人聊天。
殷俞航的妈妈被放了进来,而考虑到谛复和覃戊司作为死亡人员不方便出现,于是覃戊司便拉着谛复进了影子。
“我还以为你没有负罪感。”覃戊司用手肘推了推谛复。
谛复抿了下唇:“覃先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你的气!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覃戊司啧了一声,“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他现在很强悍,很厉害,但他依旧无法为所欲为。
连随心所欲地救人都做不到,这太窝囊了。
谛复把视线转到影子外。
覃戊司又用手肘捅了捅他:“所以你到底有负罪感吗?”
“老实讲,没有。”谛复说,“覃先生,我很难对殷俞航有负罪感。”
“为什么?因为他好色。”覃戊司问。
“不是,我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谛复摇头,“覃先生,你还记得吗?我亲手杀死了‘父亲’。”
覃戊司沉默了。
“老实讲,在我们袖手旁观之后,产生负罪感其实是一件好事,代表我们依旧心向良善。”谛复轻声说,“我也很希望我心中能出现一些别样的情绪。”
“抱歉,谛复。”覃戊司已经忘了谛复亲手杀死他父亲的那一茬。
“不,覃先生你不需要为这种事感到抱歉。”谛复看着外头殷俞航母亲哭泣的模样,他说,“只是我和他们隔了一层。”
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这导致谛复的行为举止不那么人性化,表现得没多少同理心。
在他人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他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出问题的是他。
“你别想太多,你纯粹是以前经历的打击有点太大了。”覃戊司把谛复拉到自己身前,紧紧搂住,随后他跟谛复一起看向影子外,“就像我考试考了个0分,那么之后我再考个二十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经历过太悲催的同类型事件,人是会麻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