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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眠——by余几风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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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颂真就这样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也不回答。灯光给周遭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令此刻的程颂真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我给你倒杯水吧。”半晌,得不到回答的盛泊远正准备起身,不料却被程颂真拉住了三根手指。
  “嗯?”他又重新坐下,回头看程颂真。
  只见静止了许久的瓷娃娃终于动起来,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越发扩大,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柑橘的香气徐徐扑来。
  盛泊远感觉自己被不具名的力量瞬间定住了。
  他被握住的手指在颤抖,再然后,嘴唇被飘落的羽毛抚过。
  眼前的这张脸再次变得清晰,他的思绪却迷糊起来。
  在程颂真快要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之际,盛泊远被蛊惑了一样,鬼使神差竟伸出手握住对方的后脖子,将人一把拉回到自己的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不论是那喉间隐忍的几声呜咽,还是那温热柔软的嘴唇和舌头,似乎都要被他吞进肚子里一样,他就在程颂真口腔里温柔又热烈地进出、吮吸或舔舐,强势而深入得令人根本无法招架。
  程颂真身子仿佛一块遇热的太妃糖,渐而软了化了,开始散发香甜的味道。
  盛泊远感觉自己疯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愿望如同野草,在心底疯长,而程颂真无疑是那一阵助长的春雨,洋洋洒洒。
  人生至今,没试过有那么一刻像此时此刻那样。他想彻底地占有一个人,也被这个人彻底占有,他们会建立起深刻的联结,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


第28章 心结
  程颂真清醒过来是第二天上午。
  记忆跟着意识猛地一个回笼,程颂真双颊当即滚烫起来,不仅仅为昨天那个稀里糊涂主动的吻,更为此前被他遗忘到天涯海角的初吻。
  他感觉整个人像一块热锅上的黄油,被那些并不完整但冲击力足够强烈的亲热画面反复炙烤,彻底融化,滋滋作响。
  以至于盛泊远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来,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毫无察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泊远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令程颂真顿时一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就往后退,结果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床背上,砰的一声。
  程颂真低低地嚎了一声啊,就软绵绵地往前倒,盛泊远往前,将人自然就揽进怀里了。
  “吓到你了,”盛泊远伸手轻轻揉着程颂真的后脑勺,低声关怀,“疼不疼?”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眉头微蹙,神态严肃,但眼底却嵌着无限温柔。
  被这么一双深深若大海的眼睛注视,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他吐纳间的柠檬味牙膏香气,程颂真从双颊红到了红脖子,一时间倒忘了自己后脑勺还有点儿疼。他别过脸去,逃避与对方的视线接触。
  盛泊远偏不让,伸手轻轻掰正这张脸,与程颂真再次对上视线。他的目光如丝绸滑过程颂真这张脸,从他的眉心、鼻尖,再到微张的嘴唇。
  程颂真的眼睛格外明澈,因醉意而蒙上的水雾散去,羞赧情绪倒映得清清楚楚,根本藏不住心事。
  看来这回没忘记,盛泊远当下就作出判断。
  昨晚他又一次因为程颂真濒临失控边缘,也再一次以强大的克制力勉强稳住,没有留下任何标记,遑论彻底占有。
  关系是相互的彼此的,决不能仅凭他一人的欲望左右。
  不过,要是像昨晚的事再多来几次,盛泊远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不会对程颂真下手。毕竟,他对程颂真的感情似乎比自己预估还要强烈许多,不管是对这个人身心的渴望,还是对这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的渴望。
  如同久久凝视那深渊,他也不知道这深渊何时将他一同拖下去。
  “看起来是没事,以后可不能喝太多,”他撤回手,迅速将视线移开,从床上起了身,“桌上有早餐,你今天有九点半的课吧。”
  程颂真就好像被什么魔法定在那儿,看着盛泊远高大的背影渐远去,那满腔心事却怎么也无法诉诸于任何语言,比如问问昨晚的事,比如表达对昨晚专程将他捞回家的感谢。
  他为此感到莫名的沮丧。
  “你对盛总,是喜欢。”
  苏怡的声音,苏怡的结论冷不防地在脑海浮现。
  对啊,这怎么能不是喜欢呢。
  在这世界上,他好像再也找不到比盛泊远身边更能牵动他心绪的地方了。
  盛泊远不提,程颂真不问,就连见证盛泊远气势汹汹来捞人的几位校友,对此也是嘻嘻哈哈一笔带过。
  于是,那晚发生的一切就这样被当事人丢在角落里。
  程颂真当前最为上心的事,莫过于还原盛泊远母亲当年留下的全家福油画,作为送给盛泊远的感谢礼物。
  他每天窝在学校到深夜,又一次留盛泊远“独守空房”。
  自从与盛泊远同一屋檐朝夕相处,他的信息素水平稳定了许多,接连两次复诊结果都相当乐观。换句话说,他生理上比起一开始已经没那么依赖盛泊远。
  现在换作盛泊远对程颂真变得分外的依赖,不仅是睡眠方面,更是心理层面——尽管他从未与程颂真透露,对方至今以为他饱受失眠和戒药之苦,暗自为自己无能为力而苦恼,更不知道盛泊远每晚在他入睡后,仍会偷偷留在一旁,任由程颂“哄”他步入梦乡。
  简而言之,程颂真慢慢在生理上“戒掉”盛泊远,盛泊远才开始“上瘾”。
  盛泊远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份依赖表达出来,似乎怎么都不能完完整整地将他这份心情传递。
  比起信息素安抚,程颂真对他的抚慰更在心理上,他总觉得找不到比程颂真身边更安心的地方,就像重新找回遗失在童年的秘密基地。
  这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明明程颂真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睡在那儿。
  第一次如何渴望见一个人。
  盛泊远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这些天他没少大晚上驱车到A大,不问时间地等在门口,直至将程颂真接回家。
  想见到程颂真的心情太过汹涌了,在他心头不断翻滚搅动,令他不得安宁,于是只能尽快赶到程颂真身边,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就连等待程颂真的这段时间,他都会为此感到稍稍平静。因为他总会想到,他很快就要见到程颂真。
  今天是个例外,程颂真远远见到他,就兴奋地小跑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往学校里面走去,说是有个礼物要送他。
  偌大的工作室里空无一人,就杂七杂八地摆放着各种完成或未完成的雕塑,而最显眼的位置则竖着一个画架,被一块白布遮挡起来。
  盛泊远略带疑惑地看向一旁的程颂真,在对方示意下掀开了白布,在看清白布遮掩之下的画,下一秒整个人就钉在原地。
  一瞬间,思绪断弦,心脏狂跳
  那是一幅他全家福油画,复刻了当年母亲亲手绘下的那幅。
  母亲和弟弟去世后,他时不时梦见那幅画,它被绝望赴死的母亲划出好几个大口子,伤痕累累,不可修复,他的童年同样如此。
  盛泊远一直任由那幅油画在他梦里残破着,一如他放任自己被过去囚禁。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再次见到梦里那幅油画,崭新的,完整的,就像从未受过伤。
  他怔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动也不动,仿若雕像,直直地盯着那幅油画看。
  “你……”盛泊远僵硬地回过头去,声音颤抖。
  虽然他没说完,但程颂真轻轻嗯了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盛泊远的表情,解释说他之所以见过那幅画,是因为从前盛伯伯曾多次邀请不同画家还原那幅画,就依照他们在油画前留下的合影。但盛伯伯始终不满意,始终没能了结那段过去。
  程颂真记得,在最后一次还原不得之后,盛岳辉将自己关在房间消沉了许久,盛家佣人都不敢打扰。他大着胆子捧着准备好的食物和水进去,却见盛岳辉形色憔悴,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地瘫坐在椅子里,凝视着眼前的全家福照片。
  “真真,”许久,盛岳辉终于启唇说话,声音嘶哑,“其实他们都很好地还原地那幅画,甚至比原本画得更好,可我还是觉得不像,知道为什么吗?”
  程颂真懵懂地摇了摇头。
  “画可以还原,但人死不能复生。”
  “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盛岳辉长叹一声,认命了似的低下了头。
  时至今日,程颂真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幕,他看到了一个苍老而悲伤的灵魂。一如他看眼前的盛泊远,同样如此悲伤,悲伤得如此深重。
  尽管这段时间费尽心思还原那幅油画,但程颂真心知,哪怕他技法高超,都无法将那幅真正的油画带回来。
  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当下的人只能被时间推着往前走,
  “我无法改变那幅画被毁掉的事实,只能画一幅新的送给你。”
  “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希望你现在和未来能开心。”
  程颂真事前想了一通话,但真正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刻,他磕磕巴巴始终觉得词不达意,半天只笨拙地比划出这两句话。
  好不容易表达完毕,他微微扬起头,冲盛泊远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梨涡在嘴角绽放,孩子一般开心。
  如果可以,他衷心希望盛泊远余生能找回失落在童年的笑容,他会为此付出一切努力。
  工作室只留一盏吊灯,盛泊远大半个人隐没在昏暗之中,他一直看着程颂真,一双眼海一样深。
  程颂真也看着他,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他的一切,那目光太清澈,仿佛能透过他这笨重而疲惫的皮囊,直达灵魂深处。
  在那里,他只是个永远留在母亲和弟弟死去那一天的小男孩。


第29章 服药
  那天晚上,盛泊远做了一个梦,又一次见到一家人。
  这是盛岳辉去世后,他头一回梦见他。
  盛泊远作为旁观者,围观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油画前合影,约定以后每一年开春都要留影。
  “3,2——”
  “今晚我们吃什么?!”
  “茄——子——”
  一切美好得很不真实。
  盛泊远曾经拥有过这样的不真实。
  就在他以为这个梦即将结束之际,母亲却突然走向了站在一边的他,已然长大成人的他,微笑着牵起他的手。
  “你还认得我?”盛泊远眼眶顿时一热,强压着情绪问她。
  母亲笑靥如花,一脸爱怜与宽容:“怎么不认得,我永远都认得你。”
  他就这样被拉到镜头前,父母分别搭着他一左一右的肩膀,而年幼的弟弟就拉起他的手,他们都没有看镜头,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盛泊远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母亲,却被对方伸手将脸扶正。
  “泊远,你要看前面哦。”母亲轻声道。
  盛泊远听话望向前方,只有他一个人望向相机镜头所在的方向。
  耳畔有三个声音交织在一起,齐声道——
  “3,2——”
  “今晚我们吃什么?!”
  他眼眶通红,在心里默念,“茄——子——”
  盛泊远苏醒过来,抹了抹脸,掌心辨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心底只余一片茫茫然,他起身坐了许久,始终感觉不到一丁半点真实感,直至有一只手覆上他撑在床上的手,传来温暖的体温。
  盛泊远回过头,程颂真在他身侧睡得正沉,呼吸一起一伏,像深夜海浪一波接一波,很神奇地将他那些不好的情绪一一冲刷掉。
  渐渐地,他内心似乎又恢复平静。
  程颂真今晚睡得并不安稳,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想到厨房倒杯水喝,路过盛泊远书房的时候发现门半敞开着,一屋子光线自门缝倾泻出来。
  客厅挂钟时针指向四,这个点还没睡,很可能是一夜无眠,想到盛泊远的失眠症,程颂真当即心头一紧,走过去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程颂真见状越发担心,于是大着胆子推开了门,走进书房。
  偌大的书房几乎为凝重的昏暗所笼罩,只留了一盏书桌灯,落地玻璃窗映出皎洁月光和深深夜色,模糊勾勒出窗前人影。
  盛泊远就坐在窗前的沙发里,背影寂寥,似乎要跟着融入这万籁俱寂的夜里。
  程颂真放轻脚步,从背后接近。盛泊远察觉到声响,终于动了动,抬起脸看向来人。
  “你还好吗?”程颂真皱着眉做手语,一脸忧心的模样。
  盛泊远没有作答,还是就这么仰起头注视着他,眼里翻涌的情绪晦暗不明。
  程颂真又问他,是不是失眠症发作,是不是睡不着很辛苦。
  盛泊远依然保持缄默,他双手肘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将表情掩藏在身影中。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很无情的人,就连父亲死了也不闻不问,”良久,他终于启唇,声音低沉而带着点沙哑,听着有些飘渺,像从很遥远处传来,“接到他去世的电话后,我照样去谈生意签合同跟合作伙伴骑马,就好像死了一个跟我毫不相关的人。”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他并非完全无罪,但也不是全无可怜之处。”
  “那场事故,我失去了母亲和弟弟,他也失去了妻子和小儿子。”
  直至程颂真为他还原当年的那幅全家福油画,让他再一次梦见曾经一家人合照的欢乐时光,他才霍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也是有过欢声笑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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