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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by云上飞鱼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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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避过两辆风驰电掣的大货车,夏安远被飞扬的尘烟呛到,捂着嘴一通乱咳。他开始认真考虑侯军的提议,买个二手自行车,骑快一点这点路程来去最多也就四五十分钟,他能节约下来不少睡眠时间。
  后面又有车声传来,他赶紧往路边避着走,不小心一脚踩进了草堆里。
  哪知道车声竟跟着他亦步亦趋,几乎像坠在他身后似的。夏安远警惕地摸上腰间的电击棍,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后扭头——
  车跟着他停下来了。
  一辆黑色的豪车。
  门跟着打开,车里另一头……
  坐着纪驰。


第19章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
  那个眼神,厌恶、冷漠、幽森、居高临下,落在夏安远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生生烫上几个血洞。他垂下眼,看见纪驰的手,被纱布简单地捆扎着,渗出星点的血迹。
  像作用身体动力泵连接,成日拉伸到极致的弹簧被拒马绳一绞,夏安远胸口一闷,呼吸突然无来由地变急促。
  “上来。”虚空中,他听到纪驰这样说。
  身体却有如蜡炬堆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夏安远。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夏安远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艰难地迈出脚步,几乎一步一挪地上了车。
  车门合上,还没来得及等夏安远感受车中的雅致香气,比这更凌冽的味道劈头盖脸扑来——纪驰狠狠掐住夏安远瘦削的两颊,硬生生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鼻尖撞上鼻尖——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嗯?”纪驰眸色森冷,在嗅到夏安远浑身挥不散的酒气后,手下的力气更是加重好几分。
  “纪总,我身上脏得很。”
  不知怎么的,夏安远觉得好他妈的诡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空思考自己现在被纪驰捏就的这副尊容好不好看。他知道肯定不好看,就算是天仙,被人用能掐死人的力气将脸掐成这种程度,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努力想对纪驰露出一个微笑,但收效甚微:“别弄脏了您。”
  “回答问题!”纪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沉声逼视他。
  夏安远颌骨被掐得钝痛,但更多的感官神经集中在纪驰手上触感粗糙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夏安远清晰地察觉到纪驰手上隐隐的颤抖。
  比自己更疼吗?
  夏安远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俨然已经成了一位掩饰情绪的佼佼者,但他用作掩饰情绪的方法不比纪驰高明,他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像纪驰那样,无论对谁都可以摆出同一副冰冷模样。
  他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最脆弱的东西拿出来,当作保护自己的盔甲,受的伤多了,终于也会百炼成钢。
  “手。”他用一种近乎平和的神态注视着纪驰,“纪总,您的手伤了。”
  纪驰皮笑肉不笑地:“这么多年不见,你用来转移话题的方式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纪总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呢?”
  夏安远有些呼吸困难,停下来片刻让自己喘了几口气。
  “是人穷志坚的服务员面对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死也不肯从命,还是自甘堕落的小鸭子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爽快地出卖身体。”
  夏安远看着他:“您想要哪个回答?”
  纪驰目光似冰地盯了他半晌,“腾”地松开了手。
  夏安远揉了揉酸疼的颊肉,无奈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没那么多有意思的人设。说是前者,您肯定觉得不现实,毕竟不都看到了,我们这种人么,为了挣钱,什么都能干;说是后者,我也不愿意自己走到那种地步,毕竟有手有脚有工作,还能干下去,虽然工作说出去不怎么体面,但挣得比一些坐办公室的白领都多,省省够花的了。不过人都有有难处的时候,要是碰上这种轻松能挣钱的机会,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您何必、”他顿了顿,“打破砂锅问到底。”
  话说完,夏安远太阳穴突突地疼了两下,像身体已经运转到了极限,发出最后的报警。
  他很少跟人说这么长一段话了。他不想知道纪驰现在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怨也好,恨也好,猫拿耗子地戏弄也好,两条不该相交的线就算被命运曾经拧到一起过,但从始至终线头两端的连接点就是平行的,路过那个连结点,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永不再见。
  面对纪驰,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感慨也好,愧疚也好,淡然也好,他这个终日不得停歇的陀螺,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地睡上一觉,睡醒了,还有庸庸碌碌的日复一日等着他过。
  听完这番话,纪驰似乎平静了许多,但下一刻,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所以说,有钱就能亲你的嘴,上你的床?”
  夏安远真他妈想一拳头把自己砸晕过去,他不懂纪驰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固执吗?更像偏执,从前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从来不会问上第二遍。为什么一定非要让他回答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回答了又能怎么样?!
  “是。”夏安远点头,他原本不想这么拧巴,真像了余情未了的前任,“没错,就是这样。这个回答纪总您满意吗?”
  “姓曹的那样都行?”
  “对。”事实上,我没得选。
  夏安远只给出关键词,他闭了闭眼,想要赶快结束这场对话。
  纪驰没再出声。后知后觉的,夏安远才感受到车里弥漫的森冷气息,他往下扫了一眼,空调出风口锲而不舍地往外喷着灰白的寒气,正横亘在他与纪驰之间,像条无形的河,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永远存在。
  “噢,对了。”夏安远突然抬头,“上次您助理掉了一万块钱在我那,我没地方可以放,就找了张卡存起来了。“
  他在裤兜深处掏了掏,摸出一个黄果树的烟盒,用食指和拇指将嵌在里面的卡拈出来,再把烟盒揣回去,双手毕恭毕敬地将卡递给纪驰:“密码六个零。欠您的钱我存够之后,也都会悉数打在这个账号上的。”
  车适时停下。
  夏安远努力去辨认车窗外漆黑的轮廓,才发现已经到了他们工地外面。
  纪驰竟然顺道送他回来了,真是个好人。
  “纪总,您收下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不用看到曾经认识的人堕落红尘就心生不忍,这都是各人的命。”眼见能睡觉的地儿就在前方,夏安远困意潮水般涌来,他再受不了车上的低气压,“您就算不收下,这个钱我也不会用的,放在这里没有意义,本来就还欠着您呢。”
  纪驰总算伸手接过那张卡,冷淡道:“这钱是他自己愿意给你的。”
  “那就更不能要了。”夏安远笑笑。
  那张小小的卡片被纪驰有意无意地把玩,在他修长的手指尖灵巧翻飞:“比酒桌上的钱来得更轻松,为什么不要?”
  夏安远搭上车门把手,闻言轻声道:“脏钱和施舍,跪着挣总比跪着伸手要好听些。”
  “谢谢您送我回来,纪总。”
  车门轻轻关上,一直充作隐形人的司机半天等不到自家老板的指令,大着胆子问道:“纪总,今晚是回京城吗?”
  纪驰看着夏安远渐渐融入黑夜的背影发愣,半晌,才揉了揉眉心,疲倦地“嗯”了声。
  或许是酒喝得太多,也或许是工作过于高强度睡眠又过于少,夏安远第二天早上准备穿鞋时头重脚轻地松了劲,一个没站稳,脑袋磕在了桌角上。
  还在赖床的侯军闻声,鬼叫着从床上蹦下来,皱着眉把他扶到椅子上,忍不住劝道:“要不然休息一段时间吧,这样子干下去,人还怎么扛得住。”
  夏安远随意摸了摸额角,触到发烫的皮肤,那里迅速肿胀起来,他对侯军淡淡一笑:“就是没睡好,什么扛不扛得住的,听你这话感觉我下一秒就得驾鹤仙去了似的。”
  “昨晚上三点多才回来的吧?”刘金贵从外壳明显朽化的开水瓶里倒了杯已经微凉的白水,端到夏安远面前,“年轻人肯拼是好事,但安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夏安远接过水,道了声谢:“刘哥,我明白。”他一口气把水喝光,杯子放回桌上,起身继续换鞋,“走吧走吧,干活,再晚太阳就出来了。”
  结果一上午都是阴天,这对他们来讲是个好天气。
  浅灰的厚云层遮住大半的天,像要塌不塌的天花板。夏安远终于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站在离地面五六十米的半成品建筑物上,抬头看脑袋顶上逼仄的云层,它压住了那么一大片城市,留给人类呼吸的地方也少得可怜。
  “哎,夏安远,你看下面,怎么回事儿啊。”侯军站在不远处,突然叫了起来,慌乱不安的,“怎么那么多人,还有警察!”


第20章 “走,往上走。”
  夏安远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工地门口聚着一堆黑压压的人头。
  他沉默着取下手套,心里腾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走走走,”刘金贵从楼里窜出来,“说是今天停工一天。”
  “这都干了一上午了,怎么突然要停工?”侯军解了安全绳大步往他那边走,“刘叔,出什么事儿了,警察都来了。”
  “你慢一点,小心一点嘛!也不怕把你裤裆扯烂。”刘金贵转身钻进了楼洞,“具体什么事儿人家也不会跟我说啊,就说今天先停工。”
  侯军走过夏安远身边,拍了拍一动不动的他:“唉,这不浪费了个好天气么。不过也好,总算能歇口气了。走吧,先回宿舍问问情况。”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连徐福都是懵的,说自己只管传达上面的意思。
  男人们无所事事,又凑到一起打牌。咳嗽声喧哗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
  “这工地怎么回事儿啊,三天两头来人,不会黄吧?”
  “放心吧,这工地是京城大老板的,又是津口新城区建设工程,照我经验看没什么大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等等,对k大你……这万一停了工,年底结账多半也悬。”
  ……
  夏安远躺在最里面的床上,睁着酸痛的眼睛发愣,困意到达极致,反而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他干脆下床,坐到桌边点了根烟,撑着昏闷的脑袋看他们一堆人打牌。
  浑身都提不起劲来,像是被厚实的海绵密密包裹住,孱弱的呼吸无力输送足够的氧气进入大脑,于是思维也变得迟钝,侯军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累了啊?”侯军看了眼那些打牌的人,“吵着了?睡不着?”
  夏安远摇摇头,挥散腾到侯军面前的烟气:“脑袋有点闷,发呆醒醒神。”
  侯军想了想:“你整天就只知道干活干活,来这这么久了,除了打工的地儿就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吧?不闷就怪了。这人啊就像植物,还是得偶尔透透气才能成活的。”
  他扯了下夏安远的胳膊:“走走走,反正今天没事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安远没拧过侯军,揣上烟盒跟他出门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夏安远并不觉得侯军口里的“好地方”是其他工友常去的那种地方。事实上,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其实侯军这个人,除了有时候会露出一些年纪尚轻的孩子脾气,大部分时间还是称得上稳重两个字的。
  别的小孩还在上高中大学的年纪,他就出来打工混社会了,跟着一堆吃喝嫖赌的大叔整日呆在一起,却一样习性都没染上,甚至连烟都不愿意碰。对比同样是这年纪出身社会的自己,不知道自制力强到了哪个份上去。
  这么想着,跟侯军出了工地,沿着工地外围绕道后面一条长满草的小路,走了没多大会,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宽阔安静的河流。
  “没想到这里有条这么宽的河。”夏安远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植物和鱼腥的交杂气息。
  “不是吧,你整天在楼上干活的时候就没看见?”
  夏安远笑了两声:“真没注意。”
  “走,往上走。”侯军带着他往河的上游走,河堤缓缓升高,露出一条窄窄的台阶。
  拾阶而上,刚才夏安远老远就看到的那座灰黑色钢桥入口,就在台阶尽头。
  “这里安静,景色又好,两边桥头不知道怎么被封了,有些来钓鱼的人就在这开了个小门方便进出,也没人管过……跟着进来啊。”
  上了桥面,夏安远才把整条河的风景一览入目。
  宽阔平坦的河面因为和缓的流动,泛出柔亮的光,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两岸的地势也平坦,铺满了绵密的绿色,风往哪边吹,它们就往哪边摇摆出浪花的模样。
  河岸左侧,松散地布置着几个蒙着安全网的建筑工地,塔吊机的橙黄在其中格外醒目,河岸右侧,却是无人踏足的荒野,疯长着野花和灌木,侵蚀零星的废弃民屋。
  夏安远惊讶地发现,这条位于津口近郊开发区的寂寞河流,竟然有如此漂亮的风景。
  “漂亮吧。”侯军隐隐有些骄傲,“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就爱一个人到这儿看风景。”
  夏安远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栏杆,往下面看了一眼,笑道:“以前?我来之前?”
  河面上风大,将夏安远身上旧味十足的白t吹得棱棱作响,反复绷出他胸腹部肌肉的形状。侯军移开了眼:“不是,春天的时候,河岸上全是花,夏天了这么热,除了钓鱼佬还有谁那么傻跑这来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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