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俗人——by茶榷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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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浔配合小阮,递上下一步所需的手术器械,采集血液、尿液、胃内容物等生物检材,再对取出的器官测量称重。
五腔检验完毕后,缝合切口,清洗尸体身上的血水,解剖暂时告一段落,小阮长舒一口气,跟着大家伙一起收拾残局后,又没忍住再去卫生间吐了一次,用柠檬片搓手搓了好久。
回来的时候,他看见沈浔已经将刑事技术大队的白色大褂套上,蓝色口罩一戴,只露出一双精致的桃花眼。
小阮随口问道:“沈哥你干啥去?”
沈浔:“去做毒物鉴定,赵哥喊我过去帮忙。”
其实法医学内部也有划分的,按理说,法医们应该各司其职,实际上,聿海分局的法医就那么六位,人手不够根本没法分,毒物鉴定、物证鉴定谁能上谁上,谁有空谁上。
“辛苦沈哥了,”小阮看着沈浔的背影,忍不住夸道,“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沈浔闻言哑然失笑,回头挑了挑眉,“那我把它脱下来给你穿,你代替我去做毒物鉴定?”
小阮连忙摇手拒绝,“不了不了,沈哥您请。”
领导特意电话叮嘱六人,尸检完成后赶快回单位,刑侦大队也在等尸检结果,这对判断案件性质——究竟是不是刑事案件——以及后续调查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沈浔等人忙的已经不知今夕何日,一刻没歇地往单位赶。
路上,老张收到一条短信,他胳膊肘捅了捅沈浔,“刘队让你把手机开机,他打你电话打不通。”
沈浔蹙眉道:“我手机没电了,带了充电宝,但是充电宝又坏了。”
老张:“我有,我回去借你。”
回到办公室,他第一时间拿出自己的充电宝,用以江湖救急。
沈浔感激不尽,连上没多久,他的手机活过来了,开机后屏幕上跳出几个未接电话,孟远岑的,沈浔想,他十二点之前已经发过短信了,现在还要忙着论证死因,所以暂时没管。
负责痕检的和负责尸检的围坐在一起讨论,集思广益。
“住宅共三层,混砖结构,连接每层的楼梯都有东侧和西侧两个转角,楼梯宽120cm,台阶高18cm,坡度34度,”痕检老胡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在这里,通往三楼的西侧楼梯间上方,这根木横梁上,发现一条长160cm的蓝色布带……”
白板上是洗出来的照片,老张自告奋勇地在上面涂涂画画做记录。
过了半晌,刑警老朱来敲门,“各位专家们讨论的怎么样了?”
这会儿需要一个专家来总结陈词,于是他问:“这次是谁主刀来着?”
“我……”阮温茂站了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现象,还没能互相联系联出所以然来,结结巴巴陈述几句事实之后,终于说不下去了。
沈浔本来有意锻炼小阮,见对方有些吃力,便用手在小阮的左肩上拍了一下,示意对方让自己来说:“不是上吊自杀。”
看着文字记录,沈浔继续道:“首先,颈部切开后,未见皮下及肌肉出血淤血,舌骨、甲状软骨、环状软骨、气管未见损伤和骨折,说明颈部索沟是死后形成的。”
“全身虽然有许多处擦伤、挫伤,但都不是致命伤。”
“那死因是?”
“我认为是脊椎脱位,导致的呼吸停止,就是窒息而亡。”
沈浔解释道:“因为在尸检中我们发现,颈部活动度异常,左右大约各四十度,1,2颈椎间的间距变大,第二颈椎处有淤血,额部头皮血肿,所以我的意见是,颈椎处的损伤,应当为额部撞击地面,导致枕颈部受到暴力作用形成的,因为1,2颈椎脱位,上颈脊髓损伤,神经不能传达呼吸信号,呼吸停止。”
“从索沟、面部的淤血,皮下出血,左右眼睑结膜淤血,颈椎深部有小范围的肌肉出血、淤血,这些窒息症状也证实了我上面的观点。”
“当然还要等毒物鉴定意见出来,排除常规毒物中毒。”
老朱:“所以是伪装的自杀。”
沈浔点了点头,“对。”
老朱:“谢了兄弟。”
沈浔:“不谢。”
小阮愣愣地目送老朱离去,再次看向沈浔,眼里充满了感激,“谢谢沈哥,我感觉这次的尸检鉴定报告里分析论证那一部分,您刚刚已经帮我说完了一大半。”
沈浔颔首,“加油。”
天在不知不觉间就黑了,法医们“臭”味相投,偶有同事路过,多看他们几眼,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又出现场去了吧?
因为白天的工作量实在是大,伤脑也伤神,沈浔累到连点顿好吃的外卖的心情都没有,和其他几位法医结伴去食堂吃饭了,虽然食堂大妈的手艺非常一般,但他吃的很香,可能中午没正经吃上一餐,人饿起来吃什么都香。
忽然,躺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梁砚的消息——
【怎么样?告白成功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沈浔就开始心烦,对面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锁了屏直接把手机丢回桌面,静默几秒,又想到梁砚毕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被迁怒,于是又拿起手机来回复。
【没有,出现场去了】
为了防止梁砚追问,沈浔再添上一句。
【在单位忙,不回消息了】
这下梁砚果然没回复,但他成功把沈浔的思绪带跑偏了。
沈浔想起今天放孟远岑鸽子的事情,还有那条略显敷衍的短信,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扒拉几口又把筷子放下了,掏出手机,指尖点进联系人列表,沈浔低头看了一眼,无声默念孟远岑的手机号码,念到最后四个数字——
等等,3609,他怎么记得他输入的好像是3069……他不会真的发错人了吧?!
沈浔一下胃口全无,餐盘里的饭胡乱扒完,走到某处人少的角落,直接拨了孟远岑的号码。
“喂?”
是孟远岑的声音。
沈浔直接说:“我中午给你发的短信你收到了吗?”
“没有,”对面也沉默了一瞬,“我还是刚从梁砚那边得知,你出现场去了,现在很忙。”
沈浔闻言心头一颤,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孟远岑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我在那边等了你两个小时,没等到你来,所以就走了。”
“对不起……”
“我猜到你可能出现场去了,来不及通知我一声,那你现在好好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先别挂,”沈浔垂眸小声道,尾音里透露出几分恳求的意味,“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几句?”
“你说吧。”
“我——”
“沈浔你好了没!刘队喊我们开会!”又听到老张在背后喊道。
沈浔咬着牙对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得先挂了,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说完,也没等孟远岑给出回应,他直接结束通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死因论证部分参考法医学第七版教材以及人民法院发布的刑事判决书
第三十章 “不要走。”
会议上,刘队带领大家梳理已有的证据链,众人推理来排查去,一致认为死者的丈夫很可疑,因为丈夫在初次审讯时,一口咬定自己的妻子是自杀,这明显和法医的尸检结果不符。
会议结束后,沈浔等人回到办公室继续赶报告。
期间,老王和老张出去了一次,是被叫去做DNA鉴定,回来之后,老王摸着下巴说:“透露点进度,我感觉快要破案了,兄弟们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前方。”
老王资历深厚有威望,此话一出,信的人还不少,大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其中也包括沈浔,是以等他收工准备洗洗睡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才将工作搁置下来,沈浔又忍不住开始惦记起孟远岑的事情,这个点打电话属于扰民,但是沈浔不想再拖到明天,犹豫再三还是给对方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在上个电话里想解释的是,我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取消这次约会,只是因为我去案发现场的路上,手机正好没电,充电宝也恰巧坏了,我借同事的手机给你发短信,但是我记错了你的手机号码,我以为你收到了消息,再加上我下午一直在忙尸检,所以没有回复你的未接电话,实在很抱歉。”
夜深人静,果然没有立即收到回复。
入睡前,沈浔苦中作乐地想,睡在分局也有好处,一觉醒来到了周一,明早上班都不用挤地铁——不对,是今早。
被闹钟吵醒,又是忙碌的一天。
周一傍晚,领导来电话说,案子破了,整个法医小组一齐欢呼起来,破了,就意味着今晚不用加班,明天不用再神经紧绷地面对案情,也没有被领导派去二次勘查现场的可能,顶多一些收尾工作需要处理。
于是这天下班,沈浔掐着点给孟远岑发了一张截图。
截图是他和老张要的,关于那条不小心发错人的短信,图片上显示2022年11月28日,上午11点28分,收件人的尾号是3069。
对面秒回了,内容却与这张截图无关,是孟远岑在问:“你下班了?”
【对】
“可以接电话吗?”
【可以】
屏幕上跳出孟远岑的电话请求,接通之后,沈浔抢先一步说:“我刚刚发给你的短信截图就是书证,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提供证人证言,来证明我确实在12点之前给你发了消息。”
对面过于严谨认真,孟远岑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用了沈警官,我相信你。”
他又想起了什么,随口调侃道:“你发给我的截图,收件人手机号码那一行,我乍一看也以为是我的号码,读了一遍才发现是顺序出了问题。”
沈浔尴尬地抿了一下唇瓣,他轻声保证道:“我这次一定彻底记清楚了,绝对不会记错了。”
“至于我欠你的这一顿火锅——”沈浔其实很想给出一个承诺,但他知道,他的任何承诺都有可能被他的职业、被他赋予的责任所打破,话语在舌尖上滚了一圈,声音逐渐变得低落,“以后会补给你的,但是我真的不能确定会在哪天。”
“没关系。”孟远岑却说。
周围有同事陆续路过,和他告别,沈浔也朝向他们挥了挥手,对着手机说:“我也要回家了。”
孟远岑:“嗯。”
沈浔:“……那我挂了?”
孟远岑笑道:“又挂我电话是吧。”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说的沈浔一下又不敢挂了,他僵在原地,踌躇片刻,才试探地说:“……那我不挂,你来挂?”
孟远岑轻嗤一声,“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把沈浔问的是哑口无言,仔细想想还真没什么区别,因为本意都是他想先结束通话。
好在那边孟远岑换了个问题,“你是乘地铁回去吗?”
沈浔点了点头道:“对。”
孟远岑:“那你走到地铁站再挂,陪我多聊一会儿。”
沈浔即刻答应,“好。”
他心里还愧疚着,因为周日中午放孟远岑鸽子的事情,所以对方提出的条件,他能满足就满足。
沿着人行道,和孟远岑边走边聊,天色渐渐地黯淡,路灯亮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场面似曾相识,只差在温度。
桦沣这座城市的昼夜温差有些大,十几天前就过了立冬,沈浔的指关节被冻到泛红,缩着脖子对抗寒风。
他穿少了,回去得加衣服,沈浔想了想,掏出蓝牙耳机,手机就顺理成章地落入口袋里,终于解放双手。
就这样到地铁站入口,沈浔暗示几句自己走到地铁站了,谁想对面聊得正起劲,直接忽视他的暗示。
沈浔只好再走进地铁站里,他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聊私人的事情,缩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对面正说得绘声绘色,仍旧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沈浔不好意思再主动提挂电话的事情,就站在原地陪孟远岑谈天说地,想着等到对方说到无话可说就好,话总能说完的。
可是孟远岑是谁,老师加律师,无论是主业副业都在磨练他的口才,沈浔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心里不免焦急起来,他很突兀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买票了。”
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我要上地铁了,咱们能不能回家再聊?
电话里孟远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说:“我和你聊到现在,你都没发现什么吗?”
沈浔一脸懵地追问:“什么?”
“你往右手边看。”
沈浔就扭头往右手边看——
孟远岑就在眼前。
那一瞬间,无关的人群被视线过滤化作虚影,唯有孟远岑的身影清晰也坚定,黑色的毛呢大衣像是写意画里寥寥几笔,浓墨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他的喉结在白色毛衣领口处若隐若现,还是类方形的银丝眼镜,温和的笑意。
“看见我了吗?”
听筒里是孟远岑的声音,视线里孟远岑在朝自己走来。
沈浔愣愣地对着电话说:“你怎么来了……”
对方答的坦然,“不是说我想见你吗?”
沈浔一时静默无言,耳边好像听到了砰砰砰的跳动声,他还没来得及细辨这是什么,听到孟远岑又问:“不欢迎吗?”
沈浔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