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八——by野猴娘

　　他被那种声音刺激得在意，不禁往客厅方向探身。
　　岳采青却在身后叫道：“娄老师，可以帮我倒点油吗？！”
　　他一回头，就见少女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护着刀上平放的番茄青椒，焦急道：“快点快点——冒烟了！”
　　一瞧锅底，果然被大火烧得白烟直窜。他连忙开瓶倒油。
　　黄澄澄的油细细落下，滑开整个锅底。油面经过加热，很快冒出一点点难耐的泡来，如即将喷发的热岩浆。
　　岳采青一边尖叫“闪开”！一边慌乱把配菜丢下。
　　力道过大，油滴四溅。有的砸到瓷砖墙面，有的落几滴到地上，“滋滋”在瓷面挣扎。
　　娄子健及时闪开，看着岳采青狰狞扭曲的白脸，默道：“……还是我来吧。”
　　岳采青这次没争辩，很快把锅铲交到他手里，连连点头：“好好，我给你打下手。”
　　此时他就算再好奇另一位客人，也没工夫偷听了，只能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炒菜。
　　会是俞赫吗？
　　先前在店里，他听俞赫称呼岳淳的口气，好像关系密切的样子。
　　趁着起锅收菜，他率先端起盘子道：“我端菜。麻烦岳小姐看看饭好没有。“
　　“才烧了一盘，为什么……“岳采青的声音被他远远甩开，他如一尾鱼游进客厅，好奇打探来访的新客。
　　不是俞赫，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中年男人：面部有深深皱纹，眼神透着哀沉暮气，如七八十岁的鳏夫。下腹微微隆起，腰体较粗而腿细，呈现发福态势。
　　这人是谁？
　　若不是相貌迥异，娄子健简直要怀疑他是岳淳的父亲。
　　出于礼貌，他还是把盘子放到茶几上后，招呼一句：“叔叔您好。“
　　岳淳不知怎的，在旁边轻笑一声，顺翘起腿弯蔓延的脚尖微微一抖，周旁的空气都有些不宁静。
　　娄子健和中年人不约而同地，都朝岳淳的方向看去。
　　岳淳深深陷入沙发的怀抱，宛如背后是一个真正高大结实的、可抵挡一切攻击的掌权者，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一对暗灰色的眼睛笼在暖黄灯光里，既温柔，又带着说不出的冷清。
　　娄子健怔愣的同时，带着虔诚的专注，中年人则麻木又哀伤，完全下垂的眼角里藏着难言的悲怨，声音也苦涩低哑：“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娄子健一怔，敏感地望向中年人。
　　他感到有些不对。
　　岳淳和这人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他不知道的事。
　　如有心电感应，他转过头，目光重新与岳淳交汇。岳淳毫无意味地看着他，只有手指朝厨房点点：意思是，你该进去了。
　　中年男人低下头，看着垃圾桶里扔掉的橘皮。
　　娄子健站起来，抬腿朝厨房走去。
　　他心知，岳淳瞒着他一些事，可是不愿说。非要等他意外追问，才肯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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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完结，要开新文


第20章 终结
　　所有的事，像一场梦。
　　又是热腾腾的天气，娄子健走到乳牛边，望着空荡荡的椅座说：“先生，我来看您了。“
　　乳牛已经老了，到了生命垂危、行将就木的时候，一滴奶也产不出来。它温顺的头颅缓缓垂下，摘空的四只乳|头裂开细针一般大的伤痕，仔细去看，或许还能感到毛细血管被戳破，阻断的血流在其中迷茫，失去了该有的鲜艳。
　　“先生，您真的很迷人。在我短短二十七年、不算很长却经受您这样的坎坷的生命里，您绝对是我见过、遇到过的最性感的男人。“娄子健坐在那张藤椅上，伴随它吱呀吱呀的嘤咛，低声倾诉道，”我敢保证，没有人在触碰过您的身体后，能抵挡那玫瑰般诱惑的、令人窒息的魅力，就算是从未想过这方面的我。“
　　“因为您，我改变了很多。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享受良好人际关系带来的红利，也从来不知道无聊的学生会可以赋予人满满的成就感。而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床第间您小小的一句：青春，或许应当无悔。“
　　“虽然您当初想找人轮|奸我，差点毁了我的人生，可听了这句话，我还是很受触动，下定决心要为您改变。“
　　“我不知道您心里怎么想，或许大概，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因为我说起时，您总是沉默地抽着烟，把您美好的轮廓笼在模糊的白烟里，深深地沉寂。“
　　“有时也是笑过的，特别是我用纸折了一朵玫瑰花，递到您面前时，您笑得非常开心，前所未有的愉悦。“
　　“可是您的心肠，也真如被毒药浸泡一般，险恶透顶。“
　　“七年前，您把女儿的幸福交到我手中，从此不见踪迹。“
　　“我不知您为何要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应允我正式恋爱后。“
　　“直到揪着俞赫的领子，和阳杠上，跟他歇斯底里地打一架后，俞赫才在我苏醒的病床前，慢慢说出真相。“
　　“原来乳牛的故事是真的，它其实是您的化身，您另一颗心的真挚寄托。“
　　娄子健温和地看着黑白花乳牛，轻轻地安抚它忧愁的头颅。
　　又指着第一只断掉的半截乳|头，不带感情的叙述：“这个，是您带我第一次吃饭时，受邀的客人。“
　　“他是您曾经喜爱的大学恋人，您和他还曾是高中同学，并且那时就互生情愫。“
　　“可惜他在zao shou lun jian yu qiang zhi hou，整个人身心崩溃，别说爱您了，就算让他趴地上狗叫，他也心甘情愿。“
　　“于是他出卖了您，把您送给了吴龙先。“
　　“吴龙先，您妻子吴美娟的生父。“
　　“您和他真是相似啊，同样喜爱把xi huan de ren song qu lun jian，同样ai hao dian che×nv pu play，只不过与他不同的是，您ke wang zai dian che lun jian shi，身边能有个柔弱无依的、被药迷昏过去的少女。“
　　“因为您曾经救下这么一个人，并用自己身体承受本该降临她身上的一切。“
　　“这个女孩，便是俞赫最疼爱的妹妹。“
　　“您成了俞赫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而俞赫也成了第二个，您再次喜欢的人。 “
　　“这第二只，断开一半的，便是他。“
　　“俞赫和您一样，都曾是吴龙先的掌心玩物，他年纪比您小一些，喜欢您，还聪明，您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他。“
　　“所以用身体解救他妹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您不知道，这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你们无法在一起了，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
　　“可是俞赫心里，依旧深深藏着一个您。所以他不顾性命安危，与您协力偷出吴龙先卧房里的机密，试图告发他，将他拉下宝座。“
　　“您和他都被发现了。“
　　“吴龙先站在你们面前，说你们之间，他只留一个活口。“
　　“要你们协商：留下哪个？“
　　“像面对俞赫的妹妹时您挺身而出那样，这一次也没例外。出于对俞赫的怜惜，您站出来，说自己离开。“
　　“可是吴龙先笑了，他把俞赫留下，把您带在身边。“
　　“您成了他的贴身秘书，兼任陪床与工作的职务。“
　　“您二十二岁时，原本该大学毕业的年纪，吴龙先把最宠爱的女儿许配给您，那便是您现在离异多年、只留下一个共同女儿的妻子。“
　　“吴美娟长得，很像吴龙先。“
　　娄子健怔怔看着第三只全断的乳|头，轻缓的声音宛如飘在空中：“吴龙先死了。“
　　“被您用最锋利的匕首插入心脏，在床第死的。“
　　沉默片刻，他轻轻抹上第四只尚且饱满、完好无损的乳|头，轻叹道：“您这么做，是希望我效仿当年的您一样，亲手杀了您了吗？“
　　“您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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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慎入。　　这是作者一开始想好的故事，终究无法如抽丝剥茧般把它呈现。　　只能借由娄老师的口说明真相了~~


第21章 反哺
　　小小的身体，胖胖的头颅，这是我？两岁？
　　看着面前的卡通纸片，上面还写着一个个“猫”“虎”“蛇”象形大字，我看了看下摆的口水巾，依旧处于不可置信之中。
　　我和他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一个迷雾笼罩的夜晚。那时京城的空气很差，雾霾严重，五光十色的街灯都穿不透人心蒙蔽。而我站在摩天大楼最高的顶层，抽着他最爱的一款烟，无声凝视黑夜。
　　他把他百分之七十资产转给我，几乎全部。
　　不愿去回想往事，我呆愣地望着自己肥藕一般，软嘟嘟的手，尚未发育完全的心脏跳得剧烈。
　　一切都没来得及发生，有机会，有机会......
　　我咿呀大叫起来，把在饭桌上用餐的母亲惊动了，母亲撂下筷子，砰地起身奔过来，焦急喊：“健健怎么了？来妈妈抱抱哦~不哭不哭！”
　　我被母亲抱在怀里，温柔安抚。可我内心是如此焦急，连当年竞赛忘填答题卡都没这么急过。
　　濒死一般，我胡乱抓住母亲的大手，在那生着硬茧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110”三个数字。
　　母亲愣住了，张大嘴巴望我：“健健学会写字了？”
　　不是这个！我费力地想从她身上下去，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时间，不知道那头畜生是否已把他推入深渊！
　　这种事，我绝不允许发生！上天既然派我重生，就是希望扭转悲剧！我宁愿十八年后不做富贵的情人家教，也不要他就此坠落！
　　我爬到家里惯用来记账的小板桌，那里有一支圆珠笔，一个工作簿。我手小握不稳，只好抓着笔身歪歪扭扭写几个大字。
　　那是一个地址，俞赫所在的迷情酒吧。
　　也是当年吴龙先强制的地方。
　　不管父母听不听得懂，我睁大眼睛等他们，口里喊：“啊......啊......”
　　他们看看那地址，估计在辨认我的狗爬字，又看看我，目露疑惑。
　　情急之下，我的声音更尖锐、更急促：“啊！”
　　只能说血浓于水，一手带大我的父母不愧为婴语十级，怔愣片刻后，总算明白我的意思，将信将疑地打110。
　　幸好。
　　我又抓着父亲的衣袖，把他扯过来，在工作簿写道：
　　“带我去。”
　　十八年前，这里和未来似乎没多大变化。依旧是狭小的街道、破烂的招牌，趴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狗见了陌生人，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抬腿昂着头，疲累地打个哈欠。
　　我被高大的父亲抱在怀里，目光灼灼、眼神坚定地盯着一方向。
　　红蓝警笛在悠悠闪动，破馆里不时传来男人惊恐的叫骂、女人尖锐的哭嚎。门口层层围拢的制服中间，护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没有十八年后的成熟冷硬，眉宇间透着逼人的青涩、还有一点脆弱而幼稚的迷茫，身材比以后更纤细，腰后也更翘，俨然一朵未承雨露、不经风霜的白百合。
　　他看着周围，显然不知幸运女神怎么就眷顾自己头上，眸中带着无目的的欣喜。环视一圈，他的目光顿住，慢慢停在我身上——一个小小的、笑得很灿烂的白嫩幼儿。
　　我猜他大概想走过来亲亲我、再不济也是抱抱，又或者只是惊讶，惊讶这污秽地狱怎么会开出一朵纯净的、不谙世事的白莲。然而终是没有做，他被解救他的英雄护着，安全上车。
　　“健健今天真开心。”母亲站在旁边，逗着窝在父亲怀里的我，温柔地笑，“走吧，我们回家。”
　　我会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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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离谱（捂脸）（从指缝窥探）


第22章 反哺
　　“为什么跟着我？小孩？”
　　纤细的青年停下，叼着烟蹲在我面前。他的睫毛很长、很翘，在冬天的霜雪里染了一点点白，鼻子冒出氤氲热气，飘到眼睛上空，很美。
　　却也冻人。零下接近十度的天气，他除了围一件裘皮大貂外，下半身全|裸，上身只有一根黑丝吊带。肩膀大半边皮肤裸露在空气里，颜色冰冷苍白，如纷纷扬扬飘落的雪。
　　“你是在看这里吗？”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向自己锁骨，不甚在意地微笑，“放心，哥哥不冷，哥哥冬天就喜欢这样穿。”
　　接着他站起身，毫不避讳地把不着寸缕的下|身露给我看，两条雪白的大腿交错，结结实实地走远了：“天气冷，快回去找妈妈吧。”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摇曳败落的小巷，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烟酒之徒围住他，其中一个伸长手，蓦地把他拽进门面。
　　在逃出生天一年后，他又重返吴龙先老巢，做起这等勾当。
　　我以为我救了他。
　　小小的身体矗立雪地中，呆呆的，如身旁堆好的胡萝卜雪人一样，干净又苍白。
　　寒风中，我蓦地打了个喷嚏，无声的泪水还在流。混合鼻涕下淌，冻成冰凌。
　　岳淳......岳淳......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时玫。
　　这听起来风骚坏了，一点儿也不似上面一个踏实稳重，可不知怎的，我觉得很适合现在的他。
　　娇媚，淫|乱，狂放......如一朵狂欲醉人的玫瑰，摇曳在混乱人群间，芬芳馥郁。
　　身下的土却是苦的，混着烟酒泡烂的腐臭，肮脏混乱的交易。鲜红跳动的心脏被摔破，只有浸染深深的毒，才可在这风险与欲望并存的地下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