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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癖——by绊倒铁盒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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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看起来寻常,穿着体面,说汉语,让人觉得亲切。他们就跟着走了。
  到了这里才知道要骗人,第一次打诈骗电话的时候,那头接电话的是个老奶奶,他的音色显得年纪小,奶奶就和和气气地问他多大,在哪里上学,让他想起自己远在景洪的奶奶。他没有忍心骗她,挂断了电话。
  那天,他没有饭吃,被绑在椅子上打到昏厥。于是他明白了,在这里,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就这样,他和阿闵渐渐在缅北学会骗人,学会用自己天真的脸蛋说漂亮话,学会没什么良心地活着,像老鼠一样苟且。但尽管如此,也还是会常常吃不饱饭,阿闵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不顺从而被关禁闭,阿灼剩下自己的饭给他。为了多换一个鸡腿,他什么都做。有人摸他的屁股,也可以,只要能换点吃的和伤药。
  他有时候回想,假如当初在边境线上的时候他说不,假如他拉着阿闵回头,结果或许又不一样。
  每个人都清楚,人生是由一个接一个的选择组成的,但往往在决定的时候,我们不会料到,这个决定将改变列车的方向,让我们的人生朝着始料不及的悬崖飞驰。
  “我原本不确定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来做什么。”阿灼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而且我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卢老板用阿闵做靶子。”
  “今天晚上,卢老板又要带他走,我们反抗了,结果就是我被剁掉一根手指,而阿闵……中了枪。虽然今天打中的只是肩胛骨,但明天呢?后天呢?卢老板嗜赌如命,他一定会继续的。”
  阿灼说到这里时,脸部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往常温和的眼神也因为眼底的恨意而显出几分骇人的色彩。
  “我一开始真的很害怕你们会杀了阿闵,因为是他骗了你们,虽然他也是没办法,因为我关在这里,他们知道他不会跑。而且他确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觉得这样很好玩,这里的人不这样想的话,过不去心里这关,会疯掉的。”
  “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好像并不想伤人,你好像有办法不伤害阿闵。所以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跟之前来这里的人不一样。”他的面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出微薄的血色,又或许是在幻想中看到了某种久违的自由,“我放你们走,希望你们能出去,带人回来救我们,救阿闵。”
  这段叙述过于震撼,引发了短暂的沉默和长久的唏嘘。它打开了一个罪恶世界的大门,一个在安逸国度生活的人很难想象到的阴沟里的一隅。
  任喻问:“你和阿闵不一起走吗?”
  阿灼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垂下眼睑又好像有一点不好意思:“他受伤了,走不掉,而且他不会游泳。”
  他不会丢下他,他们犹如双子星。
  作者有话说:
  诗歌摘自《我从苦难和黏涩的深潭中出世》,诗人曼德尔施塔姆作,智量先生译
  我觉得“我对每个人暗暗地羡慕,我还暗暗地去爱每一个人”,是方应理和任喻;“我的生存遭到别人的禁止,我却享受它,热烈,陶醉,多情”,是阿灼和阿闵。


第49章 红色
  阿灼离开后,两个人彻夜未眠,直到晨光熹微。
  外面开始有人走动,洗漱、说笑,像震荡的水箱,隔着墙壁传来,瓮声瓮气的。
  失去时间的概念,让等待的焦灼愈发强烈。任喻再一次调整坐姿,让自己反剪在背后的手腕好受一些:“他会不会骗我们?或者改变主意?”
  人心很脆弱,前一秒的承诺,下一秒或许就会推翻。方应理没办法回答,他们只能等待。
  又过了一会,人声开始稀薄下去,脚步声由东向西,渐次拉远,应该是从宿舍到食堂,到开饭时间了。
  还是没有人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又好像无可指摘。阿灼说到底不到二十岁,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与世界为敌的后果,无法强求他再一次以一己之力与罪恶对抗。
  但门锁忽然响了,钻进来的是阿灼。
  “夜班看门的被我怂恿去吃饭了,趁白班的还没来接班,你们赶紧走。”他一边帮任喻和方应理解开绳索一边说。
  “查到你怎么办?”任喻揉着磨出擦伤的手腕,将设备包里的针孔摄像机拿出来别在身上,然后迅速背上背包。
  “不会的,他们又没证据。”阿灼轻描淡写地回答,“再说真要发现了,顶多打一顿,又不是没打过。”
  将他们送出仓库后,他往任喻手里塞进一张标注了监控位置和路线的纸条,指了一个方向,压低声音说:“避着人快点走,记得我们说好的。”
  任喻看着他:“如果我们活着,一定回来救你们。”
  “救阿闵。”阿灼笑起来,好像是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没有板着脸,笑得这样轻松,这样有希望,眼睛温温柔柔的,像一弯桥,“一定要记得救阿闵。”
  任喻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剔除出去,好像自己一点也不重要似的。但来不及细想,方应理已经往前走了,他拔腿跟上。
  往广场的方向走,确实没什么人,大部分人都在西边的食堂吃饭,然后就在那边上工。他们很谨慎,走得很慢,在墙角避开了巡逻的两个缅甸人,然后贴墙走在监控的盲区里。
  绕过广场就成功了一大半,任喻稍微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整座工厂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是他们逃跑的事情败露,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外?
  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如箭羽,锐利地将心脏击穿,掌心在出汗,脑子里一片空白,使人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好在方应理抢先一步将任喻捺进电箱后面的杂草堆里。杂草差不多有半人高,恰好能藏住蹲下的二人。其实井盖所在的荒地就在转过墙角后的百米外,可是人群在朝广场聚集,他们没敢有所动作。
  很快工厂里的人全部来到广场上,他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卢老板走到台上,他拍掌示意,紧接着一团东西被重重扔到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任喻眯起眼用力凝视,他不可置信地发现,那是被五花大绑着的阿灼。
  卢银的脸色并不好,也没有说废话的耐心,他利落地拔枪上膛,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阿灼,另一只手还在盘他的佛珠,一颗一颗一颗,如同死神一样数着时间,也是在日光下看才知道,原来那串手串是深红色的紫檀,红得像血。
  “你把我们的客人藏到哪里去了,不说的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阿灼的声音细弱却笃定,“真的。”
  在卢银的印象里,这个阿灼一贯算得上驯顺,看上去寡言少语,没什么存在感,可现在的他,不知哪来的勇气,通红着眼圈,咬紧牙关,用持续的沉默反抗他。
  “好,你是个有骨气的,倒是挺为他们着想。”卢银哼笑一声,眯了眯狭长的狐眼,眼底是森然的冷意,“不过我挺好奇,假如他们看到你为包庇他们而死,他们还能不能袖手旁观。”
  他陡然提高了音量,显然是要远近的人都能听到。“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说……”他短暂停顿,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四周,“或者你们不现身,我就开枪了。”
  “3——”
  卢银又将他们带入到他的话语体系里。
  现身,坦白,或者死亡。
  人间只剩正反、黑白两个选择,他强迫你做决定,这是一场精神强//jian。
  “2——”
  或者拖延一点时间,任喻想。阿灼你快说,你就说我们要跑,什么荒地,什么井盖,告诉他。
  但又转念想,如果说出来,那就是绝了后面想跑的人的路,这里封死了,大约再没人能跑了。
  “1——”
  任喻的脚尖动了,他想走出去算了,走出去也行。死亡太沉重。
  他回忆起十年前,交到他手里的父亲的遗物,一件外套,上面泼墨般的血色,他是恍惚的,是虚幻的。皮肤下面是这样的颜色,红色破开皮肉,人就没了。
  但下一刻方应理死死捂住他的嘴唇,将他控在原地。任喻无意识地挣扎,口腔里弥散出铁锈的腥味,牙齿磕破了哪里他不在乎,卢银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吸引走他全部的注意力。指尖的颤动,关节弯曲的角度,腕部用力时筋脉的隆起,细枝末节的变化都会碾碎他脆弱的神经。
  方应理呼吸促烈,罕见地失态,声音是低哑的。
  “任喻你冷静一点。如果你现在出去,你,我,阿灼,阿闵都要死,他付出的一切都白白浪费。这里的人还要日复一日地上工,还会有无数人被骗。你如果不出去,一切都会有希望,阿闵有希望,所有人都有可能回家。”
  可是阿灼呢。阿灼不值得回家吗。
  任喻没想过电车难题真的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是选择救这边轨道上躺着的一个人还是那边的很多人。
  枪响了。
  他听到阿灼闷哼了一声,非常细,就像一句梦呓。又或者像装满了水的气球破裂开的声音,红色的液体涌出来。
  也是在这一刹那,任喻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阿灼的那句“救阿闵”,他早就知道自己不需要被拯救了,从他救出他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成为铁轨上被舍弃的那个人。
  并没有什么电车难题。阿灼早已做出了选择。
  是阿灼的选择,不是他的。
  人群的最后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人墙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肩膀吊着绷带的阿闵被警报声吵醒,一路找来,冲上台去,不知他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两个缅甸男人都没能拉住他。
  他的伤口迸开了,绷带上透出血色,但他还是踉跄地向阿灼奔跑着,途中被台上变形的木板绊倒,站不起来,就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尖细的木刺扎进掌腹,再一次又一次地压实,变成了难以分离的伤痛。
  “阿灼哥。”他一开口,声线倒没有面孔上呈现的那样可怕,反倒是控制了,小心翼翼的,“你别吓我呀。”
  还是带着语气词,有点撒娇的味道,像在夏季的竹楼里,伴着蝉鸣,脸贴脸讲寻常的小话。
  阿灼哥,大家都说你争气,可我觉得上大学一点也不好呀,上了大学,你就不想回来了。
  阿灼哥,没人喜欢我们也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就可以了?
  阿灼哥,阿灼哥。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将阿灼的头捧起来,颈间垂挂的草编蚂蚱摇晃着在阿灼失去血色的脸颊上磨蹭、跳跃,可阿灼没有反应,瞳孔散了。
  阿闵没见过阿灼这样。但他在这里见过人死。
  他的阿灼哥,死了。
  之前的世界再坏再坏,也不会比没有阿灼的世界更坏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阿闵,麻木的面孔上露出罕见的悲悯,他们在旁观,也像是在看着自己。看他发出小兽一般无意识的嘶叫,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就只能知道这个人什么都没了。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时候,方应理将任喻往转角处拖拽,任喻发不出声音,但他不挣扎了,机械地摆动双腿,直到方应理放开他,移开了井盖,他才发觉方应理的眼睛是红的,而自己满脸是泪。
  穿过缅北的伊洛瓦底江,从自己的脸上流过去。他快要溺死了。


第50章 产道
  在一些似睡非睡的夜晚或者极度想逃避的时刻,任喻在浩瀚的潜意识里会出现生命初始时的记忆。
  狭窄、深红色的产道,无法翻身,大脑好像已经可以分辨出气味,潮湿的,腐臭的,腥膻的。
  没有乳香,没有甜味,没有世人说的那么神圣可爱,生育本身就是原始的、血腥的、肮脏的。
  他从没有因为被生育而感恩过孟姻,他只为她养育他而感恩,纵使刚出生的他如此丑陋,纵使这世界是如此不适合培育一个婴儿。
  此刻他再一次艰难地穿过冗长的“产道”,掉进湍急的水里。
  求生欲调动与生俱来的本能,他卖力地划动四肢,水流涌进鼻腔,沙砾在肺部沉淀,一层一层,变成沙漠,变成烤干的贝壳。
  他在气泡里吐息,浮起来,又沉下去。
  像在飞往昆明的飞机上,他做的那个梦。太一环抱他,拉扯他,诱使他下坠。
  他这一生都在奋力向上,他突然想,如果就这样不再挥舞自己的四肢,不再抓住什么,又会怎么样?
  会不会很舒服。像孟姻一样,舒舒服服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很痛苦,植物人的躯体困住了她,可或许她的灵魂早就自由了,去过新加坡潜水,看她最喜欢的珊瑚,又或者去过惠灵顿,跟着那里的风,吹过广袤无垠的绿色牧场。
  他也可以沉下去吧。
  不想上学,可以休学一年,不想毕业,可以试试挂一门课再呆一年,不想努力了,就这样沉下去。怎么样都行。孟姻不会怪他,妈妈不会怪他。
  这时候,他突然感到肩膀处收紧了,有人给予他一个推力,他听到有人说,上去,你得上去。
  如同灌顶的钟声,震得天灵盖到后颈的神经一片酥麻。
  他脑子里倏然一空,所有思绪都断了,只机械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浮出水面,眼前的水晕霍然明亮,金色的太阳把江面炙烤得滚烫,两岸的热带植物将硕大的深绿色叶片伸进水中,汽笛发出漫长而高亢的鸣响。
  他活过来了。
  剧烈的喘息带来肺部的辛辣感,他环顾四周,却没有方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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