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心脏——by匿名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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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敢看贺潋的反应,很快地站起来,逃回了卧室,把贺潋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贺潋坐在沙发上,安静了许久。
他突然开始无法理解郁和讲的话,没有办法从这些他一点都不想听见的句子里捡出一个字,用来证明其实郁和还是喜欢自己的,愿意和自己结婚的。
贺潋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他脑子很乱,看着桌上的文件袋发呆,一直到外面的太阳光都要消失不见,他还是没有动过。
在很暗的、空旷的客厅里,他的身影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则是黑色的、寂寥的。
贺潋就这样坐着,过了很久很久。
第22章
郁和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累了,在许多思绪缠绕的空隙里,很快地睡着了。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郁和发觉天还是亮着的,光线穿过窗帘没有拉好的缝隙透进来。
恍惚间,郁和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个很短的觉,也许还不到半个小时。
但是等他下床,拉开帘子,发现外头天是正蒙蒙亮的破晓时刻,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睡了很久。
他抿了抿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好像对于自己睡了十几个小时这件事情感到特别不满意。
郁和站在窗边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
这天还没完全亮透,周遭都是雾蒙蒙的,但路上已经有了很多的车辆和行人。
大约都是勤苦辛劳的赶路人。
郁和观察着,便突然记起来自己因为突然的发情期,在医院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向公司说明情况和请假。
他赶忙走回床边,拿起了上次落在地上的手机,给公司打了电话。
在等待接通的时候,郁和心里有点紧张与不安。
好在电话接通很快。
郁和向对方说明情况,才得知已经有人帮他请了一个长达一周左右的假期。
对方特别的善解人意,特地嘱咐了郁和要多多休息,等到身体恢复了再回来上班也不迟。
郁和向她道谢,挂断电话以后,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又缓慢走回到窗边,看着外面来往的人和物,安静地发呆。
一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离开了房间。
走到客厅,郁和发现那份文件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张便签端正地摆在桌上。
郁和弯腰把它撕下来,看见里面是贺潋写的话。
只提了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陪郁和,让郁和安心在家里好好休息,但只字不提离婚的事情。
郁和有些无语,拿着便签看了一会儿,思索了一下是否要把它丢进垃圾桶,但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回到卧房,把它收在了柜子里。
因为闲来无事,郁和坐在床边上,询问了何长州是否有空闲,得到了可以去看诊的回复。
于是郁和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房子前往医院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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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潋还沉浸于因为郁和提出离婚要求而震惊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助理打来电话,催促他回公司处理公务。
贺潋无奈,只好给郁和写了纸条,没提离婚,又把文件收到了自己房间的柜子,离开了家。
他今日要与一家长期合作的公司签约。
在详细敲定了合作的具体内容和注意事项,顺利签完名以后,对方派来的代表向贺潋发出了聚餐邀请。
以往,贺潋不怎么会接受此类邀请,但今日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对方代表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贺潋便反常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二人约在了离公司不远处的一家高档餐厅,席间上了酒,贺潋被长辈劝着也一同饮了几杯。
他不是习惯和喜欢喝酒的人,因此在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的时候就停止了。
结束聚餐以后,助理询问他,要回公司还是哪里,贺潋撑着车门,思考了一会儿,对助理讲,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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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和在医院里待了一个下午。
何长州对于郁和突然进入发情期这件事十分惊讶,给他做了精细的检查。然后在郁和的执意要求下,给他开了一些针对性的药物,并嘱咐他要把定期检查的时间间隔缩短,注意自己的身体。
结束以后,郁和不想回到家里,于是在医院周边的一条商业街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许久。
这里非常热闹,人和人几乎要时时刻刻都碰着肩膀,但郁和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十分享受在其中。
郁和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热闹的、具有人气的氛围了。
等过了许久,天完全黑下来以后,郁和才慢吞吞地、不舍地离开了商业街,驱车回到了家中。
打开家门,郁和十分惊诧地看见客厅里亮着的灯光。他花几秒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否在出门之前忘记了关灯,得出否定的答案以后,皱了皱眉,关好门走进了客厅里面。
出乎意料,这里没有人。
郁和环顾了四周一圈,视线停留在贺潋的房间。
那个房间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郁和观察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
入眼是一片漆黑,郁和打开灯,然后被正襟危坐于床沿的贺潋吓了一跳。
郁和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看见贺潋因为突然的强光而抬手遮住了眼睛,不知怎么想的,郁和又把灯关上了。
他走到贺潋身边,弯腰把夜灯打开。他转身去看贺潋,发现他已经把手臂放下去了,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眼神不算太清明。
郁和这时才发觉贺潋身上有一股不算太浓郁的酒精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抬手去抓贺潋的胳膊,想把他带出房间。
但是贺潋好像很不愿意出去的样子,被郁和扯着胳膊也不动,直愣愣的坐着。
也不知道喝醉的人为什么力气这么大,郁和试了几次都没有拉动贺潋。
无奈之下,郁和只好小声叫了贺潋的名字,祈祷他没有醉到什么都听不见,能够自己听懂指令起身。
但是贺潋对郁和的声音并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郁和,也不说话,像是一尊石膏像。
郁和思索了片刻,最终放弃了让贺潋出门的想法。他又不抱希望地叫了一声贺潋的名字,问他能不能自己把外套脱了,睡到床上去。
这一次贺潋听懂了,低下头很慢地脱了外套,还知道把它交给郁和,然后又用更慢的速度解开了领带,然后缓缓地躺在了床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郁和怀疑他是否真的喝醉了。
郁和看着手臂上搭着的衣服,有些无奈和没有办法,急促地呼了口气,然后走出去把衣服挂在了衣帽架上。
等到他再回房间里的时候,夜灯已经被贺潋关掉了。
郁和这下子终于肯定,贺潋其实根本就没有喝醉。
他从来没有见过喝醉的人会自己脱衣服和关灯的。
何况贺潋从来不是爱喝酒和放纵的人。
郁和重新打开了灯,也不再管贺潋是不是会被强烈的光线刺激,走到床前,看见贺潋紧闭着眼睛,睫毛有些轻微的发颤,顿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冷下声音讲,
“贺潋,没有喝醉的话,我们谈谈离婚的事情。”
但这句话像是投入大海的小石头,甚至连一圈的涟漪都没有荡起来,就消失了。
贺潋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不回应郁和。
郁和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有点生气,弯下腰握住贺潋的手腕,要把他从床上拉下来。
但是相比起他,贺潋的力气要大的多。郁和还没怎么拉动,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一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半卧在床上了。
贺潋动作很快地抱住他,抱得很紧,头埋在郁和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郁和挣扎了一下,但因为贺潋实在抱得很紧,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他最喜欢的毛绒玩具那样,让郁和根本没有办法挣开。
他又叹了口气,讲,
“贺潋,你不要装听不见。”
贺潋还是不回答他,郁和于是不再挣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突然地自言自语道,
“那你是想要怎么样呢?”
“我是只想早一点摆脱这些。当初说分手也同意了,你现在做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郁和讲着讲着就觉得鼻头一酸,又想起来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孤独地接受治疗的时候。
“以前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也不听,明明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承受。”
“你不喜欢我,又要跟我在一起,是觉得耍我特别好玩是吗?”
“我一点也看不懂你,很累啊,你不觉得累吗?”
贺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郁和语无伦次地讲了很多的话,没有逻辑,把心里藏了很多年的,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的怨怼发泄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郁和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觉得自己特别丢脸,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点用也没有的哭泣。
郁和拿手捂住脸,不想让贺潋发现自己的异常,但是他哭得实在太伤心,也太难过,让贺潋总算听得见他的话了。
贺潋很慌乱,不知所措,他醉地厉害,只知道按本能行事,只想听自己愿意听懂的话。
他慌忙地拿手给郁和擦眼泪,亲他的薄地近乎透明的眼皮,一遍又一遍地讲对不起,讲没有不喜欢你。
“......没有意义了。”
郁和闭着眼睛,任由贺潋的吻落在眼皮上,郁和想,“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23章
郁和醒过来的时候,贺潋已经不在房间了。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酸很涩,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应该是肿起来了。
郁和眨眨眼睛,缓和不适,等到完全适应,才打开了灯,开门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客厅,发现贺潋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得很认真。
等到郁和走进,贺潋也还是没有发现他。
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好,郁和垂着头看着贺潋,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声响不大,但引起了贺潋的注意。
郁和看见贺潋有些慌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侧过身来仰视郁和。他看上去也不太自在,自言自语地说“你起床了啊......”
因为跟贺潋距离太近,郁和后退了几步,贺潋也顺着站了起来,看着郁和,过了几秒才说,
“先吃早餐。”
郁和下意识朝餐桌那边看,发现上面摆满了食物。
但是他昨天晚上刚刚大哭了一场,情绪发泄以后失去了食欲,虽然很饿,却不想要进食。
他看着贺潋,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神,那很难形容,一直之间让郁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郁和想了想,最后还是朝餐桌走了过去。
贺潋看着郁和走到餐桌边坐下,收回了目光,又坐回沙发上,看自己刚刚请律师拟订好的离婚协议。
昨天晚上郁和哭得太伤心,说了很多让贺潋觉得不理解的话,但都让贺潋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让贺潋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这么多不经意的瞬间伤害了郁和。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再自私下去,把一直以为郁和会喜欢的与自己的婚姻强加给他。
而至于郁和所说的事情,以及他的病和不愿意提起的过去,贺潋则认为不该去私自窥探——如果那是让郁和如此痛苦的根源的话。
于是,等郁和睡着以后,贺潋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让他拟订了一份离婚协议。
可是等到真的拿到了这份协议,贺潋的心里又开始催生出了绵长的、像是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时的隐隐疼痛的那种不舍。
坐在客厅的三个小时的冗长时间里,他拿着协议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里面的任何一处纰漏,好可以交给律师重新修改,再多留几日缓刑时间给他。
但是,这份协议却是让贺潋感到十分无助的、非常完美的一份协议。
明明白白告诉贺潋,他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下去了。
而当迷茫、痛苦和绵绵疼痛不断地蚕食贺潋的心脏的时候,一天前来自母亲的通知突然出现在贺潋的脑海里,拯救了他。
陈暮云一日前告诉贺潋,郁和名义上的母亲赵明菲,打算在周末举办一次家庭聚会。
虽然不知道打的是什么心思,但她闲来无事,便答应了。
所以如果郁和愿意的话,她希望贺潋能够同郁和一起来参加。
贺潋在心里把这个消息翻来覆去地默想了许多遍,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兀然松了口气。
包裹着他的钝痛的苦闷也短暂地消失了,又或者说是暂时地躲藏起来了。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至少在此刻,因为母亲的话,贺潋想自己还能够再自欺欺人一段很短的、转瞬即逝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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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和草草地吃完了早餐,他站起来想要收拾碗筷,但被贺潋制止了。
贺潋背对着他,看上去在很认真地阅读,但又好像一直关注着自己。
郁和看见他拿着那份外观是蓝色的、看上去十分普通和不起眼的文件,走向自己。
郁和看着贺潋把文件递给自己,脸上则流露着很明显的难过和不情愿,好似郁和把他所最珍爱的东西抢走了一样,然后用没有情绪的、很克制的声音对郁和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