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装乖——by路回清野

　　左陶答应了一声，他在原地站着，往另一边去看。
　　现在正接受采访的人是宋时寒。
　　他身上穿着野火的队服，拉链一丝不苟的拉到最上边，一双显目的长腿随意地屈着，沉稳中又带着点淡淡的散漫，在人群中格外的惹眼。
　　野火的队服还是专门请高级设计师定制的，整体是红色与银色相交织的设计，在左边胸口处的火焰logo上还加了镭射效果，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这样的衣服其实是蛮挑人的，但是穿在宋时寒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衬着气质上有一种清冷的矜贵感。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后，左陶视线往旁边移了移，眼角一抽。
　　负责采访的是个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的男性，他半扎着齐肩的头发，身上穿着件夸张到要命的彩色蝴蝶衬衣，从粉底到眼影眼线，该有的妆容一个都不少，就连着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像是经过精心的计划过。
　　乍一眼看去，花花绿绿的就像是只成了精的蝴蝶。
　　说话还喜欢捏着嗓子装嗲。
　　“那是吴水波，网友们都叫他机关枪。等会你去的时候有点心理准备，他问题巨多，而且说话又快，我是真怕遇上他，哎。”
　　先一步做完造型的司铮朝着左陶走来，见左陶在往那边看，以为他好奇，将声音压低了一些：“他是个Gay。不过除了喜欢调戏帅哥之外，人还不错。”
　　左陶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啊？”
　　话落，他想到了什么，点点头：“也是，他早就在网上公开了，打游戏的人基本都知道。”司铮为人实在，并不像王秋那样爱聊八卦，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音还是停顿了一下，神秘一问：“那你知道他喜欢队长不？”
　　左陶嘴角抽了一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手机里还存着对方当初采访宋时寒的那段视频呢。
　　司铮：“队长魅力真是挺大的。”他带着些无法理解的感叹：“连同性都能被吸引。”
　　左陶随便应了几句，在看见吴水波时不时地笑着往宋时寒那边倾身靠近时，眼角抽了抽——
　　太过分了，采访就采访靠那么近干嘛！
　　左陶目光如炬，隔着人群，宋时寒仿佛若有所察，他掀起眼皮远远看了过来，与左陶对视一眼后，不留痕迹地微微颔首，又很快移开重新面向镜头。
　　“快去化妆间捯饬一下吧。”司铮在左陶肩膀上拍了拍，说：“姜哥刚刚在催了，说你气色不好，得盖盖。”
　　左陶不喜欢在脸上涂东西，在化妆间坚持了半个小时，终于造型师傅最后一步将他头发定型后，才松了一口气。
　　出来的时候宋时寒的采访已经结束了，这会换上了王秋。
　　找了一圈没找到宋时寒，左陶打算先去洗手间用水把嘴唇有点偏红的口红抹淡一些。
　　顺着走廊往洗手间走去，还没来得及推门，隔着门板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烟味，有交谈的声音从里面低低传来。
　　“最惨的还是小丁吧，好不容易从青训升到二队，结果来了个空降。”
　　“谁说不是呢，还盼着基地找不到辅助位的话，可以替补上去。”
　　“那粉毛的直播我看了，技术就那样，也就那些网友们吹的天花乱坠，一群傻逼东西。开局让他三分钟，他都打不过我。”
　　推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听说那货后台挺硬？”
　　“你说呢，苏月杳是他小姨，联盟第一解说又是他小姨父，粉毛开播那天，还特意下场来给他圈粉，你说人家这是什么背景？”
　　“啧啧，只能说人家命好喽，什么都不用做，凭着关系就能进来。”
　　“小丁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听讲那傻逼今天发烧了。最好再烧狠点，没法上场最好哈哈哈哈哈……”
　　“你说的对，妈的，最好烧死那玩意。”
　　左陶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推门。
　　里面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会有人进来，尤其是在看见来人一头粉色头发后，脸上嬉笑的表情几乎不约而同的凝固住了，看起来都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
　　左陶绕开他们，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然而抬起头透过镜子看身后的三人：“干嘛？”他嗤了一声：“不用管我，继续聊你们的。”
　　“嗯，虽然实力不行，但是大家嘴皮子功夫还是很厉害的。”
　　气氛短暂的凝固了几秒后，那被称做是小丁的男生最先反应过来，他几步上前揪住左陶的衣领，恼羞成怒：“你狂什么？”
　　“我狂我后台硬啊。”
　　左陶觉得自己本来还是可以忍忍的，但听到对方咒他发烧烧到无法上场时是真的忍不住了，做出一副摆烂的姿态：“你要是可以的话，也可以像我这么狂。”
　　可能还有些低热，左陶神态上虽然还有些萎靡，但一双澄澈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明明是一副乖相，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更加火大：
　　“或者你可以找我solo。我要是输了，别说替补的位置，我小姨和小姨父也一并让给你们。”
　　“你……”
　　小丁话音一滞，恼怒下抬手握拳。
　　“都在干什么？”
　　倏地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左陶怔了一下，刚刚握紧的拳头迅速松开，微微侧目，就看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了门外的宋时寒，心脏随之剧烈的‘咯噔’了一声。
　　仿佛被雷劈中。
　　左陶：“……”
　　他人麻了。
　　我死了，我又死了！！！
　　宋时寒没看左陶，他走到几人身前停下，显然是听见了刚刚的前因后果，淡声说道：“你们要是对基地的安排不满意，可以往上边反应。”
　　话音落下，二队的教练周川逸估计也在找这几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后小跑了过来，一看里头的情况，目光在小丁和左陶身上走了个来回，一时间也什么都明白了。
　　“赶紧把人放开！”周川逸脸色难看，低斥了一声：“在基地闹事，都想吃处罚是吧？”
　　随着周川逸的到来，洗手间里的人很快散开，一时间只剩下左陶和宋时寒两人。
　　周围安静的可怕，左陶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猛烈的心跳声。
　　他不敢说话，在原地停驻了几秒，然后趁着宋时寒低头洗手的功夫，小心翼翼地转身往门外走。
　　然而下一刻，
　　“你去哪？”从后面抓住左陶的衣领，宋时寒用眼神示意：“采访在那边。”
　　左陶：“我知道。”
　　他捏了下手指，十分不安：“我先去找教练要点姜汤喝。”
　　宋时寒眼睫微动：“等下。”
　　左陶听见有窸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衣服从上而下的罩住了他的头。
　　左陶：“……”
　　宋时寒语气平淡：“等会记得穿队服过去。”
　　左陶动了动嘴唇，又听见宋时寒说：
　　“左陶，以前没看出来，你的嘴皮子也挺厉害的。”
　　还带着点浅薄的笑意。


第二十五章
　　仿佛是丢了魂似得, 找一圈没找到姜明，左陶才慢吞吞地往大厅走去。
　　这会Cat的采访已经到了尾声。
　　左陶游魂似得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等待，他将宋时寒的队服套上, 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宋时寒那句——
　　“左陶, 以前没看出来, 你的嘴皮子也挺厉害的。”
　　左陶：“……”
　　怎么就这么巧呢, 该听的不该听的，全让宋时寒听见了去。
　　回过头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桩桩件件, 几乎没有哪一件是不毁形象的。
　　将脸深埋进衣领里面，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 左陶小声地说了句‘艹’，觉得人生好迷茫、好无望。
　　他不安地捏着手指，简直恨不得穿越到十分钟之前，抓着自己的肩膀疯狂摇摆——
　　左陶啊左陶，你大意了啊。如今宋时寒已经成为了你的AD，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随便别人怎么说，反正自己都已经爽到了。
　　何必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左陶靠在沙发上叹气，他刚刚还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人设问题, 然后得出了一个比较恐怖的结论——关于‘安静’‘话少’‘很乖’这三大人设要素，他似乎已经崩了两个了。
　　他变成了一个话多又闹腾的小孩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剩下一个乖巧还在。这一点最重要，只要能继续保持, 其他两点找机会还能慢慢弥补回来。
　　一边安慰自己，左陶一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又想起宋时寒说话时嘴角噙着的笑意, 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抢救一把。
　　接下来就是一定一定要将乖巧刻进DNA里，只要能稳住，你依旧还是全联盟最乖的崽！不管怎么说，就算摆烂，那几个这要求中总要占一个吧？
　　Cat的采访结束后，工作人员很快过来领着左陶过去。
　　彼时，借着中场休息的几分钟，吴水波正在补妆，余光闪过一抹粉色，抬头看见身形尚还略显稚嫩的男生时，他放下手上的小镜子，眼睛微微一亮：“哈喽，Pink你好呀，我是波波~”
　　左陶点点头，礼貌回应：“您好。”他边说，又学着宋时寒的样子将队服的拉链拉到最上边。
　　这件队服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大了，几乎比他的身形大了一圈，里头空空的，衣袖也偏长。
　　左陶在沙发上坐下，将袖子往上叠了几圈后，又将衣摆整理整齐，抬头刚想说些什么时，忽然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宋时寒等人，大家似乎是在等他，王秋还朝他竖着胳膊握拳，做出了个加油打气手势。
　　腰背不由挺得更加笔直了起来。
　　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左陶，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吴水波笑了笑，他单手托腮，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左陶的队服上停留了会：“放松，就是简单几个小问题而已。”
　　话落，又补了句：“话说回来，你们野火在招募选手时，是不是都有颜值要求啊？”
　　目光不留痕迹地从宋时寒所在的方向移开，左陶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忍不住闷咳了几声，吴水波身上的香水味实在太重，他本来鼻子就不舒服，这会被一刺激，就更加难受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尽可能地憋一憋呼吸。真憋不住的时候，就偷偷将脸往偏大的队服里面埋一下，迅速换气。
　　“你长得好看，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粉嫩粉嫩的。”如传言一般，吴水波说话十分直白，他歪着脑袋去看左陶，姿态优雅：“我很喜欢你的五官，而且皮肤又好，几乎看不出毛孔哎！”
　　左陶直男式回应：“那是因为刚刚化妆老师刚刚有给我涂了点白色的粉。”说着，还有些不舒服似得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表情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嫌弃。
　　吴水波直接笑出了声音来：“天啊，你也太可爱了吧！好想把你偷回家。”
　　左陶：“……”
　　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怎样回应。
　　“抱歉，打断一下。”王秋忽然几步走了过来，手中拿了个还未拆封的口罩，给左陶递了过去，说：“队长让我拿来给你的，让你戴上。”
　　又看了眼摄像，对吴水波道：“我们辅助有点感冒，介意吗？”
　　左陶怔了怔，下意识地往宋时寒的方向看了一眼。宋时寒这会像是正和小熊TV的工作人员在交谈着什么，并没有往这边看，将队服脱下后，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腕上带着一块基础款的劳力士，看起来成熟又随意。
　　吴水波有些讶异地‘哇哦’一声，笑着也回头看了眼宋时寒：“没关系，可以戴上的，难为Fire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随后揶揄一笑：“果然，还是我们桃桃招人喜欢呀。但有一点我要说好哦，这些摄影素材晚点我会放在我个人账号上，你长这么好看，肯定能长不少颜粉，挡着脸的话，效果肯定会大大折扣哦。”
　　左陶已经将透明袋拆开戴上口罩了，用行动表明自己不在意这些。
　　见状，吴水波也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陶后，朝着旁边的摄像老师打了个响指之后，说：“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左陶：“好的。”
　　吴水波不愧是在电竞圈有着‘机关枪嘴’称谓的存在，采访甫一开始，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犀利了起来，问题一个又一个接连冒出来，有时候在问题里面还时不时的会设置几个‘小陷阱’以来增加采访的趣味性，稍一不小心就掉坑里去了，难怪司铮最怕采访时会遇上他。
　　为了避免这一点，左陶始终集中注意力，生怕一不留心被吴水波带偏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毕竟他的形象问题已经无法经得起折腾了。
　　十分钟后，将提前预备好的问题问完之后，吴水波并没有放左陶离开。
　　“Pink，再聊点题外话吧。因为我和你小姨父私下也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听太森说，你今年刚刚参加完高考？”吴水波有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会想要在这个时候来打电竞呢？”
　　左陶没怎么犹豫，说出了标准的官方答案：“因为热爱。”
　　吴水波：“选择打电竞的选手当然大部分都是因为热爱的。”他笑着：“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别的缘故呢？”
　　暗示意味太浓，左陶直觉此题有坑，他眨了下眼睛，装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