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狼刀——by耳耳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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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宥丹殊褐眸一动,“渡儿当真如此想?那我……”
赫珠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将平宥丹殊的话切断,华清渡着意看了他一眼。
“那我再想想,我们下次再议,”平宥丹殊说。
散会之后,华清渡向赫珠一拱手,“赫珠大人。”
“不敢不敢,华城主。”赫珠满面堆笑地回礼,面上却有倨傲之色。
“刚刚听到赫珠大人咳嗽,想是身体有恙,平时操劳,也要多加注意……”华清渡淡笑摇扇,又一拱手,“告辞。”
赫珠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背影,脸色一沉,绕了几个圈,又进到大殿。
“赫珠,”平宥丹殊看到是他,不悦道,“你不是赞成将风息部逐个击破,分而治之吗?为何渡儿已经答应了,你又来打断我的话?”
“臣有罪,”赫珠跪下道,“但臣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长大成人的华城主……分而治之,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
赫珠蹙着一双秀眉,“臣听信传言,以为华城主是昏庸无能之辈,风息城能在戎军手里支撑这么久,全赖密盒威慑与风息军英勇,今日看来,却是万万不够。”
平宥丹殊睁开眼睛,“你是说……”
“华清渡乃华舜与则昭夫人之后,华舜是英雄,您的大姐、则昭夫人更是有勇有谋,明明都已经出嫁了,居然还能让先族长不顾祖制,要传位于她……这样的父母,又怎么会生出孬种?”赫珠咬牙说道。
平宥丹殊的脸色并不好,特别是在赫珠提起平宥则昭的时候,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但还是道,“你言过其实了吧。”
“族长且看,他丢了城池却在风息一族中威望更盛,就知臣没有言过其实,”赫珠伏地陈情,“他今日同意分住,如此轻易果决,您又怎知他不是想让风息一族渗透瓦解平宥部?将我族一口吞下?”
两狼相争,必要分出胜负,一片草原又怎么容得下两个王。
“他敢!”平宥丹殊拍案,“他华清渡没有这个本事!”
“就凭他是华舜和则昭夫人之子,我族内就不会少人拥护,”赫珠字字恳切,自下而上望着平宥丹殊,“族长,碧瞳华氏狼血之后,风息铁骑虎狼之师,不可不防啊!”
平宥丹殊自首领之位走下,在大殿内踱步,眼色忽明忽暗,半信半疑,“我还是不信,渡儿那么不成器,好玩好乐……”
“族长,”赫珠一双眼睛白多黑少,“苍狼披着羔羊皮睡了再久,也还是苍狼。”
第15章 你儿子?
“你笑什么?”
铁手一提门帘,迎白衣人进去,“我笑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被人当成傻子耍。”
他自己倒了杯热奶茶,一饮而尽,只听旁边人又道:“你刚刚说,丹殊首领找你去商议如何给我们划分驻扎地,结果如何?”
华清渡将茶碗一落,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划分?”
琼芥张口便道:“杂居。”
“是了,风息军民加起来近两万,这么个庞然大物,若集聚起来,换作是谁也不放心,”华清渡苦笑了一声,“但那赫珠心思重,我爽快答应,他倒不肯了。”
聚居能够省去不少麻烦,但琼芥却感觉华清渡兴致并不高,小声问,“这是好事,你怎么不开心呢?”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华清渡反问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踱到床榻位置,却下一秒跳了回来,指着地上,“这是哪位?”
琼芥的地铺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小孩儿,绒毛一样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小额头上,冒着鼻涕泡睡得正香,水嘟嘟的小嘴巴时不时咂巴一下。
华清渡伸出恶爪,提猫儿一样把小东西拎了起来,球球骤然被闹醒,回神之时双脚已经悬在半空之中,拼命扑腾,他一眼瞄到了琼芥,十足委屈,滚下一串金豆,大喊道:“爹爹!球球真的抽筋了,不能再练了!”
不知道这位堂哥哥是有多不喜欢他,让他蹲在小树林里一直到太阳落山,还骗他这是“马步”,哼!马才不这样站着!球球最后累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就已经在空中了。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华清渡的神情有些玄妙,“你儿子?”
说完,他把球球掉了个儿,脸朝向自己,这小子居然还长了对绿眼睛,他扯扯小孩的胳膊,又扯了扯腿,又冲琼芥道,“你生他的时候……贵庚啊?”
“……”
球球眼睛直了,怎么这个大哥哥,长得和爹爹长得更像呢?
先前球球昏过去的时候,琼芥已经有些自责,赶紧把小孩子从华清渡手里抢回来,“这是我徒弟。”又将逍遥一派的规矩和华清渡复述了一遍,听到他讲“将来大概还会收些徒弟”时,对面人的嘴角抽搐了下。
华清渡看着被琼芥搂在怀里的小家伙,“小鬼,你叫什么?”
球球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下意识抱着琼芥的脖子,“……球球。”
球球?地上滚的那个吗,好蠢的名字。“你姓什么?大名叫什么?”华清渡越看这个小孩子越眼熟,像是在哪见过,球球眨眨眼,“姓……华,大名,没有大名,就叫球球。”
还是本家?从没听说过风息城还有第二支华氏,但华清渡没听说过自己的哪个倒霉亲戚给孩子起这么草率的名,华清渡粗声粗气地道:“你爹叫什么,别看他,我说你亲爹!你亲爹叫什么,你总该知道了吧?”
球球眼睛大亮,“华礼大将军!”
华清渡的绿眼睛上下扫视着小笨瓜子,缓缓吐出三个字:“华震秋。”
球球的嘴张圆,“是了!我是有这个名字。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清渡表情有些复杂。他统共只见过这位“球球公子”一面,是在他满月宴那一日。
球球是四房华礼的长子,当时还未取名,只因如珠似宝,被华礼夫人唤作“宝儿”。礼夫人喜好热闹,善于办席,头子的满月席更是置办隆重,彩绸横挂,锣鼓喧天。
席间有人通报,说门外来了一名赤脚和尚,自号“万事皆明”,一定要见老爷与夫人。华礼夫妇虽觉奇怪,但想到远来是客,于是邀请这位和尚进院共饮。
仆人备好素斋,他却荤素不忌,只管吃肉喝酒。他大吃大喝,末了,满嘴流油地走到主桌,向华礼夫妇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有一物,要交与贵公子。”
礼夫人忙问是何物,和尚请出一张纸笺,交与她手,“此为贵公子命格。”
到底是父母忧心,礼夫人的打开纸笺的手指都在颤,华礼有些怨这和尚多事,只得安慰地扶助夫人的肩。
礼夫人睁开紧闭的双眼,却见纸上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华礼大怒,只觉这和尚是来搅局,正欲捉住申斥。那和尚却大笑三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连半片破烂衣衫都没留下。
只听礼夫人惊呼一声,那张纸竟然缓缓显出字迹,文法飘逸,结构凌乱,不似寻常写法,倒像出自哪位天外来客之手。
一行判词如下:
功震千秋,贵不可言。
华礼又立刻转怒为喜,着人去找那赤脚和尚踪迹,遍寻不见,只好在城中庙内供了个百斤大海灯,又给爱子取名,“震秋”二字。
初次听闻此事时,华清渡一方面觉得新奇,另一方面觉得华礼是蠢。幸好自己的爹没什么大权独揽的心思,不会对弟兄不利,倘若换做个刻薄君主,这不是引着主君将刀往自己脖子上割?
而此刻,他开始思考这道判词的真实性。
贵不可言?功震千秋?就这么个长得像杆,笨得流油,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随随便便认爹当儿子的小东西,会是天降紫薇星?就这?
华清渡看着赖在琼芥身上的笨球,再次确定——“那和尚骗人”。
还没等华清渡就串辈儿一事与这小兔崽子算帐,天降第二道噩耗——琼芥要留这笨崽在主帐里睡。华清渡自然一口拒绝,琼芥面露难色,“球球父母双亡,看顾他的嬷嬷生病了。他还这么小,没人照顾,你却要把他赶去哪里?”
华清渡刚沐浴完毕,惫懒地靠在塌上,“管他去哪里,这屋里有外人在,我就睡不着觉。”
他又不知道犯什么病,明明这几日自己在他近身的时候,睡得酣如猪猡,此刻却又说受不了和外人共处一室。琼芥没办法地摇头,说了声,“那我带他出去”,便一边托着球球,一手卷起自己的被褥,向外面去。
华清渡还在得意自己斗争胜利,却看见琼芥在地上打的地铺也没了,一径道:“你又去哪儿?”
琼芥回头:“我们爷儿俩不叨扰你清梦。”
华清渡这下慌张,又立刻态度斗转,好声好气地将这“爷儿俩”请了回来。球球被洗得干净,经过一系列事儿,也知道谁对自己好,小屁股一扭,就钻进了琼芥的被窝里,甜着嗓子叫“爹爹”。
琼芥“嗯”了一声,任由人小鬼大的小东西搂着自己脖子,相比费竹,他称得上一位“慈父”。华清渡看着这一大一小依偎着的温馨场面,气得太阳穴疼,一径吩咐,“你把那脏东西放我床上!”
“什么脏东西?”
“华震秋!”
最后,球球还是和华清渡挤到了一个被窝,俩人都一脸不情愿,仿佛受了大刑。等到第二日,琼芥叫两人起床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场面:
华清渡横躺在塌上,完全睡掉了个个儿,卧具垫在脚腕儿底下。他一个人抢了所有的被子,胳膊呈出拳状,挨着球球的小肚子,球球不甘示弱,手指紧揪着华清渡的亵衣,直把人揪得香肩半露。
真是好一副兄友弟恭。
这屋里唯一的“大人”无奈一笑,扶着华清渡的脑袋另给他垫了一只枕,那人靠在他胳膊上,口里呓语道:“阿荆……”
嗯?琼芥怔了片刻,将胳膊退了出来,他大抵是没什么地方需要人日思夜念的,不明白地摇了摇头,往帐而去,两只依骨一扣,向上伸了个懒腰。
红日生于东方,苍天红遍。洲中马嘶鸟鸣,一派安乐景象。琼芥去护卫处监督他们上完早课,又从裁缝处取了东西回来。
长靴踏地,溅起一层薄尘,扑了他身旁的小东西一脸。那只长翅膀的猎鹰扑腾扑腾闪过,但如何拍打翅膀,也腾飞不起,只能无奈地瞪着一双不屈利眼,收了天空之王的架子,跟在他身后做走地鸡。
路过一处帐子时,从角落里冲出一只纯黑的细犬,翘着尾巴凑到缇湛鹰的附近,一直“汪汪”,它大概是主人家爱宠,即便一路缺衣短食,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未被宰了吃肉。
空中之王不禁挑衅,与那狗儿闹起来,又是鸡飞狗跳,那狗似乎只是想和它玩闹,但最后被啄得嗷嗷痛呼,夹着尾巴逃回家去,只自门帘之后探出一只可怜巴巴的毛绒头。一场大战得胜,缇湛心满意足地走回琼芥旁边,一副昂首挺胸求表扬的样子,琼芥好笑,这只鹰怎么跟某人那么像。
总是在些奇怪的地方较劲,叫人搞不明白。
果不其然,他刚走到主帐附近,又听见了球球杀猪般的大叫。
球球叫着要找嬷嬷和则蓝伯母,哭着从帐子后门跑了,剩下华清渡一个人在帐心吃点心喝茶,琼芥一掀帘子进来,“你总惹小孩子做什么?”
华清渡被抓了个正着,也不臊,只定定看他:“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琼芥将手里的东西展开,一张狼皮大氅。
狼毛富有光泽,纤维根根分明,银黑交杂煞是好看,正是琼芥打的那只头狼。他蹲下,给华清渡披上,左右打量,满意道:“好看。”
下一秒,却被抓住手腕,华清渡口中芳香浓郁的茶气压在他脸上,一双碧眼似有难以置信的喜色,沉声问他,“你送我的?”
“嗯,”琼芥点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吝啬,送人试穿了再脱掉?”
华清渡被他怼得笑起来,眼睛半睁,带着股琢磨不透的意味,“你可知送人狼皮是什么意思吗?为什么送我?”
琼芥有点发蒙,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他不够强健担心他会冷。华清渡只恨自己太过“君子”,不敢贸然亲近,只好步步紧逼地等着琼芥张口,“你怎么不送给队里的姑娘,不留给自己,偏偏送给我呢?”
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她们不怕冷?琼芥看他没完没了了,一定要他说出个理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
“因为你体虚。”
“……”
第16章 婚事
琼芥一时不慎,又惹得他家那尊大佛生了气。华清渡在狼皮大氅里缩成一坨,闷着头不理人,直到平宥丹殊着人来请他赴宴,他这一只才被沈矇与屈凤鸣二位从衣服里面挖出来,不至于闷死。
丹殊摆这个宴会,是为给风息部众人接风洗尘,城民与部众围绕篝火而坐,比较随意。酒酣耳热之际,华清渡侧过身来,让琼芥给他倒酒,低声道:“你松泛些吧,腰杆打这么直,也不闲累得慌。”
酒用大碗装起,又甘又烈,华清渡虽频频添酒,但每次只加一个碗底儿的量,他借着火光,轻飘飘望向对侧,“你凑我近些,我给你讲讲。”
琼芥放下酒勺靠近,只见对侧上首是三位面容肖似的青年,华清渡微笑聚碗,与他们示意,低声告诉琼芥,“这是我三位表兄弟。”
为首一人与平宥丹殊极为相像,一派俊朗刚毅;第二人身形稍瘦,长着对上挑的狐狸眼,虽然美丽,但也有几分阴柔;最后一人不抬头不不说话,只闷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