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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狼刀——by耳耳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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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那小料子被洗好挂晾,沉默地搭在晾衣杆上。
  华清渡一直神在人外,脑子根本控制不了手,一不留意就把它给偷了。
  不知道那小料子的主人发现它丢了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反正没好意思去找。他这几天像被霜打蔫儿的茄子,成天耷拉个脑袋,见华清渡也躲着走。
  于是到第三天傍晚,他终于被人逮住了,困在帐篷角。华清渡摸了摸他额前的碎发,又插着腰道:“这有什么的,食色性也。你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不是七老八十老大爷站不起来。起性了就起性了,摸了就摸了,舒服了就舒服了,左右让你舒服的又不是我,又不要你负责,你躲我干什么?”
  他这一段话吐得如连珠炮,用词又露骨,说得琼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把堵住华清渡的嘴,警告他“非礼勿言”。华清渡在他巴掌底下笑,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是嫌你扭捏,跟个老娘们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琼芥回敬道:“你才老娘们。”华清渡眼睛一弯,想要往他身上捏一把,又觉得不好,只好收了手来捏自己的腰,“我可不扭捏,说真的,你要是过不去,我自摸给你看赔你也成。我不用你出去,也不拉帘子,您老爱怎么参观怎么参观。”
  琼芥只好无语。
  华清渡贴他更近了一些,“你要不要?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就我这姿色,放到楼里少说也是个花魁,看我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心动了吗?您老点清清儿过去伺候吗?”
  琼芥笑起来,“你记着你的话,等将来族里穷困,就卖你。”
  “那我得挑客,岁数大的不要,肥头大耳的不成,不干不净有口气的都不接待,就得你这种又年轻又俊的,”华清渡仗着在演角儿满口乱说,见琼芥弯了眼睛,柔声说:“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什么气,是我自己不好,”琼芥收了笑脸,拍开他,“走了哈。”
  琼芥走之后,华清渡用扇子击着手掌哼着曲儿,大模大样地从帐子里出来,脸上还挂着笑呢,冷不丁看见帐门边立这个人,正哭丧着脸,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眼神幽怨,比死了几十年的还吓人。
  华清渡和沈矇对视,收了脸上的笑容,低声命令道:“你和我进来。”


第18章 先尘
  沈矇是来上报消息的,刚来没多久,但赶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下子就听到了他家公子调戏良家青年,语气轻佻,言辞大胆,放肆到了能把老子娘气活过来的程度。
  幸亏费小统领是个榆木疙瘩,即便你口里说着心意说得如山崩响,他只当是天上打雷,半点儿反应不过来,要不然非闹出事不可。
  他看着华清渡的背影,又是忧心又是可怜,忧的是公子一腔柔情用错了地方,要走这条路恐是一路艰辛,可怜的是公子的那位心上人是个武呆子,情事上不开窍。沈矇叹了口气,拱手道:“少主要探的事已经探明。那日城破之后,宣国大军不宣而战,围困卓和于风息关口,杀了一天一夜,戎国又派了兵增援。结果戎国刚刚占了上风,就突然撤了军,宣军急于稳固,并没有追。”
  “突然撤军?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矇再行礼,“臣的人还在查。”
  华清渡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扇柄,直把它抓得咔吱作响,良久,他抬头看了沈矇一眼,指了下大帐中间的羊皮垫子,“老师,坐。”
  沈矇这才坐下。
  他的手指又回到了扇柄上,缓慢揉搓,戎国对风息城极为看重,不然也不至于以几倍的兵力日夜围攻,但在快要到手之际,居然突然收了兵?他吩咐道,“找几个可靠的、机灵些的人,到樊都去……”
  他低声交代了些什么,沈矇垂首领命。华清渡又道,“让你做的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回少主,已经办妥。人是在一个贩奴的人牙子手里找到的,不知道被转了几手,”沈矇沉声道,“他上一个主家有些特殊嗜好,折磨得就剩一层皮了,再晚一步怕是只能看见尸骨。”
  华清渡摇了摇头,“大表哥知道了,只怕要杀人。你救下他之后,他又怎么说?”
  “阿乌说,多谢主人救他出苦海,愿效犬马之劳。”
  华清渡心说倒是不必要效什么犬马之劳,这位阿乌的存在本身就帮了他一个大忙,告诉沈矇,“不必认我当什么主人,他是我大表哥的奴隶,叫他吃一堑长一智,别再大意到被人随意发卖了。”
  那位卖了阿乌的妻室已经莫名其妙暴了毙,大概再没人敢招惹这位“有实无名”的大阏氏。沈矇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少主想要扶持企大人吗?企大人虽然稍稍莽撞……但也算有勇有谋,怕是不好操控,倒不如另外二位。”
  “你觉得我想要吞了平宥部?”
  沈矇没说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算了吧,做人还是厚道些好。”华清渡说。
  沈矇看到华清渡的目光落在了那把长弓之上,心里叹息,他这位少主,到底还是太肖其母。
  殊不知这世间本没什么善有善报,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与此同时,在运送草料的车队旁侧,琼芥屏退了众人,敲了敲正数的第十个车斗。
  “阿乌。”
  车里响起一阵窸窣声,琼芥抬手掀开上面的草料,车里躺着个病弱的青年,说不上有多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很蓝。青年撑着车斗,被铁索捆绑过的手腕被上过了药,但看得出已经化脓糜烂,他小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琼芥自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骨牌,那牌子没什么特点,叫人过目即忘,塞进了阿乌手里,“少主说,有任何消息,放在寨北界碑处。如要当面说,你就放下这个骨牌,自会有人去找你。”
  阿乌接过,一双眼睛无喜无悲,收起骨牌,说了一个“好”字,眼底空荡荡的,没装下一物,仿佛天地之间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神情淡漠,内里中空。
  多年之后,琼芥偶尔会想起阿乌,想起他本是名门之后,一朝国破家亡,被卖为奴,想起阿乌孤零零地躺在草料车里,被运过了整片沙漠,想起后来一次碰面,他看着他木头人一般的样子,问他:“你是不是不愿意呆在平宥企身边?”
  阿乌说,“有什么不愿意的,他是他们中对我最好的一个。”
  但想起这一切的时候,阿乌已经死了十余年,只在风沙地海子边种下了一座无碑冢,或许魂魄投胎转世,已然是个半大小伙子了。他死得决绝,留下个颓然的青年主君,对着他的尸骨,酒喝了一壶又一壶。
  后来这一切,又都成了烟云。
  琼芥看着手下卸掉华氏的图腾,将草料车伪装成平宥部车马的模样,再看不出来源,送到绿洲的另一边去。一位英武的男子红了眼睛,冲向车子,厚实的肩膀一直在抖。
  听说那一晚,平宥企帐子里的灯彻夜长明,仆从报到平宥丹殊处,气得他摔了杯子。琼芥隐隐有些明白,但仍不是太懂,于是告诉华清渡:“探子说,表公子哭了。”
  “嗯,哭吧。”
  “他为什么哭?”
  华清渡很久没说话,手指一直抠着桌角,直到把它挖出了许多坑洞,长了很多雀斑一样,才答:“因为……他喜欢他。”
  “哦,”琼芥只能想起华清渡画本上的那些事,一个小姐一个书生,或者过分一点儿,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金风玉露一相逢,天雷地火般就喜欢上了,心悦上了,让人搞不懂,于是又问,“喜欢是什么意思?”
  华清渡又哑了一会儿,“或许就是为他而哭吧。”
  两个人微微侧头,眼神对在一起,相对无言。琼芥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深,有笑有怒有嗔,就是没有过眼泪。
  他或许一辈子也不会为谁流泪。
  华清渡有些愣神。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坚硬、干涩,木头沙土堆积起来的身子,与水无关的。许是最近筹谋平宥企的事情筹谋得太久,华清渡曾有一瞬间起心动念,要不要效法他那位表哥,用一些手段,把他想留住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
  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华清渡算了算日子,也到了平宥丹殊该传他过去的时候,一掀帐帘,果然看到了来传话的仆从。
  平宥丹殊如他所料要把平宥绯许给他,华清渡拒绝了。说是父亲故去还不足半年,想要依中原人的规矩为他守三年丧,措辞仁孝之至,滴水不漏。
  平宥丹殊明白他这是不愿意,慈和的笑意僵栽了脸上,语气不大好。待到华清渡走后,他看着他的背影,捏碎了一只杯子。
  巨响声吓坏了一屋子的奴仆,抢上去拉开平宥丹殊的手掌,杯子的碎片扎进手心,血红一片,平宥丹殊好像并不觉得痛,一双眼睛已经变成赤红色,梦呓一般:“来了她来了……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了……”
  赫珠赶到的时候,主殿乱成一片,殿内仆从跪成一团,平宥丹殊坐在狼皮大椅之上,用只包扎了一半的手用力地拍击脑袋,手上的伤口崩裂,流出鲜红的血。他一见到赫珠,就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他的胳膊,支吾道:“赫珠……我看到她了,她又回来了……”
  首领的癔症愈发严重,短时间内已经发了数次,现在居然连白天也会犯病。赫珠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顺了顺平宥丹殊的背,低声安慰道,“她不会回来的,族长,她已经死了。”
  “渡儿……”平宥丹殊瞠大双目,一双眼睛竟然变作重瞳,“渡儿居然会那么像她,特别是笑的时候……我看见他,就觉得是她来向我追魂索命……”
  他发了疯,自然口不择言。赫珠吓得半死,仓皇看向左右,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仆人们不敢抬头,闻声告退,赫珠一咬牙,贴近平宥丹殊的耳朵,沉声道:“族长过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呢……”平宥丹殊呢喃着,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赫珠的手,像个没有主心骨的闯祸的孩子,“他会拿走吗?我的位置!他会……杀了我的……”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血流了一地,赫珠一把抓住丹殊的肩膀,瘦削的手坚固如铁爪,蛊惑一般道:“那……您应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怎么做……”平宥丹殊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个短句,活像一个任人摆布的、乖巧的人偶。
  赫珠眼底一片带着血气的兴奋,“您应该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一觉醒来,平宥丹殊就会忘记一切,只剩下一个“斩草除根”的决断还留在脑海里,还会像个傻子一样询问他的意见。赫珠看着坐在主君位子上的平宥丹殊,纵横一世又如何,临了了,还不是落在自己手里。
  他握住平宥丹殊的后颈,稍稍用力,“首领,再多说几遍。”
  暗中操舵的感觉太好了。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斩草除根……”平宥丹殊睁着重瞳,不住重复道。
  赫珠笑了,“诶,乖。”


第19章 亲叛
  “嗯哼,重些。”羊皮褥子上的人难伺候地道。
  “哎哟!你轻点儿……对对对,就那里,舒服……”
  琼芥的手指钻进床上那位的领口,冰冷的手指头挨着脖颈揉下去,刺激得那只躺平享受的懒猫儿抬了头,嗔怪道:“阿荆,你手太凉了。”
  “那我走了。”琼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华清渡又一把扯住他,讨好说:“别别别,你隔着衣服揉。”
  他趴了回去,闭上眼,感受到琼芥那两只假手钻回衣服上面,按在穴位上,舒服地长悠悠叹了口气,和自己人呆在一起就是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虽然阿荆表面上冷一张脸,好像嫌弃他嫌弃得不行,其实内里,还是纵着他的意,由着他的性子,是很疼很疼他的。
  不像头顶上那一位,说是要“帮人按按背”,但是揉得重了疼了,也听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都要受着。
  大概自古至今身居高位者都是如此,居高临下看人,便只能看见人的头顶,是看不见眼睛的,看不见眼睛,就不明白也不在意旁人想的是什么。
  这或许,便是寄人篱下,受人掣肘的苦楚。
  “哎哟!”华清渡突然发出凄惨的叫声,乱七八糟地扑腾,挣扎得像条鱼,“疼疼疼疼疼……”
  背上那位却不为所动,两只铁爪子镣铐一样捏住华清渡两边的胳膊,用力往里面折,像要把床上这烦人东西蜷巴蜷巴个球儿扔了。华清渡喊破天的叫声把走地鸡缇湛吓得背着手暴走到了帐外,把球球震得打嗝,最后护卫冲进了屋,以为是遇见了刺客,却看见他们老大正把老大的老大压在塌上,用淡定地告诉他们:“没事儿,正骨。”
  护卫们讪讪退下,顺便很有眼色地将岔的气与孤鹜齐飞的震秋小少爷抄胳膊底下带走,他们才出门,里面又是一声凄惨的吼叫声。
  琼芥的依骨“咔咔”两声收回,他从华清渡背上跳下,拍了拍手,看着床上疼得如烂泥死狗的人,笑了一声,“行了别装了,已经复位了。”
  床上那位口里还在“咿咿呀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背,翻身坐起来,感觉神清气爽,他长舒了一口气,“唔,舒服。”
  “你叫得很好,像杀猪。”琼芥说。
  华清渡翘着长腿,懒洋洋得挑着眼睛看他,随即眼睛一弯,“阿荆相公,你把清清儿丢到塌上的时候,念白说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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