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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狼刀——by耳耳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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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流芳身子一弯,板桥式闪开,刀枪不入的金刚铁掌化成鹰形,去抓面前人的刀。那刀一看他躲过,像早就预料到一般,向下一游,正对上了他的手。
  琼芥这一招,刀法很润很滑,看上去是为了应变仓皇为之,漫不经心,故而他的对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掌与刀一碰,毕流芳只觉一股奇怪的内力顺着刀身窜到了他手上,整个胳膊都麻痹微痛,毕流芳竟不住感到诧异,他的刀法竟然如此厉害?
  明明只是内力凝成,却如蛇毒般凶险。毕流芳在他的一招一式当中,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眯着眼睛看向那把暗红色的重刀。
  思凡?!
  上代的“掌”、“枪”、“逍遥”、“灵蛇”四人相继陨落,说不定现在的岁数,已经够娶媳妇儿了。这小子,怎么会有蛇祖的刀?
  一边,蟾蜍与蜈蚣两个不中用的,已经被灭了口,平宥绯与措达拉二人正与青蛇西纳缠斗。
  西纳看见那深红色的兵刃,自血脉深处诞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不禁愣了一瞬,被措达拉迎面劈了一剑,倒退了好几步。
  毕流芳眼色晦暗,右手突然涨到了两倍大,黑气弥漫,倒像个发面馒头。他飞起来,冲着琼芥的脖颈,奋力一抓。
  一时间狂风大作,周匝的雪花惊得退避,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开出一道黑沟。琼芥右脚为轴,右手送出,刀突自一立。
  思凡快如火影,顷刻间到了毕流芳面前,毕流芳一惊,手指换了方向,抬掌去扛。壁虎已经出了七成功夫,琼芥手臂被震得发痛,刀尖发颤。那只黑手如钢如铁地将刀尖扛住:“逍遥派?”
  西纳的蛇挑飞了一只鸳鸯剑,突然恍然大悟,大叫了一声:“你是风息城主手下的那把大荒刀!”
  思凡刀没有答话,迅速摆脱了毕流芳的钳制。西纳的那一声叫喊实在是响,把毕流芳一震,也想了起来。
  斩岳枪华舜在濒死之际,还替个无名小卒挡了一挡,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西纳曾经和那个小孩对过几手,那孩子虽然有些天赋,但能看出不过是个刚习武不久的生手,实在是不足挂齿。
  这才几年?三年不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琼芥面沉如水,连递三刀。毕流芳长袖一挥,挡下第一式,抬头却发现,琼芥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怼到了他怀里。
  月光下,一张端丽带雪的脸,鸦黑的睫毛下,翻涌着无穷杀意,毕流芳此时已经没有半分美人在怀的喜悦,急急一避,这哪里是什么刺玫瑰,什么罂粟花,这分明是位小阎王。
  大荒刀的这招“震”,没有成功贯穿毕流芳的胸口,被壁虎的大手打偏了去,割下了毕流芳的一只衣袖。
  刀气凛冽,袖子一瞬间就被绞作了一堆飞粉。
  “逍遥派的弟子,用着蛇祖的刀,替斩岳枪寻仇,小小年纪,好大的来头!”毕流芳咬牙切齿道。
  大荒刀的威势,斩岳枪的锐利,灵蛇手的诡异……名震天下的三大神功,竟然就这样融合到了一个人身上,不仅没有对冲,还变得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相辅相成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刀,若放任他成长,十年之内,这天地武林还不是任他想杀便杀?
  毕流芳的一张脸,已经全然收去了轻佻,青白一片,显得极其严肃,他正色道:“你果然很不错,蛇祖华舜他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有你这等功夫,至于我……更是万万比不上。”
  琼芥冷声道:“不敢与韩、华二位比肩。”
  毕流芳依然是那副神色:“你知道上一个被我如此评价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不料对面那位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冷言冷语:“不关心。”
  “呵呵呵呵,”毕流芳气得大笑不止,立起三根手指,“你一共说了三句话,没一句我爱听的,你听过一个词儿,叫做‘事不过三’吗?”
  琼芥看了他一眼。
  毕流芳道:“不过这样也好,这张嘴巴不讨喜,杀了也就没那么可惜。”
  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那张精致饱满的脸,开始慢慢长出皱纹,但手却越变越大,琼芥明白,他是要动真章了。
  “本想收你到座下,替蝎子那废物,奈何你不识抬举,”毕流芳大笑几声,“我已经近三年没有出过手了,三年时间,吃得饱饱的,你可受得住?!”
  琼芥道:“我三年里打了不少架,如今还活着,你受不受得住?”
  毕流芳大笑两声:“有几分蛇祖当年的脾气,罢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五毒!”
  毕流芳身上的衣服一下子撕裂开来,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纹身:蛇、蝎、蟾蜍、蜈蚣,缠绕着中间的壁虎。他飞身而至,先下手为强,一掌拍向琼芥的左胸,地上一圈的雪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扬了开去。
  一股绝命的威压自头顶凌空劈下,琼芥手上一转,思凡刀乘逍遥风,用一道“归竹诀”去扛,刀法利落干脆,一招连着一招。毕流芳攻势极猛,黑气无孔不入,险之又险。
  不过顷刻,两人便交手了十个回合。毕流芳太厉害,雄厚的内功如瀑布一般,不要钱地向外冒,琼芥毕竟年轻,不多时便气喘。
  另一边,措达拉与平宥绯的两朵剑花正在空中飞闪,他们一看便经常配合,彼此之间是默契无比。措达拉扛揍,螳臂当车地将西纳截住,长剑砍落流水一边的蛇。平宥绯只剩下一把剑,游走在两人之间,时不时突击一筷子。
  措达拉侧眼看向庭中的二人,正看见琼芥被毕流芳逼得连退数步,不由得心里一急。
  琼芥被打偏过去的刀,突自转了一弯,擦向了毕流芳的侧腰,正戳向那只蟾蜍的眼睛。他手上的招数已经成了变式的“斩岳枪”,无视掉毕流芳抓向他眼睛的利爪。
  斩岳枪实在是太适合沙地,一时间狂风大作,黄沙漫漫,毕流芳一时不慎,没能完全避开,腰上竟然被刮了个小洞。
  他对面的人,送出这一刀之后,立刻落了个板桥,但还是不甚被壁虎的内功狠震,五脏六腑一时剧痛无比。
  毕流芳“啧”了一声,叹了一句:“好功夫!”
  说完,他怪笑一声。壁虎心胸着实不太宽广,平生最恨有人越过他去。十几年前,他遇上一名武学天才,必成一代翘楚,那人张口便是一句“淫秽不堪”,他气不过,将他关了起来,活活剥皮剥死。
  都是人,凭什么呢?凭什么他练功就是歪门邪道下三滥,得日夜与人苟合。凭什么这些人不必受他的苦,就能比他更强?
  大手从刀侧蹭了过去,毕流芳的指尖突然暴涨,极快地抓向琼芥的右手,留下一长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伤口处黑气森森,腐蚀一般向体内钻,琼芥痛得眉心一动。
  思凡刀避无可避,卷土重来,前去一挡——“震”!
  刀尖顷刻之间削断了毕流芳的食指指甲。
  那些黑气有生命一样,往琼芥身体里钻,沿着经脉入侵进去,刀扎针刺一般,痛得他简直是眼冒金星!
  漆黑的眼前,突然冒出个人影,坐在石台上,问他,你怕了吗?
  那人影手里的竹子有千百种变幻,痛击他的腰腹、喉咙,凶狠地像他面对的不是徒弟,而是仇人,对退缩不前的人厉声喝道:“你怕了吗?”
  然后光影变化,又是韩巳。老头子已经坐在云端了,嗤笑道:“不懂死亡的人,练不好刀。”
  一瞬间,琼芥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了他见过的、上百个人的脸,或哭或笑或嗔或叹,全都在和他说话。
  这些人影最终,凝成了一个人的脸。
  这边的战况,另一方看得清楚,措达拉怒得中烧,前突了好几步,长剑直逼青蛇西纳的心口,毕流芳急得大喊了一声:“阿青!”
  风声让这一句转了弯变了调,落入另一个人耳中。
  毕流芳回神的时候,却见被他的毒功打中的人,居然又直起了身子,一张脸布满汗珠,已经苍白如纸,突然开口:“你听到了吗?”
  什么?听到什么?
  琼芥说:“他在叫我。”
  那柄思凡刀,突然就死而复生了,重达千钧的刀身横在身前,像自盘古以来就立在旷野之上的不朽高山。毕流芳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恐惧,两只手掌不自觉地战栗。
  薄唇如耳语一般,吐出四个字,但毕流芳还是听见了。
  “开、天、辟、地。”
  那是最简单的一式,无视任何人、任何招数。
  毕流芳保命般将全身气力归于一掌,指甲根根碎裂,皮肉都被刀气剥开,手指前端只剩白骨。
  对面的人像疯了一样,拼着受了他一掌,也要做完这招。半晌,毕流芳缓缓放下护在身前的手掌。
  他身前挡着一个人,身上插着两把剑,腹部全被掏空,变成一个大血洞。
  有人替他挡了着要命的一击。
  毕流芳满眼通红,悲呼道:“阿青!”
  思凡刀飞了回去,血锥一样扎在地下,毕流芳的头发已经全白,疯了一般冲向那倒在刀上,血流不止的黑衣青年。
  琼芥靠着思凡刀,费劲地打了个响指。毕流芳枯槁佝偻的身影突然停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你……呃!”
  胸口炸开大片的血花,红雨一般。刀旁阎王一般的青年,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蛇祖灵蛇手,三息入经脉,一刻进肺腑,半个时辰过,鬼神也难救。”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想你死,所以你必须死。”
  “上路吧。”
  毕流芳的身躯,终于还是如破风筝一般掉了下去。


第51章 我心里唯一的花
  琼芥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他费力地从榻上起来,身边躺着被夸张地包成粽子的措达拉。
  平宥绯额头捆着布,转过头:“你醒了?”
  “嗯,”琼芥有些恍惚,猛地直了身子:“毕流芳……”
  “死了,尸体在马厩里。”
  琼芥:“措达拉他?”
  平宥绯微笑:“他伤得不重,这两天就会醒的。男人心底有一朵花,不管多远都会回来。”
  平宥绯将被五毒关押的男人女人们都放了出来,他们正在死人谷内重新建寨。他和平宥绯带着措达拉回了沙地里的据点,不消一日措达拉就醒了。
  又过了一日,琼芥说要走,平宥绯劝他再留些日子,毕竟伤还没有好。
  “不了。”
  “为什么?”
  琼芥笑了笑,“因为我心底住着一朵花。”
  他背着一把刀,骑着一匹马,马颈上挂着一双包袱,装着两颗脑袋,心里盛着一朵花,一人一骑跑过沙丘,却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突然勒住了马。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过关卡到驻地的时候,恰巧夕阳西下。琼芥看到天尽头的孤树下立着一个人,穿着那件灰白色的狼皮大氅,沐浴在阳光和大风里。
  他身后有没有跟着人?琼芥看不到,也不记得了。他突然感觉到,黄沙百里漫漫,苍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眼前的这一个人。
  自古至今,亿万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时至今日,琼芥才知道,人在狂喜的时候,脸部的表情竟是僵硬木讷,只有眼睛会说话。他看见那人的碧眼在看见他的时候突然大亮,通明得如同黎明一瞬乍起的天光。
  他带着风尘下马,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华清渡道:“等人。”
  “等谁?”
  华清渡:“等一个自作主张的人。”
  他刚走近,华清渡便一伸手,把他紧紧扣在怀里,半张脸深埋进他颈窝。琼芥回抱,手里提着那两个布袋,说:“这是毕流芳和西纳……哎呀!”
  两个多灾多难的脑袋被华清渡一把打在了地上。
  华清渡只想好好抱抱,不想管那些臭了烂了的脑袋。琼芥被他打掉了手里的东西,立刻挣开了要去捡,华清渡一把把他手拍开:“别捡。”
  琼芥摸不着头脑:“你今天是什么毛病?”
  华清渡几乎要红了眼:“你又是什么毛病?谁要你去的?”
  琼芥道:“我自己去的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万一回不来呢!”
  华清渡在这儿日等夜等,足足半月,一颗心一条肠子几乎要被揉断了,“万一你有什么闪失,你要我怎么办?我他娘的没有你,到底该怎么办?!”
  琼芥怔住了。
  华清渡满眼通红:“我中了毒躺在床上,鬼差在我床头叫了七天七夜,老子咬紧了牙没有去!但是一睁开眼,看见你不在,我突然就,突然就不想活命了!”
  “他们说你一个人杀毕流芳,一个人啊!阿荆,我……”
  华清渡一直觉得自己在琼芥面前,表现得还算自持,不想今天心脏落到肚子里之后气上了头,像个疯狗怨妇一样在这儿大吼大叫。他越生气就越难受,越难受眼泪就越多,琼芥看着他泪珠子多得和瀑布一样,忙用袖子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在脑子里循环华清渡刚才的话。
  然后木鱼脑袋,居然在一瞬间,石破天惊地大彻大悟了。
  琼芥看他发癫发得差不多了,单刀直入:“华清渡,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愧是大荒刀的传人,刀快嘴快,直取要害,直接把对面的人打蒙了。
  华清渡或许是真没料到,太阳有一天会从西边出来,铁树成了钢铁精之后还能开花,得道高僧会“大彻大悟”地去住青楼,足足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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