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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狼刀——by耳耳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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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比她更爱他,一如没有人比她更恨他。
  戎历大载二年三月二日,戎武帝格尔北辰于围猎中遇刺,三日后不治崩逝。
  同年四月,其嫡子戎孝帝格尔洁登基,孝帝生母文烈太后格尔氏临朝听政。
  文烈太后持先帝遗诏,围杀贵妃卓氏。皇长子格尔特由乳母掩护,逃至母家,卓氏遂反,率大军兵临明关口。
  自将至牙兵,皆重铠全装,号曰铁浮屠。
  卓军攻关五日,瀚沙王格尔箸率部众来援,与之战于明关口下。
  后宣军西进,攻破“都兰德”;风息军自死人谷出,截至卓氏后方,连下辉京、镇京、云京、旰京、仰京五州。
  狼烟骤起,长天变色,西疆目之所及一片火光,群雄逐鹿。危险与机遇同在,爱恨与纷杀并存。朝为殿上君,暮为足下骨。
  史称,“大混战时代”。
  “驾!驾!——”
  山涧之中,密林之内,一队人马正急行,高扬的马蹄剁开脚下的枯叶与树枝,嘶鸣着向远处奔去。
  长剑一扯,稳扛住身后的攻击,措达拉一手扯着马缰,一手挥着他的重剑,就这样同人在马上厮打了开来。
  重剑的对手却是一对诡异的圆环,有成年人腰肢粗细,两指宽,通体灰白,用环的人双手做出一个斩式,那环便以极高的转速打向措达拉的颈部。
  圆环与铁剑相触,溅开一圈火花。
  他只挡住一人,另一个化骨环从身侧飞过,贴着华清渡的脸皮擦了过去,登时将他面上带的那张假皮腐蚀了大半。华清渡“啧”了一声,将脸皮一撕,抡起手中的剑一挡。
  骨环将他手里的兵器拽得飞上了天,稳稳落在身后的少年的掌心。华清渡被人夺了武器,也不恼,抻直胳膊。
  “嗖嗖”几声,几道暗箭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去,几名追兵应声倒落,从马上摔下,滚进林子里。
  措达拉大喝一声,奋力一击,将那骨环崩得裂开了一条细缝,他的对手立刻一挥手,将武器收回,面露不虞。
  “主上!”措达拉将马头一拽,奋力去别华清渡身旁那人的马,他胯下是西极之地的名驹,比寻常的马高上半头,强势闯入,凶狠异常,将他身边的那匹生生逼退了半步。
  华清渡一笑:“措达拉,矮身!叫他尝尝我的’去见阎王散‘!”
  那少年追兵吓得勒马,只见迎面一大堆白粉,他急急闭上眼,险些因为失去视力坠马。他身边的那位,却已经被措达拉趁闭眼的功夫斩于马下。
  空气中一股花香,分明就是寻常香粉,少年追兵自知受骗,气得眼睛发红,奋马来追。
  “黑白无常粉!”
  见他故技重施,追兵哪里理会,提环便上,一口“无常粉”吸了进去,登时面色青黑,掉下马去,生死不明。
  “抱歉,这次是真的。”华清渡道。
  他们出城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卓家的人,被从明关出去一直被追了三百里,才堪堪甩掉。
  华清渡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用手背拭去了额前的汗,一连跑了一天一夜,无眠无休,他的眼睛里已网了一层红血丝,但那对瞳孔却鲜亮得发光。
  白影掠过,一只鸽子疾飞过密林,细弱的翅膀坚决地拨开常青树的枝叶,稳稳地落在一旁的措达拉肩上。
  措达拉一手持缰,一手迅速地解下鸽腿的密信,只觑了一眼,便咧开了嘴。
  “屈将军与西京旧部里应外合,已于今晨攻下旰京!恭喜主上!”
  “恭喜主上!”
  “恭喜主上!”
  华清渡嘴角噙了一抹笑,“好样的!不愧是屈大将军!兄弟们,我们全速进发,不然我们还没摸到仰京城门,卓狗就被杀干净了!”
  于是扬鞭策马,常青林里又是一阵疾驰的铁蹄声。
  两日后。
  西京十二州背靠西部高峰乌云岭,其中,旰京、云京、辉京、镇京四州位于岭南一侧。
  如今自乌云岭山颠向下望去,山涧处墨黑的色团攒聚,正像是从天上掉下了大块的乌云,乌云们慢慢地将身躯藏匿起来,变得看不分明。
  沈矇微微眯起眼睛,扫视着眼前的城郭,城墙已经被烟火熏燎得黑漆塌陷,身穿黑甲的风息士兵正在搬运着城头的尸体。
  有人走到了他身边,甲片彼此敲击,发出铿锵之声,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之上,重重压了一下。
  “在想什么?”
  “故人已逝,故土难离。”沈矇叹道。
  华清渡穿着轻甲,默默站立长出了一口气:“我父亲给我讲过,祖父年幼的时候身体不好,患有心悸之症,曾祖将他送到西京休养,住在世家渠氏处。后来,他给祖母的书信还曾写道,‘我这一生从没去过比西京更好的地方,星垂平野,天色透亮,草原像锦缎子一样绿软,草质比你们翠州的青羽草场还好;路人在街边丢了东西,不会有人窃取,一天后回来还在那里,不需要像你们翠州一样天天捕盗捉寇;男女老少无不英勇,你在你们那里,武艺是算高,但到了这里,怕是三岁小儿都比你强……’”
  “我祖母神勇,这封信最后一句惹恼了她。气得她一个未嫁女单枪匹马从翠州跑来,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三岁小儿比她强,中了我祖父的圈套……后来借着这西京的福泽,她阴差阳错地就成了我的祖母了。”
  华清渡缓缓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我祖父,来西京也是头一次。”
  没有青草、苍天、星斗,面前只有一片焦土,被吸血的虫子们盘剥地嶙峋瘦骨。破碎的城墙缝里时不时露出几颗住民百姓的脑袋,面黄肌瘦,眼神躲闪。
  “这是祖父的福地,大概也是我的福地。”
  华清渡遥望着仰京城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却又不免暗暗地想。
  ……明日就可以见到他了。


第75章 连下
  “娃娃,你可记住了,化骨环的攻击范围不是点,而是面,所到之处百草凋零。你的功夫轻巧,一定不能硬抗,不要等他出手。卓家内门功法修炼护体罩,很快就能调动起来,一旦笼罩全身,便是坚不可摧。你一旦稳住卓铭,就要立即出手,一击毙命……”
  “知道了老头,你就啰嗦。”
  媚比丘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娇美的面孔上隐隐笼罩一层阴郁,但不过片刻,那抹厉害颜色便被藏进了重重假面之下,她冲渠月抛了个媚眼:“放心吧。”
  灰白色的海青一摆,她转身进了内院。
  不过片刻,这间小屋内又落满了翻毛革皮制的马靴。
  “将军,重九营集结完毕!”
  “重九营从化吉街出,一个时辰之内夺下守军三武库!”
  “是!”
  “骁风骑集结完毕!”
  “第三队弓箭手居上,射杀城门守军,掩护骁风骑突袭守军卓尔哈及其部众。第四队小路骑兵自背后包抄,直取中阵!”
  “是!”
  “京北军列阵愈德门,接应主上军队;宣庆骑列重甲阵;北路三师去地窖推重炮,攻击城楼!“
  “是!”
  “是!”
  “是!”
  渠月高大的身躯稳稳站起,每落地一步,身上漆黑的重甲便响一声,他走到门口处,将两根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马哨。
  “悠——”
  片刻,一匹乌黑的骏马不知从何处冲出,奔至身侧,稳稳停下,渠月利落上马。
  他自夜色中策马奔驰,耳畔夜风如海,盔上的红缨却已经旧了。
  一名守军将将如过厕,正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吹着口哨,回到自己岗上,周围静幽幽的,连个鸟都不叫一声。
  他左摇右摆地走着,不经意间踢到个东西,抬起了脑袋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地面上洒着一大滩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暗色,他同伴的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脑袋滚在他脚边,还冒着热气。
  “敌袭!敌袭!敌袭!呃!”
  一把漆黑的长枪不知何时从幽暗的巷子里刺出,一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
  仰京城的守军怎么也没想到,刚夺了岭南四城的风息人居然连一口气都不喘,连夜翻过乌云岭,奇袭西京十二州之中守军最多的中心城仰京。
  城下的兵马黑压压一片,一直连到天边。兵甲是漆黑的、马匹是漆黑的、一如这晦暗的天色,只有他们的手中的刀剑枪弩,被火把照得雪亮。
  当两方在云梯上交对,城头上的仰京守军不禁胆颤。眼前的风息军被铁甲拢住了面部,只露出一双双利钩一样的眼。
  他们身上俱是尘土,重叠在铁质的黑甲之上,铠甲没有来得及清理,仍凝滞着一股血气。
  那是旰京城墙上的硝烟味。
  城内守军的首领卓尔哈被城内巷道里的西京骁风骑逮了个结实,两方展开了巷战。骁风骑鬼魅般穿行烧杀,好几下都差点劈在了他脖子上。卓尔哈狼狈不堪,拼着亲兵们用肉身相护,才杀出了一条血路,跌跌撞撞地登上城楼。
  城头墙外,目之所及皆是火海,守军被从天而降的攻城火石轰成了焦炭,又被风息人的长刀砍成了碎块。仰京城守军虽众,但都是些卓和留守后方的中下等兵,如此攻势,又如何抵挡得住。
  卓尔哈在城头击鼓,高叫着他的士兵抵抗,但这鼓点,竟被对面冲天的号角声压了下去,万余守军各自为战,居然没几个听令的。
  “杀!!!”
  卓尔哈回首,错愕地发现这杀声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大批大批的队伍从城内冲来,其中不乏穿着短打草鞋的平头老百姓,男人扛着锄头铁具,女人提着菜刀,奋不顾身地与城头的驻军砍杀在一起。
  吃百姓骨肉刮地皮,连祖坟都能掀了,怎么可能不后院起火?
  一把长枪冲破火光,白虹般横贯,直逼卓尔哈喉头,卓尔哈侧身一挡,抄起自己的大刀,高劈向来人。
  长枪横扫,划穿一众小兵的喉咙,是如假包换的斩岳枪法。持枪的人狠狠扛住卓尔哈的大刀,黑色的头盔之下钻出几缕白发。
  二十年重过南楼,少年人已然皓首,这把枪却还是依旧模样。
  渠月冷笑一声,一下子抵开卓尔哈的偃月长杆刀,将人避得连退十几步。卓尔哈面色铁青,大喝一声:“你个老不死的!”
  “不送你下地狱,怎么舍得死!”
  卓尔哈被他逼入墙角,身边的亲军们见大势已去,拼着自己被扎成肉串,冲到他面前:“将军!城要破了!我们快撤离吧!”
  卓尔哈脸上拧着深壑,抓住亲军的手臂,“三公子呢?快把三公子送出去!”
  这卓铭是家主嫡亲的亲儿子,说不定是未来家主,可不能弄丢了!
  “卓贼在此!”
  一匹白马穿过火海,蹄子高扬,马背上的绝色女尼额点朱砂,白面染血,提着一颗人头冲到守军面前:“卓铭已经被我杀了!还不快快投降!”
  与此同时,卓铭为剿灭渠月精心开挖的地下道口,也涌出大片大片的西京旧军。
  华清渡放下长弓,率大军进入仰京城,迎面就看到了双膝跪地的渠月老将军,将一颗首级高举过头顶。
  “……仰京守将、风息国西京兵马将军渠月,拜见主上!”渠月流着眼泪道。
  他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搀起来。
  “渠爷爷,”华清渡低声道,“我叫华清渡,我爸爸是华舜,我爷爷华图,该叫您奶哥哥。您不要叫我主上,叫我清渡吧。”
  “好好好……”渠月伤心地难以自抑,颤抖着抚摸华清渡的脸颊,轻声道,“长得真像啊。眼睛像阿图,鼻子也像,嘴唇圆翘,像大夫人……”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黄泉口,旧江山浑是新愁。
  终不似,少年游。
  “好孩子……”
  华清渡看着渠月苍老的面容,亦不免一阵心酸,手掌反握住渠月的胳膊,却摸了一手液体,怔道:“您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渠月片刻不错眼地看着华清渡,先前他还心有疑虑,此刻看着这双别无二致的绿眼,便只剩了长辈对小辈的疼惜,“老头子终日熬筋打骨,身强体壮,少说能为主上再当几十年的牛马。”
  华清渡扶着渠月去军医处,“那也得好好养着,可不能不仔细。往后这几十年的,我还仰仗您呢。”
  将渠老将军送到了帐里,他向四处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但没找到。他从风息军驻扎处一直去到西京军那里,找了好几圈,几乎将仰京城去遍了。
  他看到沈矇与屈凤鸣二人在商量事情,走过去便拉住沈矇,连声道:“老师,阿荆呢?我找他几圈都没找到,不知道去哪里野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来找找我,我好想他。”
  沈矇和屈凤鸣对视一眼,像是早就料到命里终究有此一劫,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华清渡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怎么了?”
  两个狗头都没说话。
  “阿荆怎么了?受伤了吗?”华清渡高喊了一声,转身往军帐里疾走,“我去看看!”
  两个人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把华清渡牢牢夹住,屈凤鸣还虚握着华清渡的手,害怕他轻举妄动。
  沈矇知道自己这个糟心学生一遇到这些事儿就难缠如疯狗,闭了闭眼,杀身成仁地道:“……阿荆,他不在这儿。”
  华清渡面露不解:“他不在这里?什么时候不在这儿的?”
  “……两个月前。”
  “胡说,”华清渡道,“他每十日都会给我写鸽子信,每次都在仰京老将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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