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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向驯养——by顾言丶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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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燕白也很想冷静,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都红了,他盯着那个被警察扣上手铐的醉鬼,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怎么能没事儿呢。”齐燕白难得地展露出一点攻击性,咬牙切齿地说:“那他、他还袭警——”
  陆野挑了挑眉,心说这可新鲜了,齐老师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哪怕遇到再难缠的情况也从来不跟人红脸,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生起气来了。
  他第一次看到齐燕白这么情绪外露的模样,还是为了自己,陆野好笑之余,心也有点软,于是用胳膊揽着齐燕白的肩膀抱住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权当安抚。
  “行了行了。”陆野哭笑不得地说:“我警服都没穿,袭什么警。”
  陆警官骨子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游刃有余,但面对齐燕白这种软乎人时反而毫无办法。他看了齐燕白一眼,伸手碰了碰他泛红的眼角,也不知道他这是气得,还是想哭。
  “没事。”陆野安慰道:“这有什么,都是小意思,工作上比这吓人的场面有的是。”
  齐燕白的脸埋在陆野防风夹克的领口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闻到了那种熟悉的烟草味道。
  齐燕白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控,他知道陆野喜欢跟那种简单单纯的人相处,所以在他面前一向也表现得很和善,但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陆野是否从刚刚那几分钟里看出了什么,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在这个怀抱中重新找回了他的理智。
  “那也、那也不够安全……”齐燕白退出陆野的怀抱,低着头盯着地面的地砖,说道:“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醉汉,哪怕是胡说恐吓,为了保险,也最好去医院拿一份阻断药。
  临近深夜,新城区人民医院的急诊有些冷清,齐燕白陪着陆野挂号拿了药,然后把他送到了处置室门口,抱着外套留在门外等他。
  处置室门口的长凳上只有齐燕白一个人,他怀抱着陆野的外套,一点点将上面的褶皱捋平,摸到袖口时,指尖粘上了一点还没干透的血渍。
  齐燕白微微一怔,停止了动作,然后把手举在眼前,就着走廊明亮的大灯,看了看指尖染上的那一点鲜红。
  在梦里,齐燕白也曾见过陆野流血,但那时候他只觉得漂亮,觉得这才是陆野应该有的模样,但当那种颜色真的出现在陆野身上时,他又不够满意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种奔涌而出的情绪代表着什么,他只觉得愤怒,觉得惊恐,即觉得那种低劣的人不配染指他的所有物,又觉得陆野不该这么坚决地保护他。
  他应该是我的,齐燕白想,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受到伤害呢。
  齐燕白心里有愤怒,有不满,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却更多,他捧起陆野的外套,低头嗅着他衣领上的烟草味道,打心眼里觉得触动。
  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不计后果,拼尽全力地保护他。
  在齐燕白贫瘠而匮乏的二十多年人生经验里,这世上所有人对他的好都是有目的的——父亲教育他,是想让他画画,想要他为家族争光;母亲对他好,是因为想让他变得更优秀,从而获取父亲更多的注意力;学生和家长对他友善,是因为尊重“老师”这个身份,顺便想让他多照顾孩子们;年迈和蔼的老邻居对他友善,是希望跟他互相照应,甚至连送他小饼干的单亲学生家长,也是想跟他发展出另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只有陆野,他好像没有任何目的,也从来没想过从这些事上索取什么。他今天连警服都没穿,压根没什么“保护人民群众”的职责在身上,但他还是会挡在自己面前,为了一个不够熟悉的“普通朋友”,被一个“疑似艾滋病”的高危醉鬼咬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齐燕白想。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印象里那张单薄的速写好像突然被人为地涂抹上了另一种颜色,齐燕白闭上眼睛仰靠在冰凉的墙面上,眼前重新出现陆野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腕。
  但比起事发当时的那种愤怒,冷静下来的齐燕白却突然从那种交织的情绪中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念头。
  他当时似乎也不全是不满,在那种近乎喷涌而出的愤怒里,竟然还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
  这种欣喜隐晦而深沉,如蛛丝般难以察觉,齐燕白顺着这条线回望过去,脑海里却骤然冒出了一个突兀的念头。
  ——他想吻一吻陆野的伤口。
  齐燕白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还在翻涌着,但却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崭新的东西。他攥紧了手里的硬质外套,听着处置室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忽然心头一跳,感受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底缓慢地流淌出来,复杂得让人难以想象——怜惜和欣喜并肩而行,伴随着齐燕白逐渐加快的心跳速度,似乎正在无声无息地提醒着他什么。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齐燕白终于想。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那些隐晦的吸引忽然变得鲜明,那种没来由想要靠近的欲望也终于得到了解答,齐燕白再次想起了许久之前那个困兽般的晚上,还有陆野回头看他的那个眼神。
  原来我是一见钟情,齐燕白想。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明白了那种独占欲来自何处。但齐燕白并不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甚至恰恰相反,他整个人都随着这种明晰而兴奋起来。
  齐燕白一直想要得到陆野,却一直不得其法,只能稚嫩又笨拙地在外围徘徊,一点一点地用“潜移默化”来试探对方。
  但现在,他却忽然有了一个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突破口。
  真正的谎言是真假参半,纯粹的假象只会被人轻而易举地戳破,齐燕白欣喜于自己对陆野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切喜欢,因为这恰恰证明了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去重新规划和陆野之间的关系。
  因为爱情是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它是最深的枷锁,能无声无息地拴住世界上最冷硬的人。


第12章 “野哥。”
  在处置室外的短短几分钟里,齐燕白心里已经漫过了一场惊涛骇浪。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陆野之间的关系,并“规划”了一种全新的相处模式。
  在此之前,齐燕白从没有动过心,更没有追求过什么人,他平生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大活人产生这种渴求般的欲望,所以很难从人生经历里扒出什么有效的经验。
  但没关系,好在齐老师在“随机应变”这一点上相当擅长。
  察觉心意这件事没能让他对陆野的渴求降低,反而愈演愈烈,蒸腾出一种全新的渴望。
  ——他不止想得到陆野,甚至更想独占他。
  但齐燕白心里也清楚,陆野本身是个很强势的人,他永远不可能把自由完全交付出去,哪怕是对追求者也不行。如果他表现出过强的攻击性,只能让陆野察觉到危险,并且规避他。
  所以他必须用一种更加隐晦的方法去接近他,然后润物细无声地侵入他的精神,直到陆野自己心甘情愿地踏进他的心。
  一墙之隔的处置室里,陆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暗地里盯上了。他被窗缝里吹进来的阴风撩得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变形的窗框,笑着说道:“大夫,快冬天了,你们这窗户可得修了。”
  “嗨,说得就是,患者投诉好几回了。”医生笑着跟他开了个玩笑,然后把伤口上缠着的纱布打结系好,嘱咐道:“行了,回去之后注意点,勤换药,这几天不要碰水,注意这几天忌烟忌酒,少吃辛辣油腻的食物。”
  “行。”陆野稍微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腕,然后起身跟大夫道了谢,转身拉开了处置室的门。
  齐燕白抱着衣服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伸手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他动作很小心,刻意避开了陆野刚打过针的那条手臂,然后调整了一下外套的位置,绕到正面帮陆野拢紧了衣领。
  齐燕白的手长得很好看,修长白皙,拿画笔时灵活,整理起衣服来也不遑多让,他微微探身凑近了一点,然后伸手环过陆野的脖子,很快地将他的衣领捋平了。
  他凑近时,外套的领口刚巧擦过陆野的侧脸,陆野下意识偏头避开,可还是闻到了齐燕白身上那种干净的洗衣液香味儿。
  陆野心头一跳,总觉得齐燕白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态度却好像和半个小时之前完全不同,陆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但他总感觉齐燕白对他好像亲近了许多。
  “还疼吗?”齐燕白终于开口问道:“破伤风针打完,是不是得等一会儿才能再打狂犬疫苗?”
  “没事,小伤。”陆野说:“是得观察半个小时,我自己等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现在天色已晚,陆野自己倒是值班加班习惯了,但却不知道齐燕白习不习惯熬夜,于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打完针我自己打车回去,不用担心。”
  “打完狂犬疫苗还得留观半小时呢,我留在这照顾你吧,手受伤了做什么都不方便。”齐燕白说:“而且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陆野心说这算什么“受伤”,就这么点小面积,再深也不严重,撑死一个星期就好了。
  他深吸了口气,正想再多劝一句,就被齐燕白的一声叹息打断了。
  陆野一会儿还有一针破伤风要打,于是只松松地披着外套,受伤的那只手垂在身侧,雪白的纱布在衣摆边缘若隐若现。
  齐燕白叹了口气,盯着那截露出来的白边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地拉过陆野的手,捧着他的手腕,像是想碰又不敢,于是只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纱布边缘。
  “对不起,野哥。”齐燕白的语气很低落:“是我连累你受伤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别撵我回去了吧。”
  陆野敏锐地察觉到了齐燕白称呼上的小小改变,他眯了眯眼睛,总觉得那种微妙的改变似乎愈加明显了。但他和齐燕白刚刚也算“并肩作战”过,关系有所拉近似乎也正常,于是陆野想了想,没有戳破这点变化。
  “没事,不严重。”陆野说。
  陆野从警这些年,见过的世面不计其数,别说被人咬一口,以前在基层出警的时候,被聚众斗殴的误伤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儿还是先报警。”陆野说:“今天我是凑巧在附近,要是不在,我就很难第一时间赶过来——以后还是报警来得保险一点。”
  齐燕白乖乖听着他的训,闻言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
  这个笑容看起来很乖巧,但也有点勉强,陆野看着齐燕白还是有点泛红的眼圈,原本的决定忽然就松动了一瞬。
  他的担忧和心疼表露得那么明显,明晃晃的几乎要从眼神中满溢出来,陆野被他看得心里直发软,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又好笑地妥协了:“行了,不想回家就不回家吧——大半夜不睡觉泡医院,真是有福不想享。”
  “没关系。”齐燕白见他松口,于是弯着眼睛笑了笑,语气都轻松了一点:“我明天上午没课,可以多睡会儿。”
  齐老师温柔细心,说要照顾他,就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陪着陆野在留观区坐了一会儿,掐着点等着半个小时的观察期过去,然后把陆野送回了处置室,又拿了单子去楼上拿阻断药。
  陆野从警多年,动不动就要经受“狂犬疫苗破伤风和阻断药”的三位一体一条龙,但还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省心。
  齐燕白替他楼上楼下地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不但带了药,还带了一瓶温开水。
  “急诊不是只有自动售货机吗?”陆野手里没拆封的矿泉水颇有温度,他握了一下瓶身,在上面摸到了一点湿淋淋的痕迹。
  “后面水房有开水。”齐燕白解释道:“用热水在瓶身外烫一烫就好了。”
  “真行。”陆野一乐,掂了下手里的水瓶,感慨道:“我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娇花待遇呢。”
  “那今天正好尝试一下。”齐燕白笑了笑,伸手过去,就着陆野的动作拧了下瓶盖,帮他把瓶口拧松了。
  陆野:“……”
  陆野之前只知道齐燕白很好说话,但没想到他固执起来也是真固执,说要照顾他真的就一手都不让他动,于是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手里被拧开的水瓶,万分无奈地吃了药。
  折腾了半个晚上,现在已经临近深夜,狂犬疫苗的留观期结束后,整个观察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双子公寓晚上不太平,陆野本想给齐燕白叫个车送他回家,但齐燕白相当固执,非要先送“伤员”上车自己才肯走,于是陆野想了想,干脆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咱俩也别瞎客气了。”陆野笑道:“走出去打车吧,谁打到算谁。”
  陆野说着站了起来,转头往电梯的方向走,齐燕白紧随其后地追上了他,伸手拦了他一下。
  “等会儿,我帮你按。”齐燕白说。
  陆野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想笑,忍不住逗他道:“这幸好是咬在我手上,要是咬在你手上,你可怎么画画。”
  齐燕白先走一步,替他按了向下的电梯,闻言沉默片刻,转过头来冲着陆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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