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道——by伊阙关 CP番外篇

　　苏锦青是苏瑾麟的幼弟，从小听着哥哥的光辉事迹长大，对这个兄长是又羡又妒，偏生天分委实比不上苏瑾麟，一直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下，于是便养成了个乖张的性子，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偏生喜欢给他哥捣乱。苏瑾麟对这个弟弟也是无可奈何，父亲生前最喜欢这个幼弟，出于孝道，苏瑾麟也只能宠着。
　　这些都是阳关从陆霁那边打听来的。当时他就觉得匪夷所思。苏瑾麟这个人，宁愿把亲情给到处给他捣乱的苏锦青，也不愿意给苏阖这个考了状元光耀门楣的儿子一点儿。
　　苏阖恨苏瑾麟吗？肯定是恨的，恨苏瑾麟对幼年的他的冷眼，恨他在自己无辜受牵连的时候袖手旁观，但是阳关却很少听苏阖说苏瑾麟的坏话，一是因为苏阖不太愿意把仇恨传给阳关，二是因为，抛开个人情感因素，苏阖还是很尊敬苏瑾麟这个人的。
　　但却是这样，阳关越为苏阖鸣不平，哪怕苏瑾麟当时只是跟同僚打声招呼，哪怕只是让行刑官照顾一下苏阖，苏阖这十几年都不会过得那么狼狈。京城多少纨绔富二代偷鸡摸狗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还能心安理得的吃香喝辣，更何况苏阖完全就是无辜的——以他的学识，他需要舞弊吗？
　　有时候，比起一个坏人做坏事，阳关更恨的是一个好人，在他明明能做点什么的的时候却毫无作为。
　　现在看到他上来对李异就是一个大礼，阳关在心里不禁更唾弃了他几分，趋炎附势！
　　苏瑾麟挥挥手让苏天阔先退下，然后转头就对着李异怀中的阳关也是一礼：“阁下可是陆将军之子陆霄？”
　　阳关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撇开了目光，不理他。
　　身后的苏锦青倒是惊了：“大哥你说什么？你说这个小野种是……陆将军的儿子？”
　　苏瑾麟怒喝一声：“不得瞎说八道！二弟！还不速速退下！”
　　阳关却是眼神一动，哥哥训斥弟弟倒是没什么话说，但是苏天阔怎么看都是他们的长辈，居然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苏家的规矩，委实有趣。
　　遭到了阳关的冷遇，苏瑾麟倒是也不恼，继续看向两人后方，看到周澄澄一头黄毛的时候吃了一惊，但很快想到了什么，只是对他做了个揖——毕竟除开先太子之子这层身份，周澄澄只是一个火长而已，若是朝他行礼，反而会暴露些什么。
　　剩下的扆眉和唐鹞都是没什么身份的人，最终，苏瑾麟的目光挪到了青鳞身上，竟然变了脸色：“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青鳞，就连阳关他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青鳞的身上。阳关又睨了一眼苏瑾麟的青白交加的脸色，心中蓦地有了个猜想。
　　青鳞倒是莫名其妙，但还是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非常用力地福了福身，掷地有声道：“我来接主子，回家！”
　　“不可能的……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不可能的……”苏瑾麟却像是没听见青鳞的话一般，喃喃自语。
　　“看来，你的乖女儿也不是那么听你这个爹的话么。”阳关拍了拍李异的手，让他松手，随后将月影刀归鞘，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了苏瑾麟，略带讥讽地说到。
　　“当年逼供青鳞的除了七王爷，还有你吧。”
　　“我……”苏瑾麟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
　　“从秋生秋绫给她诊脉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青鳞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按理来说，这种遭受过严刑拷打的人应该会伤及根底，日后别说练功夫了，就是正常生活都会有困难。”
　　“但是秋生却说，她当时应该只是受了皮外伤，体内并没有遗留的旧伤。这一点就很奇怪，难道七王爷那么心善，只把她的皮肤搞得乱七八糟，却不让她伤及肺腑？”
　　“现在想想，你们可能也是在做实验吧。关于鳞甲的实验之类的。”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你就跟七王爷说做完实验后干脆除掉她毁尸灭迹，你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去东南沿海地区抓捕碧瞳鬼的准备了，所以你的一些党羽，很多都被你安排到了夷洲东州那些地方当官。”
　　说到这里，阳关冷哼一声：“我还当你们是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是不把人当人的家伙。”
　　“是苏白把她救出来的？这个不孝女！”苏瑾麟恨恨道。
　　阳关差点被气笑了：“你这当爹的倒是有趣，自己心狠手辣，对一个小女孩坏事做尽，自己却怪自己的女儿太心善？亏你还想把自己闺女儿培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女，还好我爹不随你。”
　　“你懂什么！成大事者就应该心狠手辣！更何况老夫当年是为了整个家不被先太子的事情牵连，为此牺牲一个小女孩怎么了！若是没有老夫的果决，苏白现在还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吗！”
　　“好日子？丞相大人，你是真瞎啊还是假瞎啊，你女儿苏白在七王府过的这什么日子您不知道吗？你明知道七王爷是个能把烙铁送到小孩儿嘴里的恶魔，你还让你女儿嫁给他！你这不是诚心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七王爷只是手段狠辣些，若是她乖乖听话服侍好七王爷，凭我的势力，七王爷定会与她相敬如宾，不比现在的寡妇生活好？”苏瑾麟一脸的理所当然，随后眉头一动，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你爹？”
　　“是啊，我爹。”提到苏阖阳关火又起来了，但还是按捺住情绪。
　　“你不是陆将军的孩子吗？”
　　“我是啊。”
　　“那你说你爹？”
　　“我爹捡到我的不行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良心不作为损人利己啊。”阳关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苏瑾麟被阳关抢白了一通，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问道：“所以你爹是谁？”
　　阳关觉得今天自己自己的脾气异常的暴躁，苏家这一家子的人都是奇葩！跟他们聊天聊到这会儿的自己就是个傻逼！妄想唤醒苏瑾麟对于苏阖的愧疚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可能已经早就忘了这个被自己视为耻辱的孩子了吧！
　　按苏阖的话来说，阳关就是只兔子，平时到处蹦跶，但是顺毛倒毛撸都无所谓，撸舒服了还会蹭两下，娇得很。但是一旦被激怒了，那就是见人就咬，就算平时吃素，那两颗门牙也能把人的手指咬下来！
　　于是阳关完全放弃了跟苏家人交涉的欲望，上前一脚就把苏瑾麟踹倒在地。他的速度太快，出其不意，就连李异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阳关脚已经踩在苏瑾麟肚子上了。
　　“老狗比，真是给你脸了。”阳关弯下腰，呲着牙，低沉沉地骂了一句。
　　苏瑾麟虽然保养的很好，但毕竟是个文生，哪儿禁得住阳关的一脚啊，当即惨叫一声，就被阳关踹翻了，嘴角流下一条殷红的鲜血来。
　　“你……快把他拿下！”苏锦青没想到阳关会那么大胆，丞相都敢踩，当下说话都结巴了，往后退了好几步，拼命指使着周围的人去拦住阳关。
　　阳关根本不理他，刀都没出鞘，双拳齐出，一左一右把两个家丁揍飞了出去，用的劲儿还有点大，那两个家丁脸都歪了，躺在地上不住吐血，惊得其他家丁护院一时都不敢上前。
　　阳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苏锦青面前，拔出月影刀指着苏锦青的鼻子：“你滚不滚。”
　　苏锦青被气得胡子直抖，鹰钩般的手指着阳关，却不敢说出什么来，生怕面前这个凶悍的少年把刀往前一送……
　　看到苏锦青颤颤巍巍退开，阳关对他的鄙夷更深了一层——不得不说这里阳关已经被偏见控制住了。若是苏锦青不让，阳关怕是会说他不知好歹顺便揍他一顿，现在苏锦青让了，阳关又觉得他欺软怕硬……
　　一把扯开苏锦青，阳关大踏步往前走，身后传来脚步声，阳关扭头一看，青鳞也跟了上来。
　　阳关深吸了一口气，双掌放在嘴边做唢呐状，大声喊道：“苏白姑姑——！”
　　“主人——”青鳞也跟着阳关学。
　　“姑姑——你在哪里——”
　　“主人——你在——哪里——”
　　“真是……有辱斯文……”苏锦青气得手都抖了，他活了这么大，怕是第一次看到在相府里大喊大叫的人。
　　“咳……”苏瑾麟被旁边的家丁扶起来，咳出了一口血，转头望着相府的花园里上蹿下跳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像他弟弟一样愤怒，只是脸色晦暗莫名。
　　阳关绕过一座假山，正扯着嗓子喊呢，却发现前方掠过一个白色的身影，转瞬即逝。但是阳关却能感觉到自己前面那棵树的后面有人。
　　阳关拧着眉思索了一下，刚刚那个人影必是苏白无疑。也是，她刚被抓走，他们就找上门来了，那些人抓走苏白估计也是临时起意，也不会把她藏得多好。
　　毕竟是苏阖的姐姐，又是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他们这群人跟苏家的人在前面纠缠的时间，足够苏白逃出来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要不要把苏白从树后面弄出来？
　　阳关一边继续喊着，一边两三步上了旁边的假山，蹲在树丛间往苏白那边看，就见苏白躲在那棵树后，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青鳞的方向，眼神中的慈爱若是有实体，怕能淹没这座小花园。然而阳关敏锐地发现，每次青鳞一叫“主人”，苏白的眼神就会黯淡一些。
　　阳关突然想到苏白跟苏阖第一次介绍青鳞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青鳞，然后毫不避讳地说道：
　　“她叫青鳞。”
　　“是我的女儿。”
　　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阳关从假山上跳了下来，走到青鳞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青鳞姐。”
　　“阳关弟弟。”青鳞听到这个称呼后愣了一下，然后认真思考了一会，回了阳关这个称呼。
　　阳关瞬间哭笑不得，咳嗽了一声：“那个，青鳞姐，你觉得苏白姑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呀？”
　　“是主人。”青鳞回答得很快。
　　“那……除了主人呢，你不觉得她很像你的亲人吗？”阳关循循善诱。
　　“亲人……”青鳞果然被阳关带了跑了，良久后，低低地说了一句，“像我娘……”
　　“那……说不定你喊声娘，苏白姑姑就答应你了？”阳关背着手仰着脸，笑得像只瞧热闹的小狐狸。
　　“不行……她是主人，不能叫！”青鳞连忙拒绝。
　　“哎，叫叫看又不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苏白姑姑没听到呢？就当满足你自己的一个愿望好了。”阳关继续诱惑青鳞。
　　好在青鳞只是单纯，并不固执，被阳关一引诱，一下子就心动了，然而还是只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你说什么？没听见！”阳关支起耳朵做耳背状。
　　也许是第一声娘激起了青鳞的勇气，阳关就见青鳞把手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了喊了一句：“娘——！你在哪儿——！”
　　几乎是同时，树后面窜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苏白一改她以往高贵冷艳的形象，眼眶通红，竟是已哭成了泪人。
　　“闺女……”
　　“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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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关：爷爷和丞相一块揍，爽啦！


第217章 争吵
　　然而，阳关志得意满地带着苏白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侯府的时候，迎面便是苏阖怒气冲冲的脸：“你去干嘛了？”
　　阳关惊了一下，退后了一步：“我……我去救苏白姑姑……”
　　“你救个苏白姑姑需要通过打伤当朝丞相才能救到吗？”苏阖却是厉声反问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那么严肃。
　　“我……我跟他吵了一架，然后气不过……”阳关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倒是出息了，吵不过人家就动手？就你能？就你会打架？就你会武功？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那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吵不过的就动手打人？是不是以后你说不过我你还要打我？”苏阖的语调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
　　一连串的问题把阳关砸蒙了，阳关愣了一下之后赶忙摇头：“不是的爹！我怎么会打你？是苏瑾麟他……”
　　“住口！那是你爷爷！总使他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随口直呼他姓名！我之前教你的礼仪孝悌怕是全忘了不成？”苏阖直接打断了阳关的话，“退一万步，就算他不是你爷爷，就是一个寻常的老者，你也不应当直呼他的名姓！更不可以攻击他！”
　　“我……”阳关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我错了……”
　　“虽然你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但是也不能姑息。”苏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天，“原本应该归祠堂的，不过这里是永宁侯府，我们也不能鸠占鹊巢。”
　　“去，院中有棵大榕树，把那棵榕树当做我苏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面对它跪下！给我好好反省你这次的行为！”
　　说完，苏阖一甩袖，扭头就走了回去。众人愣了好一会，也都绕过待在原地不动的阳关，走进了永宁侯府中。
　　“……是。”
　　时间已经到了盛夏，空气潮湿闷热，却是榕树茁壮成长的好时候。榕树寿命虽比不上那些楠木松木等，但也是很长了。永宁侯府的院子正当中就栽了一大棵几十年树龄的大榕树，郁郁葱葱的，冠幅广展，遮住了一整个院子。
　　阳关正对着榕树跪在院子中，榕树周围一圈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园，鹅卵石铺路。走上去的时候挺有情调，跪在上面就没什么情调了，只会觉得膝盖疼。
　　阳关就这么跪着，抬头，双眼无神地望着榕树褐色的树干。周围的侍女小厮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每个人走到他身边都会好奇地看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飞快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