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道——by伊阙关 CP番外篇

　　“哼，要杀要剐，随你便是，不要白费心机了。”那汉子一梗脖子。
　　“我可不像你们，有那么变态的癖好。”李异也没逼问，抬手“啪啪”射出两枚袖箭，绑着县令的铁链应声而断，阳关猛地往前跨了两步，才将将接住那县令。
　　“阿阳。”李异直起身，唤了一声阳关。
　　“嗯？怎么了？”阳关将那县令靠在墙上，试了试鼻息，好在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听到李异喊他，扭过头。
　　“我记得这后面就是县衙的大牢，你去几个房间里找找钥匙，然后把这几个人先关大牢里去。”
　　“好 。”阳关出去，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回来了，手中拎了一大串钥匙。随后拖着那个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汉子拖了大概两里地，来到了大牢前。
　　大牢前不出所料的地没有狱卒，阳关拖着那汉子随便找了个空着的牢房把他扔进去，锁上铁链。
　　一回头，却见李异放羊式地赶着其他几个人也来到了牢房，那几人真的跟羊一样乖顺，排着队一个一个住进牢房，乖乖的被阳关锁上牢门。
　　阳关抽了抽嘴角，看李异。李异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困了，所以跟他们说自己乖乖进牢里带着，想跑的直接宰了。”
　　“……你又没出手他们怎么还能那么怕你？”
　　“这个么……大概是气场问题？”
　　“……”
　　随后两人又回到了原来那幢宅子，合力把那县令抬到了唐鸿家。李异给那县令把了个脉，在阳关惊悚的目光中，提笔写了个药方子，让他明天去抓。
　　重新洗漱了一番，阳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倒在床上。转头一看，李异靠在窗边，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异……你说，那个钥匙，会是什么钥匙呢？”抓了抓头发，阳关问道。
　　“不知道啊……”李异也不知道有没有思考阳关的问题，随口答道。
　　阳关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开始天马行空的想：“会不会什么宝库的钥匙？我看那个里正的样子好像很缺钱，你一提你是个商人他眼睛都亮了。”
　　“又会不会是什么装着名单的盒子的钥匙？话本上经常写的，几个制作忘忧散的主谋当年立下誓言，为了防止背叛在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那个单子落到了县令大人的手里，他们就把县令大人抓起来了？”
　　“也有可能是什么锁着珍稀药材的地方钥匙哦，缺了那味药材他们就做不了忘忧散什么的……”
　　“你话本看太多了，话说你爹不是个儒生吗，怎么会放纵你看话本？”李异无语的扭过头来。
　　“这有什么，苏阖还自己写过话本呢，为了赚钱。”阳关一脸的兴致勃勃，“我跟你讲啊，我爹写的那个话本原本禁止我看的，后来我偷偷看了，里面写的书生和那狐狸精，啧啧啧，可香艳了。”
　　“不过后来被我爹发现了，被打了一顿屁股，后来苏阖就再也没写过话本。”阳关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你那会几岁看到的？”李异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么……八九岁？”阳关想了想。
　　“打得好！”


第31章 三亩地一头牛
　　李异是被一阵饭香熏醒的，微微睁开眼，通过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判断了一下时辰，此时还很早。他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喊了一句：“小姑姑，这么早起来做饭啊……”
　　“你喊谁呢？”略带沙哑的少年音让他立刻清醒过来。转过头，就见阳关身上穿着一件黑扑扑的围裙，一手拿着一把菜刀，一手拎着一把长柄勺，上面还冒着热气。
　　随即李异看到从阳关的腰间又探出个小脑袋来，却是正在啃一小块锅巴的唐鹞。
　　“你……这是在做饭？”李异坐起来，将落在身前的头发甩到身后。
　　“是啊。起得早了，没什么事情做，就做了点粥和小菜，要吃的话快点起来吧。”阳关说完，又回到了灶台前，唐鹞也屁颠颠地跟着他走了。
　　李异随手束了一下头发，披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间。入眼，只见桌上的三碗粥，一盘冒着热气的青菜炒香肠，还有一盘芹菜豆腐干。
　　桌子另一头唐鹞手里也捧了一碗粥，正往里面添菜，看这样子是打算喂唐鸿。
　　说来也奇怪，昨天李异根据问到的药的味道判断唐鸿患的是哮喘，阳关去买药的药方子上面也是这几种药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鸿的状况远比普通的哮喘病人要严重很多，几乎全天都躺在床上，偶尔下来走走也是气喘连连，也不知道之前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刺啦”，李异听到了什么东西下锅的声音。他走到阳关身边，就见阳关拿了双筷子，正在煎锅巴。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李异帮着把阳关垂在额前的一绺头发拨到后面去，问道。
　　“可能这边的床让我有种早起的冲动吧。”阳关夹起一块炸得金黄的锅巴，放在一边的盘子里。
　　很快那片锅巴就被唐鹞偷走了，屋里响起了咔吱咔吱的声音，跟有只小老鼠似的。
　　“我看你之前在客栈睡得还挺好，你认床？”
　　“没啊，我一直睡得都挺好，只不过这边的床跟我在家里的一样，我在家里那会也这个点儿起。如果碰上赶集可能会起的更早。”
　　“起来做饭？”李异觉得自己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阳关。
　　“是啊，从八岁开始，做饭，洗衣服之类的都是我来做的，我力气比较大么。”
　　“那你爹呢，什么都不做？”
　　“怎么可能，给鸡鸭填饲料这些活都是他做的，还有家里的菜圃都是他照料的。还有去集市上卖鸡蛋啊卖菜啊也都是他去卖的，就我这张脸，估计一年都卖不出去一样东西。”阳关笑。
　　“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李异说不出来此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孝顺么……我觉得还好，你要知道在我八岁能干活之前，我的活也好苏阖的活也好，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邻居有个爷爷，他跟我讲过，我刚被苏阖捡到那会，光是治我脸上的伤就把苏阖当时的钱全都花光了。为了养活我，苏阖写话本也好，去集市上搬东西也好，甚至去帮人照顾孩子，什么活他都干过。有时候深夜才回来，凌晨就出去了，每天可能都睡不满一个时辰。”
　　“你别看苏阖一张脸长得好，你要是看他的手，你都不敢相信这是双读书人的手。苏阖经常跟我说，天底下所有的爹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不能因为天底下的爹都这样，我就不念着他的好了。”
　　李异沉默了良久，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藏锋楼没必要去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所以，不要担心。”
　　“是吗？”阳关笑了笑，随后递了块锅巴到李异嘴边，“李异，谢谢你。”
　　等唐鹞喂完她哥，三人一起吃了顿早饭。唐鹞尝了一筷子青菜香肠连呼好吃，就着菜一口气喝下了两大碗粥。李异看着很不厚道地腹诽，这小丫头长大了估计不比阳关饭量小。
　　用完早饭，阳关拿着药方子去帮那个遍体鳞伤的县令大人抓药，这回他也不敢去之前那个药铺了，走远了些找了另一家药铺。
　　所幸，那家药铺里没有那种甜腻的令人头脑发昏的味道，掌柜的和药童看着都挺健康，就是感觉精神萎靡了些。
　　阳关拿了药，在街上走着，莫名觉得，这个县城的人好少，他来了武县两天了，居然连一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都看不到——阳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按现在这种天气，大街上应该满地跑的都是小孩儿。
　　除了小孩儿少见，女人更是稀有物种，四五十岁的老太太倒是有零星几个，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根本寻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阳关倒是知道有的地方不准女人出门，但这也太过了点吧，买菜怎么办啊。
　　阳关回到唐鸿家的时候，李异不知道去哪里了。问唐鹞，唐鹞蹦了半天词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阳关想了想，把手里的药给了唐鹞，给她交代了一下该怎么煎，也出去了。
　　来到了那个荒草丛生的县令府邸，阳关只觉得这地方白天比晚上更恐怖。穿过草丛，一直往后走，阳关来到宅邸后的大牢门前，果不其然，听到了李异的声音。
　　阳关悄悄地走进去，正打算吓李异一下。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哭，阳关吓得一蹦，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什么人？”李异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到是阳关，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李异……你这什么情况？你不会是拿鞭子抽他们了吧。”阳关被刚才那一声嚎哭吓得心有余悸。
　　“你这小娃怎么说话的，李公子是怎样的人物，怎么会用那种下作手段？！”
　　李异还未说话，就听身后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喝道。阳关定睛一看，却见是昨天见过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李……公子？”阳关有点难以消化这个称呼，虽然说李异是个有洁癖的公子哥，但是总觉得这个人被叫公子什么的……太奇怪了！
　　“这个人叫梁四，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李异不咸不淡的介绍了一下。
　　“李公子可是对俺们有再造之恩的，哪像你这个小恶鬼，动辄就伤人。”那汉子显然很看不惯阳关昨天的行为。
　　阳关眉尾一挑：“哦，那照你这么说，你把一桶盐水泼在人身上，就不下作了？”
　　“那又不是俺泼的！那个人是……”梁四话说了一半，重重的哼了一声，撇过脸不吭气了。
　　阳关莫名其妙地看了李异一眼，李异耸了耸肩，问梁四：“你家住哪儿，带着你那班兄弟去你家说吧。”
　　“哎，好。”梁四忙不迭的跑回去，阳关看他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找钥匙开牢房门，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拿过那圈钥匙。
　　在梁四惊讶的目光中，阳关轻轻松松地把钥匙外面的铁圈掰成了两截，拿走了一半的钥匙，帮他去开牢房的门。
　　随后，阳关和李异就跟着昨晚被他们抓住的那群汉子，走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村子。
　　说是小村子，阳关觉得用“贫民窟”来形容这里更合适。一连串挨着的破旧的瓦房，阳关甚至还能看到几幢茅草屋。一些女人和老人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做着一些针线活等小活计，眼神中满满的是疲惫晦暗的光芒。
　　李异也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之前看着不是好好好的吗？”
　　那梁四苦涩的笑了笑：“一言难尽啊……”
　　随后阳关就在一个小小的瓦房里，捧着一个装着清水的破碗，听那梁四讲了个比这破碗还凄惨的故事。
　　他们原本都住在一个八里村的地方——阳关听到村子的名字就觉得很亲切——原本住在那里的人虽然说不上富裕，但也不穷困，每个人手里都有个一两亩地，靠着种田养家禽，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但是就在半年前，突然有一天，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村子，说是要征用这里的田地，按照每户人家每亩地一百钱算，把他们赶出了八里村。
　　那梁四拍着胸脯对李异和阳关说道：“俺梁四以性命担保，俺在八里村的田，亩亩都是上好的肥田！可他们用多少钱打发俺们的？一百钱！那是旱地的价钱！”
　　“没了地，俺们一家老小总要寻个住的地方，但是一打听才知道，这武县几乎所有的地都被县令大人征收了，给的价钱又极低，俺们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被逼的跑到别的县去了。俺们这些人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戚，卖田拿的几百钱很快就花完了。只能聚在一起，靠着几亩薄田，婆娘们做着针线活过日子。”
　　“你们确定，是县令大人发的征收令？”阳关问道。
　　“是啊，那个人拿的就是县令的官印！”梁四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们把县令绑架了还严刑拷打又是怎么回事？钥匙又是什么？”阳关蹙眉，昨天那声惨叫还在他耳边回荡。
　　“这个……俺们不知道。”梁四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李异问道。
　　“俺们是一个月前认识他的。他叫魏常，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一身黑的男人，他好像不会说话，一直是那个男人在说。”
　　“他们找上我们，让我们绑架县令大人，然后交给他，他们会想法子把俺们的地契拿回来。俺想着反正县令也不是什么好鸟，又能拿回地契，就答应了他们。”
　　“那一个月过去了，你们拿回地契没有了呢？”阳关喝了一口水，凉凉道。
　　“就是没有啊，所以昨天找上他了么……”梁四抓了抓短短的头发。
　　“那钥匙又是什么东西？”阳关耐心地再次问道。
　　“那个黑衣人之前说的是锁着我们地契的钥匙。”
　　“锁着地契的钥匙需要用泼盐水才能拿到吗？”阳关觉得自己面前的仿佛是一个弱智。梁四接收到阳关鄙视目光，低着头，脸通红。
　　“算了。”李异拍了拍阳关的手背，开口，“地契的事情我帮你们想办法，但是——”李异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几人，“你们要是再去做绑架之类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是……”几人垂头丧气地答应。
　　“阿阳，走了。”李异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拍了一锭银子，“这点你们先拿着，给孩子买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