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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蓝渡——by别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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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安一脚踹开瘦弱似小鸡仔的小叫花子:“只要你本本分分,等我们安全脱身,我自会给你解药,你要是敢耍花招,你的命不值钱,死了都算是便宜你!”
  小叫花子摔在地上气的两眼发昏,还要说什么,奚容安不耐烦开口:“还要废话?”他拿出匕首,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思考怎么下刀。
  真是狗咬吕洞宾!
  早知道就不要带这两个麻烦回来了!
  “你忘恩负义!”
  “哼,现在才知道?晚了。”容安转动匕首,微眯的眼睛里威胁满满,扯着嘴角嘲讽小叫花子时至今日还不自量力:“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肯给你活命的机会都是我心善,还不快滚!”
  城外的时候,这小乞丐表情明明就不对劲,整个大洲都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悬赏的通缉令到处都是,他不信这小叫花子心里头没动什么邪念。
  小叫花子原本心虚,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目光闪躲不敢再争辩,嘀嘀咕咕说几句外强中干连自己都觉得没气势的话,然后麻溜爬起来往山上走。
  容安倒是再没计较那点口舌长短,里面还躺着个人事不省的容宣,他没心情跟一个小喽啰计较,啪地拍上门,看他人事不省的好王兄去了。
  小叫花子那点子心眼,最多算小插曲,他们一路逃亡,处处风声鹤唳,真说起来,哪里都要比启阳危险地多。
  容宣越烧越严重,再这样下去能不能熬过今晚都真不好说,小叫花子迟迟不回来,容安越发心焦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小乞丐还没回来,容安疑心病又犯了,这年成最不值钱的就是命,就算拿捏了小叫花子的命也还是不万全。
  要说起来,自己现在走了也不妨事,反正他们身份悬殊——大公子奚容宣和一个存在感极低的‘恒王庶子’奚容安,就算有人追查过来,抓到奚容宣足矣,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有没有什么‘恒王庶子’跑了。
  那一年,奚容安做大公子伴读,与大公子同吃同住,一起听学,西巡也跟在大公子身边,一起幸存,一起逃亡。
  他们在符原城等部下接头的时候遇上了追兵,亲兵断后,妇人之仁的容宣非要回头给亲兵留信,差点被追上来的叛军抓住,最后虽然侥幸逃脱,但还是受了重伤。
  从符原脱身一路北上,原本打算去容宣的封地桑州,去了桑州跟旧部接上头,无论是活命还是谋来日都才有资本,可容宣今天不知怎么心血来潮了,居然问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叫花子洛安怎么去。
  洛安是大柏旧都,容宣的外祖家,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去洛安的路?
  去洛安固然也是个选择,可梁家作为前朝国公,本身也在风口浪尖上,遑论王后嫡亲的兄长数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老国公随后病逝,如今梁家掌权的,是跟梁王后关系疏远的旁系——奚容宣亲近的几位都没了,他们就算去了,也未必能得到庇护。
  到时候,梁家不帮他们都是小事,要是梁家起了异心拿他们给百里杉上供,那才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风险太大,实在是没有必要。
  破庙里生着火,容宣神志不清说起胡话,容安侧耳去听,听见容宣喃喃复述国破那日奚岚纪亲信带来的话。
  柏朝的亡国之君奚岚纪死前托人交付传国玉玺给奚容宣,道:“就算奚家只余一子,也要牢记今日血仇,若不能手刃百里杉光复大柏,就是死,也不要说自己是奚家儿。”
  这会儿容宣正在一遍遍重复‘手刃百里杉’。
  这强加给容宣的遗言叫容安翻了个白眼:不是奚家儿就不是奚家儿,谁稀罕奚家这脏血?
  也就奚容宣,既蠢又好糊弄,拿着奚岚纪老不死的一句话当志向。
  奚岚纪倒是摸准了奚容宣的性子,知道他必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达成他的遗诏。
  容宣梦里铁骨铮铮,但这人总有些不合时宜的软弱仁慈,拿来复仇总不趁手。奚容安讽刺一笑,心想那老不死还不如叫自己去复仇。
  不过自己这身份大概拿不出手。
  嫡系香火稀疏,奚岚纪没有别的选择了,奚容宣就长成了一个谦谦君子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奚岚纪自己,非要看他们云泥两别,没成想还没看成,他先死了。想到这,奚容安唇角勾起诡异的笑。
  也不怪他,这才是柏朝名正言顺的大公子,不像他,一个名分地位都没有的私生子,没什么风光,也不必有担当。
  奚岚纪死前最后的话,他死了奚容宣就是国君,他要奚容宣拼尽一切复国,对他,只有一句“勉强活着吧”。
  奚岚纪的亲信冒死送来遗诏和传国玉玺的时候,他在在容宣身边,眼看容宣看完遗诏呕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说百里杉欺人太甚,终有一日他要杀回王都,取百里杉人头,祭奠王室三百四十一条性命。
  奚容安摸着怀里的珠子嘲讽笑了笑,心里重复了一遍奚岚纪辗转带来的那句‘勉强活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所有人,对他二人的期望从来都不同,可……他看着病中那人。
  容宣根本不是能战之人,坚毅有余,易信他人,智勇有缺,狠厉不足。
  尽管容宣此刻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他深知容宣之本性:温柔纯良,或可为盛世明君,乱世里,自保都难。更不要说带着兵马杀回王都,夺回王位。
  奚岚纪要选复仇的刀刃,何必强求容宣?他不才是最好的人选吗?
  “兄长,我的好王兄啊。”他嘲讽般轻声叫了一句,嘲讽笑着靠上沾满灰尘的幡布,眯起眼专心注意起外面。
  油灯火花晃了晃,时序回神,见清定闭着眼入神往下说,上首的清逸也入定了一样,要不是时不时喝一口茶,就像是一尊像。
  想到这里又是一个冷战,因为想起庙门口的欢喜佛了。
  幻境里的欢喜佛长着那么一张脸,时序每每想起都要觉得可怕,同时觉得有人在自己耳侧发笑,说:“怎么害羞起来了?”
  那绝对不是他,他不承认!
  清定还在继续讲,时序尽力放空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画面,随后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清定说多年前他曾在山下乞讨,那么小叫花子应当是他,可在他的叙述中,似乎奚容安的视角更多。
  不对头……


第29章 有种宿命感(加更
  外面传来脚步声,拖沓着不愿意进门,听地出来,大概极不情愿回来。
  奚容安松了一口气收起匕首,小乞丐终于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草气喘吁吁走进来,瞧见奚容安跟他那条毒蛇一样阴毒的目光阴狠扫了自己一眼,撇了撇嘴,腹诽几句奚容安迟早喝水被呛死,随后手脚麻利在火堆上架了个瓦罐子忙活起来。
  奚容安走过去,看小叫花子往破瓦罐里面塞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好些都不太认识,疑心顿起,问:“你拿了些什么?”
  “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小乞丐被火烤的额头出了汗,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扒拉过草根的手比脸还要脏,原本就脏兮兮的脸更加乱七八糟,只有一双眼珠子亮晶晶,狡黠聪慧,咕噜噜转着。
  小叫花子眼睛生的不错。
  但开口还是讨人嫌,小叫花子翻着白眼:“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是我快死了。”
  容安疑心小乞丐打算谋财害命,不过很快他冷笑两声:“无妨,你随意动手,反正他死了也不要紧,他死了,你也活不成,弄吧。”说罢丢下手里的一枝黄花,拍拍手上的土,回去接着休息了。
  小叫花子扫了昏迷的奚容宣几眼,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么说——他还以为昏迷那人很要紧呢。
  然而没过多久,躺在草垛上假寐的容安又开口:“要是出了事,我就……”冷笑还没脱口,被小叫花子打断。
  “就杀了我,我知道了!”小乞丐也不耐烦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吼了奚容安一句,奚容安愣住了,若有所思看着忽然爆发的小叫花子冲他嚷嚷。
  “反正你也说了,我的命不值钱,你再欺负我我就报官!城里最近都在悬赏逃犯,抓住一个赏一个人五百两!大不了我就挥霍完那笔钱再跟你们同归于尽!反正我是中毒死了的,有人敢吃我的肉就只能跟我一样被毒死,我又不亏!”
  “威胁我?”容安袖子里传来嘶嘶声,被冷血动物贴身缠绕的感觉立刻付现在皮肤上,小叫花子汗毛直竖,磕巴道:“那你杀了我好了!反正大家都活不了!”
  容安冷笑,语气森森:“知道毒发之后你还有几刻好活吗?你敢报官,我保证你连这个门都跨不出去!”
  几句话的功夫,小叫花子忽然觉得心口发疼,手腕灼热,看了一眼,血管里的青色像是活过来了,蜿蜒着向上爬,在他惊恐的表情中,容安阴冷道:“一线青你不会没听过吧?”
  小叫花子目光回避,奚容安冷笑:“再嚷嚷,我现在就弄死你,叫你再也不能张嘴!”
  一线青又名傀儡戏、钟情蛊,最初用以控制心爱之人,据传来自仙山,青丝爬到心口则剧毒攻心,届时中毒者丧命,躯壳不腐不朽,为施毒者收藏驱策。
  小乞丐最后煮了一碗黑乎乎的草药汁说是能敷伤口,容安将信将疑,他在那些草药里看到几味过量有毒的东西,这小叫花子看着就打着什么鬼主意,不过紧接着他又恶毒地想,死了也好。死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死了看那些人还怎么教他们兄弟尊卑。一捧黄泥,谁比谁高贵?
  对于奚容宣没死这件事,奚容安心里有一丝隐秘的遗憾。
  “不知容宣命不该绝还是小乞丐的药真的有用,又或者复仇欲叫人意志坚定,伤得那么重,奚容宣居然真的熬过来了。”清定慢吞吞道。
  时序点点头,摸着下巴:“这么听来,奚容安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了?”
  油灯跃火花,不知不觉,灯油已经熬下去大半了。
  清定没作声,转着手里的珠子,时序看那碧玺流光溢彩,一时间目眩神迷,问:“法师的念珠不错。”
  啪——
  “嘶”时序回神,看到自己手背上出现一条红痕,那人怎么出手的他压根没看清,只听入定好半天的清逸冷声道:“不该动的别动,旁人的东西,不该动的念头,动了自然要吃苦。”
  时序撇嘴,心说一串珠子还看不得了,他还没反驳,清定先开了口:“不拿过来,怎么知道不是自己的呢?”
  什么念头电光火石,再看清定,依旧僵硬一张脸,想仔细看清定模样的时候眼前总像是有一层迷障,难以分辨。
  “怎么,奚容安对那小叫花子似乎格外有敌意?”时序没忍住问。
  若面前和尚是小叫花子,必不可能对奚容安与奚容宣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所以眼前的人大概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
  照着他的口吻,大概是奚容安无疑了。
  “有……敌意?”清定愣了愣,随后古怪勾唇:“自然是因为,他不听话。”
  时序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身体下意识前倾靠近油灯,狭窄的桌子罩上一片黑影,火花扑了扑,他小心护了一下油灯里的火,手掌还没靠近,又被上首的人警告了。
  这回他看清了,抽他的是一柄折扇,扇边烫着金,扇面没打开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些隐约墨色,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扇子很快又收回袖中,时序眼珠子跟着飘过去,顺着僧袍转到了清逸脸上。
  那扇子,他总觉得很面善,用一句对姑娘家说很油滑,放在这里也不合时宜的话来说:有一种宿命感。
  就跟那是他的一样。
  胃口被一闪而逝的精致物件吊起来了,对方却没有叫他再看几眼的意思,甚至拢了拢袖口,将袖中东西遮挡地更严实,似乎生怕被惦记。
  小气鬼!时序撇嘴。
  “大概,还有不满自己费尽心思也不能讨好的人,那小叫花子轻而易举就能得他青睐吧。”清定像是没看到他们的互动,继续道:
  “奚容宣醒来之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小叫花子身上,大约叫奚容安不满了。”
  小叫花子嘴脸可恶,浑身市侩,仗着容宣庇护,便忘了自己小命捏在谁手里,反过来往他头上骑。
  譬如现在:
  “喂!你说等他伤好了你就给我解药,现在他醒了,你们也安全了,解药呢?”小叫花子气势汹汹堵住正要出门的容安伸出手,索要奚容安答应过的解药。
  容安正要出门去办事,不耐烦地叫他让开,小叫花子不干,一心记挂着解药,拉扯着他不要他走。
  “想要解药?”奚容安表情古怪,显然没打算交出解药。
  小叫花子一看他这模样,一时间也忘了里面的奚容宣,大呼小叫骂奚容安小人,骂了没几句,奚容安袖子里探出蛇头,颇有警告性对着他吐芯子。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言而无信的小人!你说了要给我解药的!”小叫花子气急,躲闪着左右摆动的蛇头,这时,奚容宣也听到了他们的争吵,问他们在吵什么。
  这两个人,成日里吵架,不知道怎么回事,容安在遇见小七之后越来越暴躁,也一日比一日幼稚,有时候护食到叫人觉得他还是许多年前那个认生的小狼崽子。
  甚至他总觉得容安每天呲牙咧嘴是在故意逗弄小七。不过想起这两人跟自己的关系,奚容宣就觉得这样也不错,小孩子任性一些,大概不算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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