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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蓝渡——by别雀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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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站起来牵着他袖子,打了个冷颤,明月仪知道他大约是实在撑不住了
  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从前何曾像现在这么乖顺过?或许也有,反正也是一时伪装,夹起尾巴骗人。
  锁链声消失了,风声穿过耳际,时序被他带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等着双脚着地
  时序有心将明月仪袖子松开抓住他的手,又不太敢,怕太唐突。
  真没想过他也有这么瞻前顾后的一天。
  这么想着,又叹气。
  脚踏实地站在了石板路上,路上有热闹的叫卖声,时序问这是哪里,明月仪说不知道。
  “随意点了一个凡间,哪里不都一样?”他作势往前走,时序看不见,自发摸到明月仪袖子拽住:“尊上慢点,我看不见!”
  “嗯。”明月仪漫不经心答应了一句,带着他往小巷子里走过去,时序闻见了久违的烟火气和人声喧沸,僵硬冰凉的四肢逐渐软和了一些,他也终于再次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僵涩的骨头终于活泛起来,他跟着明月仪往前走。
  低矮的门槛前,明月仪没有开口提醒时序,时序急着走,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没有脚背高的门槛绊一个踉跄。
  踉跄掉在明月仪臂弯,他扶着他手臂站好觉得丢人,疑心明月仪是故意的,可左想右想,又觉得没必要。
  老板佝偻着腰走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明月仪没说话,捏着桌面上用来点菜的小木牌放进他掌心,手指在那正楷字上游走,年久模糊的凹陷不太好认。。
  “老板店里有什么招牌吗?是不是有焖羊肉?我闻见味道了。”他吸了吸鼻子,越来越贪恋眼前这些可贵的人间。
  老板一拍手:“客官是行家了!今早小老儿熟人送来一头滩羊,焖了半日,客官来得巧,这会儿正酥烂!”
  时序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正正撞上一家店,恰有他想吃的东西,下意识开口:“好,先要两斤,酒有吗?”话说完才觉得不妥,不过已经咽不回去了。
  “酒有!也是西北的酒,烈!拿来配羊肉正好!……”老板介绍起他的好酒滔滔不绝。
  明月仪没开口,沉默听他们有来有往,时序于是心虚了:“酒……先不要了。”
  明月仪嗤了一声,不知道是赞他识时务,还是笑他没骨气。“不要了吗?”
  “久病未愈,先……”时序埋头没敢一口气说完,讪讪道:“不喝了。”
  尝到人间的滋味,哪怕一杯白水也值得咂摸,明月仪看他吃饱喝足,惬意又带点自我欺骗咂摸杯中白水,问:“还冷吗?”
  “不冷了”
  时序以为要回无妄河,随明月仪站起来,自觉抓住明月仪衣袖,等他带自己走。
  这次估摸着走到门槛前他抬高了脚,明月仪却在门口停下了,朝着柜台后正在拨算盘的老板说:“你店中的酒,拿两坛吧。”
  时序一怔,复而反思起自己行径,不知不觉已经被带到了拥挤的闹市。
  又是喧嚣的街头,时序疑惑,明月仪带着他在人流中穿行,他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要回去,他说的去凡尘,是又一个须弥。
  “尊上,我们……”
  “走出无妄河,自然都是幻境。”明月仪语气平淡。
  回想之前那些,似乎没有好相与的主,可经历过又觉得最后的结果都在隐射什么,千人千种遗恨,最后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心里发虚:“幻境主人是谁,尊上知道吗?”
  明月仪明明就在他身侧,可声音忽然变得缥缈,隔世经年一样,他说:“不知道,随意点了一桩,大约……不会叫你死吧。”
  时序小声说那就好,还没陪他千秋万代下去,还没兑现诺言带他走。
  二人站在了一家装潢典雅的客栈外,听他说千秋万代,明月仪呵了一声。
  呵是什么意思?是不信吗?刚要开口,明月仪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说:“台阶。”
  店小二迎出来,问他们打尖还是住店,见时序双目无神,便说客人留心脚下,明月仪带着他抬脚,说住店,走到柜台前望了柜台后挂着空房的牌子,指着泉津筑的牌子,老板立刻恭维说客官好眼力,道那是店里环境最好的一个小院,他取下牌子上的钥匙交给店小二,要他带两位贵客去泉津筑,店小二道了声得嘞。
  “二位客官是远道而来吧?小的看二位不是寻常人家公子,来望京是游玩?二位可真是来对时候了,……”店小二一把好口才滔滔不绝,从望京风俗介绍到店中陈设,活了两辈子都爱热闹,这是他头一次觉得人间太吵。
  “尊上这次会跟我一起吗?”他跟在明月仪身后,感觉穿过了几个回廊,越过几道小门,才终于走到一处僻静小院,小二这才停下,说他们的院子到了,明月仪微微颔首,给了赏,带着时序走了进去。
  店小二连连道谢退下了,时序心里泛起奇异的感觉——怎么他对凡间的人情世故也很熟稔?
  “不清楚。”明月仪这才答了话:“是化身的幻境。”
  那就是说他们都会改头换面了。时序叹气,又说:“无妨,就算不在一起,我总会认得您!”
  后巷有些喧闹,时序注意力被吸引,他忽然想起来方才店小二说这两天望京有盛事,他们恰好赶上花圣节,望京有一场斗花宴,而且,有位大人物要回望京。
  明月仪问:“怎么了?”
  时序回神将注意力转回来,摇头说没什么。
  一想到说不定要分开,他又说:“尊上,您一定信我!”


第90章 婚约?!
  兴许是太久没睡好,这天时序困得很快,夜里半条街喧闹着都在准备迎那位“大人物”也没吵醒他,他躺在绫罗中欢欢喜喜做了一场少年恣意、繁花似锦的红尘好梦。
  起初金银珠宝锦绣堆,后来场景逐渐成了一条大河。
  他在帐中做着好梦,原本住在隔壁的明月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房间,望着床上好不容易安睡的人出神良久,如晋州他们重逢那日般在寂夜里看他。
  那日风雨大作,那时他还是少年躯壳,容貌带着几分稚气,配着周身打扮,是门派中受尽庇佑的小弟子。他怀着不知怎样的心情去看他,见他安睡,既恨又惧,惟恐得而复失,又不知道该以怎样面目来问他。
  这夜月明星稀,他又在寂夜看他,须弥中这么久,初来时半长不短的头发已经长到能够束起,长生辫掩在其中。
  看了许久,最终展开房中考究的兰花宣,研了上好的松烟墨,在纸上落下几个字。
  墨迹未干,他稍微扇了一下宣纸,好叫那笔迹能快些干透,也是借着这没什么具体含义的动作拖延一时再走。
  明日大约不能见面,或许是暂别,或许再没有相见之日,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何况人心?乾坤之道,无常才是常,他说绝不会变,怎么可能呢?
  四更天,雄鸡破晓,圣子才到望京百里外,城里主街两侧的茶楼酒店已经订满了,全都来瞻仰圣子回京。
  而泉津筑中,少年还在睡。
  耳边风声萧索,他像是躺在某处过了许多年,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天,好在天幕时时变幻,有时祥云朱彩,有时暗夜极光,有时天光云影。
  不过再好的景色没有人也是枯燥,看了太多年也厌倦了。
  他好像是一条河,身体中流淌着时而静谧时而汹涌的水波。
  河岸有时候决堤,那时候会有什么从他身体中逃逸,有东西逃走时他会感觉自己沉重的身躯轻松了一些,可随着那些东西越来越少,他又总觉得躯干逐渐风化干涸。
  就像是树心被蛀空了。
  “时序,救他……”
  救谁?时序是谁?
  他逐渐干涸,等到河水逐渐平息消失的时候,灵魂终于从沉重土壤中脱离,然后他看到了龟裂的自己。
  不存在的水流还在奔腾,他从心底觉得渴极了,想要有人给他一场雨。
  那些裂缝中弥散着黑气,多看一眼就要堕入无常。
  “世子爷,别睡了!扶桑公子马上就到了!”宋玉还在梦中,被一个圆脸少年晃起来,他不满地翻了个身,说别吵。
  “世子!扶桑公子的的飞花信十日前就送到了,您这半月不着家,眼看着车队就要进望京了,侯爷都要气疯了!您就行行好,快跟小的回府吧!”那圆脸少年哭丧着脸叫救命,嘴里念叨着不断告饶:“世子!小侯爷!公子!祖宗!求您行行好!”
  “成风你烦不烦啊!”宋玉终于被他烦到忍无可忍翻身起来,眼前惺忪,逐渐出现久违的亮光。
  嗯……久违的亮光?他失明过?
  “成……风?”他迟疑着叫出圆脸少年的名字,然后捂着额头,抱怨的话自然而然:“一大清早嚎什么?再嚷嚷你们家世子爷脑子就要炸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过了才没两天逍遥日子,又被追在屁股后面咬,烦都烦死了!
  这些话脱口而出那个瞬间,宋玉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还是燃灯观里不小心打了个盹南柯一梦的小道士。
  他像是活了两辈子。
  “哎呀我的爷啊!来不及了,扶桑公子马上就要进城了!”成风拽着宋玉的袖子号丧:“您就别跟侯爷置气了,再不回去,侯爷就要将您从家谱里除名了!”
  说起老侯爷宋玉神色一僵,可偏生还要嘴硬:“除名就除名吧,反正回去他也要将我打点送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
  天理昭昭,他堂堂永安侯世子,顶天立地一个大男人,居然要被许配给旁人做妻?滑天下之大稽!
  崇乐国虽然可以娶男妻,可开国以来就没有贵族公卿许出去的先例,扶桑身份尊贵是不假,可他宋玉出身战功赫赫的宋家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凭什么扶桑一句喜欢,他就要被打包送去他府上?
  “世子爷……”成风苦着脸:“您这不是叫小的为难吗?”
  宋玉揉着眉心坐起来,成风见状连忙给他穿靴子,嘴里还在念叨:“爷您就先答应下来,反正望京里成了婚又各自潇洒的公子多的是,将来您与扶桑公子成了婚,大不了分府别居就是了,总之您不该再与侯爷硬碰硬,侯爷也是迫于无奈,您也得体谅侯爷君命难违,就算侯爷不答应,到时候陛下下了诏您还不是一样要嫁……”
  宋玉啧了一声,恶狠狠敲了成风脑门:“说什么呢?絮絮叨叨老虔婆一样,闭嘴!”
  街上传来锣鼓喧天,宋玉拂开成风自己弯腰穿上靴子,站起来披上外衫,问:“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自然是扶桑公子的车队要到了,爷,咱们快点回府吧……唉!您干嘛去?”成风话还没说完,宋玉已经走到了桌前,只见桌上兰花宣上笔迹清隽一句话:诸事顺遂,四时安康。
  宋玉问:“这是哪来的?”
  成风摇摇头:“这不是您的?兴许是客栈的东西吧,来不及了爷,咱们走吧!”
  天朗气清,小院僻静,只有远处的人声鼎沸,宋玉出门莫名走到隔壁厢房,犹豫了一下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成风探头过来:“爷您找谁?”
  桌上放着两坛酒,系着草绳封在粗糙的瓦罐里,是往日里金尊玉贵的宋玉看也不会看一眼的东西,此刻安安静静放在桌上。
  宋玉摇头:“没谁。”
  宋玉拎起那酒,成风连忙接过,“这是哪来的?”
  “行了行了,话真多。”宋玉打着哈欠自己将自己卧室那张来历不明的兰花宣装进随身的锦囊中,威胁刚被老侯爷从马上放出来身上还带着草味儿的成风道:“你再多话就接着回马场喂马去吧!”
  成风顿时闭嘴,宋玉转身打着哈欠,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走吧。”
  “上哪去啊,世子爷?府中亲卫马上就要来了,您可不能再跑了……”成风怕宋玉还要跑,连忙跟上去,宋玉翻着白眼恶狠狠敲了他脑门一下:“不是你催了本世子一早上扶桑要回来了?街上那么热闹,本世子也去瞧一瞧!”
  一别多年,倒去看看扶桑是不是还是当初那三两句就泫然的模样。
  成风诶呦一声,捂着额头:“看什么热闹啊世子?”
  “看看爷的夫君去。”宋玉从腰间抽出折扇,哗的一下打开,活脱脱一个风流纨绔,说完大步往前,成风连忙跟过来,他又说:“酒给我拿好!”
  成风瞧着那普普通通的两坛酒,挠着后脑勺:“爷您往日喝的都是宫中御酒,什么时候开始喝这些了?”
  “管那么多干嘛?”宋玉打着扇子,不怒自威:“你话再多?”
  “……”成,只要他家世子爷不乱跑,旁的都不重要了,成风听话的拎起酒,回头见宋玉已经阔步走了。
  他走出门看见院落挂着泉津筑的匾额,又路过昨天走过的拱桥,往水潭里望了一眼,倒影里的公子哥摇着折扇,青丝束着镶玉金冠,几分多情的瑞凤眼眨巴看着自己,脸颊一侧有个浅浅酒窝。
  似是而非一张脸,娘里娘气的。
  宋玉抻了抻睡得僵直的脊背,成风跟上了问他在说什么,他说没事。
  客栈有二楼,临近主街,正是看公子扶桑的好地方。
  宋玉上二楼见里面已经坐了几桌人,其中不乏花枝招展,拿着团扇交头接耳的贵女们。
  他看了一眼天窗,索性提起衣摆从梯子上爬了上去。
  “世子……”没来得及喊住宋玉,宋玉已经身手矫健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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