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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时的喵——byBrass CP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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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今朝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着,这让他说话又不自觉地开始磕巴,“但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那里,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是自从绒绒生病去世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那家店开在谢今朝原先的家旁边,他第一次带绒绒下楼遛弯的时候就遇到那个老板了。
  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光头男人,和自己老婆一起经营那家烧烤店,夫妻二人都心善,常把吃不完的饭投喂给周边的流浪猫狗,一来二去就多了许多毛茸茸的回头客;后来他们甚至在自己店面门前放了个自助取食器,没生意的时候就搬个凳子坐在那儿招呼小猫小狗来吃,店铺门前风景独特,还因此上过帝都晚报。
  那时谢今朝的卧室窗户刚好正对小区门口,他自己一人躲在屋子里的时候常常看见老板那颗锃光瓦亮的头低垂着,笑眯眯地走过来,把烤鱼撕碎了,喂给胆小不敢靠近的猫吃。
  有时候他老婆也在,夫妻俩年纪加一起近百岁,蹲在那儿喂小猫的时候笑得像没长大的小孩,看他们投喂小动物成了谢今朝每天必做的事情;后来有了绒绒,他第一次下楼,就直奔门口,原本想着远远看一眼就好,结果绒绒那天也不知是嘴馋还是怎么,拽着他飞奔到老板面前,于是他迫不得已和老板搭上了话:“……您、您好。”
  他太久没和人交流过,一句话磕磕绊绊好几次才说完:“我、我的狗,好像饿了,对、对不起。”
  胖乎乎的老板站在烤架后,说话声音和他想象中一样宽厚可亲,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你好可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脸在对方笑声里越来越红,羞得转头就走,结果却迎面撞上一个中年女人,对方好像刚买菜回来,手里还拎着两根煮好的粘玉米,烧烤店老板在后头喊了声:“老婆,玉米买了吗?”
  女人没搭理他,蹲下来摸绒绒的脑袋,比老板温柔多了:“好漂亮的乖乖……叫什么呀?玉米吃不吃?”
  老板大叫:“我的玉米!”
  “什么你的你的,吃成猪了还吃!”女人笑骂道,又转头向谢今朝说,“他就这样,刚刚我看你要走,是不是他气到你了?”
  谢今朝在楼上看他们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两位是这么个相处模式,他讷讷地摇头,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对方的上一个问题,于是说:“绒绒…它,叫绒绒。”
  女人愣了一下,点头说:“好,我记住了,那你叫什么?”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老板娘很喜欢绒绒,绒绒也喜欢和这对胖乎乎的中年夫妇玩,谢今朝在往后的日子里便常常带着它去找他们聊天;
  有时候会点一些肉和菜,不放调味料,撕成小块算作给绒绒的加餐,后来次数多了,老板干脆就在自己露天的烧烤车旁边给他单独支了张小桌,类似课桌的样式,带有一个桌肚,里面塞满了夫妻俩给绒绒和他留的零食。
  那段时间谢今朝和绒绒一起认识了许多喜欢小猫小狗的人,熟客都知道这家老板有个忘年小友,谢今朝曾天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再后来就是绒绒生病去世,雁荷怕他触景生情,急匆匆地举家搬迁,结果他还是没能痊愈,也再没去见过那对夫妻了。
  他们没交换过联系方式,小狗就是他们沟通的桥梁,谢今朝当然想见他们,但那时绒绒去世,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对夫妇,抑郁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想,他们不会再想认自己做小友了,因为他没照顾好绒绒,而他们又那么喜欢绒绒。
  他大致地把这段往事说给其他人听了,最后道:“可以去试试,如果他们,还在那里,会欢迎你们的。他们很好,很喜欢小动物。”
  “不是‘你们’,”季恕望着他的发顶,很想要拥抱他,但最后只是轻声地说,“是我们,谢老师,他们一定很想你。”
  几人开着车去谢今朝说的地方,时隔多年,溪首路和他记忆里早已千差万别,他循着路走到旧时的小区门口,发现店面还在,但已经关了,不知里面是否已经人去楼空。
  尽管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有点失望,以及很多很多深切的愧疚;他下了车,站在店门前仰头看那个脏旧的门牌,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诧异地叫道:“……今朝?”
  声音很耳熟,让他下意识回过头去:他看见老了一点的夫妻俩站在路灯下,一个人手里牵着条金毛犬,另外一个人手里牵着个小孩,小孩面容和老板十分相似,怯怯地躲在对方身后,正抬头看他。
  “老崔!真是今朝!”老板娘激动地撒开孩子跑过来抱他,又是哭又是笑,“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们,我们都想死你了。”
  胖墩墩的老板迟来一步,不见外地揶揄他:“我们今朝现在是大明星了,估计忙得忘了吧。”
  “没、没有,”他想说话,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愣愣的,最后道,“崔叔,绒绒它……”
  他还是没能说完,但被称作崔叔的人却好像全懂了一样,拍了拍他肩膀:“好孩子,别难过。”
  “哎哟,这儿还这么多人呢,”兴奋的老板娘发现后面的两车人,赶紧擦了擦眼睛,在兜里摸钥匙,跑去开烧烤店的门,一边开一边道,“今天关门早,因为你弟弟在学校生病了,我们就赶紧关了门去接他——对了,还没来得及说,看,今朝,我们给你添了个弟弟!”
  雁荷:“……”
  崔老板:“……不是弟弟,是侄子,你脑袋被油烟熏傻啦?今朝跟咱同辈,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么?”
  沉重的铁闸门霍地洞开又关上,装潢和以前别无二致,后厨的角落里还放了一张谢今朝分外眼熟的课桌,老板支开一张大桌子,老板娘招呼其他人落座,看见他往后厨瞥的眼神:“你小侄子特别喜欢这张桌子,就给他用了,别介意啊。”
  “介意也没用!”老板在旁边哈哈地笑着,“谁让你占了个长辈名头呢!”
  店里老旧的音响倏然开始播放,每一首都是他这些年出过的歌;狭小的一方天地里,老板娘蹲在那儿喂年迈的老黄狗一个煮过的鸡蛋黄,小孩子怯生生地跑过来叫他:“谢叔叔。”
  小孩子好像不懂为什么这个第一次见的叔叔会哭,却伸出手给他擦眼泪:“不要哭。”
  无数记忆倒退重合,他回到多年前闷热的夏季,回到那个什么都有的十几岁,那时他有忘年的朋友,有一段蔓延着烧烤香气的奇遇,还有一只世界上最爱他的小狗。
  现在他也还是有朋友,奇遇是舞台下不小心沾上的一根猫毛与为此搭讪的年轻后辈,还有一只世界上最爱他的小猫。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也许没缘由,也许是为了将这个奇迹延续:“你好可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念朝,”小孩仰头望他,认认真真地回答,“小名叫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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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断章,连着昨天的份一起发了!


第60章 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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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自把你和绒绒的名字用在他身上了,不介意吧?”老板娘正巧听见这段对话,笑眯眯地蹲在老黄狗面前托着腮看谢今朝,“不过老崔说得对,介意也没办法,谁让你这些年都不知道来找我们,错过这么多事情,你说是不是你该的?”
  “对不起。”
  谢今朝被愧疚压低了头颅,但下一秒,沾着酒气的老板就强行地掰过了他的肩膀:“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就知道说对不起呢?”
  “是我们该谢谢你,”餐桌上安静下来,夫妇二人不知何时都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我们早就该谢谢你。”
  崔老板大名崔为国,老婆叫孙慧,两人原本生活在距帝都十万八千里的穷乡僻壤,因为家里穷,都没条件念书,念到初中就双双辍了学回家帮忙种地;后来彼此情窦初开,便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一谈就谈到二十岁,婚礼办了,家里催着生孩子,他们这才发现,孙慧天生身体不行,怀孕的机率小之又小,几乎没可能当上妈妈。
  在他们那个经济和思想都不太发达的村落,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是原罪,即使这事本也不由她决定,但孙慧还是遭受了不少的冷眼与苛待,娘家嫌她是个扫把星,甚至不愿意让她回门;婆家就更不必说,从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刻起,就撺掇着崔老板离婚,好再找个能生的继承家里香火。
  崔老板从年轻到现在主打的就是一身反骨,爹妈轮流劝了俩礼拜,最后连村长都苦口婆心让他再找个婆娘,他不愿意,死活非孙慧不娶,就这么熬了大半个月,家里人终于松了口:行吧,就这样吧。
  他本以为苦尽甘来,当晚就翻出家里的墙去找孙慧,那时候后者已经因为不能生育被家里人排挤,自己住在村头的小破屋,他大半夜跑去敲门,正赶上孙慧被她爹妈打得伤痕累累,绑了往外送;
  小破屋里灯火通明,半个村的人都在,但没一个人上前管,他哭着跪在地上求孙慧她爹妈放他们俩一条路,眼也哭肿了嗓子也叫哑了,她爸妈最后说,那你带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我们嫌丢人。
  他含着泪和孙慧对视了一眼,说好。
  俩人当晚就离了村,走几里地走到了镇上的火车站,对着火车站滚动的大屏和一串见也没见过的地名陷入茫然,孙慧说,老崔,咱们去哪儿啊?
  崔为国也懵,他和孙慧一样,小半辈子没离开过乡下,哪儿知道能去哪里呢?
  或者换句话说,哪里容得下他们呢?
  最后他一咬牙,跟孙慧说,老婆,咱们去帝都吧,大城市的人都是知识分子,知道的多,思想也开放,肯定不会嫌咱俩生不出孩子,咱俩再打打工,赚点钱去那儿最好的医院,说不定人家就给你治好了!
  俩人一合计,掏出所有钱买了两张去帝都的火车票,空着手就踏上了去帝都的火车。
  他们拼命打工,吃了不少苦,最后才在谢今朝原来那小区门口盘了一家人家不干的烧烤店,老崔在乡下就爱鼓捣着做饭,他爸妈老骂他一个男人,天天窝在厨房里真是没出息,结果就靠这门家里人嫌弃的手艺,两人还真把烧烤店给开得红红火火,甚至攒了不少钱。
  老崔取了钱,带孙慧去医院看病,结果还是没差:天生的,治不好,只能祈祷有奇迹出现。
  夫妻俩彻底没了指望,拿着病历单坐在医院的花坛边发呆,老崔知道孙慧想要自己的小孩,但最后也是孙慧一拍大腿,说:“走吧,别拉着个脸了,没有就没有,咱俩过也挺好!”
  “咱们还有那么多小猫小狗呢。”
  那时他们已经有很多固定的毛茸茸“主顾了”,孙慧笑眯眯的,看不出伤心:“正好,它们是没有家人的小猫小狗,我是没有宝宝愿意要的妈妈,凑一起不就是个家么?”
  老崔被她逗笑了:“行!”
  再然后,就是他们遇见谢今朝和绒绒,夫妻俩在小区门口开店,平日里往来的净是小区住户,其实老早就听说他们小区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可惜老天爷不长眼,非要让好好的小孩生病——那小孩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谢今朝吧,顾客摇着头对他们说。
  那时夫妻俩还不能将这个名字和人脸对上号,而雁荷又瞒得很好,楼上楼下没人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只知道原先那个挺活泼的小孩好几个月没出门了,每次出门几乎都是上救护车。
  因此夫妻俩尽管好奇,却也不知道谢今朝到底是谁;再后来就是绒绒出现,谢今朝带着小狗下楼,他们见这孩子第一眼就觉得漂亮,一问:果然,就是他们曾听过的那个名字。
  老崔想起来的更多一点,他回去偷偷跟他老婆说:“我见过他,就在正对着小区门口的那个楼上,小孩每天都看咱们俩喂猫。”
  孙慧一愣:“怪不得你天天喊我去那边喂,我还以为真是小猫养不熟呢。”
  老崔高深莫测地一摇头:“我猜到这小孩生了什么病了。”
  “什么?”
  他指了指心口:“这里的病,就跟咱俩之前那样,挂念着生个孩子,都快想魔怔了;他表情跟那时候的咱俩一模一样,又倔又可怜。”
  孙慧既心软又心疼:“他年纪还那么小呢。”
  老崔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她:“没事,你看那只小狗,你看出来没有?我觉得它聪明着呢,咱俩不也是被小猫小狗治好的吗?这小孩肯定也能!”
  他们对谢今朝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惺惺相惜,再之后的故事就是大家都熟知的那一版了,年轻的谢今朝有了两个会做非常好吃的烧烤的中年朋友,他们与绒绒一起见证了他的好转和痊愈,然后绒绒去世,谢今朝触景生情远走,这一别就是许多年,他们没再见过面。
  “怎么能算没再见过呢?”
  老板憨厚的脸上现出酒精蒸腾的红晕,他醉意朦胧地搂着他的小友:“我和你孙姨会上网呀,我们能在网上搜到你的近况,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说起来这个——你孙姨有次上网看见别人骂你,气得要死,活都不干了,捧着手机打字打半天,我笑话她好久呢!”
  “你还说我?”孙慧脸红红地站起来,叉着腰骂她老公,“你不是也这样,一喝多了就跟人家吹,说你认识大明星,大明星还最喜欢吃你做的烤玉米,等到人家问你大明星是谁了,你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你知道客人背地里都叫你什么?牛皮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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