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by炎荒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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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哟,哥哥,那你是什么品种啊?狼狗?土狗?哈巴狗?”
叶斋想撸袖子揍人,但是忽然想起来,戎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负的哭包了,足够一只手把他拎起来扔下去。于是他憋着心里这股气,问道:“歌谣里的丧气鬼是真的?”
戎策笑着点头,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霖王殿下怕恶鬼啊?叫戴佗上来陪你呗。”
未等霖王有所回应,戎策一个翻身跳到塔楼护栏的外面,再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院墙上,踩着刚刚铺好的瓦块飞速跑向花园。
叶斋耸耸肩膀,骂了一句,随后对着候在楼下的戴佗喊道:“滚上来!”
戎策跳到花园的假山上,因为装修匆忙,黏合石头的泥浆尚未风干,戎策一个没站稳连带着最顶上的石灰石一块摔倒了地上。好在他身手不算差,翻滚两圈,等到站起身才发现身前的黑衣并不是伏灵司的制服。
“您是?”一个样貌平平的年轻人歪着脑袋看满身石灰的千户大人。
戎策扶着树干甩甩腿,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给昭王殿下贺喜之人。”
“初定之日穿黑袍贺喜,未免太丧气,”戎策风驰电掣般抽出血刺,抵在那人脖颈,“和歌谣中说的不一样,丧气鬼不穿白衣,因为他死在前朝。”
“果然是你。”
戎策看着眼前丝毫不见慌乱神色的恶鬼,同样气定神闲,但心里却没这么潇洒:“十二年前遇见你,我便记住了,你穿一身黑色长袍,不过,没今日这样整洁。”
丧气鬼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一边摇着一边聊天一般回复:“鬼也是要进步的,这一身怎么样,娇雀绸缎庄的料子。只不过不太合身,我觉得这个肩膀得抬高一点,我滑肩,显脑袋大。”
“油嘴滑舌。”戎策刀锋一转想着他颈间脉络砍去,丧气鬼的身形忽而消失,而后出现在戎策身后数米远的地方。戎策回过头去,忽然想到,怎么不见了方才那校尉的身影。
丧气鬼见他皱眉沉思,笑道:“找人吗?有点迟了,若是你早点救他,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半生。”
戎策心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细想,劈开身边枝叶繁茂的细松,一块观赏石上躺着浑身浴血的校尉。他胸口已经毫无起伏,眼睛睁大但是瞳孔涣散,最触目惊心的,便是脖子上的,被他自己划出来的伤口。
自刎,血流成河。
戎策握着血刺的手颤抖着,他回过头来,望向丧气鬼:“你想吓唬我?”
“不不不,”丧气鬼摇摇头,他的笑容不见丝毫的僵硬,如若放在平常定叫人觉得他是一个满面春风的书生,“我只是想让你难过,伤心,悲痛。”
戎策咬着牙冲上去,血刺横扫,却只削去半片衣袖。他回头,丧气鬼站在远处树荫下,用纸扇托着残缺的袖口,一脸惋惜。戎策能听见自己牙齿磨合的声音,他忍着,不能闹出大动静,坏了昭王的好事。
但是他也不能不求支援,丧气鬼生于前朝,修炼百年,已然邪恶如煞,而心思缜密,戎策自认不是对手。
丧气鬼见他不再进攻,颇为得意,说道:“我还以为伏灵司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不堪一击。实话实说,我遇到过很多更有意思的对手,你知道你的大姐夫吗,那个草原王子,他可比你有劲。”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好有意思,我都数不清。不过马上就会加多几个,我准备去拜访一下昭王殿下,和他漂亮的未婚妻。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欢迎我呢?”
“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戎策沿着花园水榭的长廊逆时针绕向丧气鬼,而丧气鬼沿着水榭另一边的长廊逆时针挪步,好似打太极。
不过戎策没心情跟他修身养性,他走到水榭中央的时候,忽然手中多了一把火折子。丧气鬼定睛一看,那中间的花坛中并未种花,反而放着一个箱子。他活得久不认识这东西,但是认识上面的引线。
“你点火药?”
“我傻啊?”戎策距离那箱子只有三步远,他昨天在昭王府各个角落都放了这种非典型的通讯工具,“给昭王殿下放个烟花助助兴。”
“大白天放烟花谁看得见?”
“伏灵司的人看得见啊。”
王府中巡查的李承望向花园方向的点点星火,立刻拔腿就跑。董锋在远处打坐,见了烟火也收起佛珠。混入人群隐藏在角角落落的伏灵司校尉倾巢而动,而那些赶来祝贺的宾客,只认为这是一场助兴的表演。
而且这大白天的烟火哪有舞台之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西域舞女好看。
孟兆宁留守佐陵卫,周子敬亦在忙着调查昭王未婚妻被人造谣偷情一案。他找到了所谓的证人,得到了一份“情夫”画像。证人说,看到郭小姐和情夫手挽手逛花市,举止亲昵,但是以他的经历来评判这个故事,半真半假。
于是他将证据呈上,东护方司监察不置可否,最后还是等孟兆宁定夺。
哪里是护方司的监察不知真假,他是昭王母家的外戚,不敢抓罢了。
孟兆宁看着这份画像,忽然听见外面有奔腾的马蹄声,还有人因匆忙跌落马下的声音。下一秒门被人推开,是伏灵司的一名百户,来到京城后便跟在戎策身边,孟兆宁见过他几次。
“何事如此匆忙?”
“戎千户找到丧气鬼了!”那百户说话气喘吁吁,断了好几次才磕磕绊绊将过程描述了一遍。
孟兆宁听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再抬头,将画像给周子敬看。周子敬沉默片刻,说道:“嗯,他是那个鬼。”
第65章 绝望
“这就奇怪了,丧气鬼为何去勾引郭毓舒?”孟兆宁将画像放下,坐到椅子上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他一向不喜欢蓄须,但是听说这样显得稳重,于是便试一试。果然有些效果,思考的时候捋胡子十分像是个成熟的男人。
周子敬欲言又止,孟兆宁示意他但说无妨,于是他说道:“郭家是在太祖南下那一年发的家。”
“什么意思?”
“太祖身边有一个姓郭的谋士,出身贫寒,但是极有学识。不过他身体羸弱,病逝在入京的征途。于是太祖命人给了他的遗孀整整一箱白银,只不过她不识数,儿子尚未成年。”
“钱呢?”
“据说是交给了他的大哥,说办完丧事之后,再安顿这对母子。不过坊间传言,他大哥买了两艘船,从此发了家,而孤儿寡母一直住在茅草屋中,所谓的安顿不过是每天两碗粥。有人说,他想逼死这两个累赘。”
“若是在南下那年,太祖忙于征战,倒是也无法顾及这家。”
“后来,在这郭富豪的大婚之日,那刚刚成年的孩子忍受不住饥饿和寒冷,前来讨钱。那富豪此时腰缠万贯,于是便给了一两银子于他。讽刺的是,他十分欣喜,竟然笑死在了婚礼之上。”
“丧气鬼。”孟兆宁听完这个故事一阵唏嘘,而周子敬命人找来了当初那位郭姓谋士的画像,和丧气鬼有七分相似,说是父子不为过。
本来他应该衣食无忧,但伯父夺走了属于他的钱。他讨要,拿回来一两银子便欣喜若狂。
这一生太过凄惨,说给旁人当故事听,怕是要得到“好笑”二字作为评价。
孟兆宁捋着胡子,一不留神拽下来两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周子敬以为他有话要说,抬头期待地看过去,孟兆宁急忙说道:“我猜他刻意靠近郭毓舒不过是想以此报复,或许他准备在婚礼上栽赃陷害。但是术业有专攻,此事交给伏灵司。”
周子敬点头,他这个人好在不钻牛角尖。
孟兆宁对伏灵司百户说道:“跟阿策说,切莫让他见到昭王和准王妃。”
董锋做结界的本事炉火纯青,几番折腾便将丧气鬼困在了花园之中,不过戎策依然捉不住他,这鬼太过狡猾。不过戎策知道了郭家的消息,便改变了政策,首先要保证丧气鬼在订婚宴结束之前不能离开此地,斩杀是后话。
丧气鬼发觉日头偏西典礼将尽,越发张狂,已经开始主动攻击。戎策亲眼见到一个校尉忍受不住丧气鬼的诱惑,又要拔出匕首自尽,好在戎策及时扑了过去抢走他身上的利器。
就连戎策自己都差点中招,不过他发觉丧气鬼吸阳气控制人心智只会奏效一两次,往后便有了免疫。戎策便欲擒故纵,故意让他引诱到一二,不多时,这些围剿的伏灵司之人都不再惧怕被诱惑。
丧气鬼便开始制造混乱,单手将花园里的树木连根拔起,砸向结界的薄弱边缘。一声巨响,结界破碎,不过好在宴会场上想起了鼓声,掩盖住了这边的混战局面。
歌舞升平中,怕是只有躲在塔楼不敢下来的叶斋能够看到此处的生死存亡之战。
不能再拖延,戎策对董锋喊:“给我个结界。”
董锋问道:“为何?”
“单挑。”
“监察大人说——”
戎策粗暴地打断他说话,骂道:“他说什么,他躲在后面,还不许我往前冲?妈的,给我个结界,我跟他决斗。”
“阿策!”杨幼清午时收到梭子的来信,便从伏灵司赶到了昭王府,自后门进入,循着声音而来。打斗之中,戎策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再次撞到了枪口上。
但随着落日,丧气鬼越来越强,戎策来不及装傻卖乖,只能硬着头皮对杨幼清说道:“老师,我要亲手结束这件事。”
“报仇?”
“报仇。”这二字掷地有声。
杨幼清看到了角落里校尉的尸体,眉头紧锁。须臾,他抽出苍锋,对董锋说道:“结界。”
如果将所有人困在小范围之中,上演伏灵司群殴丧气鬼,制造结界的董锋分分钟要吐血。但若是将丧气鬼困住一对一单挑,董锋可以做到在水榭之上维持一个坚固的结界,至少能坚持一炷香。
董锋理解了他的意思,一个半圆形的橙黄色光晕围住了这师徒二人和面带笑意的丧气鬼。戎策望向身旁的人,视线从他手中的刀移向膝盖,说道:“您不用陪我,我应付得来。”
“他不是恶鬼,是煞。”
“我黄泉煞都杀过。”
“你掀翻了十殿阎罗的书桌,还想闹得昭王殿下打光棍?”杨幼清瞥他一眼,“刀往后握。”
戎策嘟囔一声,将刀柄向后握了半寸。这虽然减少了控制性,但是更方便用力,杨幼清的意思不言而喻,师父主导,徒弟只用暴力挥砍就行。
杨幼清先一步冲出去,接着道:“左边。”
戎策也紧跟上前,和杨幼清一左一右砍向丧气鬼。丧气鬼身影消失的瞬间,两把刀平行相遇,刀风向撞接着一前一后撤走。戎策转身过来,再度朝着丧气鬼的方向跳去,而杨幼清并未着急,等到戎策提刀向前才迈步。
丧气鬼一打二毫不费力,他速度极快,逃离血刺的范围之后,停在了水榭中央,一脚踢起还带着烟火残留的陶瓷花坛,那沉重的物件直直飞向戎策。
杨幼清已经预算好了丧气鬼的位置,本想着踩着台阶跳过去,但见戎策躲闪不及,踏着台阶的右腿偏转,朝着戎策的方向奔去。苍锋以手掌反握,杨幼清两手扶住戎策肩膀将他扑倒在地。
戎策落地的时候做了杨幼清的人肉护垫,但是那花坛有一半砸在了他师父身上,戎策能听到师父倒吸凉气的声音。他慌忙地站起身,将杨幼清扶起来问道:“您没事吧?”
“你该多训练训练了,”杨幼清握好苍锋,一边不动声色推开戎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冷静说道,“他只会闪身到他目光所及之处。注意他看向哪里。”
戎策再度按住杨幼清的手,说道:“我做引子。”太阳落山,夜幕自东方升起,丧气鬼的身形不再缥缈,越发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单挑初始他并未主动出击,戎策担心是因为功力不够,如今快要入夜,面对面硬碰硬极有可能被反将一军。戎策不想让他师父犯险。
“记得靠边站。”
“知道了。”
血刺再度挥向手摇折扇的丧气鬼,而后者此次并未闪身,直接用扇骨挡住血刺。瞬间的僵持之后,戎策借着惯性发狠用力,刀锋劈入折扇半寸,刀身也倾斜向恶鬼的脖颈,突然间丧气鬼的身影消失不见。
戎策专注于刀扇相抵,未反应过来便被身后的恶鬼踹如花园浅池之中。冬月的池塘结了一层薄冰,戎策撞碎了冰块浸了个透心凉。
丧气鬼站在水榭长廊之上大笑三声,不过这第三声戛然而止——杨幼清在他身后贴了一张纸符。
丧气鬼转身面对戎策之时,并未留意到身后收了刀的杨幼清。而身经百战的监察大人早已发现,这鬼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但是眼光永远只在身前半尺。当年一两银子能打发,如今戎策卖个破绽,这丧气鬼便要抓住机会踹他一脚。
于是杨幼清可以轻而易举来到他身后,定住他身。
普通的定身符往往会被恶鬼的煞气吞噬,别说是丧气鬼这样能力接近黄泉煞的鬼。不过这一张是战文翰最新的研究成果,他将明晞府的御鬼符抄了下来,几经修改,效果不错。
丧气鬼想要聚力脱身,忽然被两把刀一左一右夹住脖子。他故作镇定,手中破了洞的纸扇轻摇,问道:“你们想不想,做个交易?”
杨幼清瞥了一眼尚且完好的结界,说道:“我想不出来你能给我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