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by炎荒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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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斋气得快要吐血:“你不要岳州,你让我帮你监管也好,偏偏让大哥得了便宜!”
“我问你,岳州起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抓的那些人又有多少是幕后真凶?有一个?半个?新任太守是谁的老朋友?”戎策反问,叶斋看了一眼孟采薇,也不方便多说,只是摆摆手,找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
戎策没得到回答,转身看向孟采薇,言语里满是向母亲撒娇的意味:“您看,二哥又不讲道理。”
叶南坤严禁后宫干政,因一向瞧不起女子,连叶亭考科举都三番四次摆脸色。孟采薇虽心中有疑,但不能明问,于是拍拍戎策的胳膊,唤宫女拿来糕点,而后对叶斋说道:“本就是能者多劳。若你同你大哥一般博学多才,还怕抢不过他?若是有空多读些书,我听轩儿说,在东市十二条街见过你?”
十二条街是对烟花巷的雅称,因为那些馆子聚集在十二条四通八达的小巷,从而得名。叶斋脸涨红了,说道:“路过!话说回来,叶轩,你去那干嘛?”
“查案!”戎策面不改色,义正言辞,“我不似某些人整日清闲,美酒佳肴相伴。”
“我清闲?”叶斋气得鼻子朝天,“你知不知道叶宇那混小子,竟然因为内河堵塞,要抢了邱江的水运!包括你岳州都让他攥在手里!他漕帮有多大的脸,官盐、官粮甚至乌金都在他手里握着,还嫌不够?”
戎策笑了声:“母后不是说了,能者多劳。”
翌日戎策哼着不知什么方言的小曲闲庭信步走进伏灵司,看到院中站着的杨幼清,后者竟然难得穿了一件浅青色的貉袖袄,对襟,短袖,长不过腰。平日里杨幼清骑马都是要穿素黑的朝服,今日不知为何转了性。
走近一看,杨幼清手中握着血凌,他身前放着个木墩,上面摆着戎策从黄泉带回来的铁球。
战文翰站在一旁, 手中握着折扇,准备一会儿遮在脸前,以免被碎屑扎了眼睛。
戎策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您真的准备砍开这东西?”
杨幼清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要不你来?”
“阿德、阿火、阿仁他们不是也用刀?”
“好主意,去叫人。”杨幼清将血凌扔给战文翰,拍拍袖子便走。战文翰没多少力气,举着血凌两三个吐息就得将刀放下片刻,断断续续吃力地拖着,朝后院走去。
戎策紧跟着杨幼清,说道:“您也不早告诉我一声,印绶监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连门都没找到。”
杨幼清进了书房,脱下短袄,转过身来看他:“我的错?”戎策立刻摇摇头,杨幼清再开口:“指挥使大人说,你把兵权交出去了?今晨早朝时,陛下令太子监管岳州,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真要我管啊?”戎策不知杨幼清问这话的态度,是想夸他还是训他,于是说话声音含糊,“老师,我可没这个本事,害人害己,不如直接丢掉的痛快。我觉得陛下从没看我顺眼过,我一旦拒绝,那就更是眼中钉肉中刺,末了落个英年早逝的名声。”
杨幼清笑了一声,戎策好奇地抬头,看到他师父一边换常服一边说道:“知道就好。你带人去趟闵州,给戴罪的地缚灵除了伏灵咒枷。”
“闵州?那么远的地方!”
“然后去趟森州据说有九尾狐出没,你顺路去看看。”
“您是要流放我啊?”
“最后去青沙道和长河道,那里的暗桩最近消极怠工,你去提点提点,注意别伤人。”
戎策忽然意识到,从闵州到森州再到长河道,这是岳州炮兵营想要奔赴西漠前线最快捷的路程。他更加疑惑,眉毛皱成一团:“老师,您是要我监视炮兵营?”
“太子殿下掌管岳州,接手岳州守军,霖王不会服气。他这人的手段你也知道,有备无妨。”
戎策嘟囔一声:“您收了太子殿下什么好处?”
“我收了你义父一整根腊火腿,”杨幼清一脚踹在他大腿外侧,“滚出去,今晚之前给我消失。”
戎策顺势一躲,扒着门框问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冬儿是不是放假回家了?她缺个研墨的书童。”
“这就收拾行装。”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水坝缺钱和霖州闹鼠患让叶斋分身乏术,戎策这一趟连霖王手下的影子都没见到。反倒是遇见了曾经跟在太子身边的副将,也是戎策的老上级,两人在森州府城喝了两杯,以年近半百的副将上吐下泻结尾。
意想不到的,戎策在青沙道遇见了白树生,后来才知道,白树生的师父廖向生葬身于此。小白如果路过附近,总要来祭拜,然而戎策问他廖向生坟冢何处的时候,白树生一脸愁容。
廖向生当年一意孤行来青沙道独自除妖,无人知道他死于何处。彼时十三岁的白树生知道师父死讯之后,匆匆赶来,却只能从客栈取回他师父的包裹,最后在廖向生的家乡立了衣冠冢。
戎策跟他聊了一宿,告别没两日,又撞见他。白树生已经一扫而光悲伤之情,坐在饭馆最暖和的位置啃一根羊腿。戎策问他:“心情好些了?”
白树生叼着一块肥瘦相间的嫩肉抬头:“尝尝吗?红烧的。”
戎策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费心安慰这浑小子。
这一趟花了戎策大半个月,他又找个借口在森州赖了几日,赏了腊梅才回京。反倒是白树生,提前放了年假,久久不归只因他在路上遇到一人。
帝泽书院腊月初一便关门,除了无家可归的学生一律赶下山,其中就包括了曾皓和他的伴读。曾皓暂居皇室驿馆,通过某些沟通和手段,他得到了出游的机会,但是必须有佐陵卫暗中保护,而且要好几道手续才能出入各州府。
十一王爷到哪,廷争就跟到哪。不过他明面的身份就是个多读了几天书的剑客,因而更自由些。于是自由游览森州美景的廷争,偶然撞到了白树生。
身上烟岚剑所致的伤口刚刚恢复,下雨下雪还有些刺痛。廷争忽然想起,帝泽书院的案子这家伙没参与,他不认识自己。
于是廷争准备报仇。先是提前一步买完了白树生最喜欢的糖渍梅干,再抢占了戏园子里最好的位置,最后在白树生下榻的客栈放了一只猫——第二日白树生脸上多了几条爪痕,然后改掉了吃完鱼不擦脸的习惯。
后来廷争去买木刻年画的时候,白树生正巧排在他身后。戴着九婴面具的廷争忍着不笑,对店家说道:“这几张门神我都要了。”
白树生盯着那英姿飒爽的门神许久,一听这声急忙扯住廷争的胳膊:“兄弟能不能给我留一张?”
“有什么好处吗?”
“啊?”白树生平生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要好处。他上下大量一圈眼前这人,和他差不多高矮胖瘦,但是稍显成熟,怀里抱着剑估摸是练武的。这样一看,“好处”应该不是张裕来常念叨的那个意思。
于是白树生坦然一笑:“既然你我有缘分,不如我请你吃顿饭。”
“好啊,”廷争从手中的门神画里抽出一张,“我要去梅雪山庄。”
冻得狗都不如的白树生摸着空空如也的钱袋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之时,廷争一脸餍足的神色回到曾皓暂住的驿站。曾皓看他乐呵呵的样子,颇为好奇:“你去哪了?”
“有人乐意在森州最贵的酒楼请我吃饭,”廷争将那一沓年画塞给曾皓,随后又拿出一张自己保存,“贴在门上避避邪,据说森州有狐狸精。”
“燕王家的世子爷在我身边,我怕什么狐狸精?”
翌日,廷争偶然撞见拿着千金不换的古剑烟岚凿冰抓鱼的白树生,内心泛起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于是他上前,拍拍白树生肩膀:“真是有缘。”
白树生抬起烟岚剑,上面插着一只刚刚灵魂出窍的草鱼,肥肥胖胖:“有缘有缘,想吃鱼吗?”
戎策最后一次在宫城内过春节是十三岁那年,彼时他还偶尔以叶轩的身份出现在各种节日。之后他上了战场,再之后他回到京城,每年的三十都在孟府过节,大年初一则回伏灵司和小白、和尚他们喝到天明。
所以年前最后和母后见面的日子是腊月十五,这也是戎策最有可能摸到印绶监秘密的机会。
好在此次叶南坤没出现,来接应的只不过是淮静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戎策打发李承和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去叙旧,独自一人按照杨幼清画的地图,悄悄摸向印绶监的所在地。
事实证明师父画图的技术比戎策好至少十倍,戎策只拐了三个弯就见到了印绶监紧锁的大门。至少一乍宽的铁门用三道铁链锁着,入夜了门口还站着两人把守。如果是太监,那不足为奇,但戎策坚信他们是穿着宦官衣服的御林军——或者忍痛割“爱”的御林军。
第71章 终于出事了
伏灵司奉行的潜入指南第一条,制造混乱。但是皇宫不是别处,哪有那么容易惹了火又脱身,如果没被御林军和禁军轮流按在地上摩擦,戎策也要被叶南坤一脚踢进御花园的水池里。
于是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发挥伏灵司的专长,妖魔鬼怪。戎策抖了抖袖口,里面钻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肉球,这是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食梦貘。戎策跟伏灵司扫地老妖借他儿子的时候,那只食梦貘接连拒绝,后来戎策瞒着杨幼清给他减了两个月的咒枷期限,这才把小东西带出来。
这只小食梦貘毛都没长全,眼睛刚刚睁开,但是精气最旺盛,也最好奇。不等戎策命令,他就一溜烟跑到了印绶监门口。
两个把门的太监或者假太监刚刚看了他一眼,就着了这小家伙的道,一个接一个歪头睡过去。入睡速度之快戎策都没想到,好在他见得多,对这些伎俩都免疫了,才能及时扑过去扶住要直挺挺倒下的守卫,以免他砸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再引来巡逻士兵。
戎策唤了两声,小食梦貘又一溜烟跑回来,钻进戎策袖口里,舔舔手指睡过去。
钥匙就在守卫的口袋里放着,戎策轻而易举找到,轻而易举开了门,轻而易举走进了印绶监阴森黑暗的四方院子。等到进了门,戎策才发现,他之所以能够轻松进来,是因为这里设下的血咒对他没用。
钦天监老道士研究的咒法,要求必须是叶家子嗣才能自由进出,否则要佩戴五花八门一共十多种玉佩、腰牌、戒指、项链才能通过血咒。戎策一边心里纳闷这地方到底放了什么,一边走入正殿。
正殿侧边墙上是一排抽屉,从上到下按照年代一个个贴了封条。还有几个尚未贴封条的,戎策抽出一个,正正好,这个抽屉里摆着的是他腰间玉佩的另一半。墨绿色的勾玉躺在红色的软垫之上,下面压着一张字条:轩。
这些都是失散、未入宫或流放的皇子的信物。
戎策数了数,北朔一百二十年有二十七个皇子公主和他一样,有家不能回,但大多数人必定是皇帝出巡留下的情种。贴了封条的,封条上的时间是他们去世的日子,尚在人世的仍有三个。
他爹和他爷爷都喜欢处处留情,戎策觉得二哥很好地继承了家族传统。
正殿翻了一圈,戎策没找到任何关于前朝的记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敢再拖延,来到东厢继续搜刮,终于在最顶层的一堆废纸里面找到了一本古籍,或者说是一本写满了笔记的古籍。
古籍何时写的不知道,但是印刷一定是前朝——北朔已经不再用纯白色的宣纸,因为太贵。上面的字迹是北朔开国前后写上去的,倒不是因为什么墨迹啊笔毛啊,是因为翻到最后的最后有个落款。
书写之人,是伏灵司第一任监察,一个叫衍鹳的还俗和尚。这人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和鬼神通灵,还能三言两语让作恶多端的魔头归降。戎策半信半疑,但是他写的东西被锁在印绶监,那就是秘密,戎策得好好看一看。
不过还没等他找到亮光仔细看第一页的序言,就听见外面有人怒斥:“为何打瞌睡?”
被食梦貘催眠的俩倒霉蛋,还是被人给发现了。戎策知道那些规章制度,一旦有人玩忽职守,御林军会立刻进入其看守的地方巡查一遍。这就意味着戎策必须要在那些彪形大汉破门而入之前翻墙出去。
可是印绶监的墙哪是那么容易翻的,戎策半条腿刚迈过高高的围墙,就听见门被人撞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嘴里叼着那本古籍挡住半张脸,但是一双眼睛在月色下十分明亮。
说到底还是戎策这几年晒得黑不溜秋,不然不会显得双眼这么白。
“是谁!别跑!”御林军手中的长矛纷纷对准了他。
戎策心想我骑在墙头上也没跑呢。他从墙边树上摸了两个冻成球的果子,朝御林军扔过去。那些整日严阵以待的士皆以为是火药,立刻下意识拿盾牌抵挡,等到挺起身观望的时候,戎策已经不见了踪影。
为首的高喊一声:“皇宫错综复杂他跑不远!你们去东边,剩下的人跟我去西边!”
那人声音穿透性太强,戎策听了个真切,他立刻调转方向朝南跑,还翻了两面墙以防被人追上。不过戎策算错了一件事情,皇宫坐北朝南,正大门前面是泰明殿和金辉殿,巡逻比后宫严了不止三倍。
戎策骑在墙头上被两只火把照得脸上发热的时候,大脑里一片脏话。
御林军左将军尚筑,三十来岁,一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今天是头一遭,见到有人爬皇宫的墙头:“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