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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灵异闻录——by炎荒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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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阿策已经回到他身边,侧着脑袋问道:“老师您需不需要休息?亭亭说可以稍作休整,正午头大家也有些困乏。”
  “听你的。”杨幼清伸手出去摸了摸戎策的后颈,后者并未躲闪,仍旧是一副小狗一般的眼神望向他,似乎在问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吩咐。杨幼清收回手轻咳一声,说道:“你叫上护方司的兄弟,去山上看看有无敌人埋伏。”
  戎策伸手向脑后将被杨幼清揉乱的头发理顺了,一扬下巴:“知道了,您让和尚跟我一起呗?反正他也是闲着。”
  “多事。你怎么不让战文翰跟着去?”
  “人家秋天就成我上级了,哪能使唤人家呢?”
  因着顺风,跟在后面的战文翰听见了这句话,却没流露任何的表情,只是将手放在了董锋后背。董锋会意,回望战文翰,微微点头。戎策回身看着他俩无言的交流,感叹四五年了还是没弄明白这俩人到底用什么说话。
  戎策本想走个过场,在山上溜一圈就回来尝尝御厨做的红烧排骨,谁知道真给他撞到几个贼眉鼠眼的妖怪,蝎子精和蛇精活像童谣里的大反派,趴在石头后面暗中观察送亲的队伍。
  那蝎子精还没来得及甩尾巴,便被戎策拦腰踩在地上,一瞬间变回原形,大喊“英雄饶命”。而蛇精更是吓丢了魂,变成一条小胖蛇原地转圈,高声喊“坏人来了,坏人来了”,下一秒被董锋的结界困在原地。
  戎策有点想笑,原来在妖怪的世界里他还算是坏人:“你们不偷不抢,咱就是朋友,若是伤人,那就是不共戴天。”
  “不偷不抢!不偷不抢!”蛇精一阵哆嗦鳞片耸立。
  戎策看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到不像是有谋害他人的想法,便问道:“为何蹲在这?”
  “我本是宥州沙石城的小妖,每天只想着吃饭睡觉打牌九,谁知道十二年前的一个春天,大雪忽然封住了山口,我们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被迫冬眠。谁知道第二年突然发生山火,没睡醒的兄弟姐妹都烧死在了梦中,我们几个被饿醒的好容易逃了出来。谁知道路上又遇到了骗子骗走了全副身家……”
  戎策掏了掏耳朵,这蝎子精絮絮叨叨说了得有半刻钟,才刚说到八年前他和几个耗子精联手创业建了一家木匠铺子的故事。“别他妈废话,老子没时间跟你耗着!”
  “哦哦哦,我们来这里是因为看到了十二年前那场大雪里出现过的一个人类,”蝎子精转身一指山下的队伍,“他。”
  戎策看了看:“妈的这么多人你指哪个呢?”
  “系黑色腰带那一个!”
  师父?戎策推开蝎子精站到石头上,眉头紧锁。杨幼清不知在看什么,手里拽着缰绳,身姿挺拔。戎策推算时间,他师父在十二年前应该还在西南的军中,如果随队出现在宥州也不蹊跷——但是能让一只妖怪记十二年,杨幼清定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小兵。
  董锋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戎策不知他这句是震惊还是疑惑,自己先开口问道:“当年那黑腰带在做什么?”
  蝎子精紧张地咽下口水:“杀人。”
  “胡人?”
  “坏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坏人,还强抢民女呢!”
  戎策现在倒是有点想笑了:“那你在这蹲着做什么,等着上前道谢呢?不用专程跑一趟了,再难免吓着那些普通人。有什么想给他的银子啊、礼物啊,交给我就行。”
  “我是想提醒他,”蝎子精光是回想那可怖的画面便一阵战栗,“别再返回宥州了!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你们人类不是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何止是冻死骨,各种各样的死法一应俱全,白骨都能堆成山!”
  这和县志里记载的大相径庭,戎策越发好奇那几个灾难频发还能丰收的县城,到底是如何交得起税收的。
  等到戎策带了两只野鸡尸体回来的时候,杨幼清已经端了一盘酱香肉饼候着。他挑眉望向徒弟手里一路掉毛的野鸡,问道:“你何时学了小白的喜好?”
  一嘴肉饼的白树生迷茫地望向监察大人,搞不清楚形势的他决定趁监察大人发火之前先远离战场,于是默默往后退。
  戎策咧嘴笑着,说道:“今晚给您加餐。”
  董锋想要提及方才的事情,被戎策一记眼刀阻止,只得低头继续摆弄他手中那串佛珠,念念有词不知在读什么经文,仔细一听,才发现他在说烤鸡不要放香菜。戎策踹他一脚,让他滚远,随后望向杨幼清。
  杨幼清气笑了,戳他脑门:“快走吧,还要在天黑前进入月归城。”


第100章 公主下嫁
  新娘子戴着凤冠霞帔,坐上了红顶的金銮驾。
  花轿绕了月归城整整一圈,男女老少都来看公主下嫁。鞭炮响了又响,乐师奏了又奏,省去了跪拜天地、高堂的繁琐步骤,新婚夫妇终于得了半刻安宁。
  虽说是嫁女,但九五之尊的叶南坤是不会因此离开京城的,在泰明殿喝了茶之后,剩下的应酬便让几个儿子替他去做。而太子殿下和西漠的马贼打得如火如荼抽不开身,只能遣了叶斋、叶宇做女方的亲属。
  而这两人又是满脑子想着如何将对方赶回封地,末了到了年轻人闹洞房的时候,只有帝泽书院的旧同窗和伏灵司的送亲队伍堵在厢房门口。
  帝泽书院的书生还好,只知道推推门,念念诗,但是孔珧在伏灵司的那几位同袍直接把门卸了硬往里闯。孔珧欲哭无泪,喊道:“别闹别闹,好贵的门!”
  “又不是不会修,”戎策勾过白树生的胳膊,“是不是小白?”
  白树生挺起胸脯:“能修!”
  “看起来咱们孔百户还有待锻炼啊,”戎策笑得眯起眼睛,“回伏灵司之后先扛着门板,绕着咱院墙跑上三圈。”
  孔珧喝了些酒,酒气上头胆子也比平日大些,梗着脖子说道:“人各有所长。”
  “小白,上。”
  “嗷!”白树生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戎策一把抓住他领口:“你他妈嗷什么!”
  “不是显得厉害?”
  这厢闹得沸沸扬扬,远处的正堂里,孔家的长辈在于年长的宾客喝茶聊天,希望借此机会结交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门路。与努力攀高枝的某些亲戚不同,孔家的几个哥哥倒显得十分矜持,叶斋心想,大概是他们被人警告过,不许站队。
  孔璋是嫡长子,亦是世子,成熟稳重。杨幼清和他聊过两句,这人太过圆滑,像是一滩水,无论激起多少浪花,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不过杨幼清看得出来,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席间不停扯动领口,额头也时常冒汗,东张西望不知在等何人。杨幼清故意走到他身边,问道:“世子为何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监察大人说笑了,”孔璋举起酒杯,话中带着笑意,“不过是羡慕四弟有这样的姻缘,我早过而立之年,请人做过不少媒,只可惜找不到能够共度一生之人。”
  他想打太极,杨幼清便跟他打,提及了孔府和他工作上的事情,对方都对答如流,好似他心慌并不是因为这些。杨幼清的拇指轻抚酒樽外壁雕刻精细的龙凤图案,忽然说道:“宥州的地倒是年年高产,税收只多不少,朝廷的经费还有富余。”
  “哦,”孔璋低头饮酒,“大概是雨水足。”
  杨幼清观察到他喝酒的时候肩胛肌肉僵硬过方才,便知道有事隐瞒,但作为伏灵司的监察,他不方便继续追问。
  谈了两句明年的朝廷俸禄改革,门口忽然多了一个穿着衙门官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就要往里闯。孔璋道了一句失陪,接着走到门口将那男子拽到了庭院的阴暗处。再过片刻,孔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杨幼清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抬头望见远处的叶宇在打量他,便大大方方回望过去。叶宇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转过头去,倒是让杨幼清好奇,这小跟班的小跟班心里有何打算。
  放下酒杯,杨幼清发现叶斋也在席上消失,抛下他那些挣钱的门路不知去了何处。
  他去了后院的厢房,倒不是去跟着闹洞房,而是寻戎策。戎策瞥见他的时候故意高声阴阳怪气喊道:“二殿下大驾光临,咱驸马爷的亲属们表示表示!”听了他的话,伏灵司的校尉纷纷端起巴掌大的酒碗挤到叶斋面前,一口一个殿下给他敬酒,恭敬地不得了。
  叶斋气得肺都快炸了,越过人群抓住戎策的手腕将他往外拽。戎策比他结实一倍,自然是拽不动的,但也不能在妹妹的大婚之夜扫了兄长的面子。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叶斋才说道:“你是不是答应了亭亭去一趟山区?”
  “二哥想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
  “别废话,”叶斋摸出个锦囊塞在他手里,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她能有什么难事,敷衍敷衍亭亭,然后去怀州帮我解决点事情,钱不够再给。速度要快,赶在老四离开宥州之前办妥了。”
  怀州虽说不是封地,但太守是叶斋的得力部下。前几日听说在府城的县衙天井里挖出来几具无名尸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第二日又忽然没了声音,末了说是前朝的古墓。
  戎策明白了叶斋的意思,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我凭什么帮你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对我有恩?”
  “你看这个。”叶斋从怀中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戎策霎时变了脸色。
  佐陵卫,无论任何职位都不能与民间帮派勾结,而叶斋竟然有杨幼清和漕帮合作的证据。戎策咬着牙想要去夺那张纸,叶斋一抬手:“这东西我多的是,随便一张就能让你师父卷铺盖走人,走到牢房还是刑场,这就得看我怎么在父皇面前白话了。”
  “我明日一早启程,”戎策沉声道,“钱就不用了,你把所有的信件和文书都拿给我。”
  杨幼清的酒量不算好,他早就知道,但是今日的酒不能不喝。
  他有点后悔跟着送亲,但留在伏灵司对着一桌子的公文,不如喝酒,况且有阿策照顾他。
  戎策的酒量好,且今日跑跑跳跳也没吃多少饭喝多少酒,等回到客房的时候就见杨幼清两颊绯红坐在八仙桌前捧着茶碗发呆。戎策心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有点可爱。但他知道杨幼清就算喝醉了也能一只手把他按在地上,所以静悄悄走过去,坐到他对面,问道:“您困了?”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这是我房间,”戎策忽得有些哭笑不得,“老师,我扶您回去吧。”
  杨幼清扫视四周,慢慢道:“方才忘了,我把醒酒汤洒在了我屋床上,阿策,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行,您去床上吧,我睡地铺,”戎策无奈,自家妹妹结婚,大舅哥沦落到睡地上,“我替您除了外衣。”
  杨幼清默许,缓慢抬起双臂,戎策替他解了腰带和长袍的对扣,没干过这种活的粗糙千户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师父的身体,脸颊同样是一阵红,活像是喝醉了酒。杨幼清嫌他慢,自己拽下袖子扔到一旁的座椅上,接着躺倒,捂住眼睛:“阿策,过来。”
  戎策捏了捏耳垂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老师您说。”
  “离开伏灵司吧,”杨幼清摸索片刻,抓住戎策的手,“阿策,老师留不住你。”
  戎策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摇头:“我现在做的不是很好?结案率我说第一谁敢说第二,老师您为什么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杨幼清听出他话中的急切和委屈,拿下挡住眼睛的手轻拍他后背,“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小小的伏灵司,亦不是孟府。人生几何,我是怕耽误你的青春。”
  戎策就势趴在床沿上,让杨幼清能够更好地抚摸自己后背:“老师,我说过,这辈子只做阿策。”
  “等你到而立之年,若是想反悔,可没机会了。”
  “不会的,”戎策低声道,“怎么会。”
  第二日杨幼清睁开眼,本以为会迎来宿醉后的腰酸背痛,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煎熬。他一起身,惊醒了趴在床沿上的年轻人,后者一边揉眼睛一边呲牙咧嘴,腰背的关节咔嚓作响。
  “你睡在这做什么?”杨幼清推他一下,随后发觉脖子上多了个东西,是一串红绳穿着的翠色勾玉,“你怎么敢把这个给我?”
  “您昨晚收的时候可没拒绝,”戎策伸个懒腰总算是将骨头重新拼在了一起,“您就戴着吧,辟邪,如果哪日穷的叮当响,您还能卖了换个馒头吃。”
  杨幼清摸着那雕刻细致的勾玉,半晌放回里衣内侧,稍稍冰凉的玉石紧贴着胸口:“出去吧。”
  “对了,忘了跟您说,我得去一趟怀州,大概两三天回来,耽误不了回京。您就在孔家好吃好喝待着,或者跟小白他们去周边的山林玩一圈,孔珧总不会不给您配个舒服的马车。还有……”
  杨幼清对他的小心思了如指掌,出言打断他:“你绕了一圈,偏偏漏下了为何要去怀州。”
  “家事,就当我请个假,三天的假期我还是有的吧?”
  宥州府城月归城有大半个京城那么大,全宥州所有的富贵人家都居住于此,出了城,便是绵延的沙漠和高山。富贵人家多了,街道上总会乱一些,时常有人骑马穿行,惊得街边小贩打翻了蒸笼。
  杨幼清看着一笼冒着热气的茴香包子跌落在地,不免皱眉,扬声问道:“店家,刚才过去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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