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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灵异闻录——by炎荒 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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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沁沉默片刻,问道:“听说长瑶出事了?”
  戎冬是杨幼清的亲妹妹,耀贤王府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戎冬不过两岁,孟兆宁担心她日后背上家族的重担,或遭人报复,故意隐瞒了下来。到头来,杨幼清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久沁见他不说话,低声叹息,继而说道:“斯人已逝,不必纠结。”
  “我现在只想全力护住阿策,若是真的无法报仇雪恨,那就认命,”杨幼清知道为何久沁喜欢望向云端,那里有他不能回去的故乡,也是杨幼清长大的地方,“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追溯起来,还是阿策的先人将我祖辈挟持入京,绎国覆灭。叶骞强迫我祖先让贤,逼得他自尽,空留子孙一个王爷的名号。叶南坤甚至连名号都不愿意留下,斩草除根。”
  “你想带着他避世?”
  杨幼清无言,半晌点头:“这个小孩很简单,不喜欢虚与委蛇,脑子里就一根筋。”他想这世上永无叶轩和曾长兴,但是阿策不可能随随便便销声匿迹——也许此次病重,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只不过,阿策骨子里有种可笑的正义感,大约不会听他的。
  “既然你已有决断,我也不便插手。耀贤王府的传家玉佩定要收好,必要时,可以救你一命。”久沁说完,忽然间远处跑来一个小道士,着急忙慌跌跌撞撞,似是有要紧事。
  小道士站稳了一抬手,说易寒请久沁去一趟医庐。杨幼清想跟着,小道士却拦住他,说他的神医师尊不喜欢旁人打搅。久沁让他安心等候,这世界上还没有易寒治不了的病。
  白树生走进燕王府的灵堂,深红色的木质装潢尽显沧桑,挂起的白布又添了一份悲凉。廷争跪在两副棺椁前,将一叠黄纸放进燃烧的陶盆之中。他听见脚步声,微微侧身,说道:“过来。”
  “大哥,”白树生听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担心,快走几步到他身侧,撩起袍子一同跪下,“我查到了。”
  廷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问道:“是谁做的?”
  “唐纶,我们抓到他的一名手下,问出那天晚上,唐纶离开血侍据点,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来。之后他火速离开京城,前往东海,据说手上有一份地图。他的手下在地图上看到了新鲜的血迹,还有明晞府的印。”
  廷争将手放到白树生的肩膀上,咬牙说道:“三天后,我们去东海。”
  “大哥,你身居要职,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行。”白树生这几日虽未露面,但是见到了燕王府的客人,各个心怀鬼胎。廷争虽然常年在外游历江湖,但是他也懂得如何应对这些所谓的“亲朋好友”——装傻。
  无论是问燕王是否参政,还是问明晞府是否改革,廷争一律回答百善孝为先,守孝之后再说。再细问,廷争便愁眉苦脸说不知。他只需要给人留下一个小王爷不懂朝政的幼稚形象,就能暂时保住燕王府,至少挺过这次九子夺嫡。
  白树生替他哥哥守夜,廷争则遇到了难得忧心忡忡的余甘子:“你半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余甘子一甩手:“别提了,我想偷偷摸摸回到霄山看看我师父那位新病人,半路就被一群士兵拦下,整条山路都给封了。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禁卫军终于出动了,陛下直接点明是五王爷挑起内乱实为篡位谋反,还下令格杀勿论,”余甘子啧啧两声,“皇宫里的小太监跟我说,是有人发现陛下的嫔妃想要出逃,抓住一问,竟然是五王爷幼时竹马,在入宫之后还与五王爷行过房事。”
  通奸?
  廷争知道这五王爷曾逊是个表面君子,但是与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有一腿,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他本就快要弹尽粮绝,这事情爆出来,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余甘子问道:“不过咱们七王爷这次亲自上阵,被人两剑刺中胸口,现在只能静养。明晞府,是不是该表态了?”
  “我想暂时将明晞府交给曾皓,”廷争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血侍既然已无靠山,正适合一网打尽。七王爷盗粮草绝非子虚乌有,我一直反对父王与他同流合污,可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余甘子上下打量他,问道:“你要去哪?”
  “扶桑。”
  明晞府数年前获得了一幅地图,标记了古书中扶桑所在地,便是海岸以东数百里的一座广袤岛屿。这张地图一直放在燕王卧房的书柜上,而廷争回家后,放置的盒子被人打开且沾了血,地图不翼而飞。
  易寒道长将药方写好放入信封之中,对戎策说道:“今日就可以动身下山,但要记住这几日不要剧烈运动,以免伤口开裂。这次的治疗只能让你的身体再维持一年,如果你仍然不同意我提出的法子,还能活多久,就只能听天由命。”
  “我会考虑,”戎策将袖子放下,接过杨幼清递来的外衣,“多谢道长相救。”
  “你该谢谢久沁,本就吃的不多瘦骨嶙峋,还坚持要与你换血。这一招确实能够救一时的命,但要想彻底将你身体里的妖邪抽出,必须要有人甘愿成为新的宿主,彼时换血可是要一天一夜,彻底轮换。”
  这就意味着会有新的人被相由残魂折磨,甚至可能因为宿主排斥而早早丧命,戎策不愿意有无辜之人替他受过。
  他看了一眼手腕的伤口,眉头微皱:“我见过这种治疗的方法,但是换血之人必须有血缘关系才能不使血液凝结,堵塞经络。我一直奇怪,为何久沁道长会主动请缨?”
  “他没跟你说吗?”易寒微微挑眉,“倒也是,他这人什么事情都憋在肚子里。”
  杨幼清握住戎策的手,比之前更加冰凉,但好在他脸色稍显红润了些。“阿策,”他将戎策扶起来,替他将腰带系上,不过几日,腰带又需要多缠半圈“你还记不记得,宥州为何没有亲王?”
  “宥王叔二十年前被治罪,死在天牢。”
  杨幼清将腰带打个结,继而望向易寒道长:“是您救的?”
  戎策恍然大悟,震惊之余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好在被杨幼清扶了一把。他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他,他是宥王叶南震?他为何要帮我?”看到杨幼清的神色,戎策明白过来:“他是被冤枉的。”
  杨幼清默默点头,提起包袱向易寒弯腰道谢,然后搀着戎策向外走。走到山门,久沁站在山崖间探出去的巨石上遥望远方,戎策轻轻推开杨幼清的手臂,缓慢地行至他身边。
  “王叔。”
  “孩子,你知道太祖十训第五条是什么吗?”久沁看着山下的小镇,隆冬时节的南绎还有农户在耕种。
  戎策回道:“拨乱反正。”
  “你愿意做吗?”
  “我愿意,但我的能力远远不够。”
  久沁回过头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做人要行正道,做事要走正途。你师父将你教得很好,看得出你一片赤子之心。杨幼清担心你的安危,有些事情他不愿去做,但是孩子,千百年之后,现在的活人全都会入土,留在史书上的,是名节。”
  “您想让我翻案?但是宥王府与我师父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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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幼清和戎冬才是亲兄妹,所以冥冥之中冬儿更喜欢大哥哥。阿策团欺。


第139章 来生仍是一双人
  山间很安静,杨幼清讲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出言打断,唤了一声“阿策”便上前牵住戎策的手,对久沁说道:“冬日风大,道长还是尽早回去休息。”
  久沁笑了笑,拖着他瘦弱的身子走了,细窄身影在山间小路上仿佛是一颗野草。戎策扭头看向他师父,想要问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说道:“没事的老师,您不想说便不说。但是您要做什么傻事的话,记得带上我。”
  “我现在只想你健健康康。”
  “我不会去找新宿主,”戎策斩钉截铁,“尤其是换血必须要至亲之人,我不能让任何家人因为我想苟活而白白丧命。您不用劝我了。”戎策是个怕倒数日子活着的人,但他必须要接受,自己仅仅剩下一年寿命。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阵阵酸涩。
  半晌,他忽然说道:“当时在昆仑我真应该提个条件,让西王母给你留下一点神力。”
  “什么神力?”
  “在每次轮回都能找到我的神力啊,”戎策将头倚靠在杨幼清的肩膀上,“即便我成了花花草草,小猫小狗,您都能护在我身边。”
  杨幼清嗤笑一声,故作严肃说道:“为何我下一世仍然要喜欢你?”
  “不然呢!”戎策嚷嚷着,“您还想找谁!”
  廷争找了连个明晞府的侍卫陪同出海,拗不过白树生,只好将弟弟带上。白树生是在这几日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感觉大哥忙前忙后,又让他学南绎的国法和礼节,实际上是想让他做好取而代之的准备。
  而之所以做准备,只有一个可能,廷争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情。
  白树生紧跟着他,寸步不离,廷争只能把计划全盘托出,果不其然,第二天在船上见到了抱着烟岚剑的弟弟。
  扶桑的地图廷争自小就见过,几乎是记在心里,且明晞府的人不断传回关于血侍的消息,他们的寻找方向也更加明确。出海两天之后,廷争见到了与传说中相差无几的海岛。
  相传,扶桑是由两棵桑树缠绕而成的海岛,有一只名为金乌的三足乌鸦。《山海经》中提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摇?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叶如芥,有谷曰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时过境迁,这里只像是普通的海岛,除了两棵参天大树之外,别无其他。
  五王爷倒台之后,血侍几乎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据说是有背叛者告密。而登岛的这些人,再也等不到接他们回去的船。廷争命令白树生等在船边以防不测,白树生一抬下巴:“我跟着你。”
  廷争脸色阴沉,说道:“长兄如父,你听不听我的话?”
  “不听。”白树生先他一步踏步下船,朝着海岛深处走去。廷争无可奈何,他这个弟弟散漫惯了,对家庭一点概念也没有,更别提尊重他这个大哥。有时白树生还会呛他,问他就怎么知道,谁先从肚子里爬出来的。
  海岛上没有多少树木,草地时而旺盛时而贫瘠。那茂盛繁密的桑树分明近在眼前,却总也走不到,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金乌。
  “大哥,你说你们明晞府不惜派人到邱江去游泳、到黄泉去抢蛇头,还盯着帝京和青丘,为何不来扶桑呢?”
  “与你相认之后,我就撤回了明晞府在南绎的所有眼线,”他顿了一下,“大部分眼线,毕竟我的初衷只是保护你。至于扶桑,父王曾经来过,但是有意没有将蛇头带回,因为我们知道相由的残魂凑齐后,那将是人间地狱。”
  白树生点头,忽然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急忙一伸手将廷争揽到身后,抽出烟岚横在身前。但是那道影子并没有冲过来,而是停在了白树生身前,化作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
  廷争低声道:“乌妖,能化形,修为至少百年。”
  白树生并未收起剑,警惕望着妇人,问道:“叫什么名字,为何挡路?”
  “我名红裳,是金乌后人,前些天忽然有人闯入扶桑,抓了我们的族人,逼迫我们去往家族圣地。族长不肯,这些人大开杀戒。我的孙儿为了让我逃走,他,他被……”红裳没有说完便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她化做人形已是暮年,说明作为妖,她的寿命也即将走向终点。廷争不知金乌有没有后裔,但是他不能任由血侍为非作歹:“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人在哪里?能否带我们前去?”
  红裳点头,白树生上前搀扶住,随她的指引走向起伏不平的山丘。那桑树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眼前,风吹过树叶晃动,却听不见哗啦的声响。走到一处狭窄的小路,红裳忽然驻足。
  廷争敏锐捕捉到身后的窸窣声立刻喊得:“小心!”
  白树生来不及反应,红裳忽然变作乌鸦向他扑来,好在白树生及时扭头才没被啄瞎眼睛。他回过头来将烟岚抽出寻找乌鸦的身影,却瞥见廷争身后多了一人的身影。
  唐纶将一把锋利的暗器飞镖比在廷争脖颈,利刃紧紧贴着他白皙的皮肤。廷争向前伸手示意白树生退后,继而问道:“血侍连妖怪都纳入麾下?”
  “少废话,”唐纶身上尽是污垢,青色对襟长衫染成灰色,背后的包裹也肮脏不堪,头发披散簪子不知去了何处,嘴唇干涸到裂开出血,说话声沙哑还有些无力之感,“想要活命,带我去你们下船的地方。”
  白树生看他走路虚晃越发担心他手抖割破廷争的喉咙,便咬着牙将剑收起来,说道:“我带你去。”
  “小颃!”
  “我能看着你死吗!”
  等到白树生带领唐纶回到上船的地方,船只却不见了踪影。地上躺着两个明晞府侍卫的尸首,都是被人刺中后背而死,下手的人果断决绝,而且深知如何一刀毙命。白树生奔过去张望,茫茫大海哪有一点风帆的影子。
  廷争看着躺在岸边的侍卫,胸口不住起伏,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是血侍杀的,如果唐纶还有后手,怎么会挟持自己。到底是谁能在半天之内来到岛上,残忍杀害明晞府门生。
  唐纶将飞镖拿稳,另一只手紧紧勒住廷争的脖子,贴近他耳朵一字一顿问道:“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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