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月老牵线记——by云冲默

　　“赵先生的是这只。”穿着小蓝袍的神仙拿红色指挥棒一指，那云灵一个激灵，闪起充满灵气的光，兴奋地看过来。
　　主人要来了么？呀，狗熊怎么来了！难道他把我的主人吃掉了？
　　云灵慢慢飘过来，突然哇哇大哭，拉着蓝袍子的神仙哭诉，“他一定是对我的主人做了什么！请你们一定要仔细查问他！”
　　“你这厮恁的不乖，一看就是欠教训！自然比不上那些牛马狮子大象的坐骑扛造！”秦铁寒凶神恶煞，“就你那位惯着你，把你惯得一身娇气的臭毛病！麻溜的！赵小雁儿还得搭你去神仙大会呢！”
　　云灵瑟缩着，看看无动于衷的小蓝袍，小心翼翼地飘到秦铁寒身边，战战兢兢随他去了。
　　“哎……这云灵自然是没听过这位的名气啊……”小蓝袍掩唇笑着，赶紧去接待下一个来提车的神仙。
　　赵双雁可算是办完了跨省证，匆匆赶回来，看看秦铁寒抓着云灵，一个黑着脸咬着牙，一个水灵灵泪汪汪，脚下略略放缓。
　　“你可算回来了！喂，你得陪我钱！俺可给你掏了俺身上的全部家当交罚款！”秦铁寒怒发冲冠，舌绽春雷。
　　“呜呜呜主人！我以为你被狗熊害了！”云灵哭得梨花带雨，泪流成河。
　　赵双雁一时不知道该哄谁，只得先过去，摸摸云灵，同时摸向怀里，给将军补上钱。
　　“好啦好啦，我没事，乖乖，不哭不哭。将军凶了点，可他是好人，正直善良，不欺负人的。将军，可能是我少数了一张，赔给你，赔给你……”
　　秦铁寒撇撇嘴，也不去数，把香火票子收入怀里，“快带我去看神仙大会！俺等得花儿都谢了！”心里头却想，赵小雁儿怎么像小时候隔壁家的奶娘，平时总是哄小孩儿么！总觉得脸要发烧。
　　赵双雁安抚好哭泣的云灵，就差说出“宝宝乖爸爸爱你”这种肉麻话，可算让心灵幼小而脆弱的云灵愿意搭乘他俩前往神仙大会。
　　神仙大会的会场距离和平不远。
　　东海龙王，也不知道上次和海神辩论有没有赢的那位，负责呼风唤雨，施展法术形成厚厚的云层，营造出人间天气预报持续“阴天”的天气，这才能撑得起几百号神仙一起参会。
　　看见接引的小仙童招手，赵双雁轻柔地停下云灵，踩在金灿灿的云巅。脚下感觉还有些柔软，估计这云还需要再酝酿片刻。
　　“和平赵双雁前来参会。清风，好久不见！”赵双雁打个招呼。这小仙童他认识，眉清目秀，行如风起，是清风明月兄弟俩中的清风嘛，和柳暗花明姐妹年年负责接引八方来客。
　　清风笑容满面，恭敬一礼，身上挂着的红色“欢迎光临”绶带随之摇摆。
　　“恭迎和平市神仙代表。也没有很久，您可是大会的常客。这位……是天庭的将军？”
　　他看见赵双雁身着青色道袍，而他身边的壮汉却穿着铠甲。排除和平城隍印象中文绉绉的模样后，清风眼尖，立刻识出他的身份：这装扮是天庭武将，这金刀是将军的身份，这黑脸么，天庭武将中倒不少，但这满脸孩子气与蠢蠢欲动的好奇的，只能是那位了。
　　“秦将军？”清风试探道。
　　秦铁寒昂起头，“正是俺！没想到俺的名气这么大！”
　　清风忍俊不禁，“您没想到您二位会一起来。稍后明月会将您坐骑送往灵池。请进，进入大门后，赵先生请直行左转，秦将军作为观众，请稍后右转。”
　　七彩虹霓于云端泼洒出耀眼颜色，在湛蓝晴空中绘出“神仙管理大会”六字，龙凤呈祥，翩翩起舞，伴随着丝竹声声，热烈迎接到来宾客。
　　涌动的异香扑向秦铁寒的鼻尖。他分不清什么花香果香木香，只觉得清爽宜人，高雅得很，不由得左顾右盼，作“秦姥姥进大观园”貌，瞧见空中电光闪烁无比绚烂，身边还萌动着色彩缤纷的奇花异草，远远的似乎还能嗅到食物香气混杂其中，唯有垂涎不已，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金光铺道，延续到一处富丽堂皇，由彩漆涂饰仙家草木，镶嵌着各色珍贵宝石的无字大门。
　　若干仙童在门口指引。他们额头点着红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双颊圆润粉红，方正标致，俱是福相，以红色发带扎着总角双髻，遍身五彩绫罗，说话奶声奶气，迎着东南西北的各路神仙进入，并亮着嗓子说出来者身份。
　　“恭迎九天定元保生扶教开化主宰长乐永佑灵应大帝！”
　　远远听见这么老长的名字，秦铁寒压根儿反应不过来是谁，愣了半晌，转而趁人不备，俯身掐下一朵云送入怀中留念。
　　发达了，这种规模的会议自己哪参加过？说什么也得整点儿纪念品！不好采花，还是带点云吧！
　　赵双雁用余光瞥见，心里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想当年他头一次来参会，可也是这种心态，什么都想看看摸摸，只是没好意思动手而已。
　　“刚刚那位是文昌帝君，是教育局的大领导，在人间被奉为考神。考试求学的学子们常来祭拜，奈何总有些人想不劳而获，不学习也想求神仙保佑。天聋地哑老得为过滤这些人加班。”赵双雁摇摇头，领着秦铁寒往前走。
　　“恭迎和平土地赵双雁！恭迎贵客！”小仙童高声欢迎。
　　秦铁寒皱眉，他不配拥有名字么！
　　“小娃娃，你记得了，俺叫秦铁寒！”
　　“恭迎秦将军！”小仙童笑容满面，从善如流。
　　二人穿过大门，向前走了数十步，便遇见了岔路。
　　“将军，你往这边儿，一会找座位坐下便是。”赵双雁指指岔路，回身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这身洗了又洗的衣服显得平整庄重些，好上台时不那么贻笑大方。
　　秦铁寒摩拳擦掌，大步流星地走向观众席，口中不忘接一声“好嘞！”
　　穿过另一片飘着粉红花瓣的花林，可算是来到了会场。
　　会场云层面积很大，大抵有一座山包那么大，中间是一片平整的云，周围的扇形区域按阶梯排列，一圈圈环绕着渐渐高抬的白色云层，能容纳上百甚至上千位神仙同时聆听会议。
　　秦铁寒看大部分观众座位都有些满了，只剩下前方还算空旷，便干脆利落地坐到第一排，视野极佳，屁股下的云朵坐着也很舒服。
　　随后，陆续有人到来，将观众席填得满满当当，领导席与演讲席也坐满了各方神仙，全场肃静非常，饶是秦铁寒胆大，也不太好意思发出动静，更何况还见到了军事部的一位大领导九天玄女。
　　希望不会被发现俺偷溜出来……不对，俺是在休假呢！有什么好怕？
　　秦铁寒不禁挺胸抬头，一副认真听课的学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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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仙言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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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大会的议程分为三个阶段，大抵是领导们总结百年计划中近些年的内容并提出未来规划，优秀神仙代表发言，还有集体深入探讨以共同提升神仙管理能力。
　　秦铁寒瞪着铜铃大眼不过一刻钟就昏昏欲睡。还好除了那些格外书面的语言，还有些实际的案例让他稍微精神点儿。
　　例如神农代表农业部宣布了几项人间农业发展新成果。除却早年解决温饱的杂交水稻、转基因植物抗虫抗倒伏等特性的研究，开始创新更好吃的食物，着力提升人类生活质量。
　　别的秦铁寒不太懂，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样水果。
　　农业部与科技部合作，突破物种界限，属间杂交石峡龙眼和紫娘喜荔枝，产出具有双方优势的“石紫脆蜜”，晚熟抗寒。
　　神农还特地请人下发了一整箱“石紫脆蜜”，每位神仙都可以拿一枚品尝。
　　这果子大小形态看似龙眼，表面却有荔枝裂纹，用指甲划开，汁水四溢，匆匆塞入口中，味胜荔枝甘甜，香脆甜蜜，果然不负“脆蜜”的名声！
　　“民以食为天，农业的发展创新关系到人类存亡。目前还有些微生物虫害、果实品质不佳等问题亟待解决，但农业需要一茬茬地耕种，需要时间，请各位神仙稍安勿躁，多多支持我们工作。”神农深鞠一躬，颇有前辈风范。
　　嘬着手指头的秦铁寒心生感慨：现在人类吃的可丰富多了，天上飞的山里跑的海里游的不说，自己养的更是一只只大而肥美，肉质鲜美，这地里种出来的那是又多又好，这果子更甜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糖水浇出来的呢！
　　随后，同为农业部的嫘祖也出面介绍了衣食住行中的“衣”和艺术的融合，什么推广自动化缫丝技术，推广缂丝工艺与人类现代服饰融合，融合保温与美观的冬装裁剪，竟让秦铁寒有点嫌弃自己作为神仙的将军服，冬天还是透风，夏天又热了些，不如那什么化什么仙的。
　　紧随其后的是医疗部发言。
　　简而言之，医疗部携手科技部，协助人类实践艾滋病相关疗法并成功治愈第二例，使用基因编辑技术治疗癌症等严重疾病，未来要全力攻破流感病毒变异难关。
　　具体的内容，别说秦铁寒，赵双雁也完全听不懂，讲话中提到的那些西文字母、希腊字母、阿拉伯数字，他那年代哪接触过，他能记得住数字和几个abc就不错了。
　　赵双雁是真心佩服，医疗部科技部的神仙可不仅有近百年才到天庭任职的拥有西方科学知识的新神仙，更多的是百年乃至千年前的神仙，如药王爷孙思邈、墨家创始人墨翟、《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清代女科学家王贞仪等。他们要想学习理解这种系统理论，甚至推陈出新，帮助人类了解自然，科技进步，那当真得下苦功夫，基本上算是零基础从入门到精通了。
　　包括神仙管理平台还有通讯机的建设，这在他们那个年代根本不敢想。技术飞速进步带来的割裂感不仅仅存在于人类社会，神仙也会头疼啊。
　　军事部九天玄女介绍了军备创新的成果，解读了当前的全球局势，对东方的实际情况表达了信心与担心。
　　“外部势力蠢蠢欲动，内部尚有不安定因素作乱。为保证东方和平，民生稳定，军事部已拟定多套计划方案，协助本地人民。”九天玄女看向外交部的官员，“目前东西方仙界关系稳定，虽偶有争执，尚不涉及利益纷争，不会祸及人间。”
　　赵双雁想起前段时间海神和东海龙王的一通电话。如果西方诸神等到了跨界沟通平台建设好的那天，不知道会不会吵得更凶，并且嫌这个平台占据了他们的自由时间……
　　姻缘殿的月老汇报人间的离婚率居高不下，结婚的反而日趋减少，年轻人不愿意结婚，生娃的更是少之又少。
　　老人家感叹半天，却又摸着胡子道：“人间姻缘，倒也不必强求。时代变了，感情淡了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做的啊，是‘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而不是强买强卖。只是姻缘关乎经济政治，我们如何想，人间却不一定会理睬。”
　　文艺部、气象局等各个与人间相关的部门汇报完，与仙界相关的部门也开始汇报。
　　交通部发现近期坐骑超速现象增多，再次强调规则的重要性，并打算根据坐骑速度与安全装置的提升情况，适当调节规定。
　　秦铁寒比较关心，如果规则改了，他之前扣掉的超速分能不能还回来？
　　冥府是神仙们平时都很少接触的部门。东岳大帝为扩大冥府影响力，亲力亲为，介绍本部门的情况。
　　二代孟婆——人类不知道，“孟婆”作为一个称号，早已经不是传说中的老婆婆，如今的孟婆是一位帅气的短发姐姐，经常有创新的念头——她通过改良孟婆汤配方，制作奶茶味、抹茶味、巧克力味、草莓味、甜橙味等阳间时兴口味的孟婆汤，并在等待队伍中赠送干制点心，加大排队人员水分需求，降低了大众对孟婆汤的排斥心理，有效减少黄泉及孟婆桥上因等待过久产生的纠纷事件。
　　东岳大帝又提到冥府“轮流坐庄”的轮值制度。由于冥府鬼怪数量逐年增长，管辖工作量也大大增加，东岳大帝的便和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商量，轮流主导管理，避免过劳导致效率下降。
　　最后他表示，他，酆都大帝和地藏王菩萨也会持续将金点子好方法发扬光大。另有昔日唐太宗主动请缨，参与复审作恶鬼魂之罪，以减冤屈。他再次向人间帝王代表团表示感谢。
　　在场神仙看向玉皇大帝身后的“人间帝王代表团”，一些人目光敬仰，一些人目光淡漠。
　　由于大多数神仙都是从人间飞升而来，皇帝是他们飞升前的权威中心人物，因此玉皇大帝一拍板，将人间优秀的帝王先统归到代表团里，再根据管理或技术能力分配到各个部门打工。
　　这个团里站着的，都得是历朝历代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得民心者，才有资格。那些贪玩的才不会来开会，还有些草菅人命昏庸无道的，压根儿没法成仙，只能在冥府干苦力，死后还生债，甚至已然魂飞魄散。偶尔有些才华出众但所作所为不利百姓的，可以戴罪打工，但不能任职管理。
　　“接下来我们进入优秀神仙代表发言及表彰环节！”
　　听见言简意赅的转场词，秦铁寒撇撇嘴，捏了捏耳朵，回忆着刚才的发言。除了冥府及神仙层面的管理，基本所有的部门都在和科技部合作，这个部门真吃香啊！快点快点，我等着听赵小雁儿发言呢！
　　煎熬着数过前面三位代表发言，秦铁寒终于蹲到了梦寐以求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