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骨塔——by家猫万罐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言雳满脸无奈，心想人比你还大呢！你这做妈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言雳没多解释，两人拿邢焇当话题说了两句，蛋糕已经在后座被消灭完了。言雳一个没捞到，心里倒也没啥感觉。
　　他本身就不爱吃甜食，以前乔月总带着自己烤的甜点来，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每次都是硬撑下去，现在有了后面这么个家伙倒也挺省心。
　　邢焇吃完蛋糕，扒在窗口看了一眼：“我们去哪儿？”
　　言雳：“等下就知道了。”说完又转头对着乔月，“你上午没事吧，等下忙完一起去局里坐坐？”
　　乔月点头：“行啊，我没事，陪陪你。”
　　邢焇抹了抹嘴，转过头来盯着女人优雅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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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雳：其实我也是埃及脚……
　　作者：所以我要给你们改互攻吗？
　　邢焇：蛋糕还有吗？
　　言雳、作者：“……”


第29章

　　迈巴赫低调而深沉地停在一栋半新不旧的小楼前，虽然刻意压低了引擎声，可还是改变不了被围观的命运，就像此刻车上下来的两男一女。
　　街道福利机构的汪主任早在门口等着了，看车停好了就上前接人。
　　“言队长吗？你好你好，我是刚刚跟你通过电话的汪绮霞。”
　　“你好，汪主任。”言雳跟面前戴着眼镜的女领导握了握手，面朝着人头攒动的小楼扬了扬下巴，“人在吗？”
　　“在的，我带你们去吧。”汪绮霞把三人带进小院，铁门在背后慢慢地合上。
　　场子口这一代有很多独居老人，子女外出打工或者根本无子无女的很多都是失能状态，所以市政府在这里建了一家老人院，专门收治这些没人照顾的老人。
　　冯老太一个人坐在一楼花园里晒太阳，旁边有个小护士在给她固定轮椅，看来也是刚刚才出来。
　　“上次出了事之后就送过来了。”汪绮霞带着三人站在不远处，面有难色地看着目光呆滞的冯老太，“后来她女儿来接过几次，她都不愿意回去。按理说，她有个女儿，理应不在我们的接收范围之内，但是她一直装病，我们也不能把她抬出去。”
　　“装病？”言雳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汪绮霞，“确定了吗？”
　　汪绮霞无奈地点点头：“自从您上次给我们打了电话之后，我们就留意观察了她，她送进来的时候说是失能，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了。但是后来我们好几个员工都曾经看到她一个人在深夜里到楼下散步，还和流浪猫说话。”
　　说到这里汪绮霞叹了口气：“我们知道她家庭情况特殊，女婿不上进，女儿嫌她是累赘，都不愿意养她，所以她暂时留在这里，我们也没说什么。”
　　言雳冲汪绮霞点了点头：“好的汪主任，谢谢你的信息，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我们可以过去和她聊聊吗？”
　　汪绮霞：“可以的，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其实情绪好了很多，刚进来的时候一直拿东西砸护士，但是现在基本不会出现了，但是她肯不肯和你们说话就不知道了。”
　　“我去吧。”乔月转头笑了笑，“我先开个头，让她没那么排斥，然后你们再和她聊。”
　　“好。”言雳道。
　　三人慢慢走了过去，察觉到陌生人的靠近，冯老太明显缩了一下，伸手抓紧了轮椅扶手。
　　“冯阿姨，你好呀。”乔月蹲在轮椅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
　　冯老太看着她甜甜的样子，面色稍霁。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今天就是来关心一下您，顺便等一下，这两位警官会问您一些问题，您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好吗？”乔月温柔地开门见山，几个在场的人都感觉冯老太看上去并没有太强烈的排斥感。
　　“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大概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老人的嗓子已经沙化了，但是她居然很快就开口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尤其是觉得今天极有可能会白跑一趟的言雳。
　　乔月看了一眼言雳，见他还在沉思，就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邢焇。
　　邢焇在轮椅前的长椅上坐下，目光平视着眼前的老人：“冯阿姨，你知道陆德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冯老太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面前摇动的树木：“他们对我不好，陆德喝了酒就打人，我女儿也不帮我，就让我天天坐在那个椅子上，他们都想我死。”
　　“那你想他们死吗？”言雳立在一旁，冷冷道。
　　他曾经在罪案现场坐过那张年久失修的木椅子，手指所过之处都是狠厉的抓痕，那不是被猫猫狗狗抓的，那是被人的手抓的，如果不是心里怨恨到了极点，怎么可能把椅子抓成那个样子！
　　冯老太沉默了，气息却渐渐急促起来。
　　邢焇翻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幢熟悉的居民楼，二楼最西面就是陆德和王华芬的家，而楼道口，站着一个岣嵝的背影。
　　“那天王华芬做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厨房？”邢焇把手机伸到冯老太面前，但是对方并没有低头去看。
　　“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冯老太语气平静，完全不像之前信息里说的那样是位神志不清的失能老人，但是她心中的不甘和疼痛，在场的几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没人预料到这场预期中十分艰难的盘问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言雳跟汪绮霞道了别，告诉她很快会有公安机关的人过来带走冯老太，汪绮霞理解地点了点头，几个人这才开着车转出了场子口那条铺满烂菜叶子的老街。
　　带有多种毒素的毒蘑菇是张吉放进菜篮子里的，这一切都被其实可以行走的冯老太看见了，但是她没有告诉王华芬，相反，还走过去直接把蘑菇倒进了锅里。
　　“亲情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稳固的感情，因为那是无从改变的血缘，可为什么结局却是这样？”乔月坐在副驾驶，看言雳伸手去摸烟，却突然想到自己在身边，赶紧把手指头缩了回来。
　　乔月笑道：“还算你给我这个医生一点面子。”
　　言雳挠挠头，自嘲地一笑：“正因为无法割断，所以一旦变成羁绊，便有可能只有血淋淋地才能分开。”
　　乔月一默：“……你这个比喻……”沉默半晌，她抬起头看着反光镜里的人，“不过听你们说了案情之后，有一点我也想不通。”
　　言雳默默地刹住车等红灯，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大腿等她发问。
　　乔月目视前方：“就是你们都说陆德是个酒鬼，可是王华芬换了一瓶假的茅台酒给他，他怎么会喝不出来？而且，街坊邻里都知道王华芬出轨程国栋，他难道一点耳闻都没有？”
　　言雳把车开过斑马线：“大家都觉得陆德对王华芬不好，王华芬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我觉得，陆德还是爱他老婆的。他没有拆穿王华芬的婚外恋，其实只是懦弱地想要王华芬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至于那瓶茅台酒，他其实没有责怪他老婆偷去卖了，因为家里情况不好，他也只能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乔月摇了摇头，“像你们这种开迈巴赫的少爷是不会懂的。”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言雳转头看着她笑。
　　这姑娘，简直和她老爸一模一样，表面看着文静，其实嘴上太不饶人了！
　　“呦~小朋友睡着了。”乔月转头看了一眼后座，压低了声音，“话说真的，你这属下长得可真够好看的，我这外貌协会会长都要忍不住给盖个戳。”
　　“你可别！”言雳笑着打断她，“脾气可坏了，一个打十个的！”
　　“哈？！”乔月睁圆了眼睛，大拇指向后一伸，“他？！”
　　言雳知道邢焇的样子实在太难服众，想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只能摇头叹息一番：“哎~一言难尽，有空我和你细说。”
　　到局子里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早上收到消息说复盘会议改时间的一众办公室游民正在扎堆吃薯条，不知道是谁眼尖一下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言雳，一阵子稀里哗啦的塑料袋声被压到了桌子底下。
　　老油条阮贤瑜第一个跳出来：“头儿，你来了。哎呀~这位是……”
　　乔月跟在言雳身侧，冲阮贤瑜礼貌地一笑。
　　众人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一个个都站直了。
　　“我是乔月，你好。大家好。”
　　“你好你好，我叫阮贤瑜，我是言队的副手。”阮贤瑜立刻带头伸出手去。
　　郑鹏宇拽了拽阮贤瑜的海岛花衬衫，凑过去八卦：“这浓浓的大嫂气场你感觉到了没？”
　　阮贤瑜还在人眼皮子底下，立刻把衬衫从郑鹏宇手底下抽出来挺了挺胸，站到一边给两人让道。
　　言雳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什么，邢焇从他们身后慢悠悠地晃进来，手上还捏了半盒硬壳香烟。
　　一帮子八卦的女人都跟进办公室里看人去了，阮贤瑜把邢焇拉过来，一把把人手里的香烟充公了，往兜里自然地一揣说：“那女的谁？”
　　邢焇盯着已经被缴走的香烟，嘴角抿了一下：“不知道。”
　　阮贤瑜拿他没法，这人整天凉飕飕的，一副捂不热的样子，只能挥挥手放他走了。
　　言雳直接把人带进了自己办公室，玻璃门合上的瞬间，门外还晃着好几个探头探脑的黑影。
　　言雳白了门外一眼，语气淡淡：“别理他们，凑热闹的。”
　　乔月笑：“挺可爱的，没事。”
　　才准备问她喝点什么，言雳才想起来自己这儿也没什么喝的，除了一点不上档次的茶叶，就是茶水间的劣质咖啡，一时有些犹豫：“那个……”
　　“没事，你也好久没来我这儿了，我就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顺便聊两句，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喝水就行。”
　　乔月是乔建国的女儿，大学心理学专业毕业后就一直在做心理医生。因为家里和言雳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和言雳的妹妹周苑也认识，关系倒是真的还比较不错。所以当初言雳发现自己出了些问题之后，就在乔建国的安排下，第一时间去找了乔月。
　　言雳到一边饮水机那儿折腾了半天，亲自换了桶新水，才倒了一杯拿给乔月：“我这还算特殊待遇呢，自己办公室里有台饮水机，其他人都得去茶水间，哈哈。”
　　言雳觉得自己跟乔月单独相处的时候有点尴尬，虽然乔月作为心理医生已经了解他基本上所有的事，但就是这样一份了解，让言雳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彼此私下的关系，所以言雳很不想有哪一步走得让对方误会了，所以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
　　乔月倒是表现得大大方方：“那我们……”
　　“当当当~”玻璃门忽然被扣了三下。
　　言雳朝推门进来的人看了一眼。
　　阮贤瑜手上捧着个正冒着热气的杯子，一副狗腿的模样猫到乔月身边往桌上一放：“这是我珍藏的哥伦比亚咖啡，加了新鲜的牛奶，大嫂请！”
　　言雳一口隔夜茶喷出来。
　　乔月笑着捂了捂杯子：“谢谢你哈阮副支队，我会好好喝的。”
　　言雳适时地向外一瞥，就看见门口黑压压的一片看热闹的脑袋，只有邢焇一个人在茶水间里撅着个屁股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这人就这么不关心我？！
　　言雳端起杯子，把隔夜茶一口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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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雳：能不能关心我一下啊老婆~
　　邢焇：我藏了一块蛋糕被谁吃掉了？
　　阮贤瑜：……（默默把手背到了身后……）


第30章

　　言雳拧着眉，指尖勾着乔建国给他的“为人民服务”搪瓷大茶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茶水间里那个不停捣鼓着的身影。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阮贤瑜狗腿地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往往两人之间扫了一眼。
　　玻璃门扇上的一瞬间，言雳听见门口阮贤瑜压低声音道：“没戒指没戒指，散了散了！”
　　乔月低头笑个不停，言雳觉得外面这帮家伙是真实的欠收拾了：“那个……”
　　乔月喝了一口咖啡，抬头问言雳：“我对咖啡没研究，真的不是茶水间咖啡拿来充数的么？”
　　言雳这才抬头往她杯子里望了一眼，奶泡均匀，香气也浓：“好像还真不是，阮贤瑜这家伙平常就知道吃泡面，我还以为他那桌子里就只有泡面呢。”
　　一说一笑间，尴尬减了不少，乔月盖上杯盖，抬头看着言雳：“乔医生今天上门出诊，你要不要跟我说说最近的状况？”
　　言雳心想最近可能真是忙的，睡眠倒是有些改善，甚至还在别人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言队长虚着拳抵住下唇轻咳了一声：“最近感觉还可以，药也有时候不用吃了。”
　　乔月挑着过去的症状跟言雳一来一回地聊了几句，看他没有什么突出的问题，就也放下心来。
　　“事情也过去半年多了，我其实挺高兴一开始你就肯听我爸的话来我这里积极地做治疗，创伤性应激障碍很可能会在一生中都持续的对人产生影响，所以就算你现在感觉还不错，也不能掉以轻心。帮助睡眠的药物如果不需要可以不用天天吃，但是另两种药还是要按时服用，好吗？”
　　言雳点点头。
　　乔月一旦进入医生的角色后，整个人就看起来很有说服力，毕竟和自己私下里也是熟悉的人，这一点上言雳是十分信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