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骨塔——by家猫万罐

　　邢焇开口道：“这是欧洲童话里的一个故事，叫《巫婆的蘑菇》，讲的就是一个专门吃小孩的老太婆，住在一个长满巨型毒蘑菇的森林里。”
　　言雳盯着那幅画，和画中星星点点的蘑菇，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划着下巴：“但是这些蘑菇……”
　　邢焇点点头：“没错，但是这些蘑菇都是真实存在的毒蘑菇品种。”
　　纤长的手指点到其中一个红色的蘑菇上：“这个是毒蝇伞，是剧毒鹅膏菌的一种。”随即移到另一个黄色的蘑菇上，“这个是豹斑菌，吃了会让人抽搐与昏迷，而这个……”
　　“墨汁鬼伞。”言雳眯了眯眼睛，画中的黑色蘑菇还带着墨汁般的毒液，让人看到都不寒而栗。
　　“嗯。”邢焇把手指下移，落在那个右下角的签名上。
　　“张宝成。”言雳手指敲着大腿侧，“化学系二年级三班。”
　　“啪~”一声脆响把几人拉回现实。
　　“你干嘛？”言雳看着一脸难受的欧阳冰冰，她腿上红红的一片，俨然是好几个大包。
　　欧阳冰冰面露难色：“出门忘了涂防蚊液。”
　　言雳声色俱厉：“你是女警！上班穿什么短裙？！明天不准让我看见你这两条腿！”
　　欧阳冰冰委屈巴巴：“是！头儿~我今晚就回家锯了。”
　　赵懿明在旁边闷笑：“言队你真的……不解风情。”
　　言雳瞪他一眼，转头对着欧阳警花道：“内衣案的那几个人你也认识，你去女生宿舍那边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有的话直接回车上等我们吧。”
　　“好的，头儿。”
　　欧阳冰冰赶着蚊子走了之后，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南中大学是百年老校，去年刚刚完成扩建，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最老的一片校区，所以梧桐都长得颇有历史。
　　言雳站左，赵懿明站右，邢焇站中间。
　　有那么清风拂过的一瞬间，言雳忽然有一种回到校园，和身边的暧昧对象正在散步的感觉。
　　“啊~校园真美好。”赵懿明伸了个懒腰。
　　就是多了个倒霉的电灯泡。
　　言雳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个干净。
　　邢焇背着个书包，最像本该属于这个校园里的生物，此时正步履轻松地踩在百年的青石砖路上，像一只正在散步的猫。
　　“我们去哪儿？”猫问。
　　言雳愣了一下：“啊？”
　　其实今天的这个出现场也就是他临时起意，还真不知道要来查些什么。
　　“去自习室看看？”
　　通常学生最聚集的地方确实是自习室。
　　言雳看了看表：“还没到时间，自习应该还没开始，要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学生食堂，“要么干脆去吃个饭吧，打着老丁的名义可以扫码。”
　　赵懿明率先把袖管撸了撸：“好啊~还真饿了。”
　　最后老丁的名头没能派上用场，而是直接由邢焇出马，问一个正在排队的女生借了饭卡。女生一见到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把饭卡送给他，连问了好几次“你是哪个班的”，邢焇只能随便扯了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班级。
　　赵懿明忍着笑，帮邢焇把饭端回来，言队长正坐在食堂的双人长椅上打电话。
　　“好好好~对对对~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没喝酒没喝酒~”
　　挂下电话，言队长脸色颓废：“我爸。”
　　邢焇点点头：“哦。”
　　言雳瞄了一眼对面两人的饭菜，又瞄了瞄自己面前的，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了？”赵懿明抬起头来。
　　言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拿起筷子：“没事。”
　　三人面前的菜都不一样，赵懿明的应该是自己选的，而他碗里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邢焇选的。
　　可是……为什么选出来的都是他爱吃的！
　　每一样都是！
　　言雳拿筷子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谢谢。”
　　邢焇微抬了一下眼眸，低头继续吃饭。
　　言雳吃饭有个习惯——喜欢吃饭！
　　言队长三两下把饭扒光了，还剩下一堆菜，看起来可怜巴巴。
　　邢焇吃饭也有个习惯——喜欢吃菜！
　　所以对面的碗已经空了，他面前的白饭还一口未动。
　　“我没吃饱。”祁衡面前的饭碗空了，还剩下大半碗的菜没有配的。
　　小洛铭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口未动的白饭，端起小碗就扣在了对面的碗里：“我不吃白饭，给你吃！”
　　“嘿嘿嘿~那我给你一块肉吧！”
　　“我不要！都你吃！”洛铭把碗拿起来躲开他的筷子。祁衡身体长得壮，要多吃点，这是妈妈说的。
　　祁衡吃饭有个习惯，每次都要把白饭压压紧，用他的话来说——这样吃着才有实在感。
　　邢焇拿起自己面前的白饭，一下扣进了对面的碗里。
　　言雳：“……”
　　赵懿明：“……”
　　“我没动过，你吃吧。”
　　言雳下意识地用筷子压了压面前的白饭：“那个……谢谢。”
　　邢焇看着他压饭的手：“不客气。”
　　心情莫名地有些波动，邢焇垂下眼帘，出神地看着面前空了的饭碗。
　　视线中忽然伸过来一块咕噜肉。
　　“那我……给你一块肉。”
　　赵懿明笑：“你们两个幼稚不幼稚？！”
　　邢焇伸过筷子就把肉夹过来放进了嘴里，肉香混杂着菠萝的酸味，直酸进了眼眶里。
　　言雳没想到他会真的接，一时间脸颊有点发烫，但心里却是甜的。
　　赵懿明低头吃饭，嘴角的笑变成了几不可见地抿着。
　　时间差不多到了各个科系都放学的时候，食堂里渐渐人多起来。三人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拾碗筷，对面忽然走过来一对熟悉的身影。
　　男的一抬头正好看到言雳，马上就想掉头走，被女的拉住了。
　　陈慧也看见他了，拉着周洋走过来，小声地开口：“那个……上次谢谢你。”
　　言雳笑：“你们果然是一对。”
　　陈慧点了点头，然而周洋却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欸~”
　　身后这时又过来一个男生，冲着周洋打招呼，言雳没有回头，低头继续扒餐盘。
　　男生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陈慧，嗤道：“你们这些人，专门虐我们这种单身狗，宝成去哪儿了？又跟人外面开房去了？几天都没回来。”
　　周洋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转身拉着陈慧走了。
　　那男生自讨没趣，冲两人摆了个手转身打饭去了。
　　言雳抬起头来看着几人的背影。
　　宝成？
　　出食堂的时候言雳的手机响了，是欧阳冰冰急吼吼打来的语音通话。
　　言雳接起来，听筒里的警花压低了嗓子。
　　“头儿~我看见韩晓双和冯梅梅了，正朝大门口走了，你们赶紧去看看，我马上过来。”
　　言雳暗笑：这校园还真是小。
　　三人加快脚步，果然在校门口看到了两个女生。冯梅梅没带什么东西正在挥手，目送韩晓双背着个大包上了一辆出租车。
　　欧阳冰冰风风火火地穿着小高跟鞋奔出来，跳上了已经在路边等着的大G。
　　言雳等她拉上车门，拍拍司机赵懿明的肩膀：“快！追那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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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雳：我和我的小男友重温校园生活。
　　作者：专业电灯泡给你安排一个。
　　赵懿明：冰冰我们俩逛吧~
　　欧阳警花：咦~~~~><


第47章

　　夜色渐渐暗沉，黑色大G沉稳又低调地驶进城市的微光角落。
　　这是一片老式居民区，门口上了年纪的保安正在打瞌睡，自动升降的车闸已经有几处破损，外卖快递小哥们还在匆忙地进出，一切看起来都有种慵懒的颓废感。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韩晓双下了车，径直往小区里面走去。
　　言雳随手接了路边大爷递来的停车票，把手里的烟掐了往公用垃圾桶里一扔，手指冲后勾了勾：“小邢同志你跟我进去，老赵你跟在后面看看形势。”
　　赵懿明：“……谁是老赵？”
　　欧阳冰冰低头闷笑，被言雳瞥了一眼。
　　不费吹灰之力，三人就进了小区大门。
　　这老小区墙灰刷得还挺有特点，整一个不大的小区，刷了红黄蓝三种颜色的房子外墙。
　　韩晓双进了黄房子第二栋的楼栋口，这种五层的老式楼房没有电梯。
　　言雳站在楼下，观察着所有房间的实时情况。
　　几分钟后，最顶楼的一间房间亮起了灯。
　　邢焇默默地看着：“23栋503。”
　　言雳抬了抬下巴：“走。”
　　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敲微信：冰冰，联系片儿警查一下23栋503的住户情况。
　　楼栋门口没有单元门，黑洞洞一个破旧的楼道直通水泥楼梯，外墙周围的黄漆也掉得差不多了。
　　这种80年代几经翻修依然破旧不堪的老房子邢焇是懂的，毕竟刚刚才退租了一套，于是直接领着纨绔子弟言少爷进了楼栋口，并熟练地避过了一辆锁在楼梯铁扶手上东倒西歪的自行车。
　　“这什么鬼地方？”言雳抬头看了眼楼道里挂着的半明半寐的黄色灯泡，电线上积满了蜘蛛网，走一步扬三尺灰。
　　言少爷嫌弃地伸手掸了掸，跟着邢焇继续往前走。
　　二楼一扇铁门拉开，走出来一个穿着土俗露睡衣的年轻女人。
　　女人脸上还带着残妆，手里夹着一根烟，指甲上抹的红油已经坑坑洼洼，此时拎着一大包泛着恶臭的垃圾正肆无忌惮地打量邢焇的脸。
　　言雳过去把邢焇拉到一边，给女人让了条道。
　　女人贴着他们走过去，又转过身来打量言雳，目光从他英俊的脸上扫到他健硕的胸肌上，然后舔了下乱七八糟的红唇“啧啧~”了两声。
　　言雳胃里一翻，拧着眉把邢焇拉走了。
　　夏天的楼道里总是泛着一股散不去的湿霉味道，不少人家开着门，灰尘满满的纱门上垂着半拉旧布帘子。
　　两人从这老旧残垣般的世俗中走过，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邢焇，言雳觉得此刻他白色干净的背影就像是来拯救这肮脏世界的神祗。
　　楼梯快近五楼，这位年轻的神拉住了他。
　　言雳从他拉住自己的手上移开目光望过去，五楼就和其他楼层一样，楼道里堆了很多的东西，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就站在距离五楼四五级台阶的地方没有继续往上走。
　　503的房门是关着的，防盗门和铁门都闭得严严实实，比起其他敞开乘凉的人家，503看起来显得神秘又诡异。
　　邢焇合上眼睛安静地立在楼梯上，言雳放轻了呼吸，看着邢焇的侧脸。
　　因为周遭的闷热而变得微红的耳尖轻轻动了动，邢焇睁开眼，看向言雳放低声音：“房里应该只有一个人。我只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
　　言雳冲他点点头，两人轻轻上了楼。
　　503房门口左右堆了很多盒子，木头的和塑料的，还有一些纸质的。
　　言雳轻手轻脚地从不明显的角落里抽出一个小纸盒子，带着邢焇转身走了。
　　两人绕到房子前面，尽职尽责的老赵还在楼下抽烟，看见两人过来，才从一棵有些年岁的香樟树后现身出来。
　　“这房子应该有两个人住。”赵懿明伸手指了指高处，“阳台上晾着男人的衣服。”
　　言雳没有抬头去看阳台，倒是注意着他的手指。
　　言少爷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居然抽女士香烟？”
　　“哦。”赵懿明抬手看了看，“这款比较淡，我就用来起个范儿。”
　　邢焇走过来好奇地瞄了两眼，赵懿明立刻微笑着把烟掏出来给他：“试试？”
　　给吃的就接着的白衣小神仙毫不犹豫地就抽了一根出来。
　　纤长雪白的指尖夹住暗红色细长香烟的时候，言雳眼皮跟着跳了一跳。
　　这是一种天神堕落时候的性感。
　　言雳一颗心卡在嗓子眼里，看着赵懿明殷勤地给邢焇点着了烟，两人并排站在香樟树旁抽着。
　　“嗡嗡嗡~~~”手机暴躁地跳起来。
　　“喂！”言少爷回以同样暴躁的语气。
　　欧阳警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头儿~查到了。23栋503的租客叫张宝成，登记住户有两名：张宝成和韩晓双。”
　　“嗡嗡嗡~~~”有消息插进来。
　　言雳拉开手机看了眼：“知道了，在车上等我们。”
　　消息是钱述发来的，前面配了一张视频截图。
　　钱多多：言队，翻看了水果店之前的监控，有个年轻人一直到张吉的农药店里买东西，背着的背包和事发当晚墙角边的那个背包好像是一样的。”
　　淡淡的烟草味道从身边飘过来。
　　邢焇看向言雳的手机：“原来是他。”
　　言雳也一眼就认出来，截图上的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糖霜夜店里来找翔哥的那个男生。
　　所以学校画廊里的那副毒蘑菇图、和韩晓双一起住在这个出租屋里的男人、和这个糖霜夜店里见过的……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
　　张宝成？
　　言雳拎起手里那个沾满不明黑色渣子的小纸盒子，眯了眯眼睛：“回去查一下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的。”
　　大G开进深沉的夜色中，邢焇被赶去后座和欧阳警花坐在一起，此时正往玻璃窗上贴停车条子玩。
　　言队长已经完全进入了查案状态，正绑着安全带在副驾驶指使司机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