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骨塔——by家猫万罐

　　“要。”他听见后面床上的人说。
　　犹豫了一下，邢焇还是把杯中的水喝完，伸手又倒了一杯送到床前：“你不介意的话……”
　　言雳一把接过杯子，趁几人不注意做了一个动作，然后凑着杯口就开始喝水。
　　邢焇一下转开了头，言雳的动作是冲着他做的，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那人刚才故意当着他的面把杯子转了个向，他现在喝的位置，正是他刚才下口的地方。
　　“小邢同志你的伤没事吧？”
　　“嗯？”邢焇有些走神，一抬头就看见郑柯给他递过来的橙子。
　　他的手臂其实今早醒过来时还吊着，但他其实已经恢复了很多，所以刚才打水就把绷带拿下来，直接绑着纱布去了。
　　“嗯，我没事。”他自愈能力强，这个伤很快就会好了。
　　“你的手还是吊着吧，你这样使力不行的。”郑柯从床上把他扔掉的绷带拿过来，又套回他脖子上，“年轻人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郑柯是个很细心的人，一定意义上来说，邢焇也不太想过度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所以尽管他其实想把纱布都一起拆掉，此刻还是乖乖地把绷带挂回了脖子里。
　　“嗡嗡嗡~”手机在床头柜上跳了起来。言雳捧着水杯歪头一眼，就看见那手机上大大的四个英文字母：“JOHN”。
　　邢焇走过来抓走了手机，言雳眯起眼睛看着他又径自出了门。
　　欧阳冰冰拿下他手里喝完了的杯子，塞给他一个橙子，小声道：“头儿，你不承认也没用的，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你了。”
　　言雳不说话，脸色黑了下来：“哦？”
　　欧阳冰冰跟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就是吓唬吓唬人，当即也不怕他黑脸，继续嘀嘀咕咕：“你看我们邢教授那眼神就是明目张胆的爱慕好么！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看过哪个美女。我说头儿~”欧阳冰冰语重心长，“不是我说你，赵队长一个你就挺难对付的了，现在再来一个庄警官。我们邢教授这么天仙般的人物，你再不出手真的就保不住了！哎呦~”
　　欧阳冰冰歪着脑袋，瞪着刚刚推了她后脑勺一下的郑鹏宇。
　　郑鹏宇走到言雳床边，给他调整了一下靠背的角度：“小邢同志是挺好的，看上去就是人狠话不多，难得还长得好看。”
　　言雳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是！”郑鹏宇往后一缩，“我没别的意思，头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言雳心里挠着痒痒：敢情你们一个个的比我都了解我在想什么呢！我自己都还没理顺呢！
　　“哎呦~叔叔您来了。”
　　言雳还在焦虑，就看见周志仁抱着一个大书包站在病房门口。
　　“爸~”
　　“我没事，你忙你的吧。”
　　“你别乱动，好好养着，我知道你恢复得快，但也别瞎折腾知道了吗？这帮人我迟早要全部收了他们！”
　　电话那头，庄晏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医院的信号不太好。邢焇站在窗口抽烟，看着白色的烟雾随着清晨的雾气散去。
　　“知道了，我不拆绷带。”
　　邢焇挂下电话，把烟又抽了两口就在走廊里的烟灰桶上按灭了，转身正准备回病房，一抬头就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个女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脚步还没迈出去，那女人忽然笑得亲切起来：“你是我哥的同事吗？”
　　邢焇没说话。
　　“我是周苑，我是言雳的妹妹。”
　　女人穿着淡色的连衣裙，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混合着校园和初入社会的气质，手上拎着的一个粥桶看样子是来送饭的。
　　“你好。”邢焇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转头往病房走去。
　　身后的女人没了声，邢焇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你不是来看你哥的吗？”
　　周苑赶紧跟上：“哦，你长得太帅了，我一下子看呆了。”
　　邢焇转头看她一眼，没接她的话。
　　脚步停留在门口，病房里的那个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
　　邢焇脸色一变：“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出去一下。”
　　“诶~”周苑转过头，那人却已经走远了。
　　病房里因为周志仁和主治医生都来了，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周苑把手里的粥桶递给言雳：“哥，我刚才看见一个你的同事，长得好帅啊，不过看见我就走了，怎么回事？”
　　言雳心想必须就是邢焇那小子了，想起这人以前在夜店恐女的经历，心里一乐：“你对人家干了什么人家躲你？”
　　“我哪有！”周苑急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哎呀~不是我说你~”周志仁看着他捧着个罐子喝粥，“你年纪老大不小了，和月月的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咳咳咳咳~”言雳呛了一嘴皮蛋，“爸~你说什么呢？我和小月什么都没有。”
　　“月月……”
　　话音刚落，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精致的身影。
　　乔月手里捧着花，面色有几分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我上班前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了，这么早就过来。”言雳接过花递给一边的郑柯，面子上也觉得有点挂不住，“我刚才不是……”
　　乔月笑了笑：“别在意，你也没说错。”说着眼光在房里淡淡一扫，似乎在找什么人。
　　场面一时有些僵，三个队里的人都立在一边该干啥干啥，只剩下乔月和周志仁父女围在言雳床边。
　　欧阳冰冰觉得挺闷，探出头去门外找人，这一眼望过去就看见躲在楼梯口的邢焇。
　　欧阳警花转头看了一眼正和言雳闲聊的乔月，闪身出去把人拉住。
　　“小邢同志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跟我回去。”
　　“我休息一下。”邢焇不想走。
　　“你回去休息呀！你这手还吊着呢，你一直站着不行的。”
　　你情敌来了！你快点回去抢人啊！
　　腐女操碎了心，也不多说直接把人拉回了病房。
　　病房里的几人都围着言雳，见邢焇进来都转过脸来看他。
　　“爸~就是他，帅不帅？”周苑兴奋道。
　　周志仁转过头来：“你是邢焇吧？老乔说你这次也受伤了，要好好调养一下啊！”
　　邢焇点点头，对上周志仁的目光：“谢谢叔叔。”
　　“客气什么，都是我们言雳的好战友，来，拿两个苹果去吃。”
　　相比较被一圈人围着的言雳，邢焇同样作为伤员，床前确实冷清得多了。
　　局子里的三个人这时候也觉得他可怜巴巴，一时间都围到他床边。
　　欧阳冰冰把苹果塞他手里，偷偷摸摸道：“小邢哥哥，头儿一直在看你。”
　　邢焇略微偏了下头，正好和那边床上的一束目光撞上。
　　言雳慌忙地把眼神转开。
　　邢焇不经意地把视线平移，转到他身边的那道身影，那人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他默默松了口气。
　　言雳被周苑和周志仁吵得不行，才待了一会儿就把两人打发回去了。
　　乔月跟邢焇问了声好，不多久也离开了。
　　郑鹏宇匆忙从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脸色变有些郑重：“头儿，一个不是太好的好消息。”
　　言雳往床上一躺：“说。”
　　“李超没死，子弹打偏了，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郑鹏宇拉了个椅子坐下，“还有，陈翔被我们带回去关着了，现在什么都不肯说。”
　　“嗯。”言雳靠坐在床头，“昨天跟你们说的事情去查了吗？”
　　“查了。”郑鹏宇撑着胳膊，“我们仔细分析了刘义出事那天的夜店后门录像，当时刘义出门时，那个保安看向的玻璃门倒影里有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和你的描述一样，应该可以确定跟着刘义的就是彭艳。”
　　“人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
　　“先关着。”
　　“好的头儿。”
　　两人的伤都不算轻，但好在两人身体都不错，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医院大门口挤了好几个人，把言雳簇拥着往车上赶，俨然一副大少爷回家的架势。
　　欧阳冰冰在后面陪着邢焇，努着嘴瞧向站在车门边的乔月。
　　邢焇拎着几个没吃完的水果，无精打采地站在马路牙子上。
　　乔月看见他，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邢教授一起走吧，我们先送你回家。”
　　言雳坐在后座，眼巴巴地吊着胳膊扒着窗户往外看。
　　邢焇瞄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郑鹏宇他们自己开车走了，乔月带着欧阳冰冰和后座的两人开上了喧哗的街道。
　　后座的两个人都吊着手，言雳左手，邢焇右手，欧阳冰冰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俩笑：“你俩真配。”
　　一路邢焇不说话，言雳也闷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乔月和欧阳冰冰聊了一会儿，气氛不是太好，就也作罢了。
　　车停在邢焇家的小区门口，邢焇拿起身边的塑料袋就要去推车门：“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送我。”
　　言雳喉头哽住，一把拉住身边的人：“你们家那么小，你还有伤，要不你……你……”
　　邢焇看了一眼驾驶座的乔月：“没事，我先走了。”
　　车窗外，走进小区的那个身影挺拔却单薄。邢焇很高，所以一旦有一点瘦就会很明显。
　　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
　　半旧不新的公寓小区阳光刺眼，照得人有些烦躁。
　　言雳从车窗外缩回身子，心里揪着揪着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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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写了两章！电脑崩了没保存！啊啊啊！


第60章

　　一到家，言雳直接倒头大睡到半夜，疲惫劲儿一过，整个人就开始东想西想。
　　想到邢焇白天离开时那个孤单的背影，言雳翻了个身拿起手机。
　　邢焇的头像是一棵树，一看就是随手在路边拍的，并且光线也没调好，看起来黑乎乎的毫无生气。
　　这个人多数时候是挺没意思的，言雳想，白瞎了一张巨星般的脸蛋。
　　言少爷点开对话框：手怎么样？
　　邢焇平常不看手机，所以言雳以为要等上一个世纪才会有回音，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了。
　　邢教授：还行。
　　言雳迅速敲字：还行是多行？
　　邢教授：……吃饭没问题。
　　言雳：能自己洗澡吗？
　　对面哑了一阵，“正在输入中……”的字幕一直在吞吞吐吐。
　　言雳一拍脑门后悔莫及。
　　我是有病么？干嘛问这种问题！
　　上次两人一起洗澡的画面划过脑海，言雳翻了个身，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面。
　　邢焇半晌才回过话来：……可以。
　　言雳：那个……我有套房子，设备齐全……
　　邢教授：不用。
　　言雳赶紧：我想赚点钱，空关着好久了，你要租么？我给你便宜点。复式两层，180平，你和虎子都可以跑跑了。
　　虎子？
　　邢焇揉了揉睡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瞥了一眼一边正在舔尾巴根儿的雪。
　　邢焇：我……没钱。
　　言雳：给你算便宜点，一个月3000！
　　邢焇：我觉得吧……
　　言雳：行吧，再给你打个八折！2000！
　　邢焇：……
　　言雳：行吧！友情一口价！一千……
　　邢焇：2000！什么时候可以搬？
　　言雳从床上扑腾起来，激动地直接按了语音：“真的！？咳咳咳~~~”
　　虽然装得挺不真实，但心里莫名其妙窜上来的小满足还是让言雳强行给压了下去：“随时，阿姨都打扫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你过去！第一个月给你免租。”
　　那边也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邢焇笑了：“我又不是开店，还有免租期？”
　　这笑声清清朗朗，在午夜的寂静中仿佛一剂清泉打进心窝窝里。
　　言雳坐了坐直，忍不住把这段短短的语音听了好几遍。
　　邢焇应该也是刚刚睡醒，虽然笑声清澈，可也听得出一两分的慵懒，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甚至因为贴得太近，有两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言雳把手机贴耳朵上，换了听筒模式又听了好几遍。
　　拇指按下语音键，言雳道：“你总要整理整理……心情吧。”
　　邢焇没再说话，继续换了打字：那……等你手好了？
　　言雳想听他说话，又不好直说，只能一直发语音暗示他：“好！一言为定。”
　　邢焇不为所动：那我去洗澡了。
　　言雳闷头按下一个“好”字。
　　扔下电话，言雳睡不着了。
　　邢焇说要去洗澡！
　　那他现在是在脱衣服吗？
　　脱到哪一件了？
　　内裤还穿灰色的吗？
　　脑子里的车在停车场里转了好几个圈，眼看就要飞上高速公路，手边的电话忽然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
　　言雳手一抖，慌忙抓起电话：“喂！”
　　乔月的声音在那边笑：“干嘛这么慌？我吵你睡觉了？”
　　言雳心想：你吵我开车了。
　　整理了一下噗通乱跳的心，言雳清了清嗓子：“嗯，刚睡了一觉，有什么事吗？”
　　乔月那边顿了一下，明显是被这一句公事公办的“有什么事吗”给稳住了，半晌才徐徐道：“没事，我就……问问你的情况。”
　　和平时一样，乔月梳理了一下他最近的心理状，听下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本来想打电话来化解一下白天的尴尬，现在听来言雳也没当回事，两人就简单地聊了几句，乔月就准备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