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骨塔——by家猫万罐

　　言雳上前把人抢回来：“什么证物！这是我妈买给未来儿媳妇的！”
　　那一天，整个刑侦办公室都炸了。
　　周末下班交通还算顺畅，言雳一路开车到郊区，天还有丝丝的亮。
　　几个老人家正在院里打牌，顶着小秋风踩着小落叶好不惬意。
　　言雳拎着两瓶酒走进院子，难得乖巧地挨个叫人：“乔叔叔，蒋叔叔，费叔叔，爸~”
　　“回来啦，进屋去吧，我们忙着呢，没空理你。”周志仁正在热火朝天的码牌，眼镜耷拉在鼻梁上。
　　“你这人，自己儿子回来了都不看一眼。过来，过来，我瞧瞧。”一旁的蒋峰招招手，言雳噔噔过去。
　　蒋峰近几年升了省厅厅长，但这一身的老干探风格一点没变，上来就对人后背来上一掌，打得言雳一个激灵。
　　“这大小伙子，长得虎背熊腰的，当时把你从车底下拉出来的时候还是小胖墩儿。”
　　蒋峰是当年处理言雳亲生父母车祸的公安干警，当时见他只剩了一人可怜，在福利院的那一年都是他亲自去照顾的。后来言雳虽然被周志仁收养，可跟蒋峰的关系一直很好。也是因为蒋峰和费康的交情，言雳才决定去防化学院进修。
　　费康是解放军防化学院的院长，当初言雳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乔建国也是防化兵出身，又机缘巧合和周志仁买了一个小区的房子，所以绕来绕去，大家都成了一个圈子里的人。
　　费康不健谈，整个人是老学究做派，但对言雳十分看重，好久不见了，也伸手拍了拍言雳：“进屋去吧，外边儿冷。今天带了个人来，你们认识的，去屋里聊聊吧。”
　　“嗯？”言雳被蒋峰一掌把瞌睡都拍没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谁呀？我认识？”
　　“费叔叔，水果好了。”院子的大门应声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端着果盘站在院门口。
　　言雳眼睛一直，看见了那只戴着他戒指的左手。
　　“邢焇？你怎么在这儿？”
　　“来来~焇焇过来。”费康朝邢焇招了招手，接过他手里的果盘转向言雳，“我跟他爸沈儒教授是老交情了，谁知道一下子人就没了，这孩子就到我这儿来了，听说他就在你手下，你欺负他没？”
　　言雳脑子一炸，对这“欺负”俩字忽然上了头，直接绕过去把人拉住了往自己身边拽；“这个，我哪敢啊！邢教授可是我们队里的宝贝，爱护还来不及呢。”
　　费康难得笑了笑，对着言雳的油嘴滑舌直戳手指：“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他，我让你爸和蒋叔叔一起揍你！”
　　邢焇被三两下拉进屋，一下子被言雳堵在拐角里：“你怎么来了？”
　　话里满是欣喜，还有嘴角掩不住的笑。
　　邢焇乖乖地站着：“费叔叔让我来的，我不知道是参加你家的聚会。”
　　“这个真是……”言雳瞥了一眼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看来是真的拿不下来了。
　　挺好！嘿嘿嘿。
　　家里一下来了好几个阿姨，加上乔月和周苑两个女生，厨房里拥挤得简直站不下人。言雳拉着邢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地分辨一下厨房里谁是谁的太太，以防等下叫错。
　　胡沁兰端着一盘子瓜子花生过来，送到儿子面前：“你们先吃点？开饭还要一段时间，有几个硬菜要好好炖一炖，你们这种大小伙子最容易饿了。”
　　“谢谢妈~”言雳伸手接了。
　　“谢谢阿姨。”邢焇乖乖地拿起一个花生。
　　交接果盘的手忽然一顿，胡沁兰盯着那只捏着花生的手瞳孔瞬间就地震了：“这个戒指……”
　　言雳一慌，赶紧挡住邢焇的手指：“哦这个……”
　　“这个是您儿媳妇的。”邢焇没打算隐瞒，不过我早晨误打误撞戴上了，暂时取不下来，我一定想办法还给您。”
　　胡沁兰一听，莫名松了口气：“哦，这个没事，弄点肥皂一秃噜就下来了，来来来~我帮你。”
　　“不是！”言雳抓住他妈去揪人的手，“这都快吃饭了，别搞这些了，等下把手弄破皮了不好，慢慢再摘吧，又不急。”
　　“这个……”胡沁兰向儿子投去了鄙夷的眼光。
　　“聊什么呢？”蒋峰的夫人刘芸正在往桌上上菜，一见这边的形势，眼睛就亮了，“哎呦，你说我们费哥家焇焇长得可真是好看啊，这小脸蛋跟个大姑娘似的，比一般女孩儿皮肤都好。”
　　胡沁兰：“……”
　　言雳：“……”
　　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劲？
　　这一桌人平常都忙，难得凑到一块儿去，一张大圆桌上坐了满满一桌人，一时间煞是热闹。
　　“哎，小月，躲那么远干嘛？坐小雳旁边啊！”胡沁兰把挨着她妈坐的乔月拉过来往儿子身边一按，“以后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阿姨……”乔月也有几分尴尬，因为他看到了言雳下意识想拉住邢焇的手。
　　“呦~焇焇已经结婚了？”刘芸往邢焇手指上一瞄，这一瞄可不得了，整个桌的眼光都聚焦在那根葱段似的手指上。
　　“这个……”邢焇只能把事情始末重复了一遍。
　　乔月察觉到身边的言雳始终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她不是老一辈的思想，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穿。她是喜欢言雳没错，但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
　　“过了今天这顿饭，戒指摘不摘就看你了。”她伸手碰了一下言雳桌前的酒杯，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言雳在一堆杂乱的说笑声中听见了她这句话，还挺惊讶的，但刚才尴尬的心情在这一瞬间都解开了。
　　言雳笑了笑，举杯跟她碰了一下：“谢谢你小月。”
　　一顿饭吃得挺欢乐，邢焇也被灌着喝了几杯酒，几个老人家吃完饭又去前院搓麻将了。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言雳就拉着邢焇在后院继续喝啤酒。
　　“蒋叔叔对我很好。”
　　后院很安静，除了一棵快落光了的紫藤安静的摇曳，就只有两人轻轻的谈话声。
　　言雳把啤酒罐在对方手中碰了一下：“我差不多15岁那年出车祸，父母都过世了，当时蒋叔叔是处理案件的刑警，之后我在孤儿院一年，也是他一直照顾我。后来我被我爸收养……”
　　“你爸……”邢焇犹豫了一下，“是怎么找到你的？”
　　“嗯？”言雳不太明白他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已经带了几分醉意，“什么怎么找到我的？就是来孤儿院挑孩子嘛，可能我长得可爱吧，哈哈。”言雳低头一笑，“我也没想到我那么大年龄还能被领养，一般都说是爱领养不懂事的小婴儿，因为养的熟。”
　　邢焇低着头，若有所思。
　　言雳垂眼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邢焇喝了一口啤酒，“挺好的。你爸看起来对你挺好的。”
　　周志仁对他确实是挺好的，这一点言雳特别感恩。
　　“我爸妈没有自己的子女，我妹妹也是他们后来领养的。但我们兄妹俩都会孝顺他们的。他们就是我们的父母。”
　　“啪嗒”一声，邢焇把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了。
　　“你呢？”言雳转头，“说说你。”
　　邢焇始终低着头：“费叔叔跟我养父沈儒教授当年是同学，都是搞化学出身，后来我养父他……”
　　言雳拍拍他：“知道，不说也罢。”
　　邢焇点点头：“嗯，费叔叔一直在防化学院做老师，但是和我爸一直有联系，后来我爸出事，费叔叔就联系上我，让我回国。后来蒋叔叔让我进了市局刑侦。”
　　言雳笑笑：“咱俩还真是有缘。”
　　邢焇低头不语，右手大拇指抠了抠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嗯。”
　　脚下已经有五六个罐子了，言雳揉揉额头：“看来今晚要找代驾了。”
　　邢焇摇摇头：“不用，我开。”
　　言雳看看他脚边：“你也喝了三罐了。”
　　邢焇小声道：“我不会醉。”见他不解又补充道，“我……身体分解酒精很快。”
　　“啊？”言雳脑子一僵，当即凑到他嘴边闻了闻，真的没什么浓重的酒味，只是……那鲜亮的嘴唇……真的……
　　言雳咽了一口口水，随着自己的心就贴了上去。
　　一只暖暖的手心带着一抹金属的凉意呼在他的脸上。
　　邢焇嘴角含笑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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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加持的夜晚就在下一章！


第75章

　　周末夜晚，从郊区开车到市中心的路很堵，但酒足饭饱的言少爷不但没有打瞌睡，还一路都在和不明人士通电话。
　　“嗯？……哦……还没到？……怎么回事？！我不是……”言雳低咳了一声，转向一边窗口压下嗓音，“我不是早就订好了吗？”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言雳急匆匆挂下电话：“不说了。”
　　迈巴赫拐进入夜的别墅小区，车还没停稳，言雳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邢焇跟着锁了车门：“诶~钥匙。”
　　但言少爷就跟没听见似的，急匆匆就往门口赶。
　　“你干嘛？”邢焇跟上他，看他一脚把门口的一堆好像是塑料纸一样的东西踢开，然后就开始靠着大门若有所思。
　　“什么东西？”邢焇往他脚下看。
　　“没啊~”言雳这才想起来掏钥匙，大概是喝得有点微醺，摸了半天才摸出来。
　　言少爷有点上火：“啧~改天一定要换个电子锁！”
　　邢焇笑了一声：“别换，电子锁只是方便，但并不安全，诶~还是我来开吧。”
　　言雳看来比他预想中醉得厉害，拿钥匙捅了好几次都没捅进钥匙孔里。
　　两人今天说了不少话，借着酒精的力量，邢焇也感觉健谈了很多。
　　他接过言雳递来的钥匙，拧开了漆木色的大门。
　　客厅里宽敞明亮，丝毫不像无人在家的样子。
　　“嗯？”邢焇进门的动作一滞，“我们走的时候没关灯？”
　　不对啊，他从来也不会开这么多灯……
　　前方的人猛地停下，言雳一下撞到邢焇身上。
　　邢焇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客厅中央一架优雅的白色钢琴。
　　“啧~”言雳目光一动，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嘀咕道，“怎么就这么摆着了？让他们包装得好看点！”
　　那钢琴洁白得如同一抹月光，在上方欧式水晶灯的映衬下洒上碎碎点点的星辰，慵懒的白色大猫正伏在钢琴下的白色地毯上，此时见主人回来了，打着哈欠起身，还拉长身子伸了个懒腰。
　　邢焇站在原地，看得呆了。
　　“那个……”言雳轻轻拉上门，走到他身边，“我记得……你的城堡里有一架钢琴，所以……”他注视着邢焇的表情，“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邢焇终于从钢琴上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向言雳。
　　这目光如此深邃，言雳竟一时有些紧张。
　　“谢谢。”邢焇嘴角微颤，“我很喜欢。”
　　“真的？！”言雳眼尾一弯，赶忙把人拉住往屋里走，“那个……其实，还有礼物！”
　　邢焇被他拉着胳膊到了厨房，一抬眼就看见两个并排立着的大冰箱。
　　“嗯？”邢焇微一蹙眉，“你又买了个冰箱？”
　　言雳懵懵懂懂：“……啊……”
　　邢焇低头一笑，伸手过去打开了新的那个：“哪有那么多东西要……”
　　冰箱里满满的一柜红玫瑰。
　　握住门把手的指尖蜷了起来，邢焇愣在冰箱门口，呆呆地注视着一冰箱的花。
　　“那个……我真的不懂花，之前赵懿明那个家伙总是送你花，我本来不屑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表达……我就是听人说……那个……象征爱情的就是红玫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喜欢。”
　　“啊？”
　　邢焇柔软的发丝乖顺地贴着莹白的后颈，被酒精袭上头的言雳痴痴地望着：“你说什么？”
　　身前的人不说话了，只是维持着那个站在冰箱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玫瑰鲜艳的红衬着他凝脂一样的肤色。
　　言雳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人，从手指头到脚指头，从天灵盖到膝盖骨，从头到尾没有不好看的。
　　言雳一步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了。
　　邢焇被他扑得往前踉跄了一下，伸手抓住一朵红色的玫瑰。
　　冰箱里散出的冷气打在言雳已经烧红的脸颊上，他满足地吸了一口，满世界都是红玫瑰浓郁的甜香和邢焇身上莫名的草香。
　　言雳把人抱住直接转了个身，面对面地抵在旁边的一台冰箱门上。
　　“你身上到底是什么香？”言雳呼吸越来越重，眼神也有些迷蒙，大手在邢焇的背脊和冰箱门之间垫着，要用很大的控制力才能够说服自己不要乱动。
　　邢焇盯着他的眼睛：“我曾经听我父母说，他们之所以给他们研制出的制剂取名叫荆棘骨，是因为这种制剂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荆棘草的香气，所以……是不是……”
　　此刻的邢焇特别的乖巧，任他抱着不动也不反抗，言雳贪婪地望着，眼神一黯，就凑过去在他精巧的唇上啄了一口。
　　玫瑰花的颜色映在他的颊边，淡淡地染上了一抹红。
　　邢焇垂下眼，睫毛轻颤。
　　言雳咬牙忍耐，伸手拉过他戴着戒指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揉搓着那一枚小小的金属指环。
　　“这个……能不能不摘？”
　　邢焇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很轻：“这是你未来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