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骨塔——by家猫万罐

　　色即是空：好的头儿。
　　言雳看着阮副支队头像上的一朵莲花，心情烦躁。
　　不一会儿，消息就闪起来。
　　色即是空邀请您入群。
　　言雳迅速点了同意。
　　群里将近20个人。
　　言雳对他的副支队长很满意。
　　群名也取得很别致：放下屠刀。
　　言雳：……
　　行吧。
　　言雳迅速把施晓楠的报告发在了群里。
　　言雳：务必追查这瓶茅台酒的来历。调查一下这瓶酒到底是针对陆德的，还是针对曹志军的。
　　底下一排齐刷刷的“收到”。
　　二宝的妈：对了言队，痕检那边让我跟你说一下，那个塑料带扣上沾有的指纹和王华芬与程国栋的都不符合。带扣上的灰色物质和竹筐里的灰色物质是同一种，但是成分比较复杂，痕检那边还在分析。你先出差，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跟你通气。
　　二宝的妈是施晓楠，她去年刚刚生了二胎，很快又回到了法医主任的位置上，除了很喜欢到刑侦这边来蹭奶茶喝之外，大家对她都没什么意见，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型女性代表。
　　“先生。”
　　飞机不知道已经滑了多远，乘务长过来敲椅背的时候，言雳还在低头敲字。人到中年的乘务长赏了他一记鄙视的目光。言雳立刻关了手机揣进兜里，顺便抬头给乘务长递了一个型男的微笑。
　　乘务长嘴角一勾，转身走了。
　　言雳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十几个小时连饭都没吃，也不知道上飞机时饿成狗的人是谁。
　　飞机还有半小时降落，广播才把他叫醒。
　　言雳按了呼唤铃，然后他就看见前方的厨房里，一个小空姐看了一眼显示屏，确定了位置之后迅速地向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就红了脸，对着厨房里面一阵跳脚。
　　言雳特种兵出身，读唇语是一把好手。
　　那小空姐说的是：“醒了！醒了！帅哥醒了！”
　　言雳挑了挑眉毛。
　　之后他就看见三个空姐齐刷刷地从厨房里站起来，拉了拉裙子朝他走过来。
　　言雳整理了一下表情，表现出一脸的受宠若惊：“啊……那个……我有点饿，也有点渴。”
　　“好的先生，您稍等。”三个空姐一齐放话，整齐划一得好像他以前部队出操在喊稍息立正。
　　言雳想笑，硬生生憋住了。
　　不一会儿，三个空姐又齐刷刷地回来了。一个手上拿着一袋面包，一个手上拿着果汁，一个手上拿着一条毛毯。
　　“对不起先生，因为飞机要降落了，所以不能提供热餐了，您看面包行吗？”第一个空姐说。
　　言雳眼角一弯：“当然可以，麻烦你了。”
　　第一个空姐咬着嘴唇退后一步。第二个空姐上来给他递了橙汁，不敢说话就走了。第三个空姐硬把毛毯塞给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有一条了，然后也逃走了。
　　言雳揉着额角笑了。
　　这该死的魅力。
　　捧着一袋面包啃着啃着，飞机就降落了。
　　一切手续都很顺利，临走还被三个空姐塞了一盒巧克力。
　　言雳捧着巧克力打了一辆车，开到了指定的酒店。
　　美国正是黑夜，酒店高层的落地窗将这个陌生的都市完整的展映在他眼前，霓虹闪耀的高架桥上，各种汽车川流不息，显得匆忙而焦虑。
　　电脑开机完成，言雳揉着刚洗好的头发坐到床边。
　　因为时间尴尬，他不用马上出发去找沈儒和邢焇。现在已经是将近午夜，他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的行程。
　　手机在身边震了一下，是乔局发来的密码。
　　言雳打开防跟踪软件，从其中进入了一个网页。
　　这是公安系统的内部网页，只有乔建国这样的级别才有权利登录查看。
　　言雳输入了密码，然后迅速地找到搜索栏，键入了那个名字。
　　屏幕由上至下慢慢拉出一张人事档案。
　　言雳盯着那张年轻的脸看了半天。
　　眸子的确是褐色的，和自然分开的短发相得益彰，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地削入双鬓，却在脸颊处保留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那是少年脸颊的微肉，可是长在这张脸上却完全没有婴儿肥的感觉。这照片应该是最近拍的，照片中的人和现实生活中没什么区别。少年警服笔挺，肩章崭新，他没有微笑，一脸正气中，透着与这张脸不相匹配的凌厉与尖锐。那双漂亮的褐色眸子注视着镜头，不带一丝的杂质。
　　莫名其妙的，言雳脑中闪过一句老旧的台词：
　　他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言雳晃了晃脑袋，把视线继续往下移。
　　姓名：邢焇
　　出生年月：19XX年8月10日
　　年龄：28 血型： A型 身高：188cm
　　MIT大学STEM专业，人类学系（考古学）与生物学双科博士，生物化学家，考古学家，前海鹰突击队队员，曾在美国执行特殊任务……
　　言雳一眼扫过邢焇名字后面的连串头衔，但是他的注意力早已经被一个简单的数字所完全吸引。
　　言雳揉了揉眼睛，重新把网页拉了回去。
　　等一下！
　　哪里不对！
　　这人几岁？
　　这人28岁？！
　　言雳反反复复把那个数字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确实不是眼花以后才最终确认 ---- 邢焇和自己是同年，就比自己小几个月！
　　言雳忍不住又点开了那张拍得端端正正的证件照，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后，言雳把网页关了，推开19楼的大玻璃窗，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确实……可能是个精灵。
　　第二天一早，言雳去车行取了自己租的一辆福特，加满油就上路了。
　　邢焇住的城市离这里很远，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山谷乡村。言雳叼着烟强撑着时差反应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就差没找根牙签把眼皮子撑起来了。
　　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是有多穷？！
　　房产烂大街的言少爷把香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趁着红灯扫了一眼电子导航。导航显示还有不到30公里的路，这对已经开了何止300公里的言少爷来说简直就是胜利的曙光在召唤。
　　言雳拍了拍自己帅气的脸颊，准备先找个地方买个汉堡。
　　车子开到这儿，已经半数是盘山公路。言雳从山脚下的一个超市走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刚出炉的汉堡和一大瓶的可乐。他现在严重需要热量和糖，来让他不至于等下上山的时候连车带人从山顶上滚下来。
　　美国这样的郊区很多，住在山上或郊区的居民，很多都要开一小时以上的车程去一个大型超市采购日用品，一采就起码是一个礼拜的，所以这家超市还算是热闹。
　　言雳站在超市门口的空地上，吹着美国西部的风，啃了一口牛肉汉堡。
　　酸黄瓜很带劲儿，言雳抽了一下鼻子，砰的把可乐拧开来灌了两口。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车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白衣少年，头上罩着卫衣的帽子，口罩遮着脸，手里抱着一大袋好像是猫粮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足足有十公斤，可是少年就那么抱着，却一点也不感觉吃力。
　　言雳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刚想走近一点，身边忽然窜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速度极快，又迅捷有力。
　　言雳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状况，那人已经一把将前面正发力狂奔的一个男人按在了地上。
　　那手法力度相当专业，言雳一眼就看出来是警察在抓小偷。
　　黑衣服的男人长着一张亚洲面孔，此时穿了便服，把逃窜的男人按在地上，就习惯性地去腰间摸手铐，自然是摸了个空。
　　地上的男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这时发现他没有武器，立刻奋起反抗，场面立时有失控的危险。
　　言雳眼皮一跳，三两口把汉堡吞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贼就是一脚。
　　踩住了贼的脑壳。
　　那黑衣男子一愣，抬头看见言雳一脸警察之魂，随即大方地冲他一笑：“Thanks.”
　　言雳继续踩着没松脚：“不用谢。”
　　后面追过来两个配枪警察，对他们俩表示了谢意，然后就把贼铐走了。
　　黑衣男子拍拍手，看了看言雳手里印着超市LOGO的纸袋：“影响你吃饭了？”
　　言雳听他忽然切了中文，顿时感觉亲切多了：“没，已经吃完了。”
　　黑衣男子笑：“谢谢你了。”
　　言雳一摆手：“不用客气。我想问……”
　　对方貌似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转头只是向不远处张望。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Have a nice day ~”
　　言雳点点头，跟他说了声拜拜。
　　他开始只是想跟他确认一下后面的路线，毕竟他刚才看导航觉得不问一下的话多半会很难找，但现在人家急着走，只能再找别人问了。
　　言雳拎着可乐正准备转身回自己的车上，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白衣少年，赶紧转身去找。然后他就看见那个黑衣男子抬手搂住白衣少年的肩膀拍了拍，把人和猫粮一起带进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里。
　　言雳眯了眯眼睛。
　　他没看清。
　　但不会那么巧吧。
　　事实证明，他要是不问个人，铁定是要滚下山的。剩下的30公里异常的难开，好几次言雳横渡一片荒芜的草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开到悬崖边了。这样的地方看起来根本荒无人烟，怎么可能是有人居住的？
　　直到他在半山腰遇到一个开着小型电动两人小汽车跟他擦肩而过的美国老太，他才打听到乔局给他的那个地址是真实存在的。
　　耐心基本上已经耗尽了，但言雳还是想冷静一下。
　　把烟屁股扔在脚下，和着几棵嫩草一起捻了捻，言雳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建筑物，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他妈的是座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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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还非常有钱的言少爷不是没见过城堡，而是没见过真实住在城堡里的人。
　　而这个人前两天还被他拎进办公室里臭骂了一顿。
　　言雳现在真的可以确定 ---- 邢焇就是个妖精。
　　一个晚上住在城堡里，白天可能在花园里飞来飞去的妖精。
　　冷静得差不多了，言雳掸掸自己年代感十足的黑色皮衣，朝那起码有几十级的台阶走去。
　　是谁说美国夏季40度的？这山里雾气浓重到他以为自己要犯关节炎。
　　城堡的门看起来足有百年历史，陈年旧木上横铺着腐铁锈钉，圆拱形的设计看起来绝对是中世纪！以至于言雳在看到门铃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他差点就用门上的铁环扣门了。
　　门铃响了三声，木门里面响起了拉扯木栅的声音。
　　言雳觉得自己不是来找自己属下的，是来拜访世外高人的。
　　不一会儿，中世纪木门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向里被拉了开来。
　　木门里探出一张沧桑的脸。
　　“您找谁？”年近花甲的老人抬头问他，直接说的中文。
　　言雳微愣，随即开口：“我找邢焇。”
　　老人自称是这房子的管家。
　　言雳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历，老管家一听是邢焇的上司，忙不迭地把人让进了城堡。
　　“领导您稍等，我去叫少爷。”
　　老管家毕恭毕敬，言雳一时倒有些不自在。
　　“麻烦您了。”言雳礼貌地回以一笑，待老管家走了之后，才转身抬头望着高高的顶棚。
　　老管家说这里是少爷的书房，还顺道给他倒了一杯茶进来。
　　言雳的确是渴了，捧着茶杯就喝了两口。茶味很淡，比起他家里的那些名茶差了不少，但言雳很少在意这些，他对食物一向没那么讲究。
　　这城堡外面看着唬人，其实内里的装潢非常一般，除了历史感极强的石壁与古老得看上去像是文物的壁灯之外，其他的家具陈列并不是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或是年代悠久，只有面前占据了整面墙，几乎有两层楼高的书架和一架黑色的钢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书架前摆着一个黑色的木梯，言雳盯着那木梯，忽然能够想象那高瘦的背影是怎样爬上去拿到最顶层的书，再原路折返的样子。
　　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涉及极广，但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生物学、化学、历史和考古类的书籍。
　　言雳想到了昨晚看到的那张档案里，那人名字后面一连串夸张的头衔，不禁伸手摸了摸下巴。
　　邢焇迟迟没来，言雳也不着急，慢慢地在书房里游荡参观。欧式的家具桌椅并不名贵，却明显透露出主人良好的品味，皮质沙发有些旧了，上面甚至还有两条长长的抓痕，勾出里面一点古老的棉絮。
　　言雳立时想起一个多小时前在山脚超市门口看见的少年，和他手里抱着的猫粮。
　　言雳拧了一下眉头，转过身来，脚下还没站定，余光中忽然一道白光从身边一划而过。
　　言雳猛地转头，那道白光迅速地闪到了石柱后面。
　　手心不自觉地握了起来，多年警觉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在呼吸。
　　“……谁？”言雳轻声问了一句，眼光盯在石柱后的方向。
　　会不会是这房子里其他的佣人？又或者是……
　　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邢焇站在门口，一手握着门扶手，一手揣在口袋里正注视着他。
　　言雳看着他身上熟悉的白色连帽衫，眉心不自觉地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