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誓——by白篱云

　　“胡管家。”许清云打断了他。“上家法吧。”他看向许听南。
　　“如果受过家法之后，您能让我和他在一起，多少次家法我都接受。”
　　“只求您……放过他，让我不用顾及自己和您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度过余生。”
　　胡管家叹了口气“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老爷的家法……”
　　“有多疼……”
　　许清云一脸坚定，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疼可以忍着，身体差了可以养。”
　　“林赴年只有一个。”
　　“哎……”胡管家摇了摇头还是从楼上端着一个长盘下来，长盘上面放着一个粗长粗长的黑金色棍子。
　　“许清云，你要想好了。”许听南微微皱眉，拿起这根棍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还是执意的为了林赴年挨这家法吗？”
　　“父亲，你不用问我第二遍。”许清云握了握拳，跪直了身子。
　　“我与您一样，认定的事情，永远不会变。”
　　“砰！”许听南手中的棍子直直的打在了许清云的后背上。
　　“好，这是你说的，只要你挺过三十棍，我从此就不会管你这件事。”
　　许清云只是身体一颤，并没有皱一下眉。
　　“砰！”许听南看见许清云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落下了一棍。
　　打到第十五棍的时候，许清云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浸染，嘴角也染上了血。
　　看见他这样，许听南声音颤抖，眼里泛着泪光“林赴年就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你……”
　　“父亲。”许清云打断了他的话。“他值得，您继续吧，还有十五棍 ”
　　“我受得住。”
　　许听南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直到打完第二十二棍之后，刚要打第二十三棍，从外面闯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抓住了棍子。
　　“大哥！”
　　“小仁。”许听南看向面前的人皱了皱眉，来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许听仁。
　　“你来干什么。”
　　许听仁夺过他手里的棍子，放回了盘子上“哥，即使孩子犯了错。”
　　“你也不能这么打他，何况他没错，爱上一个人，错了吗？”
　　“当年你为了嫂子，你的固执不比云儿少。”
　　“小叔。”许清云抓住许听仁的手腕，挺直腰板，虚弱道。
　　“让父亲打完吧，他答应我了。”
　　许听仁注视着许听南“大哥！”
　　“二十二棍了，你还要继续吗？”
　　“……”许听南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许清云，一滴泪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你走吧。”
　　“你和林赴年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许清云猛的看向许听南“您说的是真的吗？”
　　“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许听仁扶起许清云。“他已经同意了。”
　　“我们走吧。”
　　“……”许清云抱住自己的右臂，忍着痛鞠了一躬“谢谢父亲……”
　　许听仁扶着许清云离开，刚到门口，许清云就停了下来，微微回头。
　　“父亲，我还有一个问题，林钊阳的死和您有关系吗？”
　　“没有。”许听南毫不犹豫的回答。
　　许清云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信您。”
　　“有时间，我会带他回来见您的，相信我，您会喜欢他的。”
　　两个人走出门口，看着大门关上，许清云伸手抹掉了嘴角上的血。
　　他本以为受过家法之后，许听南也不会让步，他已经做好了离开许家的准备。
　　也做好了和许听南对抗的准备。
　　但现在也是最好的结果了，许听南让步了，虽然挨这二十二棍。
　　许清云却觉得很值，他已经做到了让许听南接受林赴年的第一步。
　　而且林钊阳的死也和许听南没有关系。


第156章 我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于许听南的回答，他是相信的，许清云很了解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敢作敢当，是他做的，他一定会承认，不是他做的，无论怎么问。
　　他都不会承认。
　　“傻孩子。”许听仁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许清云的后背。
　　“林赴年这个人真的就值得你这样吗？”
　　许清云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小叔，你没有和他相处。”
　　“一开始我也只是把他当棋子，认为他和那些商界的败类一样。”
　　“可他根本和我们所了解的不一样。”
　　“他很好很好，我想让我的家人认可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哪怕是以朋友这个身份。”
　　许听仁真的在许清云的身上看到了许听南的影子“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
　　“可林赴年知道你的身份吗？如果他知道了你接近他的目的呢？”
　　“我不知道……”许清云摇了摇头。“到那时候再说吧。”
　　“嘶……”他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支点，却还是硬撑着站住了身体。
　　“很疼吧。”许听仁轻轻扶住许清云。“即使我哥收了力道，二十二棍。”
　　“也一定很疼。”
　　许清云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这二十二棍打在身上，虽然身上满是血。
　　也只是去了半条命，许听南的力气他很清楚，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一棍足矣。
　　“他还是心疼我……小叔，走吧。”
　　许听仁点点头，把许清云放在自己的背上“先带你回去处理伤口。”
　　“这几天就养着吧，先别去找他了，总不能让他看见一身伤的你。”
　　“嗯……”许清云应了一声，安静的趴在许听仁的背上。
　　站在窗边的许听南紧紧盯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长叹一口气。
　　“老爷。”胡管家站在许听南的身后。“您没有下重手，您虽然对少爷严厉。”
　　“却也最疼爱他。”
　　许听南闭上了双眼“他大了，也越来越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如果今天不是小仁出来阻拦，他肯定会为了林赴年挨下全部的三十棍。”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胡管家疑惑道“那您为什么还要打少爷。”
　　“生气是真的。”许听南厉声道。“为了一个不必要的男人变成这样。”
　　“我怎么会不生气。”
　　“其次也是想看看他的决心，看看他到底为了那个林赴年能做到哪种地步。”
　　“如果连这三十棍都接不住，他有什么资格谈爱。”
　　“这次少爷是认真的。”胡管家道。
　　许听南慈爱的笑了笑“我知道。”
　　“一个从小到大都不敢和我对视的孩子，到底还是长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罢了，随他去吧，我也老了，或许真的能等到他带林赴年回来。”
　　“让小仁多多照顾他，虽然棍棍见血，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会好。”
　　医院……
　　林赴年在第二天晚上就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正笨笨的坐在椅子上。
　　时不时的脑袋往下耷拉。
　　“困了就离开。”
　　听到声音，小孩子努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大哥哥……你醒啦？”
　　“我去叫其他的哥哥……”
　　“你为什么在这。”林赴年语气平淡。“我不想看见你，你离开吧。”
　　小孩子瞬间眼眶就湿润了起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让警察叔叔死……”
　　林赴年冷笑一声“对不起有用吗？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可……大哥哥……”小孩子握住林赴年的手。“我……我也没有家人了……”
　　“我是孤儿……我……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林赴年愣了起来，本对这个孩子冷漠的心，浮上了一层暖意。
　　“那又怎么样，我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走吧，让他们给你找户好人家。”
　　“我不想看见你。”说完就抽出了自己的手，将自己背对着孩子。
　　他不想看见孩子的脸，怕自己会心软，他同样也恨，恨自己的哥哥因为这个孩子永远离开了他。
　　他这次只想自私一次，哪怕这个孩子很无辜，他也没办法接受林钊阳离开。
　　小孩子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握住林赴年的手“哥哥……我会洗衣服。”
　　“还会做家务……”
　　“你别把我送给别人好不好，我会……很乖……很听话的……哥哥……”
　　林赴年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到了枕头上，无声抽泣着“可我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么可能失去我最后的亲人。”
　　“你走吧，他们任何人一个都会收养你，我不喜欢小孩。”
　　“哥哥……”小孩子把头搭在林赴年的手上。“我只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我……知道因为我……哥哥很伤心……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这时门被打开了，众人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零碎声音，就知道林赴年已经醒了。
　　江予迟来到林赴年的身边，揉了揉他的头“还好吗？哪里还不舒服。”
　　“把他带走。”林赴年头也没回冷道。
　　“年年……”江予迟温柔道。“这个孩子一直在守着你，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从他来就一直待在你身边。”
　　林赴年苦笑道“他为什么留在这，原因是什么，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我林赴年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孩子死守。”
　　“还是说我哥哥的死对你们来说就是天经地义，就因为他是孩子吗？”
　　吴烨轻叹一声“林钊阳是警察，这是他的职责。”
　　“警察？”林赴年语气冷漠。“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让我哥离开警局。”
　　“当警察能给他什么，给了他一堆引以为傲的荣誉，却取走了他的性命？”
　　“这破荣誉谁稀罕啊。”
　　“如果是我，我会一遍又一遍的把这些要我哥哥命的荣誉踩在脚下摧残践踏。”
　　“凭什么其他人可以活着，我的哥哥就必须为救他们而死。”
　　“他死了之后，那些被他救过的人会对他感恩戴德？”


第157章 墓前跪着百人
　　“林赴年。”吴烨皱了皱眉。“这些话如果你哥听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听到？”林赴年笑出了凄凉的笑声。“听到啊，一个冰冷的尸体怎么听到。”
　　“吴烨，你告诉我，一具尸体，他能听到什么？”
　　“你们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毕竟死的不是你们的亲人。”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要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凭什么我要失去一切。”
　　江予暮靠在门口的墙上听着林赴年和其他人的交谈，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让自己露出笑容，走了进去，来到了林赴年的身边。
　　“年年，跟我去个地方吧。”
　　外面下起了大雨，每个人拿着一把伞来到了一个墓园，江予暮的脚步停了下来。
　　“年年，看前面。”
　　每个人都停在了两个人的身后，林赴年抬头看向江予暮说的地方。
　　足足有好几百人站在一个墓碑的前面，这几百人里还有一百多名警察。
　　“这是……”
　　江予暮柔声道“这是你哥哥的墓，他们都是曾经被你哥救过的人。”
　　“！”林赴年听到这句话，就要上前赶走这些人。“我说过，我哥和警察已经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还要站在他的墓前扰了他的清静！”
　　“等等……”江予暮拉住林赴年。“先看看再说，好吗？你哥的牺牲从来不是天经地义。”
　　几秒后，站在墓前的好几百人，除了警察，剩下的全部跪了下去。
　　其余的警察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江予暮眼眶微红“站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局长，这些被你哥救过的人。”
　　“听到你哥的死讯，无论在多远，都赶了过来，你哥拼死救过的人。”
　　“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他的恩情，所有人都没有忘记，所以他们才会对着你哥下跪。”
　　林赴年手中的伞掉落在地，缓缓地向墓碑走去。
　　“年年！”江予迟刚要过去就被江予暮拉住了。
　　“小迟，让他去吧，林钊阳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否则以他的性格。”
　　“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
　　林赴年穿过人群，这些人看见林赴年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年轻的林钊阳。
　　“谢谢。”
　　“谢谢……”
　　“谢谢。”
　　他每路过一排人，他们就会对着林赴年道谢，林赴年来到墓前。
　　弯曲一条腿跪了下去，另一条腿也随着跪了下去，林赴年笔直的跪在墓前。
　　“哥，你这个当警察的，承诺过人民的都做到了，怎么承诺给我和你爱人的。”
　　“你反倒没有做到。”
　　“我以为你的牺牲对那些你曾救过的人毫无影响，甚至觉得他们心里不会存在一点点感激。”
　　“可我错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让我认为你救这些人根本不值得。”
　　“现在却发现，这就是你的命，如果我强行让你留在我身边。”
　　“会让你迷失自我。”
　　林赴年被雨水浇透，他伸手抚摸着墓碑上，林钊阳穿着警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