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蛇妖竟痴恋于我——by明月栖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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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似褚九殷脸皮厚,一回西苑,便吩咐左右收拾东西,即刻就要动身回临安府。
西苑上下接连三日一通忙活,好歹算是勉强收拾了个齐整,朱天罡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但因未曾与褚九殷闹翻,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于是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聚仙阁,向褚九殷辞行。
褚九殷这两日心情极好,刚听贾龙说朱天罡要走,朱天罡人就到了。
他连忙起身让座,朱天罡却也不理他假模假式的那套,坐下客套了几句,茶也不喝,说完便要打道回府。
褚九殷闻言,连忙阻拦:“天罡兄平日总在临安府,轻易是不出远门的。你来了许久,整日躲在丹房里,如今好容易等你出来,我正与贾龙商量,要同你到君山上游赏一番,怎的还未同行,你便急着要走?”
他态度恭敬,状似殷勤,见朱天罡不为所动,忙去拉他袍袖,朱天罡却身形一闪,不动声色地躲了。
褚九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因自知这次沾了大便宜,也不好再惹他,忙哂笑道:“师哥莫不是还生气?我那日不过是逗你的,不必当真,呶呶呶,这宝贝还是还你吧!”
“哪个是你师哥?”朱天罡强压下怒气,言语间全没好气,“我可不敢与你乱攀关系,你是仙君的入室弟子,我不过是个旁听的散修,你门第太高,我是万万高攀不起。”
褚九殷听他说的乃是气话,不等他将宝物收回,先给贾龙使了个眼色,要他将颜子俊领上来。
颜子俊还未进正厅,遥遥一见主君与贵客皆在,他心里十分害怕褚九殷,故一点儿礼数都不敢错着,一进门,就在外间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可把朱天罡心疼坏了,他几步跨到颜子俊身前,忙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还仔细替他掸了掸裤子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
“你莫要怕,我这次回去,便是要带你走的,省的跟着他受气。”说完,他执起颜子俊手腕,与他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褚九殷见他俩这样,再是迟钝,也觉得不对劲儿,再看朱天罡那副做派,突然就起了一阵恶寒,叫他猛打了个激灵。
“九殷,我后日便要动身,临行前有一事与你商量……”
朱天罡话未说完,褚九殷忙伸手往前一挡,意思是他全明白,不用再说了。
“我这次走,是要……”
“师哥怎的啰嗦起来,不过是与我讨个小厮,我还当是什么,全顺了师哥心意便是。”
朱天罡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心里欢喜,再看颜子俊的眼神,也是喜悦中添着温情,他脸上因兴奋泛起微红,显得有些羞涩。
啊啊啊啊啊——
这个老匹夫,恶心!恶心的要命!
酸的要死!肉麻的想吐!
褚九殷肚子里说着人家坏话,面上却恭谨如常:“啊,师哥既然急着要走,我也就不阻拦了,那这颗丹丸还是要还你的。所谓君子当成人之美,不可夺人所爱,我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拿你东西。”
他说的极坦诚,极大度,反让朱天罡不好意思起来,他愧于自己气量狭小,赶忙说道:“你把这孩子相让于我,怎不算有功?且不说我还得你一钵花水,才能玉成此事,这一颗,你若有用,留着便是,还还我做甚?”
他既然这么说了,褚九殷自然不再推辞,只是表面上,还是要让一让的。
俩人打咕了半天,最后还是让褚九殷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朱天罡得了颜子俊,心里一下子平衡许多,正要拱手告辞,不想褚九殷忽然说道:“师哥先留步,我有话要与他嘱咐几句。”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地对颜子俊说道:“我与你是有些误会,不过都是些前尘往事了。一去经年,我再去计较,反而显得小气。如今你既要跟了朱先生去,便在他身边小心伺候着,不要枉费了我的一片心。”
颜子俊应声跪了下来,他脸色极难堪,只低着头不说话。
褚九殷见此,反问道:“怎的?一脸哭丧相!叫你跟了我师哥去,还委屈你了?”
贾龙见他要火,立即上前使眼色,打圆场,奈何颜子俊只低头跪着,全不理睬。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么安排,你不服?难不成你还想留在羡园?”
“褚九殷,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大声?你看你把他吓的。”朱天罡先忍不住了,埋怨褚九殷态度不好,作势就要扶颜子俊起来。
颜子俊犯起了犟,不管那俩人说什么,只死命跪着,说什么也不起来。
朱天罡看不下去,正要使力将他拽起来,却见颜子俊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猛地一抬头,一双美目宛若泉眼,任凭泪水如泉水般涌出,簌簌不止。
朱天罡一惊,正要问他怎么了,颜子俊却先哽咽着哭诉起来:“小的罪孽,罪孽深重,奈何主君不弃,前嫌,还肯带我来园子里,享福,赏我一口饭吃。”
褚九殷也奇了,怔着问他:“你,你这是要说啥?”
“小的我,大恩未报,纵是朱先生抬爱,关照我,可怜我,我也不能去攀了高枝儿,弃主君,而去。”
目下几人皆懵在当场,褚九殷眼皮直跳,问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嗯,然后呢?……”
“然后,我自然是不能随,朱先生去的啊,总之,我生是羡园的人,死是羡园,的鬼!”
鬼你个头!
听他说的磕磕巴巴,褚九殷全没了耐心,他正要找茬发作,颜子俊却先哭了起来,那架势,简直可以用“声嘶力竭”、“涕泪滂沱”来形容也不为过。
朱天罡一下子就看不懂了,他踟蹰着问道:“子俊,你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若跟了我去,你真觉得委屈?”
颜子俊一弓身,立即伏在朱天罡脚下,哭道:“蒙先生错爱,子俊无以为报,来世,来世愿,当牛做马,报答您。”
他既这样说,朱天罡也不能强人所难硬拖了人去,闹得太难看了,于谁也丢不起面子。
他一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却又不能发作,只得铁青着脸,将袍袖一挥,冷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强求了,你若愿意,便这辈子守着这位褚公子罢!”
颜子俊一听,赶忙磕头谢恩。
这一上午的乌龙,就这么过去了。
因不是褚九殷在里面明显使绊子,朱天罡便不能拿他发火,他们师兄弟虽没闹翻,这回却真落了个不欢而散。
颜子俊一离了聚仙阁,刚开始还慢慢地往回走,等离得远了,见那些楼阁之上的画栋雕梁都成了纸片上的图案大小,便再没了顾忌,越走越快,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最后一溜烟儿地往自己小院儿跑去。
他方才身上下了一层虚汗,此时被秋日的凉风一吹,才觉出寒津津的。
好在他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不算太傻,好歹还知道男人对男人也能起那份儿心思。
他在丹房当了三个月的差,天晓得他是怎么过的!
方才朱天罡也不算乱夸,他确实每一日都警醒着,从不敢一人单独呆着,甚至入了夜,都守着丹炉,尽量不回房睡觉。
那朱天罡是修道之人,精通各类阴阳术法,撇开这些不说,那人虽高挑纤瘦,力气却大的很,若是他真想做些什么,在那种环境下,他也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不过,好在朱天罡是个极好脸面的。从日常穿戴上,就能看出平素里是个极细致讲究的人,在颜子俊面前更是要摆出一副风光霁月的翩翩佳公子的风范。纵使两人偶有独处,他也不过是做些摸摸发顶,牵牵手之类的暧昧举动,再过分的事,也是没有了。
可即便如此,也把颜子俊吓坏了!
若这次真的逃不过,跟了他去,想必日后的下场,比跟着煞星一样的褚九殷,还要恐怖!
颜子俊一回到自己的地方,赶紧找水洗了把脸,再拿布巾胡乱一抹,立时瘫坐在了椅子上,连小手指都不想动了。
待心情稍缓,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些,他侧过身,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
的确是个眉清目秀,白净斯文的模样,一双鹿眼圆溜溜的,清澈明亮,显得人年少无辜,加之这纤秀的身形,确实长的还不错!
不过,比起那俩灾星还是差得远了!要是喜欢男的,他们自己互相喜欢去,关他什么事?
好在后日朱天罡就走了,自己又给他撂了好大一个难看,他不恨自己就算不错了,估计不会再来纠缠,眼下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
颜子俊心中快慰,不觉笑了起来。那双小鹿眼睛因快乐变的细长,笑盈盈的,像月牙儿般活波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颜子俊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
以后一定不能在外人面前再这么笑了。别说,自己方才那副样子,若是落在好男风的男人眼里,说不定还真挺讨他们喜欢的……
他一恼,忙把水搅了搅,顺着墙根儿泼了。
管他呢!
反正最近应该没人再来差遣他做事了,若是闲得慌,就先把老袁留的那些种子筛筛,捡些好的先种下。
他现在不在伙房当差,再想吃点好的就难了,还是得想想法子,自己贴补自己,若还有剩下的,像灵芝、红参什么的,还可以风干保存起来,等哪日出去了,带到外面多换些银子,自己留着花用不说,还能给阿越存点儿。
明日天儿好,就先在这屋子后边儿挑块地儿试试。
对,这可是条好路子,说干就干!
——
第二日清晨,天空澄净,纤云不染,远山含黛,惠风送暖。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无云,褚九殷脸上却密布乌云,满脑袋官司似的,一早就开始发脾气。
他穿戴洗漱完,再将头发束好,就已经把身边伺候的人都骂了一遍,全撵到了外面的廊庑里。
等贾龙从门房过来,见门外排了一溜人,个个手里提着食盒,哆哆嗦嗦的,却没一个敢进去闯死。
贾龙吁了口气,推门进了屋,“公子,让下人们在外面排长龙做什么,怎的连饭都不吃了?”
“吃什么吃?滚滚滚……”
贾龙心细,他眼睛一转,快速往屋子里瞄了一圈,看到那雕花床上的铺盖整整齐齐地铺着,连个被子角都没动,便知褚九殷应是一宿没睡。
一宿不睡觉,不睡觉能干啥?肯定练功呐!
对于主君这样,于修行上极上进的,能惹他这么生气,当还是那个修行不利,气儿不顺的因由!
贾龙一番推断,知道是老毛病了,心里顿时有了底,他忙向褚九殷谏言:“既然公子没有胃口,就让他们先散了,各忙各的去,我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去?”
褚九殷歪在榻上,朝贾龙甩手,“让他们散了吧,别在廊下嘀嘀咕,都滚远点儿!”
“是。”
贾龙正要给外面递个信儿,别让大伙儿干等着,褚九殷又把他给唤了回来。
“许久不出门,这园子里也溜达腻了,你说上哪儿吧?”
“这个……”
“哎呀,不用想了,你随我往后山转悠转悠去!”
第 14 章
贾龙跟着褚九殷,也无旁人随从,只他二人去了后山。
此时已是秋季,后山秋色之美却不逊春夏,只见远处峰峦叠嶂,璧水如镜,这一路美景有如百里画廊。
褚九殷也不让贾龙与管事的知会一声,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抬头见眼前一险峰之上,似有野温泉,氤氲的泉水如利箭般飞泻而下,滚滚流进了山下小池潭里。
褚九殷随手摘了颗果子,往身上蹭了一蹭,刚咬了一口,就嘘着眼睛,哼了一声。
贾龙见此,以为果子不熟,忙要接过,“可是颗涩果子?公子别吃,快吐喽吧!”
褚九殷摇头:“清脆爽口,甜的很。”
此时虽入了秋,但这后山的水土极好,褚九殷举目远眺,见远处山水草木盈润秀丽,蓊蓊葱葱,只观气象,便与之前已大不一样。
“这后山的新任管事不错,将这一干果木花卉,家禽牲畜都打理的不错,是比老袁在时,强了不少。”
“自打前阵子闹了一场,大家都警觉了起来,在各自差事上都不敢再不用心,管事的虽严苛了些,长远看去,却不是坏事。”
两人闲谈着,褚九殷又向贾龙问道:“我是不是脾气坏的很,怎么底下人见了我,个个都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
贾龙捋了下青须,笑而不言。
“您老人家阴一阵儿,晴一阵儿的,搁谁也受不了。”贾龙嘴上不敢言,心里却想的实诚。
还好他这个大管家还算得力,园子里的日子嘛,马马虎虎,就得去就行啦!
“其实主君大面儿上也挺好的,因为不操心,事儿就少,出手还大方,这也是人家的好处。”贾龙如是想着。这些事,纵是旁人不清楚,他还是看得清的!
“诶,你看那是哪个?”褚九殷伸手一指,向贾龙问道。
贾龙老眼昏花,也没有看清楚,说道:“没看清楚啊,不过确实是有个人影儿过去!”
褚九殷一合掌,骂道:“你个眼瞎的,你瞅那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八成是那个天杀的谬种。”
贾龙闻言,心里道了句“坏了”。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则,他便要亲自过去抓人。
褚九殷却一把将他拦下,只让他在原地等着,说这小子巧言令色,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非要逮着个错处,好好整治他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