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蛇妖竟痴恋于我——by明月栖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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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依旧是摇了摇头,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颜子俊想了想,心里一跳,捏着嗓子,小声地问他:“既然我方才说的全不对,那我就知道了,一定是主君方才来过,正巧碰见你躲懒了,是吧?”
小六还是摇头,依旧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颜子俊看他这样,也没了耐性,索性直接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还不说个痛快话,只拿出这副样子惹我着急!诶?我说你不会是闯了什么大祸了吧?”
小六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委屈地嚎啕起来,眼泪儿跟金豆子似的,啪嗒啪嗒的一颗颗跌到了地上。
嗯,这次好像是猜对了!
颜子俊见他又哭,忙卷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嗓音也柔和了不少:“难道真让我猜对了?”
“嗯。”小六缓了半天,才停止抽噎,小声答应了一句。
“既然是闯祸了,躲在这里哭又能又什么用?还不如去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就给我们说说,看大家有什么法子,赶紧替你遮掩一下。”
小六却道:“子俊哥哥,遮掩不了的,这件事若是让主君知道了,非得责罚我不可。”
小六年纪尚轻,便是贪玩儿,做事不当心了些,又能闯下什么大祸?
颜子俊心中不禁一叹,因陆春林在园子里人缘极好,大伙儿便对小六多照顾了些,这孩子年岁也不算小了,胆子却小的很,遇事总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到事情上就没了主意,其实也是赖大家娇纵多了的缘故。
他叹着气,又想起前阵子后山,让那个女妖精闹的那老大的事,老袁当差不仔细,犯了那样的大过,最后褚九殷也不是没怎么他,不过是放出园子,让他自谋生路了去。
他拉着小六一路往回走,又拿老袁的事安慰他,说了半天,才知这小六最担心的,就是怕和老袁一样,让人把他和爷爷赶出园子去。
颜子俊心道:“这一个个的,怎么都离不得这里似的,给人当下人久了,这都能当出瘾吗?”
他不明白其中缘由,总想着天大地大,外面大千世界,总能有人容身的地方,心里免不得瞧这些人没什么志气。
他二人走了许久,才回了书室,颜子俊找了个蒲团,让小六坐下来歇息,他自己找来他们自己用的铜盆,给里面倒了些热水,又绞了个湿帕子,给小六好好擦了把脸。
小六脸上干净了,心里也跟着好受了些,起身就拉着颜子俊往藏宝阁架子后面走去。
“子俊哥哥,你看看这个,还能有救吗?”小六伸手往地上一指,神情瞬间沮丧至极,“这张琴,名为“绿绮”,是主君平日里常用的。这次中秋家宴,需有琴音助兴,指定还是要用它。我今早在这儿打扫,好死不死的,一个不小心,拿背撞了这个架子,才将它掀翻到了地上。”
颜子俊边听他说着前因后果,边蹲下了身子。他两手各执一段,将断成两截的古琴拼凑了一下,见断齿尚能咬合,若是花些工夫,小心修补,怕还是能弥补的。
他将断琴抱进怀里,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小六不要声张,只让他去找一张大的包袱皮过来。
小六不知何意,眼下他自己全乱了手脚,也不敢仔细过问,便依颜子俊之言,去寻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小六不知从哪儿找了块红布过来,向颜子俊问道:“子俊哥哥,你要我把这个找来,是做什么用的啊?”
颜子俊将断琴置于红绸中央,仔细将它包住,又牢牢打了几个死结,这才小声说道:“自然是拿到我那里去,这几日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全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个麻烦,我来给你解决。”
小六眨了眨眼,然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伸手就要去拦,“这个还是给我吧,我自己去找大管家认错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承担,不能平白连累了你。”
颜子俊却不肯,低声劝道:“我在外面时,曾学过几年木工,这断琴于我,想要复原并不难,只是要费些工夫。你既然这么怕被撵出去,就学聪明点,这件事,切记不可对外人说半个字,你记住了没有?记住了就给我点个头!”
小六赶紧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你就不怕主君知道了罚你吗?”
颜子俊似是安抚一般,摸了摸小六油黑的发顶,冲着他笑了笑。
害怕被褚九殷罚?开什么玩笑?他被罚的还少吗?
不就是一个套路嘛,先是不明就里地发一通火儿,然后各种找茬挑刺,最后再给他打上一顿,还能有什么新意?
凭褚九殷有什么本事,他再厉害,除非给自己打死了,否则他一定努力活下去,然后再想法子,离开这个地方。
颜子俊想着这些,心里突然觉得好笑,若是这次运气好,让褚九殷知道他又惹了事,一个气不过,给他打上一顿,扔出去这个鬼地方才好呢!
反正他私底下存了不少体己,拿出去换成银子,也不愁混不上个温饱。
——
炎威已过,又早秋凉,终至中秋佳节,褚九殷在聚仙阁大摆筵席,请来了各方仙友,与诸位同道之人同赏菊花,便将今夜之宴,唤作“菊花宴”。
所来赴宴的宾客,不外乎是褚九殷亲朋故旧,这些人修为不俗,便也不拘远近,都被褚九殷招到了这聚仙阁赴宴。至日,筵席之上,琥珀酒,琉璃杯,金足樽,白玉盘,食如画,酒如泉,鸣钟击磬,乐声飘扬,厅上遍插菊花,众宾客各依次坐,分头把盏。一时间,众人无不笑语喧哗,开怀畅饮。
饶是如此觥筹交错的热闹场面,褚九殷坐于主位之上,仍是强打着精神,表面上言笑晏晏,其实内里一点儿也不高兴,憋着火气,早已忍耐多时了。
贾龙一直随侍在侧,他见自家主人方才就变了脸上,只是强忍不发,便隐约猜出了个大概,只是不想待会儿让底下人跟着受罚,他便先去探探褚九殷的口风。
“公子脸色不好,是菜肴不合口味,还是丝竹不堪入耳?您吩咐着,我让他们照办就是。”
褚九殷尽管修行有道,却不喜味道呛的东西,故好酒却不擅饮,但今日中秋节,每年惯有的菊花酿,他还是要与众人品上一品的,只是他这会儿已将酒杯扔了,只端着茶盏喝了几口。
他把身前的酒杯往贾龙跟前一递,道:“你自己尝尝,跟白水似的,是个什么味儿?”
贾龙不用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今年后山菊园的菊花长势不好,入了酒,也不是以往的味道,主君明察秋毫,一尝就知这酒香不对味儿了。”
褚九殷却不听他那套,直接骂道:“你少拍马屁!就算是再不好,那满园子的绿菊也够用了,不用找别的理由,只说你们差事做的不仔细就是了!”
贾龙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顶嘴,只得连连称是,褚九殷见他一副窝囊样儿,也不忍心再怪他,他将口气放缓了些,道:“有屁快放,你别跟我这儿憋着。快说!后山又出什么事了?!”
贾龙见褚九殷给他这么大个台阶下,怎还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便将那日和后山管事商量好的那套,尽数在褚九殷面前胡编了起来。
褚九殷今日饮了些酒,虽未大醉,却也是醺醺然了,他一时没想起菊园那回事儿,听贾龙说起又有妖孽在后山作乱什么的,才觉出不对劲儿来,后来记忆乍然复苏,登时脸就绿了。
他故意咳了两声,顺着贾龙的话说道:“嗯,你说的倒也是,现在世道不好,有些个妖精摸进来也不算什么,你们撵跑了就是。”
贾龙一听这话,心里的巨石才算落了地,顿时就踏实了。
此时月至中天,晚宴也渐至高潮,褚九殷步至台前,命下人们将那名琴“绿绮”送来,并置于案上。
待屏退了下人,褚九殷坐于主位,先将琴弦轻抚,而后手指轻触琴弦,抹挑勾劈,只弹了聊聊几句,古朴质拙的音色便如泉水般从他指下淌了出来。
在场者聆听梵音,不免有人上前吹捧道:“褚兄技法高绝,泛音轻盈,散音古朴,恰有‘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之意,我等粗浅之人,自叹弗如啊!”
又有人上前言道:“是啊,此曲名为《清心普世咒》,是褚兄刻意所为,为的就是襄助我等修行更进益些,我代诸位,先在此谢过褚兄了。”说完,还真心悦诚服的向褚九殷揖了一礼。
褚九殷见在场诸人无不夸赞抬爱,按照以往,他早就乐的上天,膨胀的不行了。但到了这会儿,他还是不高兴,甚至像刻意压抑着什么,看的贾龙在一旁暗暗心惊。
为着褚九殷不爽,贾龙刻意让筵席提前散了。待众人散去,贾龙送完客人,刚转身回来,便见褚九殷只一瞬的功夫,就变了脸色。
贾龙心里一“咯噔”,也不敢问是怎么了,只竖到了一边,等着褚九殷吩咐。
褚九殷俯下身,将视线与琴面持平,又将龙池反过来看过,忽而就暴涨了怒气,对着底下人喝道:“谁在书巢掌琴?还不将此人给我带上堂来?!”
第 17 章
霍泉今晚奉褚九殷之命,在聚仙阁外听差。
整场筵席下来,他不敢不警醒着,好容易等着快结束了,才敢神游天外,想着等会儿散了,和哥儿几个上哪儿摸鱼去。
褚九殷在里面嚷的那一嗓子,让正迷瞪的霍泉一下子就抖擞起了精神。他纳罕着里面发生了何事,却也不敢乱问,只好赶紧摸到贾龙身边,问问情况。
“大管家,这又怎么了?您老看的明白,先给我们提点几句。”
贾龙“呵呵”一乐,却道:“你们五个,成天介的跟着公子,这会儿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先自个儿猜猜!”
霍泉跟他咬着耳朵,小声嘀咕着:“那还用猜?铁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主子不高兴了呗?”
贾龙伸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轻瞥了他一眼,道:“猴儿崽子似的,别胡说八道!咱们先看着,怎么回事儿,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一老一少小声咕哝了半天,一齐在墙根下老老实实地竖着。不一会儿,就见邓桐和孔芳二人,带着腿软的几乎不能走道儿的小六上到堂前,三人齐齐跪到了台下。
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褚九殷此刻眼珠涨红,一手撑在几案上,身子半伛偻着,贾龙要上来扶他,也被他挥退了。
“贾龙竟让你这么个小孩儿来当这么重要的差?”褚九殷见底下的小六年纪不大,还畏畏缩缩的,便对贾龙的安排有些不满。
贾龙一听 ,赶紧跪到台下,俯身叩首。
“这孩子叫小六,是陆春林的小孙子,我见他大了,正好书斋那边缺人手,便让了他去,是属下虑事不周,贾龙甘愿领罚。”
“不该你事,你先退下,我有事问他。”褚九殷墨袖一挥,让贾龙先退到了一边。
他几步走到小六面前,上下打量了那孩子几眼,见他生的眉清目秀,一副老实模样,又因畏惧瘫坐在了地上,卑怯的让人怜悯。
褚九殷缓和了下嗓音,问道:“我书斋的书籍藏品,平日是你在负责看管?你且老实回话,我不罚你!”
小六跪在地上,因害怕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嗫嚅着说道:“是我管着的,除此外,还,还负责些日常洒扫的杂事。”
“这张“绿绮”,从我入师门时,便相伴于我。我视其如老友,如今它竟被人从中断成了两截,你既在书斋当差,可知此事?”
小六性情坦率,在这样的时候,就更不可能撒谎,他连忙说道:“自然是知道的……”
“那是谁干的?你可知晓?!”
小六忙不迭地点头,赶紧应了下来,“是,是我,是小的不小心,不小心弄坏的。”
褚九殷看他年岁小,又胆怯的很,与他计较实在是犯不上,他哼笑了一声,说道:“那我再问你,这琴既是你砸的,那又是谁修的?”
小六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是我!”
“哦?你?”褚九殷并不相信,却还是反问道:“那你给我说说,这琴,你是怎么修好的。”
小六眼睛溜溜儿地转了一圈,哼哧了半天,也说不上来半个字。
褚九殷方才本已不恼了,可见他竟敢当着自己面儿撒谎,火气就又开始往脑门上窜。
他身为羡园的主人,平日里,只醉心于修仙问道之事。其余的一干杂事,就全扔给了贾龙打理,只要下人们不是太过分,真惹出了什么乱子,他一般都是懒得管的。但小六这回当着他的面儿说谎,却是他极厌烦的。
小六不懂察言观色,只讷讷地跪在原地,还不知自己已踩在了恶龙的逆鳞上。
褚九殷压下怒火,又道:“我平日里最恨的,就是有人诓骗于我,我现在再问你一次,这琴,到底是谁修的?!”
小六颤巍巍地往上挺了挺身子,声音细如蚊蚋,却还是回答:“是我。”
褚九殷闻此,勃然大怒。
过于汹涌的情绪让他险些失控,他猛地抬脚,就要将人踹翻,但见小六不过是个瘦小的半大孩子,根本经不住他一记窝心脚,就又将火气强自压住了。
只这几下的折腾,褚九殷就感觉身上有些难受。不止是控制不住的狂躁,还有不受控制的灵压,也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褚九殷觉察出身体的异常,便赶忙运气调息,刚好了些,又一阵恶心泛起,只是他不愿在人前示弱,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小小年纪,竟敢当着我的面儿胡言乱语!我反复问你,就是不想处置了你去,你只要实话实说,我或可不与追究,可你生了个狗胆子,却偏还是个不识好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