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蛇妖竟痴恋于我——by明月栖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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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那二人瞥了一眼,冷冰冰地说道:“这鸭卵青,是绿里边儿的次色,远不如天水碧合你的身份年纪,原先那件衣裳燎了,就再做新的,咱们又不是缺那点银子。”
他话里话外,其实是在暗讽幼兰眼光不好,料子选的更不好,这等小家子气,鲜少出现在褚九殷一个大男人身上,可他今日却跟撞邪一样,竟变得刻薄起来。
颜子俊虽不知幼兰听了这话高不高兴,可他却知道褚九殷对他的占有欲极强,这已是在明摆的挑事儿了。
他面上觉着难堪,对褚九殷的小气,也有些不满。
两人在幼兰面前正暗自别扭着,就听门房上派人来报,说是阿越回来了。
“出去了一上午,差事办的怎样了?”阿越前脚进屋,颜子俊就迫不及待地向他问道。
阿越抹了把脸,又从幼兰手里接过茶水,猛灌了一口,才道:“查清楚了,死的那个,正是……”
他看了幼兰一眼,低着头的同时,眼神也飘忽着,又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孙家宝”三字。
此话一出,几人俱是倒吸了口凉气。
死的到底是自己父亲,他做人再是不地道,好歹也是养育了自己一场,幼兰惊闻此事,哭的很是伤心,颜子俊怕她难受狠了,就让阿越先扶她回房歇息去了。
等俩人一走,屋里只剩他和褚九殷二人在时,颜子俊才放大了胆量,向褚九殷小声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早在三月前,褚九殷就断言这歹人活不过今年夏天,他看颜子俊对自己误会,忙解释道:“这人死活,与我无关。我给了他一千两白银,但凡他成器些,都能用这笔钱好好过日子,是他自己恶习难改,成日揣那老些银子出入赌坊,被人盯上害死,不过是早晚的事,算不得什么稀罕的。”
“自作孽罢了,”颜子叹了一声,仍心有余悸,“大哥所言不错,此事只要与你无关,我就放心了。”
想着随颜子俊入世不过一年半载,就什么妖魔鬼怪轮了番的跑到他跟前现眼,褚九殷早过厌了俗世中的日子,一心就想带着颜子俊回洞庭好好修炼。
只是他不知颜子俊打算,才又小心试探道:“你在外面闯荡许久,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事到如今,你可还对这纷乱俗世有所留恋?”
颜子俊心里一紧:“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褚九殷紧攥着颜子俊的肩膀,将他晃了三晃,“这外头有什么好的,你想做的事,我哪件不是依着你?可我想要的,你心里明白,却不肯为我考虑半点!”
看他这样急赤白眼,肚子里满是火气的样子,颜子俊不免害怕,他小声求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先放开我……”
“跟我回墨山浦!”
“什么?”颜子俊不明所以,忙向他问道,“大哥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个?”
褚九殷怒道:“我早就看出不对劲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颜子俊脸色丕变,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你那个表妹,曾在小时候与你有过婚约,我还奇怪,她与你分别好些年,怎如今一见面,就对你上心起来,原来是她自知家里落魄了,就来讨你这个便宜丈夫的喜欢!”
颜子俊眨了眨眼,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也不怪褚九殷发火,他与幼兰的事,还是他外祖在时定下的,后来他舅舅实在不争气,两家的关系也差不多断了,这事就再没人提起过。若非今日褚九殷说起,他怕还真是要忘的一干二净。
与幼兰定亲的,是他也不是他,他整日里有大蛇缠着,一没心思,二没机会对别人动心,这个幼兰,他也只有些微薄的兄妹情谊,除此之外,他也没想过别的。
难怪褚九殷阴阳怪气了好几个月,见着幼兰,更是连个好脸都不给,原来是为这件事,狂呷干醋呐!
颜子俊替他不值,也觉得好笑,更为褚九殷总在情爱之事上纠缠自己头疼。可褚九殷说的不错,他是曾与幼兰有过婚约,这点,他不能否认。
颜子俊脑子里有一千种想法飘过,表现在外面的,却是无言的沉默,褚九殷看他这样,以为他是故意瞒着自己,在被自己识破之后,才表现出来心虚。
他自己气的半死,恨不得立即化去身形,变成一股烟儿,卷了这个负心汉去。
“我也不与你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跟我走是不走?”
看褚九殷说话不似玩笑,颜子俊心里一紧,却只简短地回了句:“不走!”
“你!”
褚九殷拿手指比了他半天,今时今日,他可算是知道自己在颜子俊心里,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得亏他方才还在做梦,以为人家还有那么丁点儿的在乎自己。
“你不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的官位名声,还是为了她?”
“就是这点官职名声,还是有你助我,才有了今日,我如何舍弃不下?只是幼兰是我妹妹,我不放心她也是应该的……”
他本想说,幼兰到底是他表妹,她父兄既然无德,他就是随褚九殷走了,也得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嫁了才能放心。
可褚九殷却急火攻心,没将他话听完,就将五脏都恨的移了位,见他说的愈是理所应当,心里就愈是气愤。
“颜子俊,你对谁都好,却将我伤的够够的,都这会儿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大哥,我……”
“你这个负心汉,实在太坏!我从今往后再也不管你了,以后天高海阔,随你自在!你想跟谁好,想娶谁,也都随你的意!”
看他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颜子俊亦十分无奈。
他辩无可辩,既看不得褚九殷伤心失望,也不想再与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他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害怕在未来的几日,褚九殷会再给他上演一回离家出走的戏码。
第 77 章
洞庭湖,墨山浦。
暑热已退,秋风渐爽。
聚仙阁内,檀木作梁,玉璧为灯,沉香柱上悬着鲛绡罗帐,遍绣珍珠银丝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许是不胜酒力,褚九殷斜倚在雕花牙床之上,烛火之下,衬的他肌骨莹润,眼神迷离,这般似醉非醉的风姿,竟比台下舞姬还要销魂几分。
“贾龙,自我回来已过去多久了?”褚九殷摇晃杯盏,将残酒一饮而尽,“原先整日里刻苦修炼,只存着得道成仙一个念头,竟似疯魔一般。如今把这执念放下了,想不到竟这样快活。”
贾龙侍立在侧,叹道:“公子自入夏归来,今日正好立秋,已有整三月了。”
“哦,都这么久了?”褚九殷将醉眼看向贾龙,又道,“霍泉回来了没有?”
贾龙道:“今儿早晨就到了,只是不得吩咐,一直没召他进来。”
此时,台下舞姬水袖舞动,一瓣瓣的,牵着缕缕沉香,似无数莲花款摆摇曳。
褚九殷却没了兴致,他将大手一挥,将左右都遣散了出去,只留贾龙一人在身边侍候。
“公子乏了,是回镜阁休息,还是……”
“不必了,叫霍泉进来见我。”
贾龙欠了欠身,以击掌为令,命候在门外的仆役将霍泉传了进来。
“你去了这几日,可见着了那人没有?”褚九殷一气仨月,“颜子俊”三字在他这儿俨然已成了忌讳,“他现在如何,是不是官儿做的越来越好,日子越过越顺?诶,他娶了媳妇儿没有?”
当初霍泉魂魄受损,还是褚九殷以蛇珠渡入他口中,与了他五十年的修为,才使他三魂六魄重聚在了一起。
这段时日,褚九殷得了空闲,又将霍泉附身的玉偶修复如新,霍泉附着其上,看着比从前年纪还小了几岁,模样上也更俊了些。
他步至台前,向褚九殷施了一礼,可听他问话,却又不知该怎样回答。
褚九殷看他讷讷的,有些愠怒:“怎么傻站着?你是没见着人,还是那人出了什么事?”
霍泉猛摇头:“我见着俊哥儿了,只是我藏在暗处,没让他看见我。”
褚九殷双目微瞠,又道:“既见着人了,那他现下如何?”
“俊哥儿挺好的,”霍泉顿了顿,“公子,有件事我犹豫再三,生怕惹你不高兴了,可便是这样,我也还是得给你说上一声。”
褚九殷坐了起来,口气急躁,略显不安:“怎么,那孩子是病了,还是有人找他麻烦?亦或是庆阳县衙又闹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褚九殷一跑仨月,硬狠下心肠不肯见颜子俊一面,为的就是给那个“负心汉”涨点子教训,省的对他太好了,给人捧上了天,就愈发不拿他当回事。
可若是赶上他不在,真让颜子俊出了什么事,褚九殷还真怕是要经受不住。
“都不是!”霍泉眉头紧拧,知这话难以说出口,索兴紧咬槽牙,猛地跺脚,豁命说道,“俊哥儿好着呢,他府里红烛高悬,张灯结彩,上下一齐忙碌,都是给他成亲做准备呢!”
贾龙一惊,不自觉地想褚九殷探了一眼。
褚九殷则似被天雷击中,莫说眨眼,就是连羽睫都没被风吹动一下。
“你把话说清楚了,”贾龙替他说道,“是谁跟谁要成亲呐?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怎这么仓促就要办婚事了?”
霍泉道:“先头邓桐去了庆阳几次,并未听说颜子俊与哪家姑娘有了婚约,只我这次去,他却突然就要娶妻,阖府上下紧忙活了几日,怕后儿就要把亲事办了。”
贾龙又问:“是哪家姑娘要嫁他啊?”
霍泉道:“也不是别人,就是他府里那个叫幼兰的,据说还跟他沾着点亲戚的那个。”
“别说了!”
褚九殷猛一站起,将手中的琉璃盏往台下地面上砸了个粉碎。
他先头就喝了个半醉,此时再受刺激,更是理智全无,竟将一排银牙咬的格格作响,眼里的瞳光都由黑转绿,变成了碧幽幽的色泽,整个人好似一头被骤然激怒的野兽。
霍泉和贾龙看他神色不对,都不敢再乱说话,二人垂首分立两侧,噤若寒蝉。
本以为一别三月,颜子俊还不知是如何的思念他,若是想念太过,给那孩子害的不思饮食,憔神悴力的,褚九殷再是不甘愿,也只能认了。
不管颜子俊将他视作何种身份,他都能遂那人的心愿,陪在他身边。就是再委屈,他也不想让子俊受到伤害。
经此一别,褚九殷更愿将这次的分离视作一场豪赌,他盼着能帮颜子俊认清心意,也希望他自己能冷静下来,不至于他在红尘中磋磨了千年,熬到今日,再堕入到那名为“嫉妒”的深渊里。
可那天煞的——
褚九殷暗自叹了一声。
一连三月,他在家里拿乔卖乖,幻想着这次的不告而别,得让颜子俊多稀罕他,多对他牵肠挂肚,有时想的多了,他还暗自欣喜,以为现实真如他想象的一般。
可现在,他只觉得难堪极了,他气愤不已,恼羞成怒,颜子俊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生打了他的脸,让他难受到恨不能再不在这世上多留一瞬。
褚九殷将面色变换了几次,才又勉强恢复如常,他冷冷说道:“我与颜子俊到底算是旧相识,他如今大婚,我身为友人,怎能不去亲自道贺?”
贾龙霍泉对视一眼,又看自家主人这皮笑又不笑的样子,心头俱是一凛。
两人都在暗自担心,生怕褚九殷因为嫉恨,将理智尊严全然抛舍,会再回庆阳,在人家婚宴上大闹一场,给新郎官儿抢回来,与他自己个儿做了“压寨夫人”。
——
三日之后,果然是个好日子。
一场秋雨之后,云罅间透出几缕阳光,斜斜地落在庆阳县府衙的朱色大门上,将上面的贴着的大红喜字,烘成了闪闪的亮金色。
且说府衙之内,因颜子俊今日成婚,前厅之上,大排筵席,高朋满座。未及天晚,大堂中央彩绸悬挂,红烛通明,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因外间不断有客人前来道贺,门房上来不及一一传报,新郎官便一早穿戴了整齐,亲自到了大门外迎客。
褚九殷在家连着三宿未睡,到了昨夜后半夜,再是煎熬不住,就脚踩云团,一口气不歇,直奔庆阳而来。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挣到了府衙门口,他也不想现身人前,而是施了个隐身咒,将自己藏身于大门正对面的一棵老槐树之后,等他心神稍定,才忍痛朝门口正迎候宾客的新郎官身上看去。
与褚九殷的憔悴神伤不同,那负心汉今日一身大红喜服加身,头戴红锦玉冠,玉簪端端正正将他一头乌发束在里面,额前略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衬着冠下如玉容颜,更显得秀气斯文。
褚九殷打老远就将他盯死在了眼里,其实从乍见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眼射寒芒,牙齿紧咬薄唇,到这了会儿,那上牙简直快要将下嘴唇咬出血来。
他来之前,尚且心存侥幸,以为是霍泉听错了,或是还有别的什么情由,才使颜子俊不得不娶那个什么狗屁的表妹。
可眼下看他红光满面,言笑晏晏的样子,一看就是以极欢喜的心情来迎娶新妇进门的。
此情此景,扎在褚九殷眼里,简直像有人往他心窝子里捅了一百下刀子,令他心室窒闷,眼前阵阵发黑,若不是手上将那棵老树扒的死紧,他非得摔晕在这里不可。
伤心难过到了极点,褚九殷这才确信,颜子俊从未真正将他放在心上半刻,更不要说对他有什么男男之情,乃至于他前脚走后,人家竟像是送走了阎王爷一般,后脚就欢天喜地地将表妹娶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