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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蛇妖竟痴恋于我——by明月栖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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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窗纸上的,不过是一片小小的窗花儿。上边儿剪的是个团团圆圆的“福”字儿,下边儿带着鱼戏莲叶的图案,取得是年年有余的意思。
  颜子俊看着那图案,忽而笑了起来。他俊眼半弯,似天上的月牙儿般活泼,眸子也明亮的很,像是天上的璀璨的星子。他此刻心里顺畅,全无挂碍,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庞显得愈发单纯可爱。
  胡冰清对着颜子俊的俊脸呆愣了半晌,转而又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诶,我说小结巴,你怎么说话不结巴啦?!”

第 8 章
  他一手掐住脖子,像是隐藏了许久之事被人忽然拆穿,有那么些不适应。
  胡冰清道:“你又不是哑巴,突然会说话了,在那瞪眼捂脖子做什么?”
  若非胡冰清提醒,颜子俊怕还没有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确实是感受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了解,掌控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只要不是遇到让他极紧张,害怕的事,他慢点说话,已能将说话费力的毛病克服掉。
  他将手放了下来,点头应道:“是比从前好多了,只要,只要慢慢说,还是能说清楚的。”
  胡冰清笑道:“是呀,你这病就是得好了,要不等你哪天放了官,结结巴巴说不清话,还不让底下人笑话?你看外面哪个为官做宰的是个小结巴?”
  颜子俊只笑着点头,并不说话。
  胡冰清看着他那清秀斯文的脸又开始发呆了。尤其是这样,被人调笑欺负后,也不恼怒,还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她一个女的看着都心里直犯痒痒。
  她心里啐道:废话不是?哪个女的看见好看的男人心里没有点儿意思?就不能犯点嘀咕吗?
  她开导着自己,又顺着人家脸往下看,见那身破衣的衣领敞着,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来,又因为瘦,上面的血脉在光洁的皮肤下透出些许的蓝。一道血痕蜿蜒在颈子和前胸上,一副可怜的模样。关键是胸口也不知道遮一下,就这么曝露在外面,冻的上面的小点儿红红的……
  她一路看着,嗓子越来越干,头上简直要冒热气儿了,最后不知怎的,就打了个激灵,猛然回了神儿。
  “你,你,你看你这破衣服,”胡冰清也成了结巴,她好容易捋直了舌头,才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看你这破衣服还能穿吗?布料都打烂了,一会儿得往外飞棉花毛。”
  颜子俊将衣襟整了整,发现确实是不能穿了,就是用针线也补不上,非得再找块布,往上打个补丁才能将就着穿。
  “你看你个小穷酸,咱们府里最下等的仆人,穿戴的也比你齐整些。你若穿成这个样子出门,折的还是咱们府里的脸面。”
  胡冰清说完,不知怎的从墙角抻出个包袱,她自己解了,从里面抖出件儿新棉袍,献宝似的递到了颜子俊面前。
  “这个,是你鹂音姐姐年前就给你做好的。因着你时常来我们彤云楼送东西,知你记挂着我……其实真心假意也不重要,关键还是她看你做事规矩……”
  胡冰清讪讪的说着,正巧鹂音醒了,听他们说了半晌的话,这才插言道:“不是我做的,是阿姊自己,还扎破好几次手指头呢!”
  “你睡就睡,醒了就多嘴!”
  胡冰清见被拆穿,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倒是颜子俊落落大方,从她手里接过衣裳,背过身去,只穿着件小衣,将新衣服换上了。
  这外袍并非贵重料子做的,穿在颜子俊身上倒也符合他身份,这新里新面儿,裁剪的也合体,碧色衬的他唇红齿白,一头长发墨黑油亮。他人正是双十年华,穿戴的略好些,更显得模样俊俏。
  “这件碧色的袍子真好看!一针一线都是姐姐的仁心善意,不知要费多少工夫。我,我很喜欢。”
  颜子俊是真心喜欢,忙躬身向二人道谢,起身时一双鹿眼明亮,衬着两朵笑靥,连鹂音都直夸他好看。
  胡冰清嫌她咋呼,又见夜色已晚,再不过多时便要天明,便带着她起身告辞了。
  ——
  除夕夜之后,颜子俊仍在老袁处当值,只是越发的小心过日子。
  如此月余,见平静如常,料想是褚九殷早已将他忘在了脑后,才算松了口气。
  这一日,老袁垂头丧气的入了林子,进了木屋里温酒喝,不想颜子俊因时辰尚早,便帮着旁人在果园里剪枝子,这会儿正巧也在此烤火,就与他攀谈了起来。
  “俊哥儿,你看这事儿咋办吧?”
  老袁臊眉耷眼的,从早起就一脸的不高兴,他见颜子俊问询,知道他素来心灵手巧,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干净,想多一人帮着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若说多大的事也不是,只是棘手了些。
  过年前,朱天罡来羡园做客,这人自诩方外人士,平日里沉迷修仙问道,炼丹制药。若非有要事,轻易是不出门的,可这回往羡园一住,便是大半月,若非说是急着要到南海去寻一颗足年的仙草,怕还是要在府里逡巡数日。
  他来此地,不光是为探望旧友,还是为了一样东西,就是那日颜子俊听二人所言的,蜜陀花上的雪水。
  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凭他和褚九殷的交情,想要多少,全凭他的心意。只是这个蜜陀花从前年起长势便不好,去年枯死了许多,但好歹还是有花苞绽放,有花蜜可采的。
  到了今年,便更是糟糕了。
  因今春是个暖春,光照足的地界已经出了一批花苞,可不知为何,三三两两的,竟全落了苞。
  老袁原先还心存侥幸,想是因下霜的缘故,可到了第二批花朵结苞,天气水土皆如常,却不知何故,仍掉了满地的花骨朵。
  花枝也萎了,连根茎也细弱了许多,若照此下去,今年这后山,便开不出半点蜜陀罗了!
  那可不行啊!
  老袁心道,这花朵是后山最金贵的,别的不伺候,也得伺候好它喽!
  那颗最大的母株,据说是主君从斗母元君的所居的仙山上专门移下来的,是颗世外仙株,据说有增进修为的功效。
  平日以花蜜入羹,香润可口,且于修行一途上,于修仙者大有益处。故主君对这道羹十分喜爱,只要他人在羡园,是每日都要进食的。
  他平日差事做的马马虎虎,只这一事上做的好,主君便不怪罪,可若使让他把这满山的蜜陀罗都养死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颜子俊见他说话时坐立不宁,如此这般的上心,便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他劝了半天,也知事情解决不了,嘴上劝慰几句也不顶用。
  他试探着向老袁问道:“您着急也没用,莫要再,再跳脚了,我且问您一句,便是这满山的花儿,都死了,又能如何?”
  老袁一下子住了脚,蹦到了颜子俊面前,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哎呀,你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咒我啊!”
  颜子俊也不拦他,任凭他将自己嘴巴捂了个严实,只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老袁心里无奈,手上就卸了力,他坐到一旁,把残酒倒进火堆里,“还能怎样?就是受罚呗?”
  颜子俊接着问道:“怎么个罚法儿?”
  他想那褚九殷向来疾言厉色,动辄就对人喊打喊杀的样子,心里颇为畏惧厌烦,纵使许多人还赞他待人宽厚,颜子俊也并不相信。
  他心里暗忖,想着若真是如此,褚九殷会不会把老袁打死,或者抽筋剥皮什么的,总之越想越邪乎,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约就是罚没了俸银,然后撵出去吧!”
  颜子俊险些让口中的热茶呛了,他咳嗽着问:“就这?”
  “啊,就这吧,要不还能怎样?”老袁挑着火,漫不经心地絮叨着,“主君秉性忠厚仁慈,待人最是和善不过了,府里大多数人都是得了他的济,才到了这里当差。我发愁的不是他把我怎么着,是觉得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实在是惭愧的很,脸上也臊的慌。”
  颜子俊在心里已经默默翻了好几次白眼了。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干了什么坏事?
  怎么就把人家这菩萨似的大善人得罪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好几次都恨不得弄死自己才高兴?!
  莫非是他这两辈子的魂魄融合的不彻底,记忆有缺失的地方?
  老袁他们也道不清个中缘由,实在不行,就去问问褚九殷去……
  还是算了吧。
  颜子俊搓了搓手,直起身道:“既如此,咱们在这儿说,说上半天也没用,我随您去看看去。”
  老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哥儿就是去了也没啥用,我们侍弄这花儿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府里经验最丰富的花匠都没有办法,你去了又能怎么着?”
  “不怎么着,就是看看去,”颜子俊回首,灿然笑道,“顺道儿让您老人家溜溜腿儿,散散心。”
  “成吧,那咱俩就逛逛去。”
  老袁熄了火,拍拍身上的灰,领着颜子俊就往花园子那边去了。
  等俩人到了花园的苗圃地里,情况比颜子俊想象的可还要严重些。
  老袁所言不假,若真再不想想办法,就真要一颗花苞都留不得了。
  颜子俊走到近前的一颗花苗旁,蹲下身来观察了半天,才道:“袁伯伯,可否移几颗到我那院子里?”
  老袁惊讶道:“怎的?你有办法?”
  颜子俊摇头道:“没有,只是想着现在节气合适,可移植了几颗去,只要小心,小心不伤到根部,换个地方或许,能活。”
  “唉,我看希望不大。不过你既这样说,那试试就试试吧!”
  颜子俊得他首肯,便起身寻了把铁锹,撸起袖子,就开始刨土。
  他干着活儿,顺道问老袁:“往最坏处想,您真的,怕坏了差事,被撵出去吗?”
  老袁在太阳地儿里晒着,掬着手答道:“那可不,离了这儿,我上外头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再说,我又不是没在外面经过事,要不是主君救了我们一家子,我早就完了。这世道,外面可不似咱们这儿太平。”
  颜子俊擦了擦额上的汗,并不以为然。
  他能重活一世,是上天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他另有一番天地造化。
  若将来有命离了这里,他定要去外头看上一看,为自己,也为这个苦命的小哥儿,搏出了前程来。

第 9 章
  这些时日,颜子俊没有再去后山当值。因着老袁给了他这样重要的任务,索性直接放了他长假。
  “俊哥儿,这几日怎么样了?”
  老袁进了门,就觉得这背阴的小院子阴冷的很,冷风一吹,冻的他直缩脖子。
  颜子俊手里拿着水瓢,正给他前几日移过来的蜜陀罗浇水,他见老袁过来了,便让出位置,让他自己看。
  “倒是比山上的好些,但也强不了哪儿去,都是半死不活的丧气样儿。”
  老袁也是实话实说。他并不指望颜子俊能成事,因此便不觉得失望。反而是颜子俊因着他的事,又是翻书又是求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又连着熬了几宿,日夜看顾着这些花朵,人都累瘦了。
  老袁心里过意不去,专门去烦陆春林做了些糕点,今日他在山上巡完一圈,便赶忙过来,给他送些好吃的。
  颜子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花苞,自顾自地说着:“还是能好些。”
  老袁没听懂,问道:“你说啥?”
  颜子俊向着花枝子上一指,说道:“我是说,还是比山上的那些,要好点,不信,您自己看。”
  老袁向他指的那朵花苞上看去,这才看出点儿端倪,他惊讶道:“是啊,是比后山上养的那些娇气奶奶强,好歹叶子还有点油头儿,花苞也都还在……不过,这没道理啊!”
  颜子俊心中也如老袁一般好奇,他其实也弄不清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住的这个园子,地处偏僻,因为朝向不好,白日里光照不足,蜜陀罗花虽说喜阴不喜阳,可院子里的水土还是比山上的差些。
  他施肥浇水的频率和花匠交代的一样,但现在天气还未完全转暖,不是移植花木最佳的时候。
  思前想后,没道理这些植株到了他这里,反而还比在山上能强些。
  老袁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抢过颜子俊手里的水瓢,一闻,立马捏着鼻子嫌弃道:“你方才浇的是什么东西,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呛的慌!”
  “我自己,做的肥。”
  老袁倒挺意外,指着颜子俊笑道:“我说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让你鼓捣了几日,还会做花肥了,这要是让你跟着干上个一年半载的,还不得赶上那些老师傅喽?!”
  “比不得他们的。我这几日问了岑师傅,又查了书,想了个法子。就是,用鱼肠子,放到灶上蒸熟了,然后再挑些牲畜的,细小碎骨,晒干捣成粉,将两样儿,和水拌在一起,放上几天,再施到地里。东西倒是不难找,伙房里多的是,就是臭的很,后来深埋了,味道才返不上来,否则熏的人,根本进不得院儿。”
  老袁指着水瓢,问道:“那这个是啥,也不是那么难闻啊?”
  “这是淘米水,我加了些橘子皮,味道好闻,效果也好,说是能助根须粗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是是,就是这个法子了。”老袁说着,就要拉颜子俊出门,“咱们别搁这儿鼓捣了,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收拾铺盖,你就搁山上住着,就照你的法子办,我看你比那些老家伙们还在道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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