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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影——by枫林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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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卧榻上。细心地拉了床锦被,替陵盖上,而对身后的人,则是半点波动都没的淡然语气,"你
不是说过,一人事、一人了,不需要旁人插手吗?三年不见,性子变了不成?"
"他找过你?"不请自来的不速客,此刻又不请自进,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是要告诉这屋子的主人,
他正在愤怒--来人,赫然是飞扬着散发、脸色铁青的三十六雨!
"你说谁?"悦亲王将陵亲王安置好,转身坐在榻边,好以整暇地从容面对不善的来客,"唉......还
是一样不修边幅,你是习惯以这模样来会老友的吗?"
"易风来找过你吗?"三十六雨除了提问,对于悦亲王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题,并无一点想要回答的意
思。
"没有。"悦亲王回答得没一丝犹豫,"三年前那一别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三十六雨垂下头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自 由 自 在
"你一定在想,易风如果出现,定会来找我,因为只有我,知道你们三人各自的去处;你一定又想,
是不是易风掳走了云海;你一定还在想......易风,究竟是不是半影儿......"悦亲王抓过了一边的羽扇
,轻轻缓缓地对着自己扇动,他的眼,垂得低低的,斜斜望着的,是躺在榻上的陵亲王,而不是此刻
正在琢磨他话中玄机的三十六雨。
"到底你......"三十六雨露出了焦急,虽然他一再刻意地隐藏。
"我没见过易风,我在东陵城,只见到你,还有......醉雨。至于是谁掳走了云海,谁又是半影儿,这
两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悦亲王把羽扇朝自己脸前一遮,挡住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只露出一双深
邃而难以窥探到其中秘密的眼眸,"我有个提议,你不妨,去问问醉雨,看他是否见过易风。"
"我们三人的去处,应该只有你知道。"
"呵呵......"悦亲王笑出声来,挥了挥羽扇,"没错,当年你们的去处,的确是只有我知道,可事过
境迁,你们谁也没乖乖呆在当年所说的地方,不是吗?记得我三年前说过什么吗?我曾说--你们兄
弟三人中,最强的,是你,最多情,是易风,而最聪明,却是醉雨,这一点,你也认同吧?"
三十六雨一皱眉,当年的兄弟,如今的敌人......吗?他实是不愿承认这一事实,而眼前这俊俏得不似
凡人的悦亲王,却谈笑风生地诉说着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
这个悦亲王,竟是如此残忍之人!
"打扰!"三十六雨背过身去。
"乔雨!"悦亲王出声喊着三十六雨的本名,满意地见他停下脚步,"进醉雨的屋子前,可要记得敲
门。"
第七章 骤雨疾风
进入腊月的天,自是极冷的,东海边的东陵城,虽说比西疆要暖上许多,但一进入这个时节,陵王府
上,必然是要为"取暖"这一事由花费上不少银子,原因无他--主子怕冷呗!
陵亲王被自己的一个哆嗦惊醒了过来,一扶脖子,觉着这一觉睡得颇不舒服,正皱着眉呢,突然闻到
一阵奇香,这心思,立时转到了别处:"什么东西这么香?"
"醒了?"轻轻的一声询问,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陵亲王的身旁,这香气的源头,便是这人了,"
我猜,你定是觉得冷了,这才醒来的?"
"呵呵......"陵亲王坐正了身子,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笑得有些憨,"悦,我何时睡着的?怎么我自
己都不记得了?"
"来,先喝杯热茶,暖暖手、暖暖身。"悦亲王把飘着花瓣的茶杯端到他面前,"我都说得宽了衣再
睡,可你倦得很,我才一回头,你便睡沉了,活该冻你一冻。"
陵亲王捧着茶杯,闻着那香气几乎要醉倒,他乐呵呵地问:"刚才就是被这一阵茶香诱惑醒来,从没
闻过这么香的茶,悦,哪儿来的?"
悦亲王摇着羽扇,眼眸生辉:"昨日露重,今晨我叫丫鬟们,以羽根为帚,将院内梅花花瓣上的露水
集了下来,用铜壶装着,又以松枝为柴,煮了这竹笋茶,配上我从西疆带来的雪莲花瓣,这茶,聚梅
之清,松之正,莲之幽,竹之雅,可算是人间极品了。"
"啊?"陵亲王险些要捧不住手中的茶杯,他是皇家出身,好歹也是见多识广,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
与精贵,可这样一杯茶,还是叫他愣住了,"悦,我喝什么都是喝,不必为我一杯茶,这样兴师动众
的。"
"这些不过是自家取得的东西,你陵亲王贵为皇子,难道连这样一杯茶水都消受不得?"悦亲王放下
手中的羽扇,过去伸手就要夺杯,"你若不爱喝,我收回便罢。"
"悦,悦!"陵亲王一手拿稳茶杯,一手阻挡着悦亲王的手,连忙赔不是,"我喝,我喝!你这样煞
费苦心地弄来,我岂有暴殄天物之理?"
陵亲王喝着香茶,心思一转,想来自己去西疆小住的那几次,悦亲王也是每日里都招待他一些罕见的
美食。陵亲王原本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人,料想皇室中有自己这般随便性子的人大概不多,也许多半
都和悦亲王一样也没准,所以每回悦亲王给他吃些费心思、费银子的好东西,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有时候陵亲王反倒是认为,像悦亲王这般精致的人物,合该吃这些精致的东西,这才算是相得益彰,
没糟蹋了那些人间美味。 自 由 自 在
嬉闹了一阵,陵亲王茶也喝了,睡眼也不再迷茫,醒了醒精神,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有事要问:"
悦,我睡着前,和你正说三十六雨的事,对不?"
"恩,你说他要找我。"悦亲王拿出衣袖中带着的书,一心二用地边看书,边和陵亲王聊,"他已来
过了。"
"什么?"陵亲王大为意外,这才过了多久?不过就是他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家里竟已来去匆匆、走
了位过客?可惜他这正主儿却是没有瞧见,"他究竟找你何事?在盟主府上,他留下一句话就走人了
,我连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
"记得我与你说过,三年前我曾见证他们三兄弟断义一事吗?"
"记得,你说当时三十六雨与他义弟易风,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失情,最后弄得割袍断义,从此老死
不相往来,还郑重请你去做见证人。"陵亲王不胜唏嘘,摇头叹息,"那之后他们三人都销声匿迹,
可惜西武林从此少了三位顶尖高手。"
"乔雨推断,或许是易风把云海掳走了,更怀疑易风就是半影儿,所以找我打听他的下落,只是三年
来,连我都没了易风的音信,所以指点他去找醉雨,我想或者醉雨会知道。"
悦亲王一五一十地把三十六雨的来意与经过转告给陵亲王,一点、一滴,都不曾遗漏,只不过,说话
间,他与陵亲王,却是有一处不同,那便是陵亲王称"三十六雨"而悦亲王直唤本名,叫那人"乔雨
"。
"为什么易风会掳走云海?他想找三十六雨的麻烦,应该光明正大地找他本人,掳走一个女子,岂是
大丈夫所为?我真不明白,难道一朝兄弟失情,竟能让当年的一代大侠失意落魄到此种地步?"
"陵,你不明白,当年乔雨所夺之人,原本已经是易风的妻子了,两人已有白头之约,只差没拜堂,
而乔雨竟在他们新婚之日把易风的妻子从洞房中带了出来,你若是易风,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吗?"
一个新郎,在人生最得意之日,入了一个空洞房,凭是多大度的人,也会翻脸,何况仇人还是自己的
结拜兄弟?这已不单是一份屈辱,想必当日的易风,最难接受的,不是自己的小登科被破坏之辱,而
是最信任的兄弟,对他的背叛。
"那......那便是三十六雨的不是了。"陵亲王此刻心中,竟已偏向了素未谋面的易风,"君子不夺人
所爱,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兄弟,三十六雨这事做得大大不妥。"
"可乔雨爱夕玉,半点不比易风少。"悦亲王瞧着陵亲王正义凛然的表情,委实想笑,可说到三十六
雨那几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却是连笑容都几乎要僵硬,手中的书卷,也被他握得几乎要变做一团废纸
,"夕玉和那三兄弟本就走得近,易风和乔雨都喜欢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爱哪个多一
些。但是夕玉最后答应了易风的求婚,易风匆忙操办婚事,乔雨自别处办事回来,就上演了‘抢亲'
这么一出荒唐的戏码。所有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得很突然,悲剧也就这样开始了--乔雨和易风大
打出手,胜负还没分出,夕玉却先服毒自尽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陵亲王感慨万分。
"问世间情......为......何物......"悦亲王无端沉思,口中重复着陵亲王的这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
,竟叫人生死相许......又叫人生不如死......"
"悦?"陵亲王的情绪来去如风,率先回复过来的他,察觉到身边人的黯然,于是用已经暖和过来的
手,拉过了悦亲王白玉般的手,好叫那人注意到他,"悦?这事怨不得谁,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谁叫他们这三人的命,缠得太紧呢?"
命缠得紧,原该是好事,想是乔雨和易风,还有那夕玉,却是不该相缠的三人,于是非得先有一人离
开,这才能平衡命运的天平吗?现而今夕玉已然香消玉陨,活着的易风和乔雨,却仍然要承受着失去
爱人的痛苦,这又是谁在冥冥中安排,叫世上两个痴情男子,受这样的相思之苦?
"悦?"陵亲王又有话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易风要掳走云海呢?"
云海是个绝对的无辜者,她与当年他们兄弟相争的事并无瓜葛啊!
"唉......难道这也是命?"悦亲王垂下眼帘,嘴角的苦笑,仿佛是对命运最无奈的臣服,"这个云海
,与当年的夕玉,仿佛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两人,无论是乔雨,还是易风,见到她之后,绝对不可能
无动于衷的。"
醉雨坊
三十六雨来到醉雨坊时,已是深夜,他蹑足攀壁,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并不熟悉这儿的格局,故而找
寻醉雨的房间,着实花上了些许功夫,可只要奔着最华丽的屋子去寻,最后找到的地方,就绝对错不
了。
在窗外,望着屋内一层又一层柔和雅致的纱幔、精巧到能乱真的牡丹绣屏、巨大的铜镜,还有房间各
处的花,三十六雨不用搜寻主人的踪迹也可以断定,这便是醉雨的房间了--他这兄弟,那么多年的
癖好竟一点都不曾改变。 自 由 自 在
屋内烛火尚明,显然主人并未安歇,三十六雨在窗外观望,他,并不打算进去。
如果他想要与醉雨一会,直接从正门进入即可,也犯不着在这个时辰,以这种方式在这里窥探。
"你说......你把那女人弄回来,这又是何苦呢?"醉雨柔和妖异,令人难辩雌雄的声音,从纱幔中传
出,"她不是夕玉,你和大哥,难道都疯了不成?我这可是为你好......二哥!"
二哥?
三十六雨听到这里,冷不防,从脊背上划下一滴冷汗,那并非出于害怕,而是出于愤怒,因为醉雨口
中的二哥,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结拜三兄弟中的--易风!
三十六雨换了个位置站,可从他在窗边的角度,想看清楚屋子内的情形,实在太过困难,只依稀能看
到纱幔中有一人背朝自己坐着,另一人站着。站着的那人,不时移动身影,在坐着的那人附近徘徊环
绕,按身形看,这走动的人该是醉雨才对,那么另一个,便是易风?
"我可是在东陵城见过大哥的,你就不怕大哥找来我这里?"醉雨停在那人身侧,"我不想见你们再
为一个女人起争执,二哥,放手吧!不值得的,为了一个不是夕玉的女人,再伤兄弟情分,醉雨不愿
再见到那样的事情。"
醉雨说话的当口,三十六雨在窗外的思绪已是百转千回,可正当他决意现身时,屋内却先起了变故-
-
"二哥!?"醉雨意外的喊叫让三十六雨不由得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三十六雨定睛一瞧,醉雨的身影仿佛和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可究竟屋内是何情形,从窗外也只能瞧
清五分。
"大哥!是你在窗外吗?"第二个声音,自屋内传出。
久违了三年,这嗓音,却是三十六雨一时一刻都不曾忘怀过的,那是他的兄弟易风--曾经的兄弟。
"是我。"三十六雨沉声应答,他并不知道易风的武功修为这三年来竟长进了那么多,连自己小心谨
慎控制着的呼吸也能察觉。
"大哥这三年过得可好?"
"醉雨,你没事吧?"三十六雨约莫已经可以猜到易风做了什么,醉雨此时,多半已在易风的掌控之
下。他没有心思和易风寒暄,相信易风也不会期待他的回应,因为易风那一声"可好"中,有着太多
不加掩饰的敌意。
"大哥......"醉雨只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大哥放心,醉雨没事,我不过是点了他几处穴道而已。"代替醉雨回答的,是易风的声音,"虽然
屋外风凉露重,但易风还是要委屈大哥留在窗外说话,因为这屋子不够大,容不下三人共处。"
"二弟......你......有何打算?"
"打算?"易风冷冷一笑,"我的打算,似乎总是为了被大哥你破坏而存在的。"
"二弟......"三十六雨欲言又止。
易风恨他,而这......怪不得易风。
三年前,当那个满是喜气的洞房,在一个时辰之内变成了灵堂时,易风对他的恨,也就开始了,经过
三年的堆积,这份恨的重量,三十六雨已经不敢去计算,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了。
三十六雨从易风的字字句句中,只听出了一个"恨"字,再无其他,而今日这局面,谁也怨不得。
"大哥,你快走吧!二哥不会伤我。"醉雨在这两兄弟僵持之时,突然出声要赶走三十六雨,"大哥
,只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二哥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我,即便我们三人从此以后再无相会之期,
也好过曾经的兄弟变成兵戎相见的敌人,你......快走吧!"
"醉雨......"三十六雨的脚步,却迟迟无法离开,他的顾忌太多,多到宛如千斤的铁索,捆住了他的
四肢,捆住了他的心。
"他不会走的。"易风不知道以什么手段折磨着醉雨,在他阴冷的话语间隙,还夹杂着醉雨的细声呻
吟,"醉雨,你还不了解大哥吗?在他手里被夺走的东西,他素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凭你几句话,
就要易改大哥的本性不成?"
"啊......"醉雨终于痛呼出声。
"醉雨!?"三十六雨在窗外听得直抽冷气,把窗棱都抓下一块来,"二弟,别为难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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