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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策——by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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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随著一声怒喝,嘈杂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被摁在地上,什麽也看不到的付钰书只感到身上压力骤减。原本压著自己的那些个护院突然之间就被人掀翻在地,哀嚎不断。

一双温柔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付钰书抬头,泪眼迷朦中,苏涣然那张冰冷却绝豔的容颜跃入眼底。

"舅......舅?!"付钰书低唤了一声,不敢置信。

"别怕,没事了。"苏涣然扶起他,紧紧揽入怀中。"已经没事了,钰书。我在这儿呢,舅舅在这里......"就好像时光倒回了从前,苏涣然温柔的轻拍著付钰书的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安抚著。

在苏涣然怀里,付钰书放肆的哭著,一声声的不断唤著"舅舅,舅舅......"

从一开始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老鸨两手叉腰对著拥住付钰书的苏涣然大叫:"你们是什麽人?知道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居然敢在我牡丹阁里撒野,真是好大的胆......哎哟!你们......你们干什麽?!"

"大胆刁妇,胆敢对丞相无礼!"容不得她在苏涣然面前放肆,青衣卫一脚将老鸨踢翻在地,明晃晃的大刀"锵"的一声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什......什麽?他......"老鸨立时瞪大了眼,"他是丞......丞相?!那他......他......"老鸨指著苏涣然怀里付钰书,"他"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天下间,恐怕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位本朝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大人!只因他的身份实在太尊贵,身为国舅,兼任丞相一职,权势之大,除了康王,无人敢与他作对。而这位权倾朝野的苏相爷,也仅只有一位侄儿──那就是九五至尊的当今天子。

苏涣然看也不看那老鸨一眼,仿佛只除了怀中之人,天下间所有的人、事、物都如那蝼蚁般不值一顾。

"立刻将这里封了,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他冷冷吩咐道。话是对身边的青衣卫说的,目光却仍旧只关注著怀中人,不曾移开过。

"是!"青衣卫得令,立刻封馆、抓人。

"相爷,饶命啊!草民不知......不知道他就是......就是皇上啊,相爷,饶命啊!"

对身後的哀求、讨饶声充耳不闻,苏涣然带著受了惊吓的付钰书,在青衣卫的保护下离开了牡丹阁。
付钰书在苏涣然怀里放肆哭泣著,将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惊吓全部宣泄出来。等到心情终於平复下来时,人已经到了丞相府外了。
  
  "这......"付钰书张著一双哭红的眼看向苏涣然。
  
  "皇上。"苏涣然放开拥住他的手,退开了一步,说道:"臣以为皇上现在这样......不方便回宫。况且天色也已晚了,宫门已关,不如就在臣的府上暂歇一宿,待天明之後,再由臣送皇上回去。"
  
  "嗯。"付钰书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现在的这个狼狈样子,确实不适合回宫。垂下的目光扫过刚才那只拥住自己的温柔手臂,心中怅然若失。
  
  
  随著苏涣然进了相府,沿著蜿蜒的小道前行,付钰书忍不住将眼前所见与幼时的记忆相比较,思绪一下子飘回了从前。
  
  "朕还记得,沿著这条小径下去,前面是一座牡丹园吧?"付钰书轻声问著身旁之人。因为母後最爱的就是牡丹,所以苏府里到处都种满了牡丹花。即使後来母後嫁入了宫中,富贵的牡丹花也照样在这里灿烂绽放。
  
  "已经不是了。"苏涣然表情漠然的对一脸惊讶的付钰书道:"几年前就已经改建成了一座亭子。"
  
  "......"付钰书沈默了一下,低声问:"丞相不喜欢牡丹?"
  
  "不是,只不过无暇欣赏。"苏涣然淡淡的说,"况且京城之地,本就不适宜种植牡丹。臣不像皇上有心打理它们,臣无心。"
  
  "是吗?"像是明白了些什麽,付钰书低下头,不再问了。
  
  
  跟著苏涣然来到宓园,这是相府中最漂亮的一座园子。从前夜不回宫留宿苏府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园子里休息的。在这里,自己留下了许多回忆,那些幸福的、无忧的美丽回忆......
  
  记忆中,那座又大又漂亮,每到夏天都会开满一池香荷的池塘,不知道还在不在?会不会......也被舅舅给铲平了呢?
  
  带著一丝忐忑不安却又无限怀念的心情踏进宓园,付钰书抬头,然後愣愣怔住。
  
  "那个池塘......"
  
  "怎麽了?"苏涣然皱眉问。
  
  "不。"付钰书扬眉,笑著摇摇头。"它还是这麽漂亮呢!"是自己想多了。这麽漂亮的一个池塘,舅舅怎麽会平了它呢?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白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时而微风轻拂,漾起一圈白色涟漪,挺立在湖面含苞待放的荷苞也随之轻轻摇曳。
  
  "皇上,要不要宣御医来?"苏涣然的目光停在付钰书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月光下,隐约可见雪白肌肤上的一道青紫痕迹。
  
  "不,不用了。"付钰书直觉的摇头。"朕不用......"这麽丢脸的事情,他还不想弄到尽人皆知。
  
  "那就让臣替皇上上些药吧。"大约是明白他的心思,苏涣然也不坚持。"请皇上进屋稍作休息,臣取了药就来。"
  
  
  "丞相,这种事朕......朕可以自己来。"
  
  谁知苏涣然却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请皇上配合一下微臣。"
  
  "呃......朕真的可以自己来......"小声的嘀咕著,付钰书尴尬的伸出手。卷起的袖子下面,是一道道青紫交错的勒痕。
  
  苏涣然小心的在伤口撒上药粉。那是太医院秘制的伤药,极是灵验,唯一的缺点就是药粉撒在伤口上时,会引起一阵阵的刺痛。
  
  "唔......"付钰书轻吟了一声,两道秀眉微微轻皱。
  
  "忍一忍。"知道他怕疼,苏涣然出声道,手下的动作愈加的轻柔了。他的手指纤细苍白,温热的指腹轻触著肌肤,引得付钰书一阵颤栗。
  
  "真的很疼吗?"苏涣然簇眉问。看了看手上的药,太医院的那帮御医都是做什麽的?
  
  "不,不疼。"咬著牙,付钰书连忙摇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怎麽能害怕这麽一点点小小的痛!要是让舅舅知道,怕是又要看不起自己了。
  
  "那把衣服也脱了。"
  
  "咦?!"付钰书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张大眼睛瞪著苏涣然,"丞......丞相......"
  
  "臣要检查一下皇上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看到他眼中的惊慌,苏涣然淡淡解释道。"请皇上配合微臣。"
  
  "哦,好......好吧。"付钰书羞愧的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著解开衣扣。将散开的衣衫褪至腰间,露出白皙光洁的胸腹。不知是不是因为夜凉的关系,付钰书抑制不住的浑身轻颤。
  
  "这里",手掌抚上付钰书的腹间,那里赫然是一大片的青紫,与四周的雪白呈明显对比,看得分外刺眼。苏涣然眼中蓦的燃起怒火,"是他们打的?!"
  
  害怕这种暧昧而诡异的气氛,付钰书往床里缩了一下。
  
  "很痛吗?"指尖小心的轻触著那片青紫,垂下的眼睑挡住了付钰书望过来的视线,也掩住了他自己眼中的疼惜与柔情。
  
  "现在还好。"想起之前所受的屈辱,付钰书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红。"那些人......"
  
  "那些贱民胆敢冒犯天颜,其罪可诛。皇上放心,臣自会处理。"苏涣然抬头时,所有的情绪都已从眼中褪去。
  
  迅速的为付钰书上好药,替他将衣服重新穿好,苏涣然谨守礼数後退了一步,"夜深了,请皇上早点休息。"说完,身子一转,大步向外走去。
  
  "舅舅!"付钰书突然叫住他。
  
  苏涣然应声停住。"......,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今日在仙客来用饭时,遇到一个朱姓人,那人不但强妄霸道,还逼良为娼。他自称是舅舅门下一位刑部侍郎的妻弟......"
  
  听到这里,苏涣然倏然转身。
  
  "皇上的意思,臣已经明白了。"他的声音极是冷淡。
  
  付钰书心中针刺般一痛。"舅舅,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臣知道。"苏涣然打断了他的话,"如果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没,没有了。"
  
  面对他冰冷冻灼的视线,纵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付钰书只能无言的看著他离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棱射进来,照在雪白的人影上,在地上投下一道孤独的影子。
  
  苏涣然站在床前,床上的人正熟睡著。哭过的双眼仍有些红肿,侧身蜷缩著的睡姿,明显的表示出床上人的不安。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指尖试探著轻轻碰触那两片鲜豔夺目的美好唇瓣,温热的气息得让人留连忘返,舍不得收回。
  
  指腹来回摩娑著柔嫩的唇瓣,苏涣然低下腰,隔著手指以自己冰冷的唇印上。一指的距离,无比的亲近却又永远疏离。那人温热甜湿的气息不断传来,苏涣然沈沦了。终於,抵不住那背德的诱惑,他抽出了隔住两人的手指,让双唇再无间隙的契合。
  
  不敢深吻,怕惊醒梦中人。舌尖轻轻在唇间舔舐著,吸吮他的甜美,如痴如醉。投入的亲吻著,苏涣然没有发觉身下人那双浓密如扇的睫羽正微微颤动。
  
  "唔......"被夺去呼吸的不适感,让睡梦中的人不安的动了动。
  
  苏涣然身体一僵,倏然分开。
  
  发现那人并没有醒来,凝视著他依然熟睡的脸,苏涣然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遂、迷离起来,如同暗流中的旋涡,无声却汹涌澎湃。良久,一切最终又归於冰冷、平静。
  
  苏涣然决然转身,踏出这间本不该进入的房间,却不知床上人就在他转身那一刻睁开了眼。困苦、迷茫、忧郁却又眷恋著不舍的目光,纠缠著他孤独的背影,无声的目送他离开。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轨则,壹禀於六律,六律为万事根本焉。其於兵械尤所重,故云‘望敌知吉凶,闻声效胜负',百王不易之道也......"付钰书埋头案前,奋笔疾书。左手边,是厚厚的一叠已经誊写好了的《史记》。
  
  "皇上,您都抄写一整天了,休息一会儿吧。"添福在旁侍候磨墨,看著直摇头。皇上从昨儿个回宫以後,就一直抄到了现在,苏丞相这次罚得也太重了吧?!
  
  "不行!舅舅说了,不抄完就不许朕踏出天寿宫一步。朕这才抄了五遍,还差一半呢。"付钰书头也不抬,翻过一页,又继续。
  
  "皇上,丞相大人罚您那也是因为在气头上,过几日也就过去了。您又何必这麽认真?明日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奴才就不信,他还真不准您出天寿宫不成?"
  
  付钰书手上的笔停了停,闷闷的传来一句:"朕只是不想再惹他不高兴。"
  
  "皇上......"
  
  添福还要再说,却被付钰书扬手阻止。"别说了,去替朕倒杯茶来。"
  
  
  "陛下在吗?"
  
  "在,王子殿下里面请。"添福的声音从前殿传来。
  
  付钰书抬头,正好看到一脸笑嘻嘻走进来的摩珂。想到前天的事情,付钰书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埋头抄写。
  
  不甚在意的凑过来,摩珂来到他身边站住。"皇帝陛下还在抄呢?"
  
  付钰书半声也不吭,继续不理他。
  
  "还在怪我?"知道他是在为什麽生气,摩珂撇撇嘴,忿忿的说:"我也不比你好啊!中原人真是不讲理。"
  
  "你那是活该!"付钰书骂道。想起摩珂那晚的遭遇,嘴角就忍不住拉出一道弧线。
  
  舅舅是在京府衙门的大牢中找到摩珂的,据说他当时的样子狼狈极了,华丽的外袍子多处被撕裂,盘腿坐在牢里大骂中原人不讲理,一点也看出他原本是个身份尊贵的王子。还好青衣卫认得他的样子,不然还真要关到第二天上堂。到那时,脸可就真的丢大了!
  
  见付钰书偷笑,摩珂瞪他一眼,旋即又露齿笑了起来。"这下不气了吧?你还要抄多久?"
  
  "不知道。"付钰书摇摇头。依自己的这种速度,怀疑要一直抄到明天早晨。
  
  "这样啊......"摩珂不知想了些什麽,片刻之後,他又问:"明天你会主持大婚吧?"
  
  付钰书用力点头,很肯定的回道:"那是当然!"
  
  像是满意了他的回答,摩珂指了指墙上,"喂,把那个给我吧!我用月光跟你交换。"
  
  "那个?"付钰书顺著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天自己与他一起放过的风筝。转头,疑惑的望著他,他喜欢这个的吗?"你想要就拿去吧,不用换。"不过,那个"月光"是什麽?
  
  "不,一定要换!"摩珂非常的坚持。付钰书看著他从腰间取下那把随身携带的弯刀,一手送到自己面前。"拿著!"
  
  "不用了,只是一只风筝......"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抓过右手。
  摩珂把弯刀用力塞进付钰书手里,一双比太阳还耀眼明亮的眼睛望著他,眼中是不容错看的温柔笑意。"风筝我拿走了。"
  
  对他的强势无可奈何,付钰书只能呆呆的看著他取下风筝然後离开。
  握了握手中的弯刀,"‘月光'吗?奇怪的名字。"
  
  左手抓紧刀柄,右手握住刀鞘,猛的用力一拔,"嗡"的一声,宝刀出鞘。薄如蝉翼的刀身在阳光下流转著异彩荧荧,锋芒四射,锐利无比。
不管如何,这一天的天寿宫十分的热闹。摩珂走後没多久,康王也来了。
  
  见康王进来,付钰书连忙起身迎上前,"皇叔怎麽来了?"
  
  "皇上,臣听闻前日陛下受惊,所以特来探望。"付容唇边挂著一贯的优雅微笑,身子微微一偏,跟在他身後进来的是御衣局的总管。"另外,御衣局已将皇上明日主持大婚时要穿的礼服做好,臣顺便带来请皇上试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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