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只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弥漫在我全身。
「你还好麽......感觉如何？」雪伸手拂开我颊边凌乱散落的发丝，轻声道。
「没事，你......呜...！」我转过脸避开他的手，才坐起身，一道突如其来的痛楚令我促不及防下低呼出声。我弯著身子，昨晚的记忆随著那道剧痛蓦地涌上脑海，我感到耳根突然一阵发烫。
「............」他见状小心地将我拥入怀里，心痛的道：「还疼麽？」
「...放开我啦......！」我微微挣扎著，生气的瞪向他道，「你还敢问？」
「抱歉...」他说道，伸手勾起我的下颚温柔地吻上我的唇，「...我爱你。」
「...唔......嗯...」我不由自主的回应著他的吻，感觉热度又在慢慢升高。
「.........哈啊......！」
在吻逐渐加深的时候他突然推开我，深吸了口气走下床拾起扔在地上的凌乱衣物穿上，道：「要不要洗个澡？水已经烧好了。」
「......嗯。」我喘著气的应道，咬著牙刚要下榻，身体却突然凌空而起。
「啊......你...」
「我抱你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嘘，听话。」他丝毫不顾我的抗议，抱著我大步朝屋後走去。
浴间里.........
雾气弥漫，窗外的冰冷寒气彷佛都被温热的水气隔绝在外。
浸泡在热水中，享受著这令人几乎要忍不住呻吟出声的舒服感觉。
但只有一点......
却令我皱眉不解............
「你为什麽要一起进来？」
「洗澡啊。」
他答得理所当然，脸上自在的表情彷佛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
「干嘛要抢著跟我挤？」我仍然皱眉道。
「顺便帮你洗呀。」他笑著，伸手环住我的腰道。我推著他，挣扎地道：「不要碰我！我们什麽时候熟到能一起洗澡了？你......啊...！」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觉得我们『不够熟』？」他彷佛听见什麽笑话，有些讽刺的笑道，「不要乱动。」
「...唔......你、你做什麽！？」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指进入我体内，我愤怒的瞪向他道。
「一下子就好了......」他一手捉住我的腰不让我有机会逃走，慢慢地伸入第二根手指小心地撑开穴口让温水流入，一边轻轻地压按著密穴的深处及内壁。
「......啊...！......唔...嗯......」随著他的动作，我的呼吸渐转急促，仍残留著昨夜激情馀温的身体令人羞忿地敏感。一种奇异的快感夹杂著痛楚袭上我的脑海。
迷茫间，我看见几丝红红白白的暧昧异物缓缓地飘上水面，更是羞忿得恨不得就躲进水中淹死算了。
他望著我的窘态，邪邪一笑，低头吻住我微启喘息的唇。
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雪随後迅速地洗净两人的身体，再把在水中经过一番折腾、几近虚脱的我抱回房中。
我无力的躺在榻上，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无用的废物，摇摇头，不能相信我竟会跟雪.........
睁开眼
他便坐在榻边，目光往上游移，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竟洋溢著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柔和表情。
看见我在看他，雪伸手探了探我的额角，皱眉地道：「你好像有点发烧......」
〈啪！〉
我挥开他的手，怒道：「不要把我当病人！」
「呵...」他收回手，也没生气，笑了笑，仍然和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好。」我撑起身毫不客气地道，乾渴的喉咙确实急需水的滋润。
他转身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突然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现在才问不会太晚啊？」没料到他会突然这麽问，我一怔，随即有些嘲讽地笑道，「...乾脆就别知道吧。」
「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回过头，收起笑意地道。
那双如夜的瞳眸，深深地望进我眼里。
「............『云兮』......」
我回望向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我的名字......叫做『云兮』。」
「......！！」
一瞬间，我看见雪全身蓦地一震，下一刻，滑落的茶杯在坠地前的那一刹那已回到他手中。
他缓缓地站直身脸上是一种不能置信的惊愕表情，「......你就是......『云兮』...『云过无痕』？」
「...对......怎麽了麽...？」见到他不同於常的反应，我迟疑地道。
第一次看见他冷峻的脸上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感觉到我的视线，他突然回过神，转身继续手上未完的动作倒著茶，语气已恢复平静，彷佛什麽事也未曾发生过地道：「没有...没什麽。」
「来，茶。」
「谢谢。」我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也没再多说什麽。
他站在榻旁沉默地看著我喝完了茶，将杯子放回桌上才又吻了我一下，和声道：「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出去了。」
「......雪......」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我张开口想唤住他却又在出声前吞回了肚里。
......你是不是......
有什麽事瞒著我呢..................
28
雪.........
如落花般，自明亮的天际源源不绝地缓缓飘落。
不似雨滴那般嬉攘......在无声中，寂静地覆盖住这世上的一切事物，延伸出那漫无边际的无色世界...
......苍白得不含一丝杂质。
师父......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弄不清楚。
.........师父，我好想你......
想回到从前那种简单的生活、想再和您一起喝酒，心里除了剑以外的事情都不必去想。
跟『雪』在一起，我很害怕。
............害怕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笑容、他的吻、碰触、拥抱、甚至是气息，我更害怕自己心底深处...那种不属於自己的陌生悸动！
我害怕变得不是自己！
......师父，我到底该怎麽做？
我已经不能再逃了麽？
「穿这麽少站在窗边发呆是会著凉的。」
一道低沉温和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雪走近我身後为我披上了外衣，再将我拥入怀里俯身贴近我耳边道，「怎麽了？在想什麽？」
「..................」
我收摄心神，轻轻地道，「在想......」
「嗯？」
「...你...跟我捡回来的那个家伙，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回过头，我故意眨著眼地道。
「嗯...............」他闻言，竟抿著唇表情认真地苦思了半倘才道，「是......也不是。」
「不是？」我皱起眉，「为什麽这麽回答？」
「因为...」他神秘地眨了下眼，笑道，「『秘密』。」
「哼。」我不屑地哼道，却想起这正是我当时曾用来挡住他的话语，脸一红，骂道，「无赖！」
「嘿......」他见状也没生气，只是圈紧了我，将下颚抵在我额边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我皱眉的回过头，不悦地望向他道：「你笑什麽？」
他闻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却仍然阖不拢嘴地道：「我在笑麽？」
「像个傻子。」我撇了他一眼，道。
「..................」
他沉默了半倘，才突然低低地道，「......我终於得到你了.........！」
「...............」我垂下头，脑中混乱得无法思考，不知该怎麽答他，「...我不属於任何人的。」
「不，你属於我。」他将我转过身来面对著他，直直地望见我眼里坚决的道。
我转过头，不想与那双炙热锋锐的黑瞳对视，「...你到底......喜欢上我哪里...？」
他闻言偏著头想了想，竟真的认真地屈指数道：「......我喜欢你的冷漠、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刁钻、喜欢你的善良、生气的时候、开心的时候......还有你一切的一切，我全都喜欢。」
「...骗子！」我微愠地道，不愿相信他所说的一切。「我可是个男人啊。」
「『男人』.........」他耸耸肩，「你在乎麽？」
「如果我说......『我在乎』呢？」
「那我就得再加把劲了......」他闻言，故作无奈地道。
「你？」
「嗯。」他恶作剧地吻了下我的唇，眨著眼道，「让你...『不能够去在乎』。」
他说著，大笑了起来。
「...哼！」我甩开他的手，转身拾起长剑朝屋外走去。
「云.........」
他唤著，追了出来，蓦地从背後抱紧我道：「...云......我爱你，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著，音量虽低，却没有混杂任何一丝的玩笑气氛。
他语气中不经意流露的坚决令我不由得心神颤动......
我知道身为杀手是不能够有感情的。
但是这次
我再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
我转过身，抬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咸咸的......
我嚐到了泪水的味道...............
29
冬至。
天雪正寒。
微弱的冬阳无力地挂在穹苍中，有如月光透不出一丝温暖。
我用衣襟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寒风中缓缓前进。
山上的积雪比上次来时还厚了。静寂的雪地里只听见一道孤独的脚步声，空洞地回响在山林幽谷间。
.........『你要出去？』
『嗯。』
『下山？』
『...嗯。』
『云...不要下山，不要再接买卖了。』
『我不是去接买卖，只是去看个朋友......』
『不要去。』雪异常坚决地阻止道，『不要再踏足江湖了。』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云............』
............回想起五天前的情景，我实在没想到雪他会那样阻止我.........
但是，那天接到的消息让我实在放心不下。
越过了密林，我再度踏入隐藏在林木中的那片天地。
远远的......
我听见了那道清脆明亮的琴声在风中徘徊飘荡.........
一道青影在雪地中随著琴音轻灵舞动，仿若非凡世之景。
柔和的曲调平静安祥，青影手中舞动的长剑细腻灵巧地围绕著身周徘徊游走，随著琴音时快、时缓，一招一式皆如随风起舞般飘逸自在。
风中，琴声渐转低回，曲中哀怨之情融入了空气里，引闻者都要忍不住落泪时音调忽转高昂，铮铮之声渐强，仿若千军万马蓦地自远方疾驰而来，飞快舞动的剑势中，肃杀之气涌现直逼方圆十呎之外，激起雪粉漫天飞扬，煞是奇观。
不知是琴音催促剑势......
.........还是剑势牵扯琴音？
细密激昂的音律震摄了天际，在渐至极峰之时琴声倏止，剑影同时分毫不差的凝立当处，只馀下那未来得及缓落的青色衣襟在纷飞的雪片中犹自飘舞。
其默契之巧妙实不令人为之叹服。
「.........烟。」
我走近那青衣人身边轻唤道。
「云？」
长剑「当」地还鞘，如烟转过身惊讶地喜叫道，「你怎麽来了？」
「说了没酒时会再来的...」我微笑地称赞道，「好俊的身手。」
再转身向一旁端坐琴边的玄因颔首道，「先生实在琴艺了得，在下受教了。」
玄音站起身回礼，笑道：「云兄过奖了，我俩不过闲来无事随兴所至而已，让云兄见笑了。」
「先生言重了......」我笑著道，「其实我今日前来也不想多作打扰，只是想跟如烟聊个几句，说完就走。」
玄音闻言微皱起眉道：「云兄又何必那麽见外？多待会儿也无妨的。」
「多谢先生美意，但...」
「好吧，云兄照自己的意思办便成。来，进屋去吧，在下还想到後山走走，先失陪了。」玄音也甚明白我婉拒的意思，告了个罪便背起琴迳自朝山後缓歩离去。
如烟则领著我进屋中坐下，也没说什麽，便先顺手斟了杯酒给我。
我无言地喝下，望著他也饮了两杯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
「云，我早知道你会来的。」
「你听说了？」我并不惊讶。
「......嗯。」他沉默地微微点头道。
「虽然比预定的晚了些，掩月门五天前已正式对你下达了『诛杀令』，派出门下的首席杀手──『魂索』夜枫，势必要诛你以正门规。」我沉声道，「烟...我担心你...！」
「..................」他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笑了笑道，「......云...人生就是这样，该来的它总是会来，没什麽好担忧的，能遇见你跟皓，我已该满足了.........」
「...............」我一时之间胸口一阵紧缩，深吸了口气才道：「烟......你和玄音到底是.........」
「是什麽呢？」他突然戚然一笑，彷若自嘲地接口道，眼中哀色更浓，「我真的希望......我能爱他...」
「你们......」
「云，」他打断我道，「你有喜欢的人麽？」
「..................」
「......嗯......」我沉默了半倘，才缓缓地点头道。
「...我知道。」他闻言毫不惊讶地轻轻一笑，道：「......你变了...」
「有、有麽......？」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下脸，转移话题道，「烟，你呢？你曾经爱上过谁麽？」
「...............」他不答，笑了笑，但那抹笑意却看来比哭还难受。
望著他难过的脸，我叹了口气道，「那个人......不在了麽...？」
「......不.........」他喝了口酒，才道，「他好好儿的。」语气淡然到没有一丝感情。
「...............」
我沉默了，彷佛明白那始终缠绕在他眼中挥之不去的哀愁，并不只是来自於玄音的琴声。
「...你还.........爱他麽？」
他笑著闭上眼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沉默了半倘才拍著我的肩道：「......云，天色不早了，你快走吧...」
「.........哼...这麽想感我走啊？好罢，不打扰你们了。」我闻言，硬压下心中的不安开玩笑地道，站起身朝门边走去。
到了门口停下脚步，沉默了半倘，才转过身道：「烟...我来，只想要跟你说，这里已经不平静了，你们快离开这儿...最好现在就走。」
「云......」他望著我，彷佛没听见我刚才的说话，提起一只罈子走过来递给我，道：「这罈酒......就当作是我给你的饯别，你们一定要幸福。」
他笑了笑，眼中混杂著各种不舍、哀伤、洒脱、平静等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最後，他开口平静地道：「云，这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以後别再来了......」
我惊愕地瞪大眼，「烟......？」
「答应我，」他截断我，神色坚决地道，「云，答应我。」
我摇摇头，「不，我不能答应。」
「云─......」
「不行，」我同样坚决地道，「...除非你答应我会马上离开这里。」
「...............」
他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我伸出手，他紧紧握住，「一言为定。」
我笑了笑，故意眯著眼道：「若我下次来发现你还在，就是来硬的我也会把你带走喔。」
「嗯，可以啊，不过我是绝不会被你捉到的。」他笑著，眨了下眼道。
「别了。」不再多说，我转身离去。
「..................」
「...云──！」
我回过头。
「......『那个人』......你刚说的那个人.........会是杀手麽...？」
我微微一愕，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见我摇头，彷佛松了一口气的笑道：「你们一定要幸福喔。」
「.........我知道了。」我笑了，提著酒壶朝山下走去。
我们......
一定会再见面吧.........？
.........一定会！
30
人生中
有些事情，发生了......
你却不会去理会或许也未曾察觉。
有些事情，则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发生的。
更有许多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你来不及去接受，只能任由暴雨狂风无情地吹打在你身上............
夜............
和如烟道别已过了整整两天。
夜很静，月很亮......寒冬的夜晚，明月特别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