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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纸鸢(17P文)——by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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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之道:"别和我说那丑婆子。我一回蓉城,就听说她又做回了铁饼夫人。然后老子重新当回大海儿子,各归各位还舒坦些。格老子最近世态炎凉啊,不止皇城,连你的生活都萧条了。"语欢道:"皇城怎么了?"
  言之翘起两根指头道:"最近朝廷里搞内战,两场。头一件,就是九皇子和太子爷,我这种草鸟去,都看得出他们一个在攻,一个在守。储君的位置还不知该落谁家。原本是九皇子占上风,但他老出宫,现在都还没回去,到底还是打成平手。"
  语欢默然点头。言之道:"第二件是家事。哎,我说你啊你,都是你这混球惹的祸,你那筱筱自从嫁了小王爷,活脱脱成了个泼妇。两人天天吵架,弄得人尽皆知,好不丢人。你那美丽的牡丹公子,又是个柔弱的主儿,稍微一点不对劲就闹绝食。开春时大病一场,到现在还窝床里头呢。据说病的时候,一直语欢语欢的叫,气得他家婆子管都不管他,造孽哪!"
16

  言之与语欢自相识起,便没个好开头。不过言之是个豁达人,如今见面,点头而过,算是一笔勾销。两人互相寒暄几句,又匆匆告别,各奔东西。
  
  穷家难舍,熟地难离。无论走到何处,语欢永远惦记的,还是杭州。暮春将尽,又迎来初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里依旧美得令人心动。西湖的雾,岸边的柳,蒙蒙胧胧的少年时代,迷迷离离的锦瑟年华,最美的,最难以割舍的,都蕴藏在万里蓝天下,缠绵白云间。
  
  释然,上山,进庙,见佛。
  
  自晨耀坍塌,长清皇帝用复正茂存的银子,重修城隍庙,以安抚民心。精心雕塑的观音妙相,呼之欲活的十八罗汉像,远近的人无不慕名参拜。走进大殿,迎面见三尊大佛,面容安详,端坐於莲座。望海观音,神情优婉。红绿华盖,於微风中簌簌飘动,普渡苦海众生。
  父亲生前信佛,为大庆佛教捐赠不少宝贝,家中尽是黄金佛像,落的结果却是如此。那看门神,长眉,抱膝,评酒。伏虎,降龙,钦佩,沈思,慈威爆笑,於语欢眼中,一一尽是嘲弄。
  当你获得命彩时,佛曰,那是恩赐。当你遇到磨难时,佛曰,那是命运。
  
  语欢捏紧手中的毛笔,欲在纸上画观音,可是手悬在半空中,无法动弹。他根本不相信神明,如何以虔诚的心,画出众人心中的佛?只是倘或不画,今儿晚上肚子又得咕咕叫。
  对佛,下笔,勾勒,描形,上色,成图。实在不合意,丑得自己都快崩溃。语欢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这时,一个香客路过,笑道:"小哥,画观音呢?"语欢抬头,点头。
  那香客道:"见过娼馆的殷红麽,那真叫国色天香,若画不出来,拿她当模子,保准你画出的观音,诱得人哈喇子直流。"一小和尚接口道:"这位施主,佛门乃清修之地,说话请自重。观音菩萨是仙,你说的女子是人,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语欢道:"嗯。观音理应极美,又要美得不带一丝凡俗,绝尘,仙化,缥缈,清空,让人觉得对其妄想都是罪恶。可是对著这菩萨,我越画越古怪。"小和尚道:"没关系,施主慢慢画,只要在日落前完成即可。"语欢笑著谢过,起身,甩腿,逛了一圈,最後停在观音面前。
  
  语欢讨厌如来佛,嫌他太清高。语欢讨厌罗汉,嫌他太做作。诸多神佛中,唯观音他不反感。水月无尘,清颜出离人间。一双半睁的眼,似乎一眼看穿万丈红尘,无尽沧海。
  语欢一时头晕,竟傻傻地跪下,叩倒在观音面前。额头顶著地面,却不能清醒些。打出生以来,这是语欢第二次拜佛。那是因为,他第一次许的愿实现了,虽然结果不尽人意。
  
  迷雾中的观音,半睁著眼,似乎在看著他,又似乎在看著别处。雪白颜面,指尖掂著一条嫩柳,细长如丝,就像她的眼。是处香火鼎盛,烟篆不绝地书空。一室的迷漾薄雾,刺眼催泪。
  
  第一次,语欢说,菩萨,请把鸣见赐给我。
  这一次,语欢说,菩萨,请让我把鸣见忘了。
  
  方丈大师穿著金色袈裟,驻在门前,给和尚们讲禅:万物皆空。人生一世,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天地间,上无愧於天,下无愧於己。佛无处不在,又丝毫不见踪迹,真正能够解脱自己的只有自己,别人也帮不上忙。
  
  所谓色相,皆属虚幻。好比纯净宝珠,本来无色,红光来照,遗珠皆红;绿光来照,遍珠皆绿;红绿齐照,则遍珠红绿。因宝珠体性本空,虽百千万亿色相相加,包容如故。然色即是空。
  情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语欢听得出神,却忽然有一白衣人自门口走入,眼前一亮。方丈笑得慈眉善目:"千施主,好久不见。"那人原欲直往里走,一听他叫唤,回头道:"难得,你也有讲对道理的时候。"声音冰冷,像一个正结果人性命的杀手,冻得人浑身寒毛直竖。这声音任谁听了,都不会忘记。
  那人转过头,低垂著眉目,施施然走到佛神面前,摇签,默念。
  是千落。见他已有几次,但是每次都似带了冷空气,把周围的温度都降到零点。若说鸣见是惊豔,千落便是清绝。语欢看著身边的千落,半垂的眼帘,秀玉的肌肤,安然出尘,超脱凡俗。
  
  语欢迅速站起身,快速走到桌边,对著宣纸,提笔作画。不足二盏茶时间,一张水月观音图一挥而成。再抬头,佛像前已没了千落的踪影。语欢将画交给小和尚,懵懵懂懂。
  小和尚一接画,笑了:"咦,这不是千施主吗?"语欢有些赧然:"嗯,我想的神仙,就是他这个样子。"小和尚道:"不过,有个地方,你画得不大像。"语欢狐疑。
  小和尚指著观音的眼睛,咂咂嘴:"喏,就眼睛不像,千施主的眼睛很空。"语欢怔忪。小和尚道:"我没见过谁的眼睛这麽亮。你画的眼睛,不像菩萨,倒像仙子。"语欢彻底恍惚。
  
  画上的菩萨,确是像极了千落。可是眼睛,却是鸣见的。
 语欢撞邪了。自从回到杭州,性情大转,每日劳苦工作,小蜜蜂似的忙上忙下,能干活的地方,都给他逛了个遍;能麻痹自己,就一定麻痹得透彻。晚上暂住在破客栈,体力消耗过度,常常一回去,枕头还未热,就已睡成死猪。但是,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自小他睡觉就不老实,可住了这家客栈,无论晚上他如何翻滚,第二天被窝定盖得好好的。起床时,衣服叠一定叠得比麻婆豆腐还方。桌上一定有一碗桂花糖藕粉,而且,还一定是麻子宇做的。
  於是语欢初步猜测,这店里头住了个女鬼,女鬼暗恋他,每天替他打点东西。他对暗恋自己的人,从来都很宽容。也就是说,不会去追问是谁干的事儿。说难听点,就是懒。
  
  某一日,语欢干活干得特卖力,因此回来得也特别晚,赚了几吊钱,对如今的他来说,就是发横财。乐呵呵地铺一张布,把银子丢上去,花花绿绿的一大摊,想到是自己挣的,牙都得笑落。一时间,仇恨,过去,背叛对他来说,都是天书。
  语欢把银子捧在手上数,数得正开心,忽然听到门外动了动。一男子小声却著急的声音传来:"主子,别去,还没睡!"然後,外面一片寂静。语欢倏地站起来,冲到门口。
  空空如也。
  语欢望著夜空发呆。风吹过,衣裳鼓起,手开始冰凉。语欢脸上的笑,终究挂不了多久。他躺回床上,笑自己没用。若换作以往,愣那些个人武功再高,他都能察觉些动静。
  想起以前英姿翩翩,纵横江湖的日子,语欢又一次失眠。
  
  过不多时,窗口传来响动。语欢心惊,想到自己无缚鸡之力,若惊动那人,恐怕会有危险,只好静待,不吱声。很快,一个人影靠近床旁。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身影,高高瘦瘦,秀发散落。那人坐在床沿,回头看了看门外。
  转过去的瞬间,那人长发轻扬,语欢看见黑影的侧面,挺秀的鼻峰,瘦削的下巴尖,睫毛的影子十分显眼。那人面朝语欢,簪上的龙纹发出金光。
  那人握住语欢的手,塞近被褥,再寻到被角,轻轻拢到颈项。手指骨细瘦,即便轻轻握著,也会有些硌人。这双手曾无数次,在黑夜中拆去二人身上的束缚,缠上他的身体,与他相拥,与他缠绵。语欢的心开始狂跳,想著昔日的柔情,身体自然有了反应。
  那人松手後,一直坐在床沿,没有伸手,只对著语欢,也不知目光停在何处。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半晌,语欢终於大方睁开眼,看著他。
  时间渐渐流去,语欢反倒越来越清醒,看著那人一动不动的影子,也不嫌烦。两人在漆黑中对望,大半夜耗干净。那人忽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语欢一颗心变成巨石。
  
  这时,窗外沙沙的响声。下雨了。有了留下的借口,那人又重新回来坐下。维持著原来的动作,许久。夏雨如倾盆,房檐被砸得轰隆作响,原本不大的房间,因此显得更加狭窄。
  疏忽间,那人垂下头,发丝一根根顺著肩膀落下,擦过语欢的脸,冰凉柔滑。语欢收紧脚趾,手在被窝中攥紧被角。那人靠近,轻声道:"语欢......?"
  语欢没有说话。
  那人的手轻扣住床沿,似乎也有些紧张,作贼似的,将唇压上了语欢的唇。语欢浑身僵直,却是因为太兴奋。那人的手指抚上语欢的下唇,轻轻掰开,舌头滑进去。
  语欢原本不准备动一下,可那人的舌刚碰上自己的,脑子就成一团乱麻,失心一般,粗鲁而热情地回应他。那人呆了片刻,猛地抱住语欢的脖子,与之纠缠。
  窗外雷电如金蛇,暴雨如瓢泼。
  
  这一个吻,耗了多久的时间,谁也不知道。
  只是结束之时,雨停了,天已微凉。语欢动了动嘴,大著胆子抱住那人的身子,模糊道:"嗯嗯,松儿......"那人身上一震,心跳极快。语欢松开手,翻个身,继续睡。
  然後,脚步声远去。语欢回头去看,果然是鸣见。刚把头埋进被窝,鸣见碰巧回头看著他,面无表情拉上房门。语欢看著墙壁,抿了抿唇,口中还有鸣见的味道。突然很想甩自己一耳光。
  
  起来以後,桌上依旧有桂花糖藕粉。语欢端起碗,往窗外倒了个干净。
  
  往後来的日子,语欢过得不再滋润,不再潇洒。天天提防著,天天晚上都睡不著。可是,从热吻一事过後,鸣见就再没靠近过他。替他掖好被子,叠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人。早上依然有藕粉,语欢一碗碗倒掉,倒得斩钉截铁,倒得烈心绝情。
  
  这一日,语欢在麻子宇那里做事,忽见几名男子持剑而来,把腿往桌上一撂,吼著叫菜。语欢一看,无言。这架势,比他当年还牛。麻子宇喇喇忽忽,笑著送上几碗藕粉。
  其中一人一脚踢翻瓷碗,吼道:"咱们是要酒肉,要干大事儿!这玩意能吃麽?"另一人道:"哎,大哥,别小看这藕粉,味道绝对是天下一绝。"
  "哦?真的?老板!再上几碗!"
  麻子宇道:"再上几碗没问题,但你扔的藕粉加碗,都要收钱。"那人吼道:"你他娘的,叫你拿就拿,你若不上,我砸了你这破店!"麻子宇只得进去继续做。语欢气急,却不敢多话。
  "哎,我说老大也太为难我们了,杭州这麽大,我们到哪去找复语欢啊。而且都过了这麽多年,他万一溜了,藏了,或者干脆蹬腿儿了,我们不是冤死?"
  "找他是小事,重点是,我听说千仙长也在找这臭小子,要和他正面交锋,那才叫冤死!"
  "什麽?千仙长?你说的人,是天地教的千落?"
  "是啊。"
  "什麽仙长不仙长的,听江湖上的人胡诌。只有那些傻兮兮的小孩才会崇拜他。老太爷给我说,他们那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千落是个什麽货色。那时啊,是个在江湖上有点名分的人,都干过他。现在故作清高,就可以掩饰当年的卖弄风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群人正在诧异,集体微动一下,脸上的表情便僵硬住。语欢原未注意,却发现旁边有人坐下,一身雪衣,耷拉著帽檐,端庄雅静,神清骨秀。定睛一看,竟是千落。
  语欢回头,看著那几人,脸已变成死灰色。凑近一试,没了呼吸。这辈子没怎麽见过死人,语欢吓得後跌一步,坐在凳子上,碰巧碰上千落的身子。千落一掌推他下桌,干脆利落。
  语欢急道:"不要杀这铺子的老板,他是个好人。他什麽都没听到。"千落未说话,只静静坐在位置上,瞧他一眼都嫌多余。不过多时,麻子宇端著藕粉出来,放在那几人面前。
  
  麻子宇再进去,千落朝对面的桌子一伸手,手指一扣,藕粉腾空而起,飞到他的桌上,滴水不漏。语欢从未见过这麽强的内功,惊得睁大眼。
  千落方吃两口藕粉,忽然停下道:"还想要你的眼珠子,就滚远些。"说话时,依旧不看人,细长的眉眼,黑漆漆的。美,却无光彩。语欢道:"千仙长,你在找复语欢?"
  
  千落抬头,两个大耳环摇摇晃晃,冰寒烁亮。片刻过後,点头道:"我是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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