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by俊俊

“我选的地方，没错吧？”李洁在宾馆的房间里，一边帮薛凯揉着太阳穴，一边说着。
“恩，一会我们干吗去？”
“我现在有点饿了，想先去吃点东西，听说这里的米粉很有名的，你陪我一起吃去吧！”
“一切都你来定吧。”
酒店的餐厅布置的很特别，不是大城市酒店里那种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的类型，而是带着乡土气息却又不失高雅的格调，这让见惯大饭店看似繁冗，实则很单调的布局的薛凯格外喜欢。
两个人挑了窗边的位子坐下了，一个刚刚服务完另一张餐桌的背对着两个人的服务生转过身来，和蔼地说：
“两位需要用些什么？”
薛凯先是一愣，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他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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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生，您认错人了。”白羽十分冷淡地说。
“我怎么会认错呢！？白羽，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快和我回去！你不知道我和爸有多担心么？他那么大年纪了，为了你的事，整天都在叹气，你于心何忍！？”薛凯激动地抓着白羽的手，生怕他再从他的身边逃走。
“这位先生，请你放手，我说过，你认错人了！”白羽一想到薛仁为他担心，心里就泛出种种复杂的感情，可是这样担心他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拆散他的家庭呢？
白羽叫来了另一个服务生，自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薛凯自始至终都盯着白羽的身影，视线甚至没有离开过一刻，坐在一旁的李洁用手在薛凯眼前晃了晃：“凯，吃饭吧，白羽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酒店的房间里，薛凯无聊的看着不知所云的电视节目，心思却早就飘到楼下的餐厅去了，他刚刚用完晚餐临走的时候，问了酒店服务生的作息时间，看看墙上的表，还有半个小时，白羽就下班了，他再也等不了，冲出房门就跑到了楼下的餐厅，可是却没有找到白羽的人。
薛凯问了一个服务生，才知道白羽刚刚下班，于是他赶紧跑了出去，正好看到白羽骑着单车从自己眼前过去，薛凯二话不说，边叫着白羽边追了上去，谁知道白羽看到薛凯在后面追自己，反而骑得更快了，薛凯看白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加紧了脚步，可就在过马路的时候，薛凯因为太专注地追白羽，忽略了两旁的汽车，白羽只听见一个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薛凯的惨叫声，他立刻停住了车，回过头，发现薛凯躺在了地下。
漓江两旁的灯光把夜晚的江面弄得异常灿烂，城市的繁荣在绚烂灯光的照射下，竟也奇迹般地和四周的山水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独特的夜景，让人回味无穷。白羽坐在江边，一边给薛凯的手上着药，一边暗自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脸都给丢尽了。
薛凯向江里扔着石子打水瓢，不时地叫一句疼，让白羽哭笑不得。
“你是猪么？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包扎完了伤口，白羽瞪了薛凯一眼。
“白羽，和我回去吧。”薛凯转过头，看着白羽说。
白羽的脸立刻沉下来了：“别说了，我不会回去的，我和我妈现在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我保证，你和你妈回去以后，会比现在过得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薛凯信誓旦旦。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去呢？”白羽问，“我们非亲非故的，我回去又能怎么样么？让你爸爸来抓我么？还是继续在你家开的公司给你们父子俩打工？让别人看我笑话么？”
“非亲非故？你是这么认为的么？”薛凯有些生气了。
“难道不是么？”
“放屁！我…我从来都把你当自己的弟弟看！”薛凯喊了出来。
“弟弟？”
“难道你不把我当哥哥看待么？你不是一直都很重视我的么！？小时候去打架，替我挨了别人的打，回家说都不说一句，那次车祸也是，你想都不想就冲上来推走了我，还有那次酒后你说的那些真心话，那些瓶中信，刚才又帮我上药，这不是你在乎我的表现么！？为什么不和我回去？”薛凯激动起来了，他看着白羽，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不解。
“很抱歉，我…我从来没把你当哥哥看…”白羽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白羽！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和我回去吧！！”薛凯也站了起来，大声说着。
白羽转过身，忽然笑了起来，他问薛凯：“为什么？”
薛凯不明白白羽问的是什么，可是他发现白羽的笑容在此情此景中简直太好看了，但是笑容中又带着很多无奈，他一时看走了神，忘记了回答。
白羽见薛凯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继续笑着说：“薛凯，我告诉你，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你听完以后，如果还想让我和你回去，我会再考虑看看。
薛凯不以为意，他下定了决心要让白羽和他一起回去，白羽又笑了，他转过身，背对着薛凯，看着漓江，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开始说了起来：“你有过这种感觉么？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你的脑海里会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的笑，他的怒，你都很难忘记；你会在看不见他的时候惦记他，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很牢；他的或好或坏的习惯、他平时总做的一些小动作、他专注时的神态、睡觉时的表情、兴奋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开怀大笑的样子、失望的样子，你都深深记在心里，怎么也没办法抹去。你…有过么？”
“我…我好像…”薛凯努力回想起来。
“我有过。”白羽没有理会薛凯，接着说。
薛凯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很疼，很难受，似乎又有更多感觉，但有说不出那种奇怪的滋味。
“我也是前一阵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我一直都忽略着我对他的感情，可是我没法忽略心里的那份悸动。出国前，我也曾经试图放弃他，我甚至想恨他，可是我发现，我更多的感觉，还是不舍。我舍不得他的一切，哪怕他曾经伤害过我。所以我哭了，我不爱哭，这你是知道的，可是因为他，我哭了，忍不住哭了。”
薛凯的心里开始发堵了，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在他的印象里，白羽是很坚强的，小时候受了再多委屈，别人再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哭，只有那次醉酒之后，他头一次看到白羽的眼泪，那泪水是那么让他心疼，那么让他震撼和难忘，然而现在，白羽却为了一个也许他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哭了，他看得出白羽得伤心，可是他还是浑身充满了莫名的怒火，薛凯握紧了拳头，刚才受伤的地方因为薛凯下意识的动作再次流出了血。
白羽转过身，薛凯发现白羽的眼睛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点点泪光，他的心突然像被人拧了一把，酸涩的感觉无法抑制的泛滥开来。
“那个人，就是你——薛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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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凯惊呆了。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惊喜的，可是被更多的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的感觉掩盖住了，所以他站在那里，也只是站着，什么话都讲不出。
白羽自嘲般地笑了笑，说：“早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了，算了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和李洁出去玩呢么，我也要回家了，太晚了我妈会担心的。”说完，白羽推着一旁的单车，准备离开。
“那你还会和我回去么？”薛凯问。
“你觉得呢？”白羽歪了一下头，看着薛凯。
“我…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和我回去！！”薛凯坚定不移地看着白羽。
白羽扶着单车，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夜空，轻轻地说：“薛凯，你知道么，这三个月以来，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爱，关于恨，我都不想去计较什么了，我现在只想努力赚钱，不管薛叔叔当初收养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把我养大是不变的事实，我会努力还给你们所有我欠你们的东西，物质也好，金钱也好，只要我还能赚钱，我一定还给你们。然后，我要带着我妈离开这一切，去过一种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找一个贤惠的女孩，和她结婚生子，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那我呢？”薛凯有些愤怒了，“除了金钱的关系，你和我之间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说你…你喜欢我么？”
“我说过了，无论是爱，还是恨，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今天能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以后会有什么遗憾，我不奢求你对我感情会有什么回报，我知道那不可能，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是快成家的人了，你有你要完成的人生，当我还清欠你的一切，我想，我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吧。”
“做梦！！想都别想！！！”薛凯咆哮起来了。
白羽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薛凯微微一笑，便骑着单车离开了。
薛凯望着白羽越来越远的背影，内心忽然害怕起来。他觉得白羽离他越来越远了，不是现在这种距离的远，而是心灵上的，也许下一刻，他就再也见不到白羽了，于是他立刻追了上去，跑了很久，才发现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茫茫夜色…
白羽站在家门口，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心情，带着笑容，打开了家门。
“啪”的一声，白羽刚一进屋，就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不孝子！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当初你把我带到这里，我以为你要开始计划怎么复仇，没想到你这么没用！你对得起坐牢的爸爸么？对得起我么？吃里爬外的窝囊废！！滚！！”
“妈，妈，你别这样，吵到邻居了。”白羽一边捂着脸，一边上前试图组织他母亲疯狂的举动。
“啪！”又是一个响声十足、力道十足的巴掌。
“明天就带我回去！！我要看你亲手毁了他们薛家的父子俩！不！你要占有他的企业，让他们陪你爸一起去坐牢！！不，不能陪你爸一起，让他们…让他们去当乞丐！让他们向我们要饭！！，让他们…”
“妈，就算要我回去报仇，也要有报仇的资本啊！我在这里先赚够了钱，然后再带你回去报仇，好不好？来，不要生气了，我去给你熬汤，你等会，马上就好。”
狭小的厨房里，白羽一边洗着碗，一边想着怎样才能抚平他母亲想要复仇的决心，他知道现在的母亲，除了报仇，心里什么都装不下，如果他告诉她，他不想报仇了，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也许她会把他打死，或者疯掉。所以，白羽现在只能先顺着母亲的意思，能拖且拖，实在拖不住，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
浓香四溢的汤做好了，白羽小心翼翼地端着还很热的汤，慢慢拿到母亲面前，一边吹着凉气，一边说：“妈，汤熬好了，你趁热喝了它吧，当心烫着。”
“滚！！！”白羽的母亲一把掀翻了盛汤的碗，汤水顿时洒了一地，碗也摔碎了，白羽的手上，衣服上，都是他刚才精心熬好的汤的剩余物。
“你一天不给我报仇，就一天别管我叫妈！！”说完，她走进了屋里，使劲地关上了门。
白羽忍着手上被烫伤的疼痛，蹲在地上，默默地捡着碗的碎片，然后又把被汤溅到的地方好好擦了一边，收拾好以后，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给自己上着药，他想，如果母亲的怨气能在他身上发泄完，不再想什么报仇的事情，那他受再多的苦，也认了。
薛凯回到酒店，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疲倦，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回忆他和白羽的点点滴滴。
“你的手怎么回事？”突然，李洁出现在薛凯的视线里，关切地问着薛凯。
“哦，没什么，不小心撞到别人了，没事。”
“傻瓜，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鲁莽。”薛凯忽然想起刚才坐在江边，白羽说的那句“你是猪么？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白羽确实是在骂他的，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薛凯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神经兮兮的，有什么好事啊？说来给我听听！”李洁见薛凯忽然笑了，也笑着问。
“没事，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玩一整天呢，到时候你别累得走不动路，让我背你啊！”
“我有那么弱么？明天谁先走不动还不一定呢！好了，我去睡觉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晚安。”
“晚安。”
薛凯本应该很满足的，他的事业有成了，也快结婚了，对象还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可他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部分，他不晓得那是什么部分，可是他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想去寻找这部分，可是他又担心着什么，想着想着，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薛凯和李洁就来到了楼下的餐厅用餐，薛凯一眼就看到了手上缠着什么东西的白羽，他走过去，抓起白羽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昨晚不是没受伤？”
一旁的李洁听到了以后，知道了薛凯昨晚是和白羽在一起，她心里有些奇怪，可是没有说出口。
“白羽！！总算找到你了！”餐厅的门口，一个低沉却响亮的男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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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洋？”白羽回过头，看着留起了胡子的文洋穿着一身便装，发觉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更加迷人了。
“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你可真行，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文洋走到了白羽面前，引起了酒店很多人的注意，几个女服务员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白羽看向一旁的薛凯，“你告诉他的？”
“他巴不得我不知道呢！”文洋冷笑了一下，小声嘀咕着。
“啊？”白羽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我是心灵感应到你在这里的，所以就来找你了啊！”文洋笑呵呵地看着白羽。
“少贫了，鬼才信。”白羽也笑了，站在一边的薛凯心里又开始郁闷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白羽明明喜欢的是自己，却总是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那该死的笑容，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总是皱着眉头。
“我来当然主要是为了你！顺便…顺便为了我们薛大经理道贺啊！”
“道贺？”白羽疑惑地看着文洋，又转头看了看薛凯。
“是啊！薛经理订婚的时候我恰巧有事，出国了，没能参加他俩的订婚仪式，好可惜啊，所以回国以后，我知道你和他们都在这里，就赶紧赶来了，顺便为他们道贺咯！”文洋别有深意地看着薛凯笑了一下，又朝白羽笑了笑。
“噢…没、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白羽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啊？”这次轮到文洋听不清楚了。
“没事，你…你先找个地方坐吧，我还要工作，想吃什么就说话，今天我请客。”
“和我们一起坐吧！”薛凯口中的“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李洁。
“我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小俩口的甜蜜啊，电灯泡可做不得的，哈哈。”文洋的直率弄得薛凯有些尴尬，薛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文洋在白羽面前总是提起他和李洁的事情，所以他没说什么，走回了座位，可是目光，仍旧停留在白羽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