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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血——by霍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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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乎。"我冲口而出,"上辈子怎麽样我不在乎。"
  胡小姐一愣。我做个深呼吸,整理了下脑中有些纷乱的念头:"再怎麽辉煌怎麽悲惨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反正我也记不起来。如今知道了些片断,当做故事听过就算,真要闹得惊天地泣鬼神也不至於。至少这会儿我总算明白了身边莫名其妙的事情是怎麽来的,也就够了。我现在就想一件事,就是好好跟霁血过完这辈子。上辈子我好像让他伤心了,这辈子一定要补偿。"
  胡小姐脸上有点不置信,还是愣愣看著我。
  "刚开始遇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我是有点恼你的。但现在想想,许多事情都有不可抗力,就是你说的冥冥中皆有注定吧,归根结底也不能怪你。况且现在我身边最可靠,最能保护我的也就你和霁血两个,我又何必那麽小气。"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看看胡小姐呆呆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
  "小秦。"她轻轻唤我。
  "嗯?"
  "小秦。"
  "......啊?"
  "小秦小秦小秦──"她不停重复,格格直笑,跳到我面前瞅准我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我傻眼了,摸著脸不知所措地看她在笑著草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舞得一世界的月光都好像聚焦到她身上。
  "我说那个......胡小姐你没事吧?"
  "叫我霞儿。"她轻喘著停到我面前,脸上笑容纯粹而绚烂,"现在起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霞儿。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多肉麻。"我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叫!"呜......女性的特权就是撒泼。
  我搔头:"那......霞儿。"
  "乖。"
  我不知道我的话能让她高兴成这样,所以我也挺高兴。先前那个梦带来的郁涩也就一扫而光,傻傻地跟她互看著笑,真心的笑。
  到後来她把眼泪都笑下来了,一边抹一边一个劲跟我解释她这是高兴的。我拍著她的背帮她顺气,说我知道。於是她干脆"哇"一声伏到我胸前痛哭一气。
  我被她的大喜大悲弄得有些摸不著头脑,但作为一个男人,若有这麽美丽可爱的女性在你面前放开了大哭,也是颇给面子的事情。我揽著她哄小孩似的用衣角帮她擦眼泪鼻涕,直到她从特大暴雨转为有时有小雨,才微微红了脸推开我。
  "从头到尾,不管是残玑还是你都是最放得开的那个。"她沈静下来,雨过天晴的笑。
  我感慨,女人心海底针,这条真理在妖怪身上也适用。
  "霞儿,能问你个问题麽?"
  "你说。"
  "残玑逼死了霁血,你为什麽还帮他?"
  她沈默了一下,莞尔一笑,事过境迁的云淡风清:"谁叫我曾经与他爱上同一个人呢。"
  我胸口一阵堵塞。
  这才明白过来,她刚才那一场宣泄,竟是压抑了凡人几辈子的苦。
  残月不知几时隐去了光华,天一点一点变亮。山壑里瞧不见朝阳,但曙光却是肆无忌惮的透进来,染亮竹林草地,眉梢眼角。



 三清观里敲起晨锺,清越悠扬,冉冉直上云霄。我踏著锺声走进被辟为临时作战指挥部的养心堂,看见六七个红著眼睛的老道围著沙盘指指点点,霁血站在中间不时说上两句,一群老牛鼻子就跟著猛点头。看阵势,他们竟是研究了通宵。
  见我进来,霁血派头十足地一拂袖,叫大家回去歇会儿。众道士哪敢不应,纷纷绕过我出去了。唯独没看见张效仪和马定川。
  "昨晚没睡好?眼底都黑了一圈。"他拍拍我的脸。
  在做了那麽刺激的梦以後,要能睡好除非我神经比肚肠还粗。我装模作样观察沙盘里插的小旗画的圈圈,半天没看出名堂,放弃。
  "你们研究出什麽结果了?"直接问他。
  "阵法口诀我都跟他们详解了一遍,不过以他们的资质,顶多发挥七成。这倒无妨,修为不足可用人力来补,多安排人手坐阵便可。较为麻烦的却是阵眼的重定。"他把沙盘抹平重新画给我看,"这个二十八宿伏魔阵本是按照天上星宿的位置排定的阵眼,天地相对遥遥呼应,才有无上正气。然而经过了数百年,星辰移位,原来的阵眼早就不能用了,这也是伏魔阵失效的原因之一。若要测星排位,恐怕得费些时日。我怕蜃枭偷得空隙卷土重来。"
  我不经大脑思考,脱口就是馊主意:"那就用障眼法,让那妖怪以为我们已经把机关修好了。谅他也不敢真的以身试阵,我们就偷偷的继续修,慢慢修。"
  本以为霁血会摇头说我这办法幼稚,没想到他托著下巴想了想,居然点点头:"的确可行。蜃枭虽然见识过伏魔阵,但正因为他只曾远观,反而更好骗。表面上要做得像,并非难事。"
  我被他间接表扬,忍不住得意,但一触到他的眼神,心里立马不是滋味起来。那样遥远的焦距,仿佛又是穿过我,定在时光的某处。我忍不住扳正他的脸,强迫他直视。
  "看我。"
  他眼里略略闪过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看进我眼里。
  我猛放一阵电,问他:"说,你现在看见的是秦相侯,还是残玑?"
  他像被针扎到一般往後一缩,看著我久久不说话,好像做错事的小孩被抓住了小辫,只能以沈默捍卫权利。
  世界上最没意思的事情就是自己吃自己的醋。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有些事情不说清楚,我心里会更不舒服。
  "......谁告诉你的?是蜃枭,还是霞儿?"他闭了闭眼,再张开的时候有了几许镇定。
  我嘿嘿一笑,"我只是听了一个惨不拉几的故事而已。然後自己琢磨琢磨,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伸出手按在他胸口:"蜃枭要的东西,本来是残玑的吧。要是吃了前任妖怪头子的内丹,他就能呼风唤雨无法无天了是吧?"
  他握住我的手,眼里又是一阵慌张:"你想说什麽便说吧,我......"
  "霁血,你从没有叫过我名字。"我打断他。
  唉,不象话。一直认为这种问对方喜不喜欢爱不爱的事情少爷我是绝对不屑做的,可如今男子汉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像个女人一样揣摩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怔怔看著我,嘴巴却抿得紧紧的。
  果然吧,秦相侯在他眼里只是某只早已灰飞烟灭的妖怪的替身。我朝他笑笑,抽回手,转身往外走:"肚子饿啦,我去看看有什麽早饭提供。"
  心一路往下沈。想想,也许就是上辈子欠他的。 [自由自在]
  眼前白影一花,我直挺挺撞上一具冰冷的身体,被一双手臂紧紧困住。
  "你听我说。"霁血清越的嗓子在耳边低喃,略带沙哑,"我曾是凡人,有颗凡心。那些刻骨铭心的,我自认无法忘怀。但,五百年了,连星辰都已改变,我又怎会一味执著於过往的影子?够了,我已经执著够了,决不想因为执著再伤了你。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真的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
  我下巴搁在他肩上,脸贴著他冰凉的脖颈,闭著眼感觉他若有若无的冷香。这家夥,表个白都要拐弯抹角,真不知道他肚里的肠子是不是比常人要多绕上两圈。我心里抱怨,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见我不说话,好像有点急了,手上一紧,我肺里的空气差点被挤光。
  "你还是不明白我麽?你想,若是哪天我重入轮回,什麽都不记得了又站到你面前,你又是何种心情?"
  我怎麽会不明白,说到底我和残玑有什麽不同?一样的脸一样的心,讲的形象点不过是患了失忆症。我强要霁血分清楚,也只是为平衡一下心理罢了。
  我挣开他的手臂,让自己能自由呼吸。见他眼里一痛,我忍不住咧开嘴,捶他一拳:"什麽你呀你的,少爷我没名字麽?"
  "你......"他一怔後失笑,伸手又把我揽过去,揉乱我的头发。
  "叫我名字。"
  "......不要。"他笑著皱眉,"你那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幸好不是投去姓甄的人家,不然就真像猴了。"
  我气结,大声抗议:"我说帅哥,这叫拜相封侯,多有深意啊,被你曲解成什麽了。"
  他朗声笑起来,我没见过他这麽开朗的样子,一瞬间竟有些呆。
  "秦。"那声音在我听来是前所未有的蛊惑。
  "再叫。"我感觉到奸笑在我脸上逐渐显露。
  "......秦。"他眨动睫毛,耳珠子微微见红。
  我大笑著在他嘴上啃了口:"你想让我亲就直说嘛,什麽亲啊亲的一点都不干脆。"
  "你戏弄我。"他瞪大眼睛做出生气的样子,上弯的嘴角却一早出卖了他。
  "小的不敢。"我笑嘻嘻拉著他的手往食堂方向走,"肚子真的饿了,觅食觅食去。"
  谁说霁血放不下呢。五百年了,虽然他心里残玑的影子不可能抹去,但最重要的是现在我在他身边不是麽?事情摊开了说过,前尘尽释,往後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有一个念头在心里稍纵即逝。
  为什麽霁血要在玉里孤守几千个日夜,却不和我一起重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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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前世的别扭总算掰正了。再来就是一个跟头,摔死笨猴子......嘿嘿嘿嘿......某霍是後妈!
结局麽......我不会食言的,虽然我很想增肥啊......

心结既解,於是食欲特别的旺盛。即使道士窝里只有清粥野菜,我也唏里呼噜吃了个不亦乐乎。最後打著饱嗝,心满意足摸著肚皮走出膳厅,远远见到两个年轻道士抬了付棺材往後院走。
  怎麽,陈湘没有作战成功还是让他们把张璨请上山了?
  我跟过去,却在一座跨院门口被拦住。
  "密室重地,闲人免入。"那道士年纪大不了我多少。一夜之间,这道观里好像变戏法一样多出来好多年轻人。
  我扫他一眼,把霁血拉到他面前指指。他脸色一变,神色古怪地看看霁血,打了个稽首退开。我哼一声,大摇大摆走进去。
  小跨院里只有一间有门没窗的平房。
  估计棺材已经被抬进去了。张效仪正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看见我进来没好气地撇撇嘴:"你跑进来作什麽?"
  我朝霁血一使眼色,他便一笑,跟张效仪说:"我来看看有未帮的上忙的地方。"
  张效仪耙耙他那头乱糟糟的白发:"只是借尸还魂,还劳仙师护法,真是......"最後还是转身把我带进了小黑屋。
  这张叫做霁血的通行证真是好用到极点,我忍不住偷笑。
  "等一下可不可以捣乱?"我压低声音问他,"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张璨用老大的口气说话。"
  "别胡闹。"他斜睨我一眼,犹不放心,把我两只爪子在手里抓牢,"借尸还魂虽是小法术,但一有不慎还是会出人命的。"
  眼前一暗,身後两扇厚重的门扉悄无声息地合上。张效仪把霁血让到一张椅子上,我没那麽好待遇,只能蹭太师椅的扶手。
  屋子中央点了七星灯,正对著墙上的三清画像,三清像前还摆著香烛供桌。棺材停在边上,两头点了红烛,一边三根,一边七根。那两个抬棺材进来的年轻道士也分别在两头席地盘膝而坐,马定川正在给张璨做全身检查,看见我和霁血,只略略点头,算是招呼。屋里微弱的烛光照得每个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想不到这肉身保存的这麽完好,组织一点没有坏死。"马定川检查完,对著张效仪叹气。
  张效仪嘿嘿一笑,递了一束香给他,自己一束,两个人借七星灯的火点上香,对著三清像拜了三拜,把香整齐地码进香炉。
  马定川左手还是软软垂著,衣袖高高捋起,张效仪从供桌上拿起一根细绳在他上臂密密匝匝绕了好几道,箍得极紧,我几乎可以看见那整条手臂因为血脉不通逐渐发紫。
  坐在棺材旁的两个道士动作整齐划一,同时结了个万字印定在胸口。张效仪呛啷一声从供桌上抽出一把长剑,举起桌上酒壶含了一口,喷到剑身上,然後把剑交给马定川。
  "他们这是作什麽?"我小声问霁血。
  "种花的时候,要是想把已经长好了的嫁接部分分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连著母枝一同剪。"
  他这个比方很形象,我一阵恶寒。那边马定川已经在两个道士中间面向棺材盘腿坐下,左手搁在身边的矮桌上,好像放在砧板上的蹄膀。
  张效仪在他身後站定,手结莲花,舌绽春雷。
  "咄!"
  马定川手起剑光寒。我猛地别开脸,没胆看。但觉屋里的烛火一阵剧烈的摇动,接著什麽声息都没有了。
  "完了没有?"我不敢用自己眼睛确认。
  霁血点头。 [自由自在]
  我一点一点把脖子扭回去,张效仪正在帮马定川包扎齐肘而断的左手。视线落在矮桌上还留著的半截手臂,我慌忙用手遮住眼睛。
  我佩服马定川,关键时刻居然毫不手软。屋里除了我没一个脸色有异的,一帮杀人砍头不眨眼的家夥。
  周围一亮,我从指缝里看见原本抬著棺材进来的两个道士正背著张璨──尽管她现在本质上已经成了马王堆,但我还是决定这麽叫她──往外走。她眼睛仍然紧紧闭著,脸色却自然许多,看起来像个活人了。
  我跳起来跟出去,背後传来张效仪一声"胆小鬼"。不理他,我现在比较好奇张璨醒来後会是什麽情景。
  一路跟那两个道士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知道他们是书字辈弟子,管张璨叫师姐。张璨其实应该叫张书馨。书字辈基本上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平时都不待在山上,只有出了大事才会被召回来。山上留守的都是定字辈,而张效仪则算是硕果仅存的效字辈。
  了解完道士家谱,张璨的房间也到了。那两个服侍她躺下冲我和霁血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我搬张椅子在床头坐下,问霁血她几时能醒。
  "差不多该醒了。"他捏起张璨手腕号了号脉,"应该没有排异现象。"
  被他这麽一说,张璨的眼皮果然动了动。
  "醒了醒了!"我把脸凑上去。
  张璨就这麽在我眼前缓缓睁开眼,可能有点不适应亮光,抬手遮住眼睛,眯著眼看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是谁。
  "小猴?"
  马王堆的标准语气,用的却是张璨脆生生的嗓音。
  我大叫一声扑到她身上:"老大,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听我跟你解释!"
  她显然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惊诧又茫然地看著我。
  "首先,你要接受一个事实。"我抓起她的手,视死如归地让她摸自己胸部。
  她尖叫一声跳起来,我按住她:"所以我要你冷静啊!"
  "小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变成女人了?还是我被人换了身体?"她一把掐住我脖子使劲摇晃。我伸长舌头哈气,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误杀,慌忙松开,用漂亮的脸蛋摆出无辜凄惶楚楚可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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