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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板——by斯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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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板这人,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与常人一般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有虎背熊腰三头六臂,而是更奇怪的,他在你面前,照理来说总有个什麽特徵的,但秋老板没有,硬要说的话,两字淡然可以概括。

秋老板的五官生的不算差,柳眉细眼薄唇瓜子脸,若为女子应当是个美人,可他身为男子,就嫌英气不足,说话也是细声软语的,声音不难听,就是没有特色的淡;见过秋老板一次二次的人,是绝对不会将他的容貌声音样貌的全的。

但秋若水却不一样,秋若水的样貌是漂亮俊美的,承自父亲精心雕琢般的细致容貌,上扬的剑眉,锐利清澈的眼神,白皙的肌肤,薄情的唇,纤细修长的优雅体态,秋若水可以让男人心动,更可以让女人痴迷,见过一次,便叫人魂牵梦萦。

没有人会想到这两人是同一人,十年以来从来没有。

也有人会问了,为何不过数年可以将人改变的如此透彻?

容貌可以使用易容之术改变,但气质不会变,秋若水的气寒的像冰,而秋老板?却像和风一般,抓不著摸不透的。

一切一切的改变,都从十五年前开始。

 

十五年前,苍家。


「晓海、若水,你们又闯祸啦?」妇人有点无奈的看著两个顶著水桶的少年,叹了口气询问著。
「啧!是爷爷太小心眼了好不好,我跟若水在院里比试,他连这也要计较,不过是坏了几个盆栽,砍倒了颗树嘛。」

「只不过刚好是他最宝贝,最喜欢的那一些,是不?」妇人想了想,替他接续下话,只见被称晓海的少年吐了吐舌,低喃了声『被发现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妇人与身旁人听见,朝身旁的少年眨了眨眼,毫不在意的。

「若水,你也别不吭声,别老是由著晓海胡闹,结果两人一起受罚,下次你别跟跟著他闹。」见劝说无效,转向另一人道。

「霞姨,我知道了。」少年点了点头,转过头看见晓海对他扮了个鬼脸,忍不住笑了声,惹来妇人的白眼。
待妇人离去後,两个少年便把水桶丢一旁,管他啥麽处罚不处罚,两人作伴又去玩去了,半晌後,才见得苍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怒道:「若水跟晓海呢?!」
但两人早不知道那去消遥,到了日落才回来,气的老爷子罚他俩去屋外好好反省,不准吃饭。

但老爷子总是面恶心善,耳根子软的可以,没一个时辰便原谅了两个小的,放他们进屋来。

到了晚上,两个小的感情好,总腻在一块,说说笑笑,累了便睡在同一张床上,偏两人睡姿都不佳,总是你手压著我,我脚踢到你,被子不知去哪了,手啊脚的缠在一起,热乎呢。

那时两人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过了几年晓海的弟弟晓空大了,也常跟两位大哥厮混,但两人感情还是好的跟什麽似的,完全不受年纪的增长影响。

说到若水,就得先解释一下他为何不姓苍,却住在苍家的原由了。

若水姓秋,爹爹是个大名鼎鼎的神捕,但却是江湖上沧海家家主的八拜之交,前
几年发生了意外,若水的爹爹晏清与苍家家主苍鸣穹皆死於那场意外,娘亲早已逝去的若水无依无靠,苍海家便收留了他,教导他识字习武,宛如苍家的第三位少爷──但他姓秋,不论他多麽像,他都不是苍家人。

没有人这样告诉他,但他知道,人,要懂得自己是什麽,不该有的冀望奢想,他是不会有的。

但那几年的确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如果他没有将过去记的那麽清楚,也忘了他爹爹同他说了什麽,那段记忆会更美好些。

他一直都容忍自己去享受那段友情,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时候。

他也曾经希望,一切的一切都不要改变,但最後──

秋老板停止了回忆,看向唤了他好几声的小七,笑了。

而小七一直记得,那是她看过老板最漂亮最真心,也最哀伤的笑容。

真的,那一刻,她觉得老板淡然的面孔突然因为一个笑,像释放出光芒一般,绚烂夺目,惊人的美,只是那是瞬刻的事,老板很快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5
秋老板其实已经记不清的先变是谁,只是知道不知何时起,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些什麽,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每当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四周的空气老像是要逼的他窒息,因为太安静了,静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是整个屋子里最明显的声音──或许,可以加上他的喘息声。

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

什麽时候开始他不愿意在碰触他,见了面也不说话,他再也不与他一同玩耍比试,明明处在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啊──

这难道不是提醒他,他,的确是配不上这苍家人的光环,太沉太重,他担不起。

但是,事情却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若真是那样,也许还好些,他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十二年前──

苍晓海这几年变的很多,不只是武艺上的精进,更是渐渐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势来,那模样,直让人道沧海家後继有望,重新回到那鼎盛时期的风光指日可待。

那样的他,让女子心仪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却更常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著他,他不明白,等到明白也太迟了。

某天,苍府没有任何人在,苍府的仆人不多,那天所有主子几乎都去办事了,山脚下有庙会,霞姨也带著剩下的仆人礼佛逛庙会去了,说是要犒赏这些仆人平时辛劳。

於是那天,只剩下他,还有他。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万里无云,虽然苍府所在地地势高耸,夏天也极为凉爽,不时有微风吹抚,但那天特别的热,热的他难受。

而对他来说,那天便是恶梦的开端。

他到了浴池,苍家的浴池夏天是引山里的溪水进来的,极为方便,尤其水质极佳清澈凉爽,他想去冲冲凉,一到了浴池便发现已有人先到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另一人,先到的那人是谁不言而明。
他踟蹰了会,但还是推门进去,想著两人近日虽然变的莫名生疏,见了面也说不上话,但,也没起什麽大冲突,反正浴池这麽大,两人隔的也够远了,有什麽好在意的。

他是这麽想的,便一件件脱下衣衫,毫不在意在的另一人面前赤身裸体。

他没有介意背後那想针刺般的异样眼神,没有半点警惕。

背後那人缓缓靠近,近的他几乎要碰触到他了,他才想到要回头,想问他要做什麽?後颈传来一种钝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自己是赤裸著的,他也是,他看见自己睁开眼,没有停下他正在做的动作,只是很快的,靠过来,恣意亲吻著他,双手也是不规矩的触摸著他的身子,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全身大穴都被封住,他看的到,也感觉的到,就是动不了。

他想尖叫,声音却出不来,他想他是多此一举的,因为苍府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在,也没有人能救他。

他死心了,闭上眼,想著什麽时候会过去,下体像是被撕裂一样的,他感觉有些湿润,像是流血了,久了,痛的麻木了,压在自己身上那人却还是不停。

像过了半辈子的时间,身上穴解开了,他也能动了,推开压在自己身上那人,忍著椎心刺骨的痛站起身,穿上衣服,到浴池去清洗自己的身子。

他知道苍晓海在看他,他却也没什麽好在意了。

果然是父子啊......他怎麽就没想到呢?到最後,他居然走上了和自己亲爹几乎一样的路子,但他庆幸,自己不爱苍晓海,不会爱上他。

他到了浴池一遍一遍的清洗自己的身子,看著鲜血和白浊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从自己体内流出,他突然想哭,想大声嘶吼,但他没有,他忍了下来,不允许自己露出那样脆弱的样子。

他记得恍惚间他听见苍晓海说的话,他叫著自己的名字,又恨又气又怨的说著......

『若水,你根本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从来没有付出真心在谁身上。』
这就是他变的古怪的原因,他发现自己从来都无情无心,扮演著一个应该有的角色──一个什麽也不记得的孩子。

可他偏偏什麽也记得,那苍家的忘魂水,对他,一点效用都没有。

他事事小心,怎麽忘了提防他呢?

他隔天便离开了苍家,在苍晓海面前大剌剌的离开,他看见他苍白著脸没有说什麽话,想挽留他却不出声,但他出声挽留也是没用的,他不会心软,他的心,从来就是冷的。

但他错估的是苍晓海的执著,他的执念拉著他和他,死都不愿放。

他离开了一年,以为躲的很好的,但苍晓海还是找到了他,说些要他回去的话,最後还是对他用强。

他知道苍晓海为何那麽急著要找到他,因为老爷子要逼他成婚,他躲不过,才想来找他,补一个心愿。

他想了想,也就由著他,因为老爷子定下的婚期是一年後,再怎麽执著,也只有一年时间。

但,像注定似的,新娘子因貌美被个魔头强了去,羞愤自刎而死,苍晓海也就顺理成章扮个深情的角色,杀了魔头,说要守著新娘的牌位一生。

其实,是想著绑著他一辈子。

他怕了,也累了,连挣扎也不必了。

直到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他才像松了口气。

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从来没有爱上苍晓海,从来没有。
6
苍晓海是不甘心的。
但是被发现就是被发现了,他再不甘,也还是被迫著喝下了效力极强的忘魂水。

那忘魂水本来是安定心神的药物,原本也不叫忘魂水,但却有人无意中发现,这种药,一旦过量会造成记忆损伤。

过了几代,更清楚如何掌控这种药物,却反而用的少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药物,一但使用过量在某人身上,那药物再用便没有其效力,若非必要,沧海家的人是不会用的。

只硬是有几个例外。

像他爹秋宴清,像他,都是例外,父子俩天生带病,不得有激烈的心绪波动,他像他爹一样,因幸而出生在秋家,与沧海家是世交,忘魂水便被用来安定心神,时而佐以清心的心法,几年调养,已与常人无异──那忘魂水,自然对他没有效力,只是他後来已弄不清
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苍晓海被人压著,一口一口咽下那散著清香的药物,像是喝下了腐心蚀骨的剧毒一样难受的神情。

他一直在旁看著,没有说半句话,只记下了他那时的眼神,愤恨的癫狂的,让他不自觉颤抖的,握紧了拳头不敢出声的,那样的苍晓海,直到昏去前都一直那样看著他。

後来,老爷子把他叫了去,用著富含深意的神情盯著他,良久,壅著像是凝结一般的沙哑声音说道:「你走吧。」
那是他最後一次听见老爷子说话。

後来呢?

後来也没什麽好说的了。

收拾掉所有秋若水的东西,收拾掉所有在苍家的过去,苍晓海的,留著的也只有一个铁盒,怎样也打不开,便藏起来,这是他唯一没有好好处理掉的东西。

所以日後,他才会告诉那什麽也忘了乾净的苍晓海那东西埋哪,也算是将最後的东西也还给了他。

而赶尽杀绝的,却是霞姨。

他离开苍府好一段距离,才有人追上,一声不吭,他没有很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先下手的是霞姨。

意外?也许吧,但其实什麽也是理所当然,他的命本来便是苍家人给的,要收回去,没人比他们更合情理。

他不该抵抗的,但他不想死在苍家人面前,用了力道使出一招,到了隐密处等著死亡,昏过去前已是夜晚,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那时他看到的星子,比什麽时後的都还要晶亮。

而那天,是秋若水死去的日子。

而後被燕君怀无意中发现的,只是秋老板了,就只是秋老板了。

秋老板想著,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其他的,总觉得像是开玩笑似的,

自己的人生,像场戏,所有人都知道该说些什麽,做些什麽,只有他只随之起舞,从来不说些什麽,做了些什麽,也不见的是真心的。

也许他最该怨的人是秋宴清,为何要什麽也让他知道,为何要让他担心惧怕著那已不可能来到的一天?

更让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苍晓海啊苍晓海,若他还记得同他说过『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那麽,现在谁也不在这了吧。

不论是秋若水还是苍晓海,都已经过去了,是吧?是吧?

......是吧。

即使不是,那又如何呢?

他想著,其实,他记得最清楚的,是苍晓海曾握著他的手要他和他一起离开,而,是他甩开他的手,是他。
苍晓海恨的切骨之人,应当是他。

秋老板拉回飘荡的思绪,看向以迎客入内的小七,摆上了秋老板该有的待客笑容。

此时此刻,他只是秋老板,再没其他别的了。

秋若水,早已死去多年了,正如同他告诉苍晓海那般。

7
他曾经想过,如果说他那时便能看透彻某些事,即使,他来不及阻止一些事,至少可以让结果改变。

比方父亲在苍家婚礼前的异样,为什麽好友结婚他落寞?为什麽苍家少主会在婚礼後的隔天来找爹爹?为什麽爹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苍家少主偶起的兴致,事事由著他?为什麽,为什麽,有千百个为什麽,不是一句多年好友道的清,

虽然那时什麽时都还没有发生,但这些事,明眼人一见便知。

爹爹,是和苍家少主有上一段的。

虽然他不清楚是什麽时候开始,但现在的他已经能肯定,过去,他俩之间便不那麽单纯了。

有一回,爹爹与他起了争执,他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何事争执,只是到了夜里,原本负气离去的苍鸣穹,好像没事一般,虽然气氛很僵,但至少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到了夜里,才是事情的开端。

他那时不明白苍鸣穹对爹爹做了什麽,早上起来只见爹爹打了正在洗身,脸色苍白,满地污浊的血水,他问爹爹是不是受伤了,爹爹只摇摇头,没对他说些什麽。
後来起来的苍鸣穹,爹爹也没对他说些什麽,只要他走,语气冷淡之至,他这次倒乾脆,说走便走,好些日子没来。

那天爹爹抱著他,不把头抬起来,他觉得肩头湿湿的,不敢想爹爹在哭,爹爹是从来不在人前显出一点脆弱的,就连娘死的时候,他也没露出半点哀伤的表情,只是他知道爹并非无情,因为那之後爹便辞了捕快的工作,用著之前攒下的银两,与他一同生活。

那天,他一直听见爹爹说著话,爹爹从来没对他或其他任何人说过那麽多话。
所以他一直记得爹对他说过什麽。
『若水,别跟爹一样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别跟爹一样,那种苦,不该让你体会到。』

那时他不明白爹爹的话,等到明白後,已经是很多年後了。

那次过後几天,传来消息苍鸣穹死了,沧海家的某个仇敌不知自何处得消息,刺客埋伏在在他回去的路上,苍鸣穹便遭袭,以寡难敌之下负伤掉下悬崖,连尸首都没有,只留下一滩滩血痕,而血痕消失在万丈悬崖之下。

爹爹循著路,找著了应是他坠落之处,爹爹那时什麽也没说,脸色神情也与平时无异,只是,当晚爹爹也从同一处跳下。

有人说,是苍鸣穹不甘寂寞,冤魂缠身,秋宴清才会死去。

其实,爹是神志清醒的,因为那晚他是对他半夜爬起喝水的他说过话才出门的。

「若水,快回去睡。」

「爹,你要去哪?」

「......」那时,爹没有回答他,只笑了,笑的漂亮极了,只是从此没再回来过。
就这样抛下了他,连犹豫都没有。

後来他到了苍家,他不知道苍家的人之不知道爹与他们少主的事,尤是霞姨,她是晓海晓空的娘,便是苍鸣穹的妻子,他记得第一天到苍府的时候,那温柔的妇人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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