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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丛林之:黑手——byfaith_ch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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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开始,我像往常一样巡视过病房,只不过旁边跟了一个有点心不在焉的内科医生。夜班的两位护士做完最后一轮静点,发完药,也快九点了,病房里渐渐静下来,走廊里没有什么人走动了。我和黄伟回到走廊另一头的值班室,玩了一会儿纸牌,看看似乎没有动静的样子,就打算小睡一觉--但愿今晚没有急症收进来......
好象真要一夜无事的样子。我半夜醒来,已经凌晨一点半,中间一次也没有被叫醒。大概打牌时茶水喝得多了些,我起身去厕所。黄伟这家伙也睡得真沉,我从上铺下来的时候他只掀开眼睛哼了两声。
只有走廊里墙角的引路灯还亮着,有一点冷。我从厕所出来,朦胧之间看到有黑影在右手边的值班室那头晃了一下。一丝冷风吹过,我打了一个激灵,直接左转,贴着走廊走到高一的门口,还没站住脚,高一的门忽地旋开,我感觉自己被卷进门里,右手扭到背后,整个人被严丝合缝地压在门边的墙上,白天受伤的鼻子又给蹭了一下,我哼了一声。钳制住我的手立刻松开改为扶住我的肩膀,门也给安静而迅速地关上。
我转过来看到房间里一片朦胧,只有窗外的月亮隔着白色的窗帘透进一些光来。眼前的是那只忠实的大熊,背对着月光,两只眼睛却发出炯炯的光,几乎有些刺眼,和他白天憨傻鲁莽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简明扼要地用气声说:‘对不起。有事吗?'
我被这种严阵以待的气氛感染得紧张起来,也用气声说:‘刚刚从厕所出来看见有人影,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人影......吴医生,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看看。'钟成礼回头对床上的沈昊简单地比了一个手势,沈昊点头,他便在门板上听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庞大的身躯仿佛神奇地缩扁,钻了出去。
〖自〗
看来这些真的不是普通人物。
我回头看沈昊,他却好象没有那么紧张,居然对我微笑,示意我走过去。只不过张口说话时,也是一样的唇语:‘有成礼在,没事。'
我看着他那种安心的坦然的眼神,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沈昊是你的真名吗?'
沈昊又在无声地笑,说:‘不知道传言是怎样的,不过应该有部分可信。简单地说我们也是在打击犯罪,只不过身份隐蔽些,杀伤力大些,也更被人恨。至于名字嘛......'说到这里,他也用炯炯的目光看我,但是似乎有些戏噱的成分......‘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的,我就是我。--你真的想知道吗?'
也许在他看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真的是简单愚蠢。我抿了嘴没有回答,向门口那边看去。外面似乎没有动静,但是大熊怎么还没回来?
正在这么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我的心忽地被提到半空。投一个询问的眼神给沈昊,他示意我过去扶起他。
虽然以医生的立场我不愿移动我的病人,但是这会儿只怕万一,保命要紧,于是我走过去扶他坐起来,一条胳膊环绕我的后颈,再搂住他帮他站起来。这家伙也不客气,全身重量压过来,真是重......却眼见他原本在被子下面的垂着的左手赫然握着一把枪!
心砰砰地跳。我扶着他歪歪斜斜地走向小卫生间。毕竟是重伤员,就算他是条硬汉,几步的距离走成了十几步,呼吸粗重起来,还没走进去就见皱紧了眉的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我又是紧张又是累,也有点气喘,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快到了快到了......'
伸右手去扭卫生间的门锁,忽然听见窗户那边似乎有些微响动。感觉到身旁的躯体绷直了。我脑子里轰然一响,猛地扭开门锁,把他推进去,自己也闪进门里,从里面飞快地把门反锁,然后放声大叫:‘钟成礼!!'
门锁被人粗暴地扭动,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一转身看见被我推进来的沈昊坐在马桶旁的地板上,握枪的手搭在马桶盖上对着门口,于是我向左边闪开,却随即听到沉闷的破裂声,门锁被人开了几枪,眼看着在抖动,却没有被打开,然后有人在门外激烈地扭打。
我浑身绷紧,剧烈地喘息,死死地盯着门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终于安静下来,钟成礼粗重的声音像天籁一般传来:‘老大,是我。'
门被推开,我几乎要跳起来。钟成礼在门口站着,身后的地上倒着三个人。钟成礼看见我,焦急地说:‘黄医生受伤了!'
8.
一阵眩晕。
我顾不了许多,冲出房间向值班室奔去。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感到呼吸的疼痛。值班室这时灯光明亮,黄伟蜷着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腰下的位置一小滩血就着灯光闪着猩红的光,刺痛我的眼。
‘黄,黄!'我小心地翻转他的身体,听到他的呻吟我几乎要微笑了。黄伟转头看见我,语气轻松地骂道:‘胳膊整个扎穿了,狗娘养的刀子也没个准!......真TMD疼......'
懒得理他的故作幽默,我急忙取出器械为他检查,消毒,包扎,打破伤风,拨了电话通知手外科,求得护士开门出来取了轮椅给他坐又给他吊了一瓶盐水。钟成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我急惊风似的处置完,说:‘老大没事,我扶他上床了,我已经叫兄弟来收拾了[自由自在]。'
放松下来才开始发抖,毕竟没经过这种场面,我在心里已经对自己的表现表示满意了。手脚有些软,脑袋嗡嗡的发晕,好象站着也有些晃。黄伟还有闲心取笑我,对钟成礼说,‘大钟,你还是扶他一把吧。'
〖自〗我当真晃了一下,钟成礼急忙伸手一揽,腰侧陡然窜起疼痛。我纳闷地低头一看,钟成礼的手也从我的黑色毛背心上离开,稍向上一翻,一手猩红。
这下真的腿软了,我直接滑坐在地上,喃喃地说:‘MD,真是倒霉......'
听见护士小姐给主任家里拨电话,钟成礼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我一手在给不知什么人打电话,我又在自言自语:‘这下可以休息了......'
9.
最令我感到郁闷的是,击中我的子弹后来证实是射了门锁穿过来的‘流弹',穿透力已经不行,于是没有穿透,只是位置该死地巧,右侧腹壁下动脉的一支被打断,当时出了不少血。老头半夜三更赶过来,‘亲自'为我‘止血',想必也有些郁闷。
更让他老人家上火的是,半夜里虽然每个病房里都似乎没有动静,但显然是有人被惊醒,只不过没敢弄出动静,因为第二天一早,只要不是起不来床的病人都死活要出院,写病历,办手续,退药等等把全科闹得人仰马翻。沈昊因为实在不宜搬动,只能继续住下,这回高一门口有了显而易见的门卫,病人更加不敢入住。想来本月的花红就要泡汤,老头的秃头似乎有更秃的趋势。
谣言是可怕的,我就近住在高一隔壁的高二,每天的护士进来都投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到后来传到我耳朵里就成了:我为了保护沈昊的生命安全,舍身相救,以一当十,为他挡子弹堵枪眼,光荣负伤。我只当什么也没听到,闭口不提。本来打算多住些日子,好好偷个懒,真的住进去才切身体会到:住院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住到第三天,我就已经决心尽快出院了。正靠在床上看这个月的学报,有人敲门。护士小姐进来说沈昊请我过去聊天。
这几天我跟沈昊成了病友,因为我只是皮肉伤,就过去看了看他。时间充足了,发现很谈得来。沈昊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外表不提,虽然职业有着暴力倾向,言谈举止却透露出良好的教育背景和敏捷准确的逻辑思维,对很多领域都有涉猎,是那种一旦对他有所了解就很容易产生好感的类型。经常聊天聊得忘记时间,现在已经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以大熊为首的一些人轮流来陪护沈昊,并且也总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仿佛我真的是他们‘老大'的救命恩人......总而言之,我对这群人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了。好象认识了一些了不得的人,却发现他们其实很可爱。沈昊是其中的领袖人物,看来很受爱戴被叫做‘大力神'的钟成礼,自称专业司机的老朱,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新新人类申公子,还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女林潞,......鲜活的性格让人觉得他们正是生死置之度外了,反而更加洒脱。也许是因为彼此信赖,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真是让人羡慕。言谈之间流露出的信任,理解,和意气风发,好象有无限的活力。说来惭愧,昨天看见林潞背一个满满的登山包,提着两个几十斤重的大果篮冲进来,我忍不住偷偷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弯起手臂,仔细观察在跆拳道俱乐部四年练出的二头肌,......好象也不是很够饱满似的......〖自〗
......只是有时候看着这些可爱的人物,想到他们面对的危险,忍不住心痛起来......
幸好当初把沈昊推进洗手间的时候没有太用力,看来这几天恢复得不错。虽然石膏一时不能除去,因为内脏的损伤也还不宜离床活动,但是皮肉伤都愈合良好,应该不会有大碍了。我见到吊着三角巾的黄伟也坐在高一,钟成礼在旁边站着,就微微一笑说:‘今天开茶话会啊?'
我踱到沈昊床头的空扶手椅坐下。沈昊安抚似的轻轻拍拍我的胳膊,说:‘有些事情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成礼,详细说说吧。'
‘本来这次是对付一个大毒瘤,这家伙几乎所有类型的坏事都做过,总之一句话:坏蛋一个。我们本来是扮成客人去跟他们交易,计划得很周全,不知怎么就被他们识破,最后交易那天根本就是把我们堵起来打,虽然我们事先也有准备,但是到底没抓到人,还没了一个兄弟......'
〖自〗
‘本来我们是打算低调地处理这次事件,老大的情况一旦平稳下来就转去我们的医院,估计也就三两天,只要不惊动什么人,又在文件上做了手脚,应该可以平安度过。所以特地没有调太多人过来。但是看来没办法躲了,'钟成礼瓮声瓮气地笑了一声,‘而且影响你们创收。'我和黄伟也忍不住笑。‘老大现在已经很稳定,所以我们打算出院了。'
一点点遗憾,一点点不舍,飘飘悠悠地浮了上来。刚刚熟稔的朋友就要离开,他们的工作是这样的性质,以后恐怕不会再见了吧......
忽地听到轻轻的一声笑,扭头一看,沈昊眨了一下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说:‘所以就麻烦你们二位暂时休假,跟我换个地方去养伤吧!'〖自〗
10.
沈昊所说的‘换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在外面看平淡无奇的老旧的居民楼。我勇于承认我是路痴,所以也不知道这是H市的哪部分,只从环境看来应该是郊区。我还在胡思乱想路上会不会遇到狙击的时候车已经停了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周开起车来原来这么疯狂......
迎面看见的楼中的住户全都是年轻力壮的,我猜定是他们的‘内部人'。大熊推着坐轮椅的沈昊,我和黄伟跟在后面,老周和申公子一前一后照应着。脏兮兮的电梯门滑开,我们进去之后大熊掏出一张名片似的东西插进一个几乎看不到的缝隙里,电梯动了,却是一直向下。
原来这楼的地下部分别有洞天,我猜想肯定不止一层。我们停下的那层灯火通明,细长的走廊蜿蜒着,两侧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门。跟着走进一间,里面比我想象的宽敞,只是摆设看起来有点拥挤。对着房门的墙是一面书架,已经摆满了,左手边有一间小浴室,右手边有写字台,衣柜,电脑桌,中间再摆一张大床,空间就很有限了。
〖自〗
沈昊说:‘风,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笑--什么时候变成‘风'了?这称呼叫我汗毛直竖--客随主便吧......‘但是我们的规矩,生人不能随便进出,你不介意跟我住一间吧?'
其实我介意--只有一张床而已,难道跟他同床共枕?想一想汗毛又要竖起来......
‘条件是很有限了,不过该有的设施也都有。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两位医生的安全,怕你们遇到麻烦,也不用委屈你们在这里窝着。'他笑,‘等事情过去,我请吃饭。'
也罢,不过是生活习惯的问题,人家都这么说了,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也不是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哪能再唧唧歪歪的。
‘再说我也有点私心,就近住着就有专家照顾我的病情啦!'他又笑,还对我眨眼睛。汗毛又要竖起来......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装可爱,一下子还真是不能适应啊......〖自〗
黄伟在旁边做出一个夸张的委屈表情,说:‘这可是你说的,要请吃饭,便宜的我们可不干啊!'
大家都笑起来,七手八脚地把沈昊弄到床上躺好,然后先后出去了。老周和申公子去做自己的事,大熊领着黄伟去看他的房间。我把带来的换洗衣物塞进衣柜,晃到书架前面上下看了一圈,羡慕地说:‘你的收藏还真不少啊!'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正好这段时间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随便看看。'
眼睛搜到整整两排犯罪心理学和法医学之类的书,甚至还有几本原文的,我立刻来了兴趣,拖出来一本最厚的原文书,随手翻到封底:售价75美金。翻开一页,那细腻柔滑的纸质让我忍不住叹息。一个美国医生拿75美金买本书,无非像我们花75块买书的感觉,可是从美金再折成人民币算过来,常常五六百块一本,就不是我这样的正常拿工资的年轻医生能够负担的了。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买书?腐败了吧!!'我愤愤地问,一边继续用手指跟书页进行亲密接触。
沈昊很夸张地大笑,还按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一半以上的书是要求必读的,我自己掏钱买的并不多--虽然我们这么拼命的收入的确很高。'
〖自〗
我很想揪住谁的头发扯一撮下来,但是又不能扯自己的,另外一个又是病号,尤其听到他最后一句。于是我只是总结性地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
沈昊又在那边莫名其妙地笑,末了老不正经地说:‘风风,你真是好玩!'
我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却又没有地方下手,只能握紧拳头在他鼻子前面挥动,然后捏住他还微微淤青的嘴角,向两边一扯,尽量狰狞地说:‘你再这么说,我杀了你!'
其实心里却在笑,这样的融洽的相处,这样的真性情的朋友,对于相识不久的人来说,其实很难得。
沈昊却不知道见好就收,继续带着与他身份不符的嬉皮笑脸的表情说:‘就连威胁别人都这么可爱......'
我忍......
我忍......
我忍不住了!!
于是我转身用力拉开衣柜,抓出毛巾,又狠狠地摔上门,冲进浴室,再摔上门。
门外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我想到自己可能被这个人面兽心(作者:?吴风:!)的家伙玩弄下去(作者:??吴风:!!),心中顿生无限凄凉。
唉,寄人篱下啊~~~~
〖自〗
11.
等我冲了澡要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一时冲动,忘记带内衣裤。咬咬牙,拿了那条短小的毛巾堪堪在腰里围了,开门出去。都是男人,该有的一样不少,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还怕他看不成!咱们这也是正经的标准身材嘛!肩比腰宽,腿比手长,就是不够‘敦实',还不屑长那么多腱子肉呢!
我在屋子里来去也就是十步,取了干净衣服又走回浴室,但是意识到沈昊审视的目光,脚步忍不住加快。Md,我又不是干体力活的,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披挂整齐了又走出来,径直走向书架,取下两本书,在写字台前面坐下,还没开始看,就听那边说:‘你们平时工作这么忙,也没机会锻炼吧......'我转头瞪他。‘这么瘦,手术时间长了会累吧......我们这里正好有健身房,很齐全的,明天找成礼给你指导指导,他可是专家,很难得啊!'语气间似乎竟然有一丝认真和关心,我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恩了一声就又开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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