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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落得几瓣秋——by偷眼霜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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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雪不及穿外衫,匆匆赶到书房取了那信,他本想即刻进宫去见南轩当面辩白清楚,忽然又顿住了,抽出了信纸来细看,半晌苦笑了一下。他如今才知道谢百同寄了两张白纸来的用意,正是要自己无从辩起——如今南轩尚未质询,自己就巴巴的赶去解释分辩,本就做贼心虚的模样;这也罢了,拿作证据的又偏偏不过是两张白纸,况且这纸不是军中常用的,竟是自己日常写字的花格白鹿笺!若说自己并未匆匆之间将写了大逆不道词句的原信用这两张花格白鹿笺掉包了,纵是自己也有些不信了。
苏清雪心中烦恼,一时想要撂开手由得它去;一时又想起南轩待自己的种种温存体贴。终于咬了咬牙,起身拿过披风穿了,将那信仔细的放进衣袋里。正要出门时,却不知又想起什么事来,脸色渐渐黯淡下去,终于坐回桌前去,将那信引着烛火烧了。
那日之后,天气渐渐冷了,皇帝的寝宫已从清凉殿移到了温室殿。南轩自知道了苏清雪烧信之事,再未同他相见。两人十几日不见早已是常事,碧衣见苏清雪神色郁郁,不由得奇怪担忧,问了几次,苏清雪只是摇头。他见南轩许久不来看望自己,知他已生了疑心,心里不由得厌倦,初次规规矩矩的写了奏折,说要回竞州去。想到此举在南轩眼中多半是假意矫饰,又将那奏章揉成一团扔了。
苏清雪有时外出散心,一日又有形迹可疑之人同他搭话,想是谢百同不知南轩心中早已生疑。苏清雪心中冷笑,陪着那人将戏做了十足。那人要走时,苏清雪却将他拦下了,客客气气的道:“小哥回去时,替我问谢大将军安好。” 那人登时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走了。此后便再无人扰他。
一日晚间,苏清雪在昏暗的书房里坐着,天黑透时才想起点灯,也不做别的,只拿了银签慢慢的拨着灯焰玩弄。忽然听见轻悄的脚步声响,一抬头见是南,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南爬在他膝上坐着,双手抱住了他,将小脸贴在他胸口,闷闷的道:“爹爹好久不来看我了。”苏清雪不答,低头抚着他柔软的头发,柔声道:“儿,这里不好,你跟着碧衣姊姊到别处住些日子好么。”
南惊恐的看他,微带着哭音道:“苏叔叔,我不离开,你别死。”苏清雪微微一惊,笑道:“傻孩子,这叫什么胡话。”南道:“娘从前说过这样的话。娘说宫里不好,要送我回舅公家去。”苏清雪怔了半晌,微笑道:“她为什么说这话?”南抹了抹眼泪,呜咽道:“那个陈婕妤娘娘忽然死了之后,娘整天不开心,说想要送我出去的话。后来不久娘就自尽了。苏叔叔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苏清雪搂住了他,低声道:“好孩子,别哭,别哭,苏叔叔不会不要你。”南乖乖的点头,却只是抱着他不肯放手。苏清雪命玉梳端了热水来,细细的替他擦了脸。南在他怀里渐渐睡着,双手仍死死抓着他的衣裳。苏清雪无奈,只得将他抱在自己床上睡了。
夜里南在睡梦中喃喃的叫着“娘”,苏清雪听见了,不由一阵阵的心酸,想起三年前的自己来。谢秋重逼死自己父母固是心狠手辣,可自己害这无辜孩子没了娘,难道又做对了么。他安慰的抚摸着南小小的身子,忽然咬了咬牙,轻道:“好孩子,我欠你的,这次便还了你。还到几分,看天就是了。”
几日之后,刘齐又来送了几样新巧玩物给碧衣,玉梳在门前拿了东西,照例回禀了苏清雪一声。苏清雪想了一想,命玉梳去请他进来。刘齐不知苏清雪为何要见自己,惶惶然跟着玉梳进了书房,路上看府中四处的草木旧房,比上次来时更凋敝了。
苏清雪请他坐了,微笑道:“刘大人今日满面喜色,可是有什么喜事么?”刘齐略安心了些,笑道:“侯爷还没得消息么?秋庭内乱前几日刚刚平息了,是小皇子做了皇帝。那小皇子本就不是好战之人,如今一登基,便遣了使臣到军中议和。我朝同秋庭几十年来战火不断,如今终于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苏清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这倒真是件喜事。”又问道:“谢大将军那里有什么消息么?”
刘齐想了想,道:“这个下官不知。只听说陛下要派韩大人到军前去协理军务。”苏清雪微微点头,他收到信时并未疑心到谢百同身上,便是因为这个局设计得虽巧妙,却有一个不好处,便是谢百同将他自己也陷了进去,不知他是为报父仇全然不顾自身还是看准了南轩不能动他。思量着道:“韩肖?我见过他几次,此人无帅才。”
刘齐忙道:“此事似乎已定了下来,韩大人十一月底便要动身了。若果真如此,侯爷便私下同陛下再议一议罢。军有二帅,指挥调度极不方便;就算只是协理军务,也有掣肘之弊。虽说眼前正在议和,小心防备一些总是好的。”苏清雪一笑,道:“罢了。我请刘大人过来,并不是想同刘大人谈国事。”刘齐忙道:“是,侯爷请讲。”
苏清雪略略想了想,道:“刘大人如今还未定亲么?”刘齐苦笑道:“侯爷说笑了。我心仪碧衣姑娘,她心中虽不喜我,我也不愿同别家的姑娘定亲。”苏清雪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作主将碧衣嫁你。”刘齐一时惊多于喜,愣了半晌道:“这,这是碧衣姑娘的意思么?她若不情愿,我也不敢勉强。”苏清雪道:“自然是她的意思。碧衣是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我怎能委屈了她。”刘齐喜不自禁的道:“怎么从未听碧衣姑娘说起。”苏清雪微笑道:“她一个姑娘家,这话怎说得出口。”刘齐连声道:“是、是,是我太笨。”
苏清雪微微一笑,道:“刘大人是欢喜得过头了。”刘齐喜道:“侯爷若没有别的事吩咐,我便去见见碧衣姑娘。”苏清雪却摇头道:“历来的风俗,碧衣不到出嫁那日,刘大人不可再见她。”刘齐道:“是,我欢喜糊涂了。”
苏清雪拿过一本历书翻着,边看边道:“十一月二十五便是极好的日子,就定在这一日罢。”刘齐满心欢喜的答应,虽觉日子仓促了些,但此时已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时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苏清雪笑了一笑,道:“刘大人可知道,我为了劝碧衣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刘齐一时怔住,道:“侯爷这话…刘齐愚鲁,不懂侯爷的意思。”苏清雪收了笑意,面色凝重的道:“刘大人,我这便将话讲清楚,你听后若是反悔,也是人之常情,我和碧衣也不能怪你。我自另有法子安置碧衣。”刘齐愣愣的道:“刘齐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侯爷请讲。”
苏清雪沉声道:“这事一时也说不清楚。简而言之,陛下如今已容不得我了。”刘齐惊道:“陛下一直对侯爷宠渥有加,怎会忽然…”苏清雪淡然道:“到底为了何事,我也不十分明白,但已是无可挽回。我自己倒也罢了,却不愿让身边这几个丫头一同遭罪,盼望刘大人能收留她们。”
刘齐好一会儿才理清思绪,道:“此事刘齐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侯爷自己…”苏清雪微微笑道:“我早不去想它了,刘大人切莫在陛下跟前替我说项。碧衣的事也不必张扬,你暂且将她收作姬妾便是,待她生了子女,再扶为正室。”刘齐昂然道:“我对碧衣姑娘敬重爱慕,怎可这般委屈于她。侯爷说事起仓促,问名采纳的虚礼一概都不顾了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日时,我必定带着大红花轿来府上迎娶碧衣姑娘。”苏清雪淡淡一笑,道:“这我便放心了。另有一事相托:大殿下南现下在我这里住着,既是不能久留,这次便让他跟着碧衣过去,烦劳刘大人日后好生照顾他些。”
刘齐于人事关系上虽迟钝些,究竟并不蠢笨,知道他真正相托的其实是这南。南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亲族虽获了大罪,他的皇子身分仍保留着,刘齐自不能拒绝此事。他心中半喜半忧,见苏清雪别无他事,便起身告辞了。苏清雪微笑着说了句“不送”,侧头见了桌上搁着从前收集的一幅淡烟流水残月图,心头忽然一阵烦闷,随手将这从来极是珍惜的画儿揉成一团扔了。
五,风雨流春(二) 密雨斜侵薜荔墙
晚间时候,碧衣照旧到书房来侍侯笔墨,见桌前日常搁着的那幅画儿没了,奇道:“公子喜欢的那幅画呢?”苏清雪随手指了指墙角的一只纸团。碧衣嗔道:“公子平常爱惜它爱惜得什么似的,碰都不让人碰一下,如今怎就这么糟蹋了。”忙要捡起来。
苏清雪摆手阻住了她,淡淡笑道:“这画画得虽好,终究年代不古,世人眼中看来,也值不了多少。”碧衣蹲身将那画儿捡起来,一边细细展平了,道:“公子喜欢它,看着它心里高兴,那便是什么都比不了的,管它值不值得了许多。”苏清雪微笑道:“我纵是再喜欢,也看不了几天了。早早将它毁了,也省得它落在睁眼瞎子手里受委屈。”碧衣吓了一跳,抬头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禁不得吓,公子是知道的。”
苏清雪微微叹了一声,道:“陛下对我起了杀心,我怕是没几日好活了。”碧衣身子一抖,看他脸色郑重抑郁,又想起他这些日来的异常,却仍是不敢相信,颤声道:“陛下不是真心待公子的么,纵是一时起了小小争执,哪里就到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苏清雪微微冷笑道:“真心,他是真心实意的拿我做铺路石、挡箭牌。我若不姓苏,不是苏大将军的儿子,他哪里会多看我一眼。”
碧衣听着,一时脸色渐渐白了。苏清雪又道:“他是做皇帝的人,纵然心里喜欢,又怎会这样百般体贴爱惜。你跟了我这些年,从来不觉他待我好得过分么。”碧衣呜咽道:“公子心里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回长安来…”苏清雪轻轻摇头道:“我知道得太晚,早已经不能后悔了。”
碧衣怔怔的道:“公子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跟着公子一起去了就是。”苏清雪笑了一笑,道:“糊涂丫头,我死了,天哪里就塌了。”微微吁了口气,道:“刘齐是个靠得住的人,你嫁了他罢。那四个小丫头,也给了你一同陪嫁过去便是。”午间时苏清雪同刘齐说碧衣愿意嫁他,原来她却是毫不知情。
碧衣一时愣住了,回过神来时跪在了地上,哭道:“我不嫁他!公子答应过留我在身边伺候。公子死了,我跟着公子一起死;公子若能留得性命,天涯海角我也跟去服侍公子。”苏清雪柔声道:“傻丫头,这是任性的时候么。”碧衣不住啜泣,却只是摇头。
苏清雪心中焦急,沉声道:“丫头,你同我一起死了有什么用处?我三年前便知道这是条死路,只是放心不下你。如今能寻到可靠之人,也不是容易,你却挑三拣四的不肯,你这是要我死也死得不安心么?”碧衣哭道:“公子,公子,我若抛下你不管,自己又怎能安心过日子…”苏清雪拉她起来,低声道:“碧衣,你听我说,你好好活着,我有一件事要你替我做。”碧衣一时心乱如麻,耳边听苏清雪催促甚急,终于点了点头。她心中凄苦,不由呜呜咽咽的放了声,软在苏清雪脚边,抱住了他双腿只是大哭。
苏清雪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心中也自惨恻怜惜,他生性不喜女子,不然怎么忍心辜负碧衣这一番深情。半晌问道:“儿睡了么?”碧衣点头,已哽得说不出话来。苏清雪开了房门四处一望,见周围确是无人,低道:“碧衣,我说一件事,你要记清楚了。”碧衣擦了眼泪,哽咽道:“公子只管说,碧衣一辈子也不会忘。”
苏清雪静了半晌,道:“儿的母妃,是给我害死的。”碧衣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不信。苏清雪道:“我托小九在陈婕妤的饮食中下了药物,她便是因此小产自尽。人人都道是谢昭仪怕她生子才下了毒手,没人疑心是我设计了此事,做扳倒谢秋重的引子。”碧衣颤声道:“那公子为何要收留他,若他日后知道此事…”苏清雪道:“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他有一半谢氏血脉。这事小九不会说出去,我也等不到同他说的时候。你若不说,他便不会知道。”碧衣低头道:“公子为何告诉我?少一个人知道,不是安稳许多么。”
苏清雪淡淡笑道:“过几年儿懂事了,你将这事告诉他。”碧衣惊得抬起头看他。南对苏清雪极是依恋,若当真知道了此事,不知会有多伤心。她也恨极了谢家人害死老爷夫人,却不知公子心中恨意如此深厚,连一个小小孩童也不肯放过。公子性子虽冷淡,心地却好,不知怎会变成这样,一时不禁害怕。耳边却苏清雪道:“你别乱想。我是要他知道,有人对他好,未必便是真心的。”碧衣心中乱了,分辨不清苏清雪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垂头立着。苏清雪低声道:“你歇息去罢。”碧衣应了一声,拭干眼泪去了。
苏清雪听到她关门的轻微声响,轻轻吁了一口气,向后倚在椅背上,喃喃道:“我死也死得安心了。”长长的睫毛却悄悄湿了。
苏清雪给刘齐碧衣定下婚期时已是十月末,十一月二十五日转眼便近了,刘齐果然早早遣人送了大红嫁衣来。二十五日清晨时,苏清雪早早起身,吩咐四个小丫头将南轩从前送他的许多珍奇玩物全数装进一只只朱漆箱子里,系上红艳艳的绸缎,给碧衣做嫁妆。竟连书房里平日用的笔墨纸张也都装了进去。
碧衣昨夜回房后便和衣躺着,一夜辗转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只是无眠,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起来如平日一般到厨下给苏清雪做早饭。她做了一碗细面,捧到苏清雪房里,忍着泪道:“明日是公子生辰,碧衣从今往后不能再服侍公子,这碗长寿面,公子只能提前一日吃了。”一边那面碗搁在了桌上,眼泪已止不住簌簌的流了下来。
苏清雪替她擦了眼泪,看她脸色憔悴,本想说些温柔话语抚慰,但他自己心中也是凄冷,只道:“今日吉时甚早,你早些回房准备去罢。终身大事,莫要弄出岔子来。”碧衣低头道:“碧衣知道,一定不会误了时辰。”慢慢行了一礼退出去,自回房换衣打扮。玉梳等人替她梳头上妆,见她始终是泪眼不干,新涂的胭脂一次次的被泪水洗掉了,心中又各自念及公子的好处,一时也都是黯然。
南本是年幼喜睡,今早被外面的杂声闹醒了,便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拖着半幅毯子去找苏清雪。府中诸人都在忙碧衣的婚事,一时也无人照料他。南一路朦朦胧胧的走到书房去。
苏清雪看见南呆呆的立在门口,忙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拿毯子紧紧裹住了。他本是满心的无情无绪,看南一脸的惺忪睡态,却不由好笑。柔声道:“儿冷不冷?”南摇头,望着苏清雪道:“不冷。饿了。”苏清雪便将裹得小粽子一般的南扶在自己胸前倚着,拿过碧衣做的寿面喂给他吃。南吃了小半,便说饱了,张口小小的打了个呵欠,靠在苏清雪怀里重又睡去。
苏清雪低头看了怀里的小人儿半晌,轻悄的取了助眠的药物喂给他吃了,在他颊上轻吻了一下,唤了人来将他抱走,不久便要一同带到刘齐府里去。耳边听见远远的喜乐声起,终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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