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
“论相貌，论才干，论了解程度，我也有自信能胜过你，而且，你和他做过的事情我也同样做过，这就是我为什么敢向你挑战的原因！”
晴天霹雳，原来到了现在他也仍然向我隐瞒着一些事情。
“你到底和他发生过什么，对他产生过什么影响我不知道，但我对他产生的影响你也不知道！我救过他的命，为他痴等到现在，在他旁边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务，可以说，这些东西除了我之外根本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人去做。”
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向我历数他和卡斐尔之间的事情，看着他一改柔弱气质在我面前如此勇猛如此自信地宣战，我承认有些东西在动摇，甚至产生了成人之美的想法，但我和他之间又算什么？难道生离死别的真情就不是爱了吗？
“所以呢？你说这些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所以，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们之间缺乏我和他之间所特有的东西。”
“特有的……东西？”
“对。”
洛德尔的表情突然变得骄傲起来。
“信任和了解。”
一瞬间我竟说不出话，因为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由衷地佩服洛德尔——我的竞争对手，要不是他，可能到现在我还云里雾里地乱绕，找不到出口，虽然这个出口的阳光对我来说强烈了些。其实在我和卡斐尔的心中，都隐隐藏着这根弦吧，平时松着，一到危急时刻就都情不自禁紧绷起来，蓄势待发时刻待命，又像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经历越多反而警戒心越来越重，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人寒心。
11
“即便是你，也不了解卡斐尔吧？”
抬起头，看着趾高气昂的洛德尔，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大天使长的姓名，也难怪，现在的他是以卡斐尔的追求者的身份来面对我，无需再加“大人”两个字。
“既然不了解，又何谈信任？”
心脏被重重敲击了一下，我站在原地哑口无言，矗立在我旁边的狄亚修斯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洛德尔的理直气壮，也看着我的心虚。
当所有刻意遮掩的心事被毫不留情地披露出来时，我无地自容，和洛德尔相比，我只是个会折腾会添麻烦会帮倒忙缺乏头脑的恶魔，而他却是个天使，一个可以勇敢地站出来大声说自己表里如一的天使。
天使的勇敢，恶魔的怯懦，这才是两者之间本质性的区别吧……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当我想灰溜溜逃跑时，卡斐尔的出现彻底堵死我的后路。
洛德尔诧异地看着从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卡斐尔，而我也不约而同，不知道刚才的情形有没有被他看到……
“卡……卡斐尔大人！”
“有什么好惊讶的。”
“您……您不是应该……”
“一觉醒来发现又一批文件堆满桌子，想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
“对不起，我见您睡着了，就擅自出来……”
两个人当着我的面互相关照起来，也许只是平常的话，也许只是稍稍的关心，但在我的眼里，我的耳朵里，都是调情，都是恋人的语言和神态，内心熊熊烈火终于彻底引燃烧遍五脏六腑，脑海中只有两个人背着我偷偷摸摸的情形，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被我这么吼着，洛德尔立刻机敏地躲进卡斐尔的怀抱，泛着泪花的眼睛扑闪着，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看了就想揍他，但我始终没有动手，因为之前的那番话并没有错。
“你怎么了？”
卡斐尔平静地看着我，我还真是笨，从一开始在伊甸就始终猜不透他那张从容镇定的脸代表什么意思，到现在也是一样，即使面对我，也从不表露真心，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费劲地戴着假面具，难道将我转生为天使只是为了消除天界的威胁么？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看到他。”
半晌没有动静，见他毫无反应，我只能转身走向狄亚修斯，却被紧追上来的卡斐尔拉住手臂。
“要走你跟我一起走。”
“放开。”
“一、起、走。”
卡斐尔一字一顿的复述成为点燃炸弹的导火索。
“和他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你说什么？”
“你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不是吗？是我拆散了你们，真是对不起了！”
“请你不要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不负责任？好，那我问你，你到底要他还是要我？”
“……”
“没办法选择吧？我就知道。”
“那我问你，如果我要你在我和海斯里选择一个，那你要他还是要我？”
“哼，你把那个人和海斯相比，简直就是侮辱了海斯。”
“你不许我侮辱海斯那也不要随意侮辱我的部下。”
“海斯不是我的部下，更不是对我心藏不轨的卑鄙小人，这就是区别！”
“你不了解洛德尔，又怎能对他枉加评判？”
“我也不了解你，是不是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的呼吸差点停止，包括我自己，原本只是脱口而出，没想到切中要害，一向能言善辩的卡斐尔竟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我知道，他心中的那根弦也已经断了。
12
“你到底要吃醋吃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没有？原来你是一个如此小气的人，是不是任何靠近我的人都容不下？”
“你……”
“我整天没日没夜拼死拼活地做那些毫无意义单调乏味的工作，还要伺候你的坏脾气，是不是非要到吐血的地步你才罢休？”
满腹委屈顿时化为怨念直冲头顶，大脑嗡地一声巨响，卡斐尔从未向我抱怨过什么，在我心里，他是个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天才，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也会有压力，也会有负担，而我无疑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包袱拖他的后腿。
“你后悔了？”
卡斐尔没有说话，但我心中已经有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呐喊。
“你后悔了是不是？后悔救了一个脾气差脑子又笨的恶魔是不是？”
“你认为我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一句冷冰冰的话顿时把我打入地狱，痛入骨髓的寒冷让身体彻底凉下来，而眼中竟有些温热，望着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我已无法分辨那句话是真心还是气话，心中只是一再重复着一个声音“果然如此”。
“既然你后悔了那你就去找他啊，反正……反正我已经有人了！”
被激烈的抗拒感冲击的我慌乱之中毫无大脑地把旁边无辜的狄亚修斯一把拽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大大啵了一下，然后挑衅地望着卡斐尔，没想到那家伙也一点没有示弱，而是从鼻孔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对准惊愕的洛德尔献上一个大大的热吻，是嘴唇！
喉咙呐喊着，却怎么都发不了声，再这样下去遭人嘲笑的恐怕是我自己，飞奔出森林，朝着狄亚修斯的领地边缘飞去。
从未想过当两个人不用再惧怕任何事物时却已产生了猜疑，这是我的疏忽，也是我和他的失败。
这种大起大落不是第一次，却是最伤心的一次，在天界不能毁坏任何东西以发泄胸中的闷气，甚至都不能昂首挺胸站在那两个人面前，只能一个人跑到湖边顾影自怜。
望着湖中的脸，眼泪竟然失控地不住流下，原来我有这么多的眼泪，一直憋在眼眶里。
被洛德尔指责的时候，被卡斐尔训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本质是那么容易猜忌容易迁怒，又是那么自卑丑陋，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相比，第一次感到无力，感到羞耻，这是什么？应该不仅仅是嫉妒吧？
我崇尚自由，口口声声不允许任何人干涉我，但我刚才不是在干涉洛德尔干涉卡斐尔的自由么？难道我真的希望卡斐尔一刻也不离开我、眼睛里只有我、心里只装着我、不可以亲近任何人么？
这样想着自己竟也颤抖了一下，太可怕了，我以为我可以宽容，可以包容他的所有，但事实上我比谁的心胸都还要狭窄都还要自私都还要霸道，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那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念便觉得窒息，一直潜伏在心中的恶鬼到底把我推向了什么样的深渊？
不，我绝对不能那样想！更不能那样做！
狠狠抹干眼泪，在空寂无人的山谷中放肆地大声喊叫，直到嗓子哑得再也喊不动为止，直到那些卑劣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为止。
这是我恶魔的本性，但我不能容忍它胡作为非，就算是泄愤，我也不想伤害卡斐尔，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与海斯不同的最重要的人，如果是我束缚了他，如果和洛德尔在一起更轻松更自由更没有负担的话……我宁可放他走。
主意打定，我朝着狄亚修斯的宫殿飞去，是到了该了断一切的时候了。
13
喝掉大半狄亚修斯费尽心思酿造的酒，香醇的美味弥漫整个山洞久久不能散去，身体浸染了酒味也开始飘飘欲仙。狄亚修斯那家伙会把我杀掉吧？神就算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允许一个低位天使如此放肆，就像卡斐尔就算再怎么宠我也不会任由我侮辱他可爱的部下一样。
“明明自己受了伤不去想怎么把恋人抢回来却在这里喝闷酒。”
此时我的眼皮已经厚重得像天使之门，但这声音我还是很熟悉，是酒的主人。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还问我，你喝了我这么多酒，酒气早就隔着山传开了，到哪里都能闻得到。”
我已顾不上那么多，周围萦绕的香味足以迷昏一个普通天使，何况我喝了那么多，没喝死就算万幸。
“我要……我要回魔界！”
理都不理，狄亚修斯抢过我怀中的瓶瓶罐罐直接扔掉，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拖着走出山洞。
“我要回魔界……魔界……”
“你怎么总忘不了你那个恶魔的身份？你现在已经是天使啦！像你这副模样去魔界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有一种人就算喝醉了，思维意识仍相当清楚，甚至比平常更明白，只是手脑不能协调，行动缺乏稳定性罢了，而我恰好是这一类，即便眼睛看不清，身体不听使唤，还是能听见狄亚修斯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正在对我做着什么。
“我要去找海斯！他会保护我的！我要回魔界！”
“好好好，等你酒醒了再去魔界好不好？”
像个小孩子被他哄着，喝醉了的我就被他一直这么拖到谷底中的温泉，大头朝下扔了进去。
幸好温度不是很热，否则非被活活烫死不可，狄亚修斯扑通一声也跳了下来，这一跳溅起的水差点呛死我。
“你……你干吗？”t
“准备放弃了？”
“……”
“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不要你管！”
“我没打算管，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要回魔界！一定要回去！”
“天使去魔界还能保住性命只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变为堕天使。”
“堕……天使？”
“对于你来说就是彻底恢复恶魔本性，你能做到么？”
“哼……老子本来就是恶魔！最他妈恨天使，就会骗人……”
虽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却忍不住答非所问起来，渐渐的，就在温泉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而狄亚修斯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很努力地在听他说些什么，可意识就这么漂走了……
“遇上你是我最倒霉的事……”
隐约听到身边有个人在叹气，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还泡在温泉里，再这么泡下去恐怕要变成咸猪肉了。
想都没想爬上岸，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就穿，头痛欲裂，大概是宿醉引起的症状吧。
“喂，那衣服不是你的。”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可能当时脑袋被酒烧糊涂了，根本没去看后面的人，而是打量起身上的衣服，果然，那衣服是狄亚修斯的。
“谁的都一样，无所谓。”
头还是很晕，天旋地转的，眼前一片白蒙蒙，大概是水气，走起路来还真是……有点困难……
“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创造之神经常换着衣服穿喽？”
“你烦不……”
刚想破口大骂，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头，这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赫然看到赤裸的卡斐尔从温泉走出来。
看到他，酒醒了一半，剩下的，只能装醉了。
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只要退出山洞，他就不能把我怎么样，狄亚修斯的领地可是个大迷宫。
一步，一步，再一步。
没想到一行一动均被他看在眼里，刚要全身而退，他却闪电般瞬间移到我面前，极有魄力的脸部特写摆在眼前，这下，我的酒差不多全醒了。
“你除了逃还能做点别的吗？”
“你……你别乱来……我，我马上就回魔界去，我们已经扯平了……”
“你很怕我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被他这么一问，自己也觉得没理由怕他，但为什么……为什么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情不自禁地心虚……
14
“我们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说话了啊。”
被强迫拉到湖边，我却没什么话想对他讲。
“听说你要回魔界去。”
“嗯……”
“你想变成堕天使？像撒旦那样？”
“……”
“像你这种大脑简单的白痴可能也只想走这条路了吧。”
“你说得对，我就是白痴，白痴就要生活在适合白痴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