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可以睁开眼睛说话了。”
卡斐尔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我也随之恢复了暂时的自由。
“我们这是在哪?”
“遗迹塔的里面,天使之间在最上层。”
“咦?刚才不还在外面……”
“别问那么多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还未等我理清思路就被他匆匆忙忙推上楼梯。
“卡斐尔,你没事吧?”
其实刚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道光是天使力量的实体化,而只剩下三分之二体力的卡斐尔似乎又动用了大量的天使之力,导致他现在呼吸不稳脸色苍白。
他没有答我,只是一个劲地拽着我向上爬,看着前面强健敏捷的背影,那一刻,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如果他也是个恶魔该有多好……
终于来到天使之间,期待、紧张、兴奋、惆怅、委屈、怨恨、急切……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心跳随着脚步慢慢加快。
不愧是关押天使的地方,神之力量深不可测,即使有着一层伪装的我仍然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压迫和仿佛被人窥视着的不安。
天使之间远没有它的名字那么好听,其实是一个关押死刑犯的牢笼,只是装潢得辉煌一些,神圣一些罢了。一想到我最牵挂的海斯就被关在这里,心里一阵阵抽搐。
“海斯!海斯你在吗?”
厚重的铁门后是重刑犯区,那如手腕般粗的铁栏杆隔开了两个世界,顶棚的天使恶魔壁画黑漆漆地笼罩着这只开了一个小小天窗的顶层房间,一个蜷缩在角落中的熟悉背影,让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加快着脚步冲上前去,恨不得拆掉所有阻拦我们相见的障碍物,当双手紧紧握住冰冷刺骨的铁栏杆时,一股钻心的刺痛从手掌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
“笨蛋!快松手!”
刚刚跟上来的卡斐尔抱住我拼命向后拽,疼痛又瞬间消失。
“那栏杆是被圣水浸过的圣物,你不想活啦?”
此时的我什么都听不见,哪怕连手上的痛感都察觉不到,角落中听到我的声音不断颤抖的海斯吸引走了我全部注意力。
“海……”
那身影终于决定面对我,慢慢站起来,转过身。
“海斯!海斯!”
“好久不见,洛。你还是那么有精神。”
拼命挤出来的笑容让我心酸,而盼望已久的见面到来时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除了呼唤他的名字。
“没想过你还能过来看我,这里很难进来。”
“是卡斐尔帮我……”
我的声音在发颤,而事实上,从看到海斯那愈发苍白的面容那刻起,我就忍着眼泪不让他掉下来,否则会被海斯笑话的,海斯从不在我面前掉眼泪……
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海斯朝着站在我身后的卡斐尔礼貌地点点头。
“不论走到哪里你都会遇上对你好的人,我还真挺羡慕你。”
“别开玩笑了海斯,我认可的人只有你。”
“这样可不行啊,总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一切,总跟着我跑怎么行?”
穿过铁栏杆,海斯的手温柔地拍着我的头,就像对待弟弟一样的温柔,让我心安。就在那一瞬间我才刚发现,海斯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锁住,锁链和脚拷沉重得吓人。
“海斯,塞拉梅尔那家伙没把你怎么样吧?”
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就是因为看守的人是塞拉梅尔我才会如此担心。
“没什么啊,还是老样子。”一提到塞拉梅尔的名字,海斯的脸立刻变了颜色。
我很快扫视了他的全身和牢笼,除了披在身上的一件睡袍样的衣服之外再没有任何遮身之物,因为裹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伤痕,牢笼中乱七八糟,碎片、血迹、头发散乱一地,脑海中忽地闪现出恐怖血腥的画面。
“海斯!你老实告诉我,塞拉梅尔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看着我愤恨的模样,海斯只是苦苦一笑。
“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有些事情一定要告诉你。”
我凝视着那金色眼眸,先前水样的关爱立刻变回首领的庄严。
14
“我的时候不多了,他们已经失去了耐心,所以……”
“不!我会救你出去的!”
“听我说洛!你要冷静地接受眼前的事实,他们杀了我们所有族人,却单单只把我抓来关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只知道一股脑地要凭一己之力救他出来……
“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竟然还有天界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在魔物的身上!
“唯一一块神的遗物,圣晶石。”
圣晶石!那东西不是只有天使才会持有的吗?况且天界的圣晶石应该有很多才是,怎么会在海斯身上?
“许多细节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告诉你,恐怕你身后那个帮你的天使知道得比我要多,我只知道他们追查这块圣晶石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并且迫切需要它的力量,才会先杀掉所有族人再把我囚禁起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大概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我身上的这块圣晶石力量太过强大,现在还没有人能够使用,但即使是这样,它的光芒也是三界无与伦比的威胁,不管是谁得到它都是一种祸害,无休无止的战争恐怕就要降临了,但是还有一块相同力量的魔晶石,是唯一能够克制这块圣晶石的武器,所以在我之后,三界就会将视线转移到魔晶石身上。”
他停顿了一下,而现在的我还不能接受他所说的一切。
“我没有权力命令你,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还要亲的兄弟,但是——”
海斯哽咽了。
“你我从小在血雨腥风中拼杀苟活,却从来都不知道原因,因为只要能活下去,干什么都可以,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们有了独立的人格,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精神支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同样,也不需要再杀人,我知道你的仇恨很深,对塞拉梅尔也好,对天使也好,我也不指望你能够转变你的性格,作为你的兄长,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要不忘记一切回到过去,要不找到魔晶石毁掉那两块石头。”
我有些怀疑,但海斯的眼神告诉我选择只有这两个。
“为什么不报仇?明明是那些天使和塞拉梅尔害死了所有族人!明明是他们把你逼成这样不是吗?”
“报了仇又能怎样呢?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杀你,然后你就惶惶不可终日的直到死?”
一句话让我语塞,虽然无法回答,但我脑海中汹涌澎湃的鲜血无法冷却下来。
“有些事情你迟早会知道,说不定等你知道的时候会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我们快没有时间了,请快一点。”
一直没有打扰我们的卡斐尔突然紧张起来,海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海斯。”时间不多了,我也终于绝望起来,但最后的最后,我还想搞清楚一些事。
“塞拉梅尔背叛了你,在那之前你多少会有些感觉吧?”
“……”海斯的眼神有些闪烁。
“在族人被杀之后,你只是一个人疯狂自虐,还有亚利安死的时候,你虽然样子很凶狠,但还是没有对他下毒手,对不对?”
这次海斯彻底低下了头,在我眼中,这就是默认。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现在的你还不明白。”
“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爱他,你能理解吗?”
“爱?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背叛你?即使我们大家被他害成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我的怒气彻底释放出来,整个大厅都回响着我的声音,那不仅仅是愤怒和不理解,还有痛心和失望,我没想到海斯到死都还在维护着那个人。
“对不起……”
片刻之后的死寂,我只听到了小心翼翼的三个字,他哭了,无声的抽泣,清清楚楚地看到两行清泪滑过他的脸庞。
我真是该死,深深刺伤了海斯最敏感的痛处,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洛,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卡斐尔。”
“不!海斯!你不能为了那个人丢下我!海斯!”
分离的时刻到了,我撕心裂肺地吼叫唤不醒早以下定决心的海斯,此刻的我是那么无助,无助得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什么却发现一无所获,只能用尽力气忍着剧痛抓住栏杆不放手。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海斯已经深深爱上塞拉梅尔?爱到明明知道自己被欺骗被伤害还要义无反顾地跟他走?那个家伙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要这么对待海斯?小的时候不是很要好吗?我究竟算什么?……
太多的疑问缠绕在我的脑海,让我痛得想发疯,痛得只能依靠喊叫才能缓解,海斯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仿佛临死之前的依依惜别,那双默然幽深的金色瞳孔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啊——”
卡斐尔用力架着我的双手把我从灼热的栏杆上拉下来,此时的双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已经情绪失控的我,匆忙之中,顺手从墙上拽下一把神剑用力向监栏砍去,刀身立刻被截成两半朝两个方向飞去,其中一半很不幸地向我飞来。
我已经没有任何注意力能够集中起来,因为我的双眼只紧紧盯住海斯的身影,刀刃飞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彻底僵住,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就这样陪着海斯一起死去,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但偏偏被卡斐尔拉开,于是右手臂又增添了一条崭新的伤痕。
被划伤的我疯了似的仍然无所畏惧地扑向海斯,就像飞蛾扑火,我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但卡斐尔却恰到好处地勒紧我的脖子将我拖出天窗。
离开天使之间,身体立刻变回伪装的样子,洁白的羽毛散落满天,只是这羽毛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卡斐尔默默地拉着我向伊甸飞去,而我的力气却慢慢抽离出身体。
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塔顶,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我大概永远失去了我的兄弟。
15
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再睡。
我就这样重复着麻木不堪的机能,伤口隐隐作痛,倒也给了我一个不睁开眼睛的理由。
醒着的时候会将以前的事一件一件翻出来,快乐的,悲伤的,疯狂的,痛苦的,可睡着的时候,又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梦都没有。
我还以为每次睡过去都不会再醒来,可每次都很清醒,而且越来越清醒,清醒得只能感到孤独。
在卡斐尔的眼里我应该一直都在睡吧,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我是他,早就会把这种碍眼的家伙踢出去了,难怪连海斯都对他那么客气,是我命好么?遇到天使都能化险为夷,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手掌缠满绷带,动一动手指都能感觉到灼热如火烧般的痛楚,右臂那长长的伤口还在流着不多不少的血,尽管伤口愈合速度很快,但毕竟是圣水浸泡过的兵器,没那么快好的,如果当初砍到的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位置,恐怕我早就魂归故里了。
“洛?”
卡斐尔一定也很疲倦吧?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恶魔冒这么大的风险,还花去不少天使之力,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想要完全忽视也是不可能的。
他看了看我,又凑过来确定了一下,我突然变得有些心虚,就假装还在睡着,因为如果现在醒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快走开,快走开,快走开,快走开……
在心中默念着,本来就不擅长伪装的我在他的注视下撑不住多长时间,可他不知为何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越凑越近,近得连呼吸都能听得见。
温暖的气流穿过头发,全世界忽然安静起来,我很怀疑耳朵是不是坏掉了,竟然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不,还有一个声音,是我的心跳。
怎么回事?
我努力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在做什么,我在干什么,但不论我怎样镇定都无法平静下来,每一根神经都集中在他的一举一动上。
卡斐尔没有任何停住的意思,而是更大胆地将手放在我的头上。
这算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事实上他就是在抚摸着我的头。
心里抑制不住想要冲上去打人的冲动,海斯也好,卡斐尔也好,都把我当成有着大人模样思维不成熟的小弟,所以他们才会说出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那只手摸够了头转而摸上了脸,修长的手指沿着五官的轮廓滑下来,有些痒,但我还是忍住了,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他的思维总是让我跟不上。
接下来是脖子,肩膀,胳膊。当他触碰到右手臂时放慢了动作,然后……然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湿润着我的伤口,我那慢吞吞的大脑过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用舌头舔,意识到这一点时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把他吓了一跳。
“洛你醒了吗?”
我依然没有回应,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在害怕什么。
手离开了身体,他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似乎在犹豫,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硬。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回去休息,而我同样昏昏沉沉的要进入下一次睡眠,不过他的手再次爬了上来,这次是腰。
很温柔地抱着我,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就默许了,毕竟我们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打闹,但当我麻痹在他的轻柔中时那双灵巧的手已经不知不觉钻进了衣服。
从未被雄性这样亲密接触过的我终于忍无可忍。
“卡斐尔……”
“你果然已经醒了。”
那张与手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恶毒的嘴只能说出恼人的话。
“既然知道了那你这是干什么?”
“如果我不这样你会睁开眼睛吗?”
什么理论!亏他还是个天使。
“我已经睁开眼睛了,你可以把手拿开了吧?”
狠狠拉出那只不老实的手,我实在有些无奈。
那家伙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嚣张地翻过身把我压在身下,迫使我不得不面对那张飞扬跋扈的俊美脸庞。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右臂的伤口被压得有些疼,缠着绷带的双手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以往如果有人敢这样挑衅早就被我的拳头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做爱。”
两个字弄得我哭笑不得,一个从小到大与外界没有什么接触的天使知道什么是做爱吗?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和谁都可以的没节操的恶魔。
“你……”
正想开口调侃几句却被那早已准备就绪的嘴巴堵住,时机刚刚好。
16
第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我本身就是个贪玩的人,不像海斯,当然了,做爱这种东西,作为恶魔成长的必经之路是都会体验的,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海斯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塞拉梅尔,做爱对他来说只是单纯泄欲,而我则觉得那种行为确实很爽,但从未尝试过和同性,而我的同性初吻竟也被天使夺去,算是个“奇迹”吧。
更让我惊异的是,他技术出奇的好,舌头、嘴唇、牙齿,每一个部位都被他充分挖掘出来,刚好吻得粗犷而又细密、放荡而又清纯,大概也有过不少经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