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关于回忆的比喻?"BRIAN笑的一脸灿烂
"其实你不觉得,回忆是人的一部分?像你这样充满回忆的人,自然无法理解我的渴望。对我来说,哪怕是点滴的记忆,也都曾经是我的一部分。了解它们,会让我觉得完整。"
FANY表情迷惑的看着他
"你真的那么希望找回过去,就算那些回忆都是不愉快的?"
"怎么会都是不愉快的?我不是认识了你,还曾经相爱么。难道爱情会让人不愉快?"
FANY终于被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将表情放松下来。喃喃道
"是的,我们曾经非常开心。可惜。。。后来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死。不,是不会出意外。那么,你也就不会被迫面对今天的一切。"
BRIAN一直知道FANY背负内疚活着,却没想到,这阴影在FANY心里藏的这么深。
其实,相对于什么都不记得,轻松生活的他,FANY才是最惨的那个吧!可惜这笨蛋男人自己意识不到,还在那里替他伤春悲秋。
将目光灼灼的笼罩着FANY,他竭力维持平静的开口。
"FANY,不如我们来定个契约吧。"
"诶?"
FANY因为惊讶而骤然拔高的声线,高亢的有些滑稽。BRIAN捧着肚子,忍住笑。
"诶什么,我们定个让你不用内疚,而我也不会失控的契约。就用一周的时间,你陪我回忆过去,而我帮你忘记BRIAN。怎么样?"
。。。。。。
在对方长久的沉默里,BRIAN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FANY会被绕进去的,那家伙绝对听不出他背后的意思。
"BRIAN,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就想要个最后的机会,找回过去。你不会。。。误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看着他一副不动声色的算计表情,FANY不禁感叹,虽然拥有不同的记忆,这具躯体里的灵魂和气质,还是有BRIAN的影子阿。
他于是无奈的点点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必然是斗不过BRIAN。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太习惯妥协于那个狡黠的男人。
爱情契约(下)
夜色如同漆黑的幕布,被凉白的闪电劈开一道利落的伤口,隔开昼与夜的混沌。窗帘在疾风的鼓动下,不安的扬起,又急躁的落下.
他将手缓缓抚过书皮上熟悉的经络,就像摸着逝去的岁月一般。用拇指与食指夹着烟蒂深吸一口,然后将身体靠向沙发。
微熏的烟雾,分解成吞咽的沉醉与吐纳的清醒,缭绕在没有焦距的眼前。
他说我可以去你那里住么?他说可以。他说你知道这契约的意思吧,他说我知道。他说你知道广岛之恋么?他说。。。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无话可说。他们不会是广岛与内韦尔,他们只是FANY与BRIAN。
微不足道,活于盛世,没有那么有张力的背景衬托他们的爱情。有的只是人情债务,妻子与父亲,就足以压垮的一段关系。
他们之前如何绝望,总还有彼此互相支撑。然而现在面对他,他不知道该叫他BRIAN或者是。。。其它?
怎么开口都是错,所以他变得无比沉默。他来到他身边,就是无声的诱惑。可是他们谁也无法拒绝对方,彼此都吃定这一点似的。
这场契约,注定会留下什么,又会带走什么。他在拿自己赌博,也拿所有的回忆赌博。用七天颠覆五年,是否可笑?不知道七天后,一切又将是什么光景.
想到那男人挑衅的口吻,算计的表情,不自觉嘴角就带着笑。现在的BRIAN真的很勇敢,不曾瞻前顾后,没有左右摇摆。断然的住进他的家,坚定的实行那份契约。
这份勇气,究竟来自他失去记忆的大脑的哪个角落?
他不知道自己沉默半晌,笑半晌,然后接着沉默。。。情绪一如窗外涌动的暴风雨,变幻莫测。
不知不觉,烟蒂已经在手指缝里燃到了头。一动,就散成了一堆飞灰。
轻轻掸去身上沾染的灰白,双手交叉杵在颌下。耳边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从浴室传来,让他有些心慌气乱。已经连续吸了数只烟,似乎唯有酒精才能压下某些泛滥的情绪。
他正要起身去冰箱拿酒,一抬头却看见BRIAN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尽管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依然还是立在当场,无法动弹。
回忆如潮汐,推向大脑的深处。他的眼神愈深,表情却自按兵不动。BRIAN脸上挂着自在的笑容,仿佛他们只是重逢于街道的熟人。
他于是对他也是一笑,却不知这皮动肉不动的笑容,连敷衍都算不上。
FANY急匆匆的与BRIAN擦身而过,直奔冰箱而去。
BRIAN立在那里擦着头发,扭着身子看他的背影。慌张什么?还有那个难看的笑容。。。真是好笑啊!
等FANY拿着几罐啤酒回到沙发,BRIAN已经蜷在沙发上,倦怠的眯着眼睛。
"这么晚了,你还喝冰啤酒?你的胃不好,我记得。"
FANY淡淡扫了他一眼,打开啤酒喝个不停,将脸低垂着,下眼皮却开始不由自主的跳。
男人的脸,怎么可以红白黑分明的那么乍眼?白雪红梅般的BRIAN,周身笼罩着未散尽的水汽。这一幕,真像很多次梦里他求而不得的景象。
夜和着欲望一起深如魔障,他却没有掉进去的勇气。
BRIAN看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自顾的打开一罐啤酒,痛快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无比舒畅的喟叹着。
"似乎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这么放松。早知道这样,我们早该遇见嘛。"
呲着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无比灿烂的笑。结果对方反馈的低气压,却让那温暖的笑容很快冻结成冰。
等他无趣的沉默下来,听见一把醇厚的声音。
"你是来这里度假的吗,还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BRIAN先是一愣,然后讪讪的笑
"如果给你这种错觉,我抱歉。可是你可以对我友好些么?你这个口气让我觉得似乎欠你很多钱。"
"对不起。。。"
FANY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不是故意的。这契约。。。可以作废么?"
"FANY,你怕我?"
这问题,何必如此尖锐呢?FANY抿了抿嘴唇,似乎很费力的开口。
"我怕这七天。。。会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是酒精给了他勇气吧,他也已经失去了周旋的力气。坦白,是最好理清一切的途径。
BRIAN沉默了几秒,然后郑重的开口。
"FANY,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七天而已,你都不想给我们这个机会?"
"机会?"
"是,我想逃开朱孝力,做回BRIAN。"
"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故事里的角色。而晴美和他父亲,才是活生生的存在。
"因为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来不及选择,就已经被迫做了决定。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儿子。可是我想做我自己,却不会再有机会了。你就是。。。我最后的机会。"
"你是在用我挑战你的生活。"
FANY将空酒罐放在手里,来回的揉搓。抬头看着BRIAN
"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FANY。。。"
BRIAN的声音忽然带着低低的压抑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压进去,其实。。。我。。。"
FANY疑惑的等待着他的下文,却被遮掩在一朵虚浮的笑容里。
"我们快乐的各取所需,不好么?如果你还是坚持要我走,我也不会赖在这里。"
"以我们的关系,其实不适合住在一起。"
FANY依然无比冷静的强调。
BRIAN缓缓起身,笑
"我们算什么关系?"接着自言自语般的"显然我认为的关系,跟你认为的不同。"
不等FANY再开口,他将手放在FANY的肩头
"FANY阿,人都是自私的。我父亲自私的希望你远离我,而我自私的希望能靠近你。你知道为什么?"
他将手指不急不徐的捏了捏他的骨骼
"你猜猜看。。。"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房间走去。
这还不明白吗?笨蛋阿。。。
创世七日(上)
窗外雷声大作,拳头样的雨滴,愤怒的敲击着玻璃窗,如索命的冤魂不散。半开的窗子里扫进了冰凉的雨丝,落在无力反抗的他的脸上。
他仿佛掉进了地狱,接受着恶魔的叉杖洗礼。五脏如捣的痛楚让他蜷缩成了虾子,不能停歇的颤抖着。随着胃的抽动,他的身体每一处神经似乎都扭曲成团。
他真是白痴阿,喝了那么多啤酒。似乎又着凉了,身上还发着烧。周身都是难耐的燥热,只有胃部是如坠冰雪的凉。比起胃的痛楚,那些燥热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将呻吟压抑在喉咙深处,他不知道这房间的隔音够不够好。过去疼痛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咒骂,甚至砸东西发泄,可是现在却不行。
因为他还有个同居者睡在隔壁,他并不想麻烦他。
疼痛似乎渐渐由胃部扩散到全身,不知道是因为困倦,还是身体已经在疼痛里麻痹,他居然有些昏昏欲睡。
其实。。。他是要晕了吧!
会好的。。。就不疼了。。。睁开眼睛,就不疼了。。。
心里默默念着,意识不受控制的被黑暗笼罩。
黑暗就像地狱的大门,缓缓向他敞开。。。然后,天堂的光束骤然降临。
模糊的视线里,遥远的白光中一个人影向他靠近。
"你,没事么?"
"没。。。事。。。"
很想将没事说得斩钉截铁,脱口却变成了虚弱的呻吟。
"你是BRIAN?"
灼热的大手覆盖在他的额头,手心似乎都是粘腻的汗液。这夜晚明明挺冷的,为什么BRIAN会出汗?
"你发烧了,还有什么症状?你看起来就像要死了。"
他努力张开象被粘在一起的唇瓣
"胃疼。。。疼得要死掉了。"
"唉!"
轻微的叹息后,半边的床铺忽然塌陷。他还来不及拒绝,一个温热的身体就靠了过来。BRIAN将手从他的睡衣里钻进去,掌心贴着他的小腹向上滑,贴在他的胃部。
"这样,舒服些么?"
FANY整个人僵硬起来,下意识将身体向后撤去。却被BRIAN的身体堵在暧昧的位置,骤然一惊停住了。
"你。。。干什么?"
这人,为什么总做一些容易让他理智断弦的事情?无论是以前的BRIAN,还是面前的家伙。
BRIAN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干什么,帮你缓解疼痛。你不觉得。。。我现在就像个火炉吗?"
FANY勉强的挪动自己的身体,将他们间暧昧的距离分开些。
"谢谢你照顾我,不过。。。我。。。"
BRIAN猛然将他的身体圈过来,甚至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部。
"给你两个选择,让我抱着你或者你抱着我。还有。。。你最好别拒绝我,因为我刚才做噩梦。"
他有些慌乱的声音,带着几乎走调的紊乱,简直就像要哭泣出声。这让FANY开始相信,他可能真的刚从噩梦里醒来。
在他抚摸着之下,FANY感觉胃部似乎真的舒坦起来。他有些迷醉的放松身心,声音也逐渐温暖。
"你做了什么恶梦?"
贴在他背后的那把声音,湿软而脆弱。似乎也带着他的胸腔共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
"FANY,我刚才感受到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也许是上帝要惩罚我的任性,惩罚我爱上你,所以让父亲和晴美都离开我,我怎么呼唤。。。寻找。。。都没有用。"
"你说什么?"
这段话里的讯息,简直如雷霆般将他击中。FANY知道,此刻神智恍惚的BRIAN可能说出了自己都禁忌的话。
他爱他,可能吗?可能与否。。。他究竟该去问谁?
BRIAN意识不到他的挣扎,依然恍惚的叙述着
"这五年对我来说真的像恶梦,我完全找不到自己。你不会懂得那种痛苦,FANY。我只能象寄生虫,靠着别人的回忆活下来。他们认可我什么,我就是什么。"
"当我知道我接受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真的恨着他们。即使。。。他们是爱我的人。"
这雷雨交加的夜,上帝仿佛忽然赐予他们诚实之光。于是他们只剩下坦诚的欲望,还有无所顾忌相拥的温暖。
"所以我自私的,离经叛道的顺从自己的心,爱上了你。我不顾及父亲与晴美,逃来美国。还用广岛之恋安慰自己,起码我们的世界不在废墟之上。我们还有七天的泥土,可以。。。用来埋葬彼此 。"
他缓缓的叙述,就像一条温柔的绳索。背离命运,却顺从欲望的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些。。。又一些。。。
"你爱上我。。。怎么可能?"
FANY的声音迟缓而迷茫,他尚不能接受BRIAN再次爱上他的现实。
爱,是双仞的利器。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更是可能将他们摧毁殆尽的原子弹。说不准,他们会成为第二个广岛与内韦尔。
背后的男人沉默下来,只是那只大手的温度,依然在他最脆弱的部位燃烧着。仿佛将自己的所有能量,都灌输到了他的身体。
"FANY,如果早知道会导致今天,你当初还会来韩国找我吗?毕竟。。。我不是BRIAN,只是赝品。"
赝品么?这具活生生的身体跟他开什么玩笑。味道,气息,甚至一些小动作的细节,他们的都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段回忆,而已。。。
他豁然开朗的在黑暗里轻笑,道
"BRIAN,这也许是上帝的选择!上帝没有挽留你,是为了将你还给我。"
FANY将自己的身体,肆无忌惮的蜷缩在BRIAN的怀里。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有种钢筋浇筑的安全感。牢固而又温暖。。。
此刻。。。他们亲密的拥抱着,却依然以为自己的爱是孤独的。可是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牵系他们的不只是回忆。还有一种不会随着回忆变更的东西,叫做爱情。
回忆消失了,爱的感觉依然没有变。
创世七日(中)
"FANY阿,起来吃饭。"
一把清澈的嗓音,暖洋洋的呼唤着他。
"吃什么?"
他半闭着眼睛,嘴角带笑的回应他。
"米粥阿,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粥?我一大早为你做的,快起来,你这头猪。"
半眯的视线里,是一张灿烂而邪斜的笑脸。那是专属于BRIAN,他思念了五年的笑容阿!
"你不是从不肯主动为我做饭?即使做了也不敢承认,阿你这个家伙。。。"
嘴里忍不住调笑他,表情却满足的活似一头大加菲猫。你是我的主人吗?请细心的养育我吧!那么我的胃和心,都会因你而痊愈。
FANY伸了个悠长的懒腰,将双臂枕在头下,倚在床上挑衅的看着BRIAN,一副你奈我何的半撒娇的拽样儿。
"不起来是吗,你确定?"
在逐渐高亢的声线里,BRIAN一跃上床。用膝盖猛然锢住他的下体,双手凶狠的压制他放松的双臂,高喊着
"你小子占够我的便宜拉,以后换我来上你!"
FANY大惊之下,急忙紧缩着身体。一面反抗他的进攻,一面怒吼着。
"你别做梦了,BRIAN。我永远是上面的那个,你注定要被我压。"
一番挣扎后,BRIAN忽然翻身骑在他的身上。他将双手圈着他,吐出的气息暖着他的脸
"喂,你想要我吗?"
眼前那张清秀帅气的脸越靠越近,FANY的心脏不胜负荷的猛烈跳跃着。BRIAN,用你的身体养育我吧!
我是这么,想要你。。。
身体无比膨胀的期待着一场久违的缠绵,FANY满足的笑着闭上了眼睛。
结果。。。这缠绵却幻灭在冰凉的巴掌下。
"喂!喂!喂!!!"
伴随着不知好歹的催促,一只讨厌的手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脸,当他的脸是大鼓么?!终于,将他未成型的美梦粉碎于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