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太久,李太真的是太需要发泄了。所以,当精疲力尽的他重又躺倒在床上时,心中涌现出说不尽的满足。刚刚羞辱的感觉在占有这个肖似前沙皇的奴隶身体后一扫而光,他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心情好些了吗?"黑暗中,他看不见叶美利加的面容,但那语气中的关切却着实令现在的他动容。
"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我这点屈辱算得什么。"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也算吐出了积郁心中许久的郁闷。
"韩信?"
这时李太心情大好,他便开始给这个北地异国之人讲述韩信的典故。
"原来如此!"叶美利加不为人知的点了点头,"忍得一时之气,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可惜,我总是不能控制心中的意气。一件件事情累计起来,最终便是心中隐藏撒旦的崛起。"叶美利加的神色突然一黯,显然,他又想起了那个充满了浓郁花香的夜晚。
黑夜最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防线,象着了魔一样,他竟然向身边的李太倾诉了那个再也不愿回忆的夜晚。
"从此之后,我再也闻不得茉莉的香味。"
"那个折磨你的公爵现在怎么样了?"
"被我杀了,他刻意的想把我变成沙皇,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许,我应该在他成功后再动手,可惜,我偏偏忍不得一时之气。"
李太忍不住胸中的惊异,这个神秘男人的真相正在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揭示。他在心声恻隐的同时却也禁不住暗暗的窃喜。
"现在我身边也算是有了几个人,他们都劝我在现在以沙皇的身份举事,可惜,除了时机不成熟之外,我还有其他的顾虑!"
"什么呢?"激情过后的困倦渐渐向李太袭来,他向叶美利加靠了靠,浓重的黑暗里细细密密袭来的是罗刹无孔不入的寒气。
"如果罗刹陷入战火之中,得利的将是瑞典。而生灵涂炭,作为一个基督徒,实在是我所不忍心看到的!"
李太闭上眼,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所以,要忍耐,我现在就在忍,在大唐的忍字上边,是个刀子,忍的本身也是对自身极限的挑战。我现在只能在忍耐中积蓄自己的力量,因为虽然我是大唐来的女皇夫婿,但毕竟根基未稳。"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需要学习的事情太多了!"最后一句话已是细如蚊蝇。
叶美利加为他盖上被子,然后轻轻走下了床,在微薄的月色下来到落地窗前,他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然后快步走向壁炉边。火苗已经变得很是微弱,他拿起火炉边装炭的篮子,小心的把炭投向炉火之中。
李太被他这个举动惊醒了,心中的感动慢慢扩大到眼眶,一滴大大的眼泪垂了下来。在这个寒冷的异域,也只有这个人是真正的关心于他了。
火焰在叶美利加的手下逐渐明亮起来,黑色的背景下这个人的轮廓清晰挺拔。李太不觉有些痴了。
野心勃勃,想在罗刹一展雄心壮志的抱负在这片剪影下被暂时驱逐到了幕后。和这样一个人终老田园似乎也不坏,一个近似荒谬的念头从他的心头升起来。
"朕欲倾天下以换与卿半日聚首,而不可得,憾矣,痛矣!"这是父皇李勋祭奠文皇后的檄文中被丞相魏晖强命删去的一句话。当时的他太小太小,只是好笑两个大人固执的争执后,强势的父皇不得不服从的不甘,却从未咀嚼其中共患难之后的真意。而现在,他似乎突然明白了。
温暖逐渐在这个屋子里蔓延,但随着寒冷的退去,李太的头脑反而渐渐清晰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声音已经没有了初遇时的愤怒,却带着种金属般冷静的音质。
叶美利加没有回答,他含笑望着李太,眼中浮现出一个有趣的表情。
李太被他望得有点心虚,顺手抓来身边的一件袍子披上。距离这个夜晚转换成白昼还有很长时间,从心底深处来说,他也不愿意这样就放叶美利加离去。
"我在罗刹真可以说得上是步步危机,"他苦笑了一下,"下个礼拜就将成为我妻子的人现在正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你要成婚了?"蹲在火炉边的叶美利加脸色变了变,却又勉强一笑。
李太没有发现叶美利加的变化,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总有一天,我要站在罗刹的众人之上,然后把罗刹变成第二个大唐。"他轻轻笑了一下,"你没去过大唐,根本不知道那里的富足。所有的城市和乡村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果碰上荒年,政府会出资使受灾的人们免于饥饿之苦。那里没有奴隶,每个男子到了成年就都能够分到属于自己的一块土地。"
火光把叶美利加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深深地为李太的话动容了。良久之后,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如果当上了沙皇,会释放所有的奴隶吗?"
"当然会!"李太一挑眉毛,神色中俨然有了种君临天下的威严。
"好!"叶美利加长身而起,他低下头拥抱了李太,"我会记得你今晚说过的!不过,我现在必须走了。"
这分明是道别了,李太有些恍惚,他突然有了种强烈的,想挽留身边这个人的愿望,"罗刹的天总是亮得很晚的,你......"
他的嘴唇突然被那人亲了亲,"再不走,你就麻烦了!"
叶美利加放开了李太,走到落地窗前,他把窗户开了一个缝,窗外的风带着种夺人魂魄的寒冷拥了进来,李太打了一个寒战。他分明看见叶美利加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窗户被无声无息的关上,那个人不见了。
25、婚礼
管风琴的旋律如风一般在圣索菲亚大教堂中回旋,而唱诗班少年们清亮的歌声就像海洋中此起彼伏的雪色浪花。透过巨大落地窗上镶嵌的彩色玻璃,李太能够想像雪霁的天空中投影出的鸟儿翩然的姿态。
他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头顶上是青铜雕刻的基督受难像,而基督受难像的下方,是一个雪白的祭台,红衣主教格里高利大人就正在这个祭台上持这这场婚礼的弥撒。他的声音清郎悦耳,却空空荡荡的仿佛从天国传来。最后,几乎所有到场的贵族都开始为这段冗长的祝福感到不耐。
李太不易查觉的挪动了一下跪着的双腿。幸好,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痛苦,早在一周之前,他就叫安娜给他做了一副护膝。他侧头望了一下身边的女皇,只见她身上穿着雪浪纺做成的美丽婚纱,安然的跪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一朵白色怒放的牡丹。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为妻吗,至此以后,不论是疾病还是灾难,痛苦或者折磨,你们都要相依相伴,互相扶持,直到永远!"
"我愿意。"李太的承诺更象一个敷衍。他盯着主婚人一袭红袍映衬下愈加显得苍白的脸,却不可控制的想像起那红袍下面瘦弱却有力的身躯。
格里高利的眼神充满了悲哀,他的目光转到女皇凯瑟琳身上,"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至此以后,不论是疾病还是灾难,痛苦或者折磨,你们都要相依相伴,互相扶持,直到永远!"
"我愿意!"相比起李太的承诺,女皇的宣誓显得真诚的多,她目光炯炯的望着红衣主教大人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左手紧紧的握住了李太的右手。
"主祝福你们!"最后一句话显得疲惫已极,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蘸了圣水盆中的圣水,然后无力的洒在这对新人身上。
那水珠冰冷彻骨,李太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却看见身边跪着的女皇挺起身子,用一种严肃的目光迎接着这种无奈的祝福。她松开了李太的手,轻轻的站起来拥抱了红衣主教。她的脸红润而充满热情。
"也祝福你,我的父亲!"她翘起脚尖,庄严的吻了三次红衣主教的脸颊。随后,她转过身拉起了跪在地上的丈夫。
"罗刹的人们,从此以后,我是你们的女皇,而他,将是你们的国王。"
李太一怔,却也明白了女皇的用意,三国时蜀吴最弱,所以需要联合起来抗曹。女皇这是在做出清除罗格义家族的第一步,但为女皇即位立下汗马功劳的格里高利和亚力山大值得被这般对待吗?他望着红衣主教显得愈加悲哀的面容,不禁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伴君如伴虎。
也许,宝座的位置本来就不可能与任何人分享,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注定孤独。李太打起精神,用自己的唇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教堂的大门被打开了,眼前的道路看上去通向光明,他携起女皇的手,慢慢的在人们的赞美声中走了出去。
教堂的外边,是一个高大的悬空平台,平台下是成千上万罗刹平民的仰视的脑袋。"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虚荣如潮水般涌上了李太的心头,一个男人所追求的荣光的顶点应该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踏上这个巅峰哪怕是尸横累累,为了这一刻的尊荣,也不枉了。
骄横的亚力山大,陷于内心冲突而不能自拔的格里高利,甚至,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都是他前进中的障碍。
女皇握着他的手突然一紧,被野心激发的几乎狂乱的李太侧头望去,却见女皇神色虽然不变,眼睛中却有了一丝急速而过的仓皇。
他心中一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人海苍茫中碧色的眼睛一闪,他还未读出那眸子中隐藏的深意,那个人便沉在人群中不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他侧过头明知故问。
"没什么!"女皇继续向狂热的民众挥着手,唇边依旧是完美的笑容。
在这场政治秀结束之后,女皇松开了李太的手,她有意落到了后边,在踏入教堂的黑暗后,女皇叫来了亚力山大,她低低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面色突变,随后急匆匆的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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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的婚礼和大唐的完全不同,大唐之所谓"婚"是黄昏时举行,天黑时分宾客尽兴后便是夫妻二人的洞房花烛。而罗刹的婚礼,特别是这种王室的仪式,则是全体臣民共同的节日,过程往往要持续整整一个礼拜。
在这段时光里,所有的人,无论贵贱都能享受到不同程度的狂欢,有圣迹剧、杂耍、马戏表演,而广场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由政府发给贫民免费的面包。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冬宫不夜的灯火由于婚礼的缘故蔓延到了整个莫城。罗刹的人们,相距了十年之后,又一次因皇室的婚礼而沸腾了。
"烟火,烟火!"人群突然大喊起来。原来,随着星光隐约的闪烁,皇家烟火开始点燃了。霎时间,整个西方的天空一片璀璨。
在喧嚣的人流中有个人低头逆向而行,他的旧风帽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个脸。有人因为他的逆行开始不耐的责骂。只见那人露在外边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随后侧过身,开始随着人流慢慢向广场的方向移动。
"看来今夜出城是不可能的了,"叶美利加向距离越来越远的灰色城门遥望了一眼,很显然,在所有人都奔向冬宫方向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势必太引人注目了。
今天早上所有的部下都被他遣出城去,他却只为了见李太最后一眼而孤身一人留在了城中。虽然自己也在内心深处耻笑这种举动的幼稚,却控制不住在婚礼大典的平台下方抬起头来。
他如愿以偿见的到了李太,但就在他准备出城的时候突然发现城门已被重兵把守,而且由亚力山大将军亲自坐镇。据说是为了女皇婚礼的安全,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必须接收盘查。他躲在暗处观察,却发现情形并非如此,只有出城的人被细细询问,而入城之人却并未受到任何盘查。他心知有异,只得退回,想等晚些时候再伺机出城,但现在这个希望显然成为了泡影。
莫城的上空被绚丽的烟火划亮,一点也找不到五年前的阴霾。五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而那个时候,他是一个惊天阴谋中的一件必不可少的道具。
"你见过这个人吗?"沙利文公爵声音失去了往日贵族式的优雅,而是突然有了种迫不及待。
他慢慢的走过来,掀开了地上那张覆盖着一个人形凸起的帆布。帆布下果然是一个垂死的人,这个人浑身都是血污。从受伤的部位,他能够明显的推测到这个人曾经受到过什么样的虐待。
叶美利加突然感到了愤怒,他回首望着沙利文公爵,却见他表情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那个人。那人突然呻吟了几声,这声音让他意识到那个人还活着,也许还需要帮助。他急忙蹲下身子轻轻拂开了挡在那人脸前蓬乱的金发。
他大吃一惊,因为,他又看见了一个自己。
叶美利加随着人流身不由己的向前缓缓而行,既然出不了城,索性就在这个夜晚尽情的享受婚礼的荣光吧!
也许是陷入回忆瞬间的恍惚,也许是因为身边人流拥挤所带来的错觉,等到他发现时,他已经被几个大汉团团包围了。
"您好,马扎兰·安德烈耶维奇·茹思科耶夫斯基勋爵!"
"愿意为您效劳,陛下!"马扎兰深深释了一礼。
身边微笑的女皇已经禁不住自己的惊奇,因为在舞会开始后所有前来道贺的贵族,无论爵位高低李太都能用流利的法语叫出他们的姓氏以及父名。
"你下了很大功夫吧!"女皇还在微笑,但语气中却突然有了种不易查觉的讥讽。
"是的,"李太出身大唐宫廷,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他不动声色的侧过头,微笑着提醒女皇,"陛下,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十年前,女皇也是这么做的,从莱茵河畔的露堡孤身一人来到罗刹,为了让罗刹适应自己首先要作到的就是要先适应罗刹。为了记住罗刹贵族冗长的姓氏,她赤着足,通宵达旦的背诵。
想到这里,女皇的眼睛不禁变得温柔,这个孩子应该和自己一样具有非凡的野心,但现在,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控制身边的人。
"将军大人似乎没来呢?"
"嗯?"凯瑟琳假意向四下寻觅了片刻,由于少女时代的苦学,她的眼睛有几分近视,这让她眯着眼睛模样倒颇有几分与她庄严姿态不相称的俏皮,"是吗,可是红衣主教大人也没有到呢!"
"红衣主教大人没有婚姻的权力,大概的向天主祈求结婚的权力去了!"
这句有点恶毒的俏皮话逗得女皇微微一笑,可是,格里高利为什么没有来呢,她只有用一个笑容掩盖了心中的狐疑。
察觉到被包围后,叶美利加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匕首,但看了看周围喧嚣而兴奋的人群,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能够脱身的良机。
几名大汉夹着他缓缓的向人迹稀少的巷子挪去,这个举动正中他的下怀,他紧紧握住了那柄匕首,等待着一场恶战的进行。
人迹渐渐稀少了起来,叶美利加猛的跑了起来,但那几个大汉也毫不含糊,他们反映奇快,虽然慢了一步,却也是紧紧跟随。
眼前居然是条死胡同,他的头顶虽然是烟火喧嚣的天空,但面前却只有一面灰色冰冷的高墙。看来这几个大汉不但善于追踪,对此处的地形也是十分熟悉。
他转过身,脊背靠墙,环视众人,只见那几名大汉从怀中取出暗藏的兵刃,却并不着急进攻,而是把他团团围住。
叶美利加暗自心惊,眼前这几个人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他虽然也有武功在身,但架不住人多势众。他暗暗打量周围的地形,只见唯一的出路已经被人挡住,而身后的砖墙看上去却高不可攀。正在迟疑中,几个人已经小心的向他逼近,每个人的眼睛都和手中的尖刀一样闪着异样的光芒。
26、解救
"这位仁兄不要害怕,只要你丢掉兵刃,和我们走一趟,我们可以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为首的一人似乎也惧怕他的厉害,退了一步,开始劝说。
叶美利加碧眼中寒芒一闪,突然宽然一笑,把匕首丢在了地上,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