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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皇子——by耶律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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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厉害,"女皇不动声色的看着信件,"他每赢一次我们就失败一次,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肯定会越来越强大。真该死,我却没有一点办法。"她镇定的把信撕成了碎片,"我的三千人马呀!"她扬着眉,为死去的将士默默哀悼。
"我是来给您宽解烦恼的。"格里高利突然鼓起了勇气,他从宽大的教士红袍下掏出一把小提琴来。
在女皇略感惊奇的目光中,他把琴架在了脖子上,轻柔的拉出了几个跳跃的旋律。那曲调果然有调节人紧张心情的神奇作用,曲调舒缓婉转,似乎一股清澈的泉水缓缓流动着,使人的心情整个净化开来。又如春天的风,带走了泥沙和冬天腐朽的树叶,把复活般的力量送给了听曲子的人。
其实格里高利拉琴的技巧并不熟练,身为红衣主教,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也许只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才在多年之后第一次拂去了小提琴上厚厚的尘土。这是他自幼年之后,第一次拿起了琴。
"谢谢你给我的礼物!"女皇略带哽咽的说。琴声已经停止了,但空气中柔美的颤动似乎还在。
"这是维也纳最新潮的曲子。"
"是吗?"女皇兴奋的说道,"我在露堡的时候,总想到维也纳去参加那里的音乐会,因为露堡距离维也纳并不远。可惜家中的姊妹众多,去维也纳听音乐会最终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和她都记得,第一次在维也纳参加音乐会是他陪着她一起去的。当时本应最为丈夫出席的沙皇伊凡在那个晚上乔装外出,彻夜厮混在最卑贱巷子中的同性恋酒吧。
那时的凯瑟琳消瘦而胆怯,在全场的侧目中能够作到的只是颤抖的把驼羽做成的扇子遮在脸上。但当旋律在舞台上飘起,她平凡的面孔突然生动了起来。她贪婪的,如痴如醉的听着,全身都似乎被魔棒点击了一下,整个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格里高利想到,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小时候,"大概是感到这个话题有些好笑吧,红衣主教拘谨的笑了笑,"我的梦想是当一名音乐家,拉着小提琴走遍欧洲的土地,在所有繁华的集市上表演,让听众把银币投到我的帽子里面。"
女皇大笑,"等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请做这个曲子的音乐家来冬宫作客,让他教给我的儿子音乐方面的知识。"女皇抻了一下后背,对格里高利哀求道,"大人,能不能顶在我的后背上,我的腰真的有点酸痛!"
为了提高批阅文件的效率,女皇自登基伊始便撤去了办公地点的那张几乎能够当双人床的靠背椅,她只站着办公。后来,因为情势的紧张,需要批阅的公文越来越多,她才不得不让人为怀孕的自己准备了一张方凳,却是没有靠背的。
格里高利默默的脱下了身上的大红袍,盖在女皇身上,然后快步走到了女皇的后背,半蹲着让女皇靠了上来。
"我就歇一会,"她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
格里高利一动不动的蹲在女皇背后,任由她的身子依靠过来。不一会,异常的痠痛就遍布了他的全身,比起女皇,他也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但女皇信任的依靠令这种痛楚中又掺杂着甜蜜的感觉。
他的目光向窗外那片红绿交错的树影望去,记忆开始变得不堪,这间朴实无华的屋子似乎又变成了伊凡在位时那间装饰繁琐,极具巴洛克风格的办公室。伊凡喜欢在这里与男宠交欢,据他说是能够得到比其他地点更大的刺激。即使是身为红衣主教的他也曾多次被按在那张豪华的双人椅上。
想到这里,他的后背因激动不觉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伊凡喜欢他的这种悸动,每当这时候,总是要用嘴亲吻他赤裸的脊背。格里高利又僵直了腰,幸好,筋疲力尽的女皇并没有因为他不经意的举动醒过来。
"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回来!"他在心底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即便是死,我也要守护好这个依靠着我的后背,沉睡的人。"
女皇终于醒来了,"我是在哪里?"她凝视着窗外西沉的落日,有一瞬间的恍惚。"天呀!"她轻轻叫了一声,挺起身子,站起来面对着依旧僵直着身子蹲在那儿的格里高利。
"为什么不叫醒我?"
格里高利凝视着女皇,也许是屋子中甜蜜如酒般的暮色,让他纵容了自己的目光。女皇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烫,她迟疑的避开了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也许是在逃避,她信步走到了落地窗前。
"抱住她,她就是你的了。"女皇的后背就如一个无言的邀请。格里高利是多么想拥抱这个女人,就象无数次梦境中作到的那样,但心理上的迫切最终敌不过生理上的抗拒。
屋子中的光线越来越黯淡,最终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
"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他突然记起伊凡在他身上发泄完毕说的一句话。是的,从那以后他便只能从男人那里得到快感,哪怕他心爱的人只有凯瑟琳。他突然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痛恨。

41、沃伦堡之夜
他静静站在沃伦堡教堂的塔楼之上,向东眺望着莫城的方向,视野里一片暮霭沉沉,却看不见莫城的半点影子。也难怪,即便是晴朗的日子,视野毫无阻隔,站在沃伦堡的制高点也看不见莫城。这便如他的人生,总是距离所追求的目标只有一步,而这一步却着实难以跨越。他握紧了拳,心中充满了渴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是个没有星辰和月亮的夜晚,也许正因为如此,塔楼下方那几点稀疏的灯火才显得极为可贵。它们在风中瑟缩着,仿佛转瞬间便会熄灭。
他总是象这样充满了渴望,渴望拥有能够用双手牢固的握住的东西。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得到了,但握住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虚无。
还记得沃伦堡大捷的时候,他曾经有过那么一刻真心的喜悦。因为这毕竟是自小渴望权力的他所一直追求的。他向那个人望去,却看见人群中唯有他郁郁寡欢。他本来应该是最快乐的,为何却眼望着尘世,充满了悲悯?
视野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凌厉的风由于黑暗的来临而变得愈发肆意,他用双臂抱了一下单薄的衣着,迟缓的走下了塔楼。下面一层曾经是沃伦堡贵族忏悔的地方,但现在,他们都已经让他如割草般的割下了头颅。想到他们临死前种种贪生怕死的样子,他不觉冷冷的笑了,那是杀人一向能够带给他的快意。
忏悔室并没有什么变化,当然,如果他有时间的话会把天主和圣母的神像更换上撒旦的面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渎神的他并不是有什么顾忌,而是由于他实在是太忙,没有来得及如此罢了。不错,他不信神,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神灵总是会保佑坏人们,所以他选择了撒旦作为伙伴。至少,在他的心目中,魔鬼并不虚伪。
天主的神像前燃烧着微弱的烛火,即使在这样飘忽不定的光线下,天主的脸上也依旧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圣洁。他冷冷的摘下手套,向圣母和天主做了一个渎神的手势。天呀,这个姿势光想想就足够下十次地狱的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了,要塞中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叶美利加他们应该已经等急了。突然,狭窄的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是谁,在这样一个夜晚来到这里,他向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快速的闪到了神龛的背后,那儿垂着厚重的帘幕,足矣掩盖他颀长的身形。
那个人跪在了神龛前,他微微侧身,因为即使是为了隐匿踪迹,他也不想享受这个人的跪拜。他的移动微微触动了帷幕,但那个人并没有发觉,因为那时他正虔诚的跪拜,即使看见了,也会以为是夜风拂皱了帘拢。
"主呀,我究竟该怎么办?"那话语中的沉痛令帘拢后边的人心也不禁悬了起来,那个人现在本应高居于众人之上,是什么令他如此痛苦而不得不求助神灵。
几个月之前,他接到了黑山要塞司令阿力克赛的求助信件,从这些信件中,他读出了一个机会在等待着他。乱世,正是他这种枭雄的建功立业之时。
他率领了所有能够召集的人马来救援要塞,几个月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在最危难的关头进行拯救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和叶美利加的军队相遇了,那群穿着破烂的士兵让他嗤之以鼻,他感到自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他们。
那是在距离黑山不远的一个小镇,叶美利加的人马已经被他们团团包围了。他催动马匹走到队伍的前列,想看看掀起罗刹如此大乱的人究竟生的什么模样。虽然有碧眼重瞳的流言,但他从心底就不相信那人就是伊凡。罗刹历史上假冒沙皇的人太多了,这一个也一定的假的,他想。
人群中腾跃着一匹黑色的俊马,马上的骑士背对着他,这个人身材伟岸,魁梧的后背竟如山一般。
他的头一侧,已经咬住了一支背壶中的箭。银白的牙映着乌黑的箭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杀气。那宽阔的背是最好的靶子,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受杀戮的快感了。
突然,那人转过头,碧色的眼睛澄澈如天空,竟然冲他微微一笑。
很久之前,他就以为自己归属了黑暗,但没有想到,在看到这双碧眼重瞳的那一刻,他竟然会向往人性的光明。那道目光让他自惭形秽,如同冰雪在阳光下消逝无形。
他从此跟随了他。那时,他是第一个归顺他的贵族。从一开始他就被叶美利加身边出身奴隶的将军们排斥,他们都不喜欢他。因为,他身处他们中间,便如鹤立鸡群。他也同样远离他们,虽然母亲的出身同样是奴隶,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贵族。只有叶美利加信任他,也只有叶美利加才看得出他出众的军事才华。他用他,给予他不同于旁人的信任。在接下来的战役,他开始杀人,谁也没有象他杀那么多的人,尤其是和他同一阶级的贵族。
作为一个君主,叶美利加不是适宜的乱世枭雄,也许最适合他的地方是太平盛世。他总是在应该屠杀的时候心软下来。自从归顺他后,他喜欢偷偷的窥视他,于是,他发现每个夜晚叶美利加会为死去的人在上帝的画像前忏悔。
那么让我替你去杀戮!
有时候,他也在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得自己跟随了叶美利加。那肯定不是爱情,而是近乎信仰的一种感情。他会替叶美利加攻下一个个要塞,看着他享受群众的欢呼,而那时,他会有一种献祭般的快感。
"主呀,贵族也是生命,他们同样是你的臣民!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死亡。但我可以在战争中失去生命,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流淌着同样颜色血液的人在我面前死亡"叶美利加沉默了许久,就在帘幕后边的他感到微微寒意的时候,叶美利加有说话了:"尤其是纳梅奇庄园的惨剧,我无法原谅自己!"
他竖起了耳朵,那个苟活于世的老头,早该下地狱了。就是二十年前,他把怀孕的母亲送给了他的养父,才使得他的幼年和少年充满了如同地狱般被强暴和蹂躏的苦难。
他从来没有干得象那天一样漂亮,尤其是杀戮的最后,他竟然让他一直想杀的人活了下来。他应该在精神上彻底的摧毁了他。哪怕他还活着,应该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自己尊崇的人竟然向神灵为那个人忏悔,这个发现迫使他从帷幕后面走出,把自己的全身暴露在他的面前。
"季米特里,你怎么在这里?"
他恍惚了一下,为这个跟随了他二十四年的名字。
"我在......"他嗫嚅着,杀人如草芥的季米特里在叶美利加的面前总是显得格外笨拙。
叶美利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却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在眼底轻易的露出了厌恶。是的,自从纳梅奇庄园惨剧发生后,他就经常用这样类似的眼光无意的看着他。
"你冷吗?"叶美利加突然关切的问他。他的全身瑟瑟发着抖,青白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痛苦而极具病态。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叶美利加的冷淡,但还没有等他回答叶美利加便脱下了大氅,替他披在了身上。
那件衣服充满了温暖,披在身上有种让人拥入怀中的感觉。淡淡的红晕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升起来,他转过脸,不想让叶美利加看见。
空气中流转着若有若无的暧昧。他突然渴望被眼前这个人拥抱,如果他能够拥抱他,他一定不会拒绝。却见叶美利加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也许真的不适合在乱世生存,那个人说的太对了。"
他怔怔的听着,感到了微微的失望。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的杀人如草芥,像我,就不行,哪怕那些人曾经伤害过我,我还是更希望宽恕他们,而不是去复仇。"
他摇着头微微的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是那样恬淡无害,叶美利加怔了怔,"你在笑我吗?"
是的,这世界只有利益的成败,没有头顶上的神灵。尤其是现在以力量决定输赢的今天,谁的心肠狠辣谁就能笑到最后。
叶美利加没有在意他接下来的回答,只是盯着神龛喃喃的说道:"或许神明已经给了我指示!"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可以尽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他突然感到了叶美利加要去如何做,即使是那件温暖的外套也阻挡不住他心中的寒意,"陛下,求您慎重,我们距离莫城只有一步之遥!"
"我真的厌倦了,不想再去杀人!我可以偷偷潜入莫城,出现在贵族们的眼前,我相信他们都会把我看做他们的沙皇!"说到这里他猛然吃了一惊。
他温柔的向他笑着,"无论您是谁,您都是我的陛下!"
他的笑容瓦解了他的警惕,而且,叶美利加一向是不拘小节的人,他也不在乎,"我可以兵不血刃的占领莫城,谁都不会死!流血才能更替政权的惯例将被我来打破!"
"陛下,万万不可!"几个月来,凭着自己透入人心的天赋,他已经对叶美利加的性格有了充分的了解,这个人也许真的不是说说就算了,他会付之于行动。他从来不是行动前有充分计划的人,冒险这个民族的天性在他的身上表露的更为强烈。
"这几个月,你难道没有对杀人感到厌倦?"叶美利加的语气中有着深深的疲倦,"我起事的时候,曾经许诺过要给世世代代被奴役的人民以自由和幸福,但事实上,我现在能够给他们的只是死亡,无论是贵族和奴隶。他们本来微弱的平衡已经被我打破。现在罗刹土地上所有的人都不再有自由和幸福,面对的都是如何在这场战争中活着。"
"任何人的生死我都不管,我只在乎你的生死!"看着那张自责的面容,他几乎要任性的说出这句话。
"我会成功,当我出现在莫城的权贵面前时,他们会以为他们的沙皇回来了!"叶美利加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几个月来,皇帝一直郁郁寡欢,他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如此平静的笑容。
"当然,我也许会让他们捉住,等待我的将是象盗贼一样被吊在广场!"
季米特里身子颤动了一下,这种情形光是听叶美利加淡然的口述,就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给我一口酒好吗?"叶美利加突然停止了讲述,神色轻松的看着季米特里的腰际。他的脸一红,持续不断的杀人后,号称钢铁意志的神经也发生了某些他不愿正视的变化。于是,他染上了饮酒的嗜好,但他很自制,只是用一个小瓶子装酒,而且拴在腰带上,平时饮用也不过啜饮上一小口,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是安告诉你的吗?"他掏出了这个小瓶子,拧开盖,递给了叶美利加。
"你的酒怎么这么少?"叶美利加一饮而尽,促狭的一笑,递回了瓶子。他又恢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人生百年,谁都会死,我就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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