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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治疗计划——by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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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明明他承认爱著自己,却依然头也不回,冷冷拂袖而去?
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他那些该死的原则,究竟有什麽好坚持的?
宁愿痛苦、宁愿放弃爱情,这全都是他所谓的骄傲、自尊心、道德观作祟......
没办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果然,还是他爱得太浅,才会这般潇洒地抽刀两断!
夏郁森胡思乱想,心中愈发忿然,眼泪、鼻涕一起泛滥,快弄脏了整块手帕。
许久以後,似乎体内的水分都已流尽,他黯然起身,回到酒店大堂,拨了个电话,随後等著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低头矗在旋转门口,他无精打采,自顾自发呆。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有懒散的语调传来,夏郁森错愕。
猛然抬起头,他发现,原来招待酒会正巧散场,乔励和老外男友并肩在他面前,彬彬有礼,却又淡漠疏离地看著他,等他退让一步。
甚至於对方投来的目光中,连嘲讽、不屑、鄙夷都已不见,仿佛彼此间从未有过交集,竟似全然的陌生。
如同被什麽东西牵著,他失魂落魄地往後挪了挪,突然想起自己因为痛哭而红肿的眼,他急忙窘迫地别开脸去。
当听见最後一声"谢谢"的刹那,他又不禁憎恶自己表现出的萎靡和虚弱,......渐渐地,痛恨地要命。

054

心里异常难受,司机到来後,夏郁森让他开车去林捷的酒吧。
一进门,就向服务生要了三瓶烈酒,他缩在角落,喝得飞快。
结果,当好友寻过来时,他竟已半醉了。
"阿森......"
林捷摇他,心下嘀咕,这大少爷又是受了什麽刺激?
"哦!你来了,阿捷。坐啊,喝酒!喝酒啊!"
夏郁森傻笑,招呼他。
"喂。"
林捷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一脸严肃,"你怎麽了,阿森?"
"啊?"
他忽地瞪大眼睛,"这你都看不出来?!我失恋了,TMD失恋了。"
"失恋?阿森,你去找过乔励,和他谈崩了?"
小兔子一下冒出头来,惊讶地嚷一声。
"晓奇!"
林捷敏锐,猜想事态有变。他赶紧使了个眼神,示意恋人"别再问了"。
"失恋了,回家去养伤!泡在这里灌酒有什麽用?!"
扫一眼满桌子的狼藉,林捷招手,叫人过来收拾。
"回家?阿捷,还是你这儿好,......这里最好、最好......"
夏郁森"砰"地躺倒下来,闭著眼睛嘟囔。
"觉得我这儿好也没用了。阿森,我和晓奇马上要回西班牙,估计要待一年多,酒吧暂停营业。所以,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每天回家,好好照顾自己吧。"
"阿捷,连你也不要我了......"
像胸口压著块大石,又像脚踝绑了秤砣,夏郁森颓废、疲累。恍惚中,他一把抱住好友的大腿,紧紧当作倚靠。
"走吧,你们都走吧......只剩我一个,好死不活地撑著......"
次日酒醒,他宿醉、他头痛。
然而,一想到自己好似"众叛亲离"的结局,他的心却是更痛。
林捷走了之後,他满腹的苦水无处可倒,只好闷在肚子里,慢慢发馊。
和腐败的躯体相匹配,是他夜夜笙歌,重又糜烂的私生活。
或许是为了抹去生命中唯一"失败"的印记,他愈加疯狂於各种性爱关系,每每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夜深人静时,却又觉得无比的失败。
沈溺於荒唐的淫乱和滥交中,逐渐地,他不再享受到快乐,反而越来越苦闷。
他所有的放浪形骸,直到某个事件的再度爆发,才嘎然而止。
仿佛一夜之间,他对全世界倒尽了胃口。
那天,他泡在一家声名狼籍的酒吧,混在一个狂欢派对超过十小时以上,似乎已数不清换了多少性交的对象,最後他头晕目眩,将面目不清的某个少年压在身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勃起,任凭美少年火辣辣地抚弄挑逗,下半身始终软趴趴,毫无抬头昂扬的迹象。
"算了!"
他已心力交瘁,顾不得男人的尊严,一把推开少年,随手拨弄一番凌乱的衣物,跌跌冲冲地离开这狂野的地下室。
完全是凭借运气将车开回家,他进屋之前,顺势照了照反光镜,很好,外表看不出一丝醉态,只有过度明亮的眼眸,似乎不太自然。
管TM的!
他低低淬一声,旋即用脚踢开了木门。
一清早,顶著他妻子头衔的女人,正端坐在餐桌前吃饭,身边有保姆抱著那个,算是他儿子的小婴孩。
"HI,早上好。"
他踱步过去,嬉笑著挥手。
女人冷淡地瞥他一眼,闻到他身上,连苍蝇都不免被熏倒的冲天酒气,脸上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
"小惠,把孩子抱出去,别让宝宝中毒了。"
她说著,将手中的杯子一撂,当他是传染病菌,很快地走开了。
夏郁森无可奈何,看著人影一一消失,然後他闷头站著,孤零零笑了很久。

055

为了打发无聊的寂寞,他自己跑去厨房煮咖啡。
望著咖啡壶腾腾上涌的水蒸气,渐渐惆怅不已。
"少爷,您在这儿啊。"
管家忽然捧著一个纸箱出现,"前几天有快递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顺手接过来,夏郁森皱眉细看,发件人的地址全英文,写得龙飞凤舞。
"Philadelphia......"
他辨认著字母咕哝,意识慢慢流回脑中。
"啊?"
──费城?莫非是乔励......寄来的东西?
他火速,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开始拆纸箱。
心是急得不得了,可手却不听话,一个劲地发颤,使不上力道。
好不容易撕去了横七纵八的透明封条,他一古脑,将里面的物品统统倾倒在桌面上。
其实,偌大的盒里并没有多少东西。
两只可爱的小小的泰迪熊,还有几件白色的衬衫和两三张照片。
夏郁森却石化,浑身僵直地愣著,久久无法动弹。

他当然记得那两只小熊,是彼此曾经柔情蜜意时,最喜欢拿来戏弄对方的玩偶。而照片上,也正是两只熊仔一本正经,相偎相依地靠在按摩椅上,四周有金色的阳光笼罩,看上去是那麽的温馨、快乐。
眼前隐约模糊,他攥紧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他的、那几件白衬衫,洗得很干净,细看之下,还有细心熨烫过的痕迹,甚至有一件领口的纽扣,缝补的白线崭新而刺目。
视线游移,最後看见一页单薄的纸片。
他努力眨眼,才能辨清那零乱的字迹。
──本来,想把这一些带回美国,留作自己深爱过一场的纪念,现在发现,已没有必要了。阿森,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吧,再见。
这些字如大锤,一下又一下,重重敲上他的心房。
再也忍耐不了,他一把揪住自己的衣领,抵抗近乎於剜心般的疼痛。
这之後,完全是出於本能地,他冲出家门,一路狂飙。
或许是被他突然的闯入,和满目赤红的神色吓了个大跳,正在诊疗室悠哉品茶的李剑,竟怔了半天,才手一撑桌子地站起来。
"......森少?......那里又不行了吗?"

056

"啊?"
脸"腾"地一绿,夏郁森被堵了个反应不及。
"我......这......不是重点!"
吓!竟然被他蒙中了?!
李剑摸一把後脑勺,面相有些窘。
"那......重点?"
"乔励。"
"森少还是要找乔医生看病?"
"不是看病的问题。"
夏郁森急忙摆手,频度高得像赶苍蝇,"是我......想知道乔励以前的事。李医生,你们之间这麽熟,你一定清楚很多内情,他,和姓耿的那段故事,请都告诉我。"
──"???"
完全不能理解。
这大少爷何时喜欢嗑瓜子、听八卦了?
一瞬间,李剑的脑子里跳出一堆问号,脸上也写满了诧异之色。
"李医生......"
"不好意思,森少。这......事关别人的隐私,......我不方便透露,请原谅。"
定了定神,李剑尽量委婉地拒绝。
"别人的隐私?"m
夏郁森忽然扬了下眉,声带却似微微发硬,"乔励不是别人。......对我来说,他不是别人。"
不对头!
一个很不好的预感蓦地冒芽。
短短几秒锺,李剑的脸色变了好几变。
"森少,......阿乔、你?......你们?"
"......正在闹分手的两个男人。"
叹了声气,终於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夏郁森坐在一旁的皮质转椅上,眉头一抓,现出些无奈神伤的模样。
"什麽?!"
──怀疑印证了。
李剑心情不稳,导致面部紧绷,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冲了。
"森少,你招惹阿乔了吗?"
"招惹?!"
夏郁森脸一沈,"李医生,这两个字有点过了吧。"
"对不起,或许是我措辞不当。但是......阿乔他,他怎麽会?......他不是喜欢玩游戏的人啊?!他那麽认真,就一个死心眼的人......,森少,你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听著对方竭力想要撇清自己和乔励间的关系,夏郁森只感到一阵扎人的尴尬刺戳著他。
"李医生,请你相信,这一次我和乔励一样,我也是认真的。"
"森少,......恐怕阿乔的认真,和你的定义,相去甚远吧。"
为了缓和一下情绪,李剑端杯子喝茶,慢慢吞咽,像是思索了一番後,才继续说道,"如果阿乔对你是认真的,那......可能,你已经伤到他了。"
"李医生,你打算讲故事了吗?"

057

"森少要是抱著听故事的心态,很抱歉,我真的没这说书的本事。"
话锋一转,李剑低头轻咳一声。
"当年阿乔和家里闹翻,拼命地念书,掏空身上所有的口袋,才换得一纸签证和一张机票,只因为对方一句‘不来美国就分手'的话。没钱住不起学生宿舍,只好每晚去加油站通宵打工。後来很倒霉,碰到抢劫案,头皮被子弹擦过送进了医院,而他那位亲爱的,却在纽约忙著和教授千金约会,别说照顾,连过来看一眼都没空。直到恋爱谈崩了,才想起还有阿乔这个替补的,又厚脸皮追来,阿乔念旧,说是坚持了这麽多年也不容易,不愿意轻易舍弃这段感情。结果呢,无非是又被耍了一次,叫著抵不过家里的压力,既要老婆又要情人的耿磊,这回彻底伤了他的心。......森少,你看看,阿乔已经够惨了,现在总算能缓口气,你......就放过他吧。"
长长的一段话之後,室内一片寂静。
夏郁森望著窗外的天空,怔怔地出神。
"森少?"
见他似乎入定的样子,李剑忧心忡忡,联系起之前两人的交往,揣摩著事情可能比想象得更严重。
──阿乔已经够惨了......
脑中一个劲地回响著这句话,突然间,犹如病完一场发了身冷汗,整个人一下清醒过来。
夏郁森抚了抚额头,重重地喘息。
"李医生,谢谢你,我想我应该明白乔励的认真──是什麽意思了。我去和他解释,他要的认真,我会努力做到。"
"找他?你找阿乔?"
李剑忽然皱眉,"他在非洲,在斯维斯兰做医疗援助,你要去那里?"
──老天,非洲?!
夏郁森呆住。
──乔励啊乔励,你每一次受了伤,总要逃到很远的地方去偷偷治疗吗?
心里不自觉地生出这句话来,夏郁森吃了一惊,旋即便是一阵阵的心酸袭来。
他终於明白了,明白那样爱过以後,昏醉难醒的心情,更明了他是怎样伤害了一个真心实意的人,同时也在伤害著自己。
他为什麽这麽傻呢?为什麽现在才发觉?
乔励爱得认真,而他爱得随意。
所以,就这样刚好,是他亲手将那个珍贵的缘分丢了。

058

从诊所出来,夏郁森只觉惘然,整颗心飘飘荡荡,连著人也东游西荡的,竟又开车去到了那幢公寓楼下。
安全门外有人忙乎著,好像在搬家,他闪身走了进去,然後上楼,出现在熟念的走廊中。
偏赶巧,门口摆放一堆纸箱的,正是乔励租住过的那个套间。
他沈著气上前,礼貌地寻了个借口,说是地产中介商让他来看房子。
马上要搬离的房客倒也爽气,"您随便看吧。"
说著,还将杂乱堆积的箱子踢开些,方便他走路。
隔了一年多,夏郁森再度踏足,早已面目全非的屋子,沈顿而且孤寂。
心下黯淡恻然,他面部一抽抽的,似乎无声苦笑著。
推门闯入阳台,所有俱变,唯独那张豪华的按摩椅,却赫然在目。
他像是不期然地迈开两步,又轻轻坐了上去。
霎时间,回忆交叠著乔励的影子如巨浪席卷过来,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心跟著越来越慌,血管里有一股汹涌狂潮,令他的脉动、气息不稳,额角还点点沁出细汗。
逐渐地,心灵的躁动超於肉体的疲劳,他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尽力抑制住就快迸裂的胸口,压著嗓子命令私人助理,务必於这两天,办妥购买这套房子的一切事宜。
那天恍惚地离去後,夏宇森真的、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高烧不退的日子里,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胡乱做梦,有时是彼此缠绵的亲吻和拥抱,有时却又跳到那一天,他在手术室门外看见的,乔励苍白憔悴的面容......
但是,最後一切都似消失,只剩他失落於一团灰涩浓重的雾气中。
他不免挣扎著想要醒来,昏沈沈的脑子却愈发紊乱。
梦中的雾霭萧索苍凉,他担忧害怕,於是不停呢喃著乔励的名字。
似乎有了他,也只有他,才能带领自己走出这阵迷雾。j
时断时续地病了一个多月,身体才算慢慢康复,而夏郁森的心中,也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麽。
不顾妻子讥讽的目光,他沈默地收拾一番,离家住进了那套公寓房,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学会了很多,做饭、洗碗、照顾好自己顺带还养花养草,......甚至於,他已经能够将独处变为了一种乐趣,心平气和地享受它。
当然,这些时日里,他也失去了很多,因为不愿意做某个女人的丈夫,而被剥夺了做儿子的资格,不仅少了"森少"的头衔,缀在头衔後面的那些支票、钞票的,也统统与他绝缘,算是很彻底地,被痛赶出了家门。
"阿森,後悔吗?"
林捷曾犹豫,却又忍不住关切地问过他。
"......我後悔,当初硬生生伤了那颗心。"
临上飞机前,夏郁森等在候机大厅,忽然低声感叹一句。
对啊,这便是他思索良久顿悟的感受,"我只祈祷,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真的都快想疯了。"

059

跃升至三万英尺的高空,却是他生平第一次,困在狭窄的经济舱中。身旁有小孩哭闹,有人叨絮家常,各种语言交错,他望著飞机没入一片刺眼的日光中,与白云飞驰。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睡不好,他吃不好,他只挂念著乔励。
当飞机越过换日线,窗外更替景色,黑夜卷裹住一切,他看见很近的星星,像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脑子有些恍惚,心渐渐地起伏。
阳光和煦的早晨,双脚终於能够著地,他拎著简单的行李,先去预约的经济酒店安顿下来。
递上护照、付了住宿的押金,夏郁森收好只剩信用卡和几张纸币的钱包,无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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